情况如此这般说明了。
一手拿着钥匙在手里转了圈,周然重新站直身体,终于想起来说一下这里目前的信息:“一共四个人,三个打手和一个医生,没有其余受害者。”
他抬脚走向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没有打开过一次的通向更里侧的大门,边走边说:“有两个门,第一个门密码是234856。”
站在门边略微弯下腰,他借着光亮从侧面多看了两眼输入密码的屏幕,看到了几个覆盖得有密集指纹的按键数字,于是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个,对着手机继续说:“两道门都是这个密码。”
是陈述的语气,但末尾语调略微上扬,带了点疑问的感觉。
这是在求证。莫名懂了他的意思,迎着投来的视线,身体已经开始逐渐恢复知觉但仍然一动不敢动的高个只敢稍稍点头,证实猜测没错。
低头把自己的钥匙重新揣进兜里,慢慢按下密码按键,周然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补充说:“情况十分危急,还请快一点来。”
刚才废了不少体力,举着手机的手也开始有些泛酸,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也没有丝毫犹豫,他礼貌打完招呼后直接挂断电话,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
按下最后一个按键的时候,“咔”的一声响,门锁解开。在一脚踏进房间之前,他想起了什么,视线从高个和同样一直没动弹的矮个身上掠过,一转头,挥挥手嘱咐说:“记得不要乱动。”
只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多说其他,他打开紧闭大门。
里面这个房间出乎意料的大,也不像外面的房间那么亮,陈旧的气味和消毒水味微妙地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说是医生的房间,这里更像是一个杂物间,入门就是几个铁制大置物架,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塞爆的纸箱,有东西掉地上,偏蓝的灯光照下,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灰尘。
置物架排列着,以一种其妙的方式刚好留出了大概可以供两个成年人并列通过的过道。
从过道走过,眼前看着要宽敞不少,更像个实验室。
靠着墙面一侧的不名仪器发出规律的运作声,另一边是展柜,整齐排列着浸泡在透明液体里的各种人体器官和动物。
依旧没有看到医生的人影。
展柜上的瓶瓶罐罐里没有蟑螂,周胆大完全没在怕,沿着展柜慢慢走着,视线从一个个玻璃瓶上掠过。
也没有看到眼睛。应该是已经转交雇主了,动作还挺快。
展柜边是一扇医用折叠屏风,上面深深浅浅,还有几道斜飞出去的暗红痕迹。
原来这些人不仅在外面的房间挤番茄酱,这个房间也不放过。
折叠屏风后面有点光亮,映出一个类似于人型的阴影,还算是有点基本的素质,周某然在直接探头去看和往回走间选择抬手轻抠两下屏风的硬质边框当做是敲门,发出了打招呼的声音:“你好。”
“唰——”
声音落下,敲门的手刚从硬质边框上离开的瞬间,屏风被戳破的撕裂声传来,他稍稍侧头,碎发跟着一动,一把银色小刀堪堪贴着耳侧而过,发出一阵破空声。
被小刀穿过,原本立得稳稳当当的医用折叠屏风跟着倒下,这里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算是干净,至少比刚才置物架的地方好,屏风倒下的时候没有带起灰尘,只发出了一阵沉闷声响。
之前被遮挡的人影这下完全露了出来。是一个看着像是四五十岁的男人,背对还亮着的电脑屏幕,穿着白大褂,正在低头擦拭手上的手术刀。
很显然是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医生。
刚才过去的应该也是手术刀。周然浅浅往旁边挪了一步,原本贴着耳朵飞过去的手术刀再回来,从他身边经过,再次回到了男人手里。
——并且不是个普通的医生,难怪这次的任务落在了监察处头上。
接连两次都没刺到人,医生终于抬头看过来,开口说:“我以为你会识趣地离开。”
这里的两个房间直接相连,隔音并不好,他的耳朵也不算差,坐在这里能够清楚听到外面的动静,能猜出来那三个人这次绑了不该绑的人。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下一旦解决了那三个人,脱困的人应该立即离开,而不是在这里逗留甚至闯进这个房间才对。
“我倒是想直接走。”
来都来了,只能把事情做完。周然低头看了眼医生不紧不慢地擦手术刀的手,好奇问:“你怎么不救他们?”
