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陈慕霖很快就接受了边远奕的说辞，不离婚就不离婚。

反正他还可以多些时间陪陪他的宝宝。

无论怎么选择其实都是有利有弊，对他现在而言，不离婚，和边远奕维持着见少离多、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反而更好些。

本来就极难找到一个可以真心相爱的人，而陈慕霖本身出于父母之间糟糕的感情就对相爱和婚姻持有的态度极其悲观。

即便在看见相爱的伴侣也总是会想到到最后他们也极有可能会争吵，闹得难堪，最后分开。

毕竟现在的离婚率一直都过半。

人心都是易变，一直有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也极其渺茫，更何况陈慕霖自我认知明确，只是一个样貌平平的普通人，没有值得让人一见钟情或者日久生情的资本。

更何况，如今自己被标记过的腺体，即将诞下第二个孩子的身体，撑裂的瓷瓶一样，永远无法恢复白净的孕纹，都昭示着陈慕霖永远回不去的骄傲和意气。

陈慕霖在短短两年之间，锐气尽褪，眉眼越发温顺，性格随着心理年龄而越发沉闷，早已经无可奈何又很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由意气风发的少年到平庸困于世俗的世人。

时间没有在陈慕霖尚且年轻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才20岁，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个年纪的人，大多都在大学里读书和恋爱，享受肆意又自由的青春。

在陈慕霖既定的未来里，他的二十岁也应该是这样的。

但既然都发生了，事情也这样发展了，美化自己没有走过的路也是没意义的。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婚姻也是一场成功率很低的赌博。

那就顺其自然吧。

平庸的，本就对情爱经验极度缺乏，高中也只暗恋过一个人的陈慕霖在和边远奕错误的婚姻里也对自己的爱情失去了憧憬。

陈慕霖只能尽力体体面面地往前看，好好爱他的宝宝们。

陈慕霖小心翼翼地攒着自己的积蓄，不离就不离了，待在边家还有人帮他带小朋友，吃饱穿暖的，他可以先安心读好专业课的书。

先前边远奕给的钱，来的有些难言，但终究是自己赚来的辛苦钱，陈慕霖不管，反正是给他的，他才没有这么和钱计较不来。

吃过太多亏也吃过太多苦的陈慕霖现在心眼早就钻进钱眼里，要是边远奕和边家给他钱，他是豁不出去直接问拿，但给的话绝对要好好收着的。

有了积蓄，先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以免以后离了，处境艰难时他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居所。

陈慕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再结婚，孩子也只会有这两个，陈慕霖轻柔地抚了一下正在轻颤的温热肚皮。

房子一定要留有两个卧室给他的两个宝宝，尽管知道边家应该不可能不给他的孩子钱。

但事情总有万一，换18岁前的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家人