高哥准备开枪的时候在外面喊得那么大声,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这个医生听见,让他有点反应。出手救他们也好,抓紧时间快点向雇主或者其他什么人求救也好。
但是看他这样子,应该是什么也没有做。
硬要说出了什么事的话,就是手术刀擦得挺干净。
医生说:“他们死了对我没影响。”
他只是个医生,跟那三个人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乐于助人的好心肠,只是收钱办事。
收钱办事,指只要坐在这里就有钱拿,按时计薪,有活就干,没活就休息。无论那三个人有没有找到好看的眼睛,找到多少眼睛,都跟他没多大关系。
从个人的角度出发,这次的眼睛跑了,他还能少干点活。
“但是既然你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医生转头看向一直在运行着的电脑的屏幕,看到只有在他刚才出手的时候才出现短暂变化的类似心电图的线条又重归平缓,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检测单位环境内的异能波动的程序,没有起伏就表示没有任何异能。现在是这样,外面传来动静他开始检测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医生略微扶了下眼镜,说出自己的结论:“一个身手还不错的普通人。”
要是解决完外面的三个人直接走,也许能活下来,错就错在来了这里。
话落下的瞬间,没有任何预兆,他手里的手术刀直接飞出,带着银色寒芒从空中一闪而过,快到看不清全貌,迅速刺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没想到当受害人还是个体力活。
大晚上不睡觉还得干苦力,这一晚上过得波澜壮阔,原本只是一般路过吃个果盘的社畜觉得牙根有些泛酸,转身躲过一把手术刀,顺带出手握住从另一侧刺来的手术刀,半蹲下直接将其戳进地面里。
今天就不宜出门,早知道烂家里了。
地面坚硬,刀刃进去后就再也出来不能,徒劳地颤动着,想要破土而出却无能为力。
人贵在会自我反省,解决完一把手术刀后撑着地面站起,把另一把手术刀踢向墙面,周某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医生,疑惑道:“难道是因为我把芒果剩盘里所以遭天谴了?”
并且还剩了不止一次。
难道这就是惩罚吗。
医生:“……”
眼看着自己每天精心养护的手术刀一把一把被磨损,被人用蛮力推进地里和墙面中,医生脸上青筋直跳,已经听不清人在说什么。
“当啷——”
在最后一把手术刀被人碰到之前,他迅速扭转了刀刃的方向,向着一侧弹开,刀身和铁质病床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三把手术刀出去,最后只回来了一把。
几乎是一个眨眼不到的时间,医生反手握住唯一剩下的手术刀,向着刚轻巧落地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人挥去。
昏暗空间里只有点点光源,刀刃寒芒格外显眼。
在耗费大力气躲开和费力气先夺得攻击的主动权间,周某然选择待在原地不动,并自觉找好接下来的角度。
医生如愿以偿够到了人,一手攥着人脖颈狠狠下压,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术刀,对准了那双半隐在黑暗里的眼睛。
找好角度的结果是周某然倒在了还算干净的手术台上,脑袋后有一个软枕靠着,不像地面一样坚硬。
悬在眼睛上方的手术刀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落在脖颈上的手,医生看着人不壮一个,手劲挺大,再按下去就得破皮了。
不想受工伤的想法一以贯之,在刀刃落下前,他一个顶膝连带着支肘翻身,简单改变了现状,变成他把医生按在手术台上。
浅浅摸了两下被握得有些发热的脖子,他略微侧眼,顺手止住医生在暗处里袭来的握着手术刀的手,再一用力。
“咔哒。”
空间里传来一声响,很清脆的一声,是医生之前研究病人时经常听到的声音。
他的手腕被掰弯了,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扭曲模样。
手腕不能活动,但他还能用其他能力操控手术刀。
——原本应该是这样。
手腕的掰弯的瞬间,手术刀下落,落到了一个苍白手里,然后被死死握住,撼动不能。
昏暗里,他看到自己的手术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泛着锋锐寒芒的刀尖逼近瞳孔,近到了一个只能看清模糊虚影的距离。
终于意识到身上的这个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呼吸都变得杂乱,医生瞳孔不断扩大,说:“求……求你……”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没有心跳声,也没有呼吸声,也察觉不到从不远处传来的细微声响,他所有的感官里只有近在咫尺的锋锐寒芒。
“不……”
刚发出一个音,医生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其他,突然一瞬间,逼近的刀尖止住了。
变化也就在那么刹那。
根本没有搞清楚状况,也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出乎意料的,悬在眼睛上方的刀突然撤离,原本居高临下的人也转换了动作,他莫名其妙又成了上位。
手上又一阵剧痛传来,原本扭曲的手腕恢复正常,手术刀也回到了他手里。
“……?”
完全在状况外,他拿着手术刀一动不动,躺床上的人于是主动伸手帮他调整角度。
“你……”
医生喉咙里刚冒出一个音,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完整的词,身下的人躺好后比他还迅速地开口了。
这个人睁着一双眼睛面无表情地喊道:“救命啊。”
医生:“……啊?”
一瞬间,入口处密码锁大门被人直接踹开,储物架随着震动倒下,烟尘四起里,亮到刺目的强光向这边照来,一道声音跟着枪械架起的声音响起:
“例行监察!”
【作者有话说】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挑食(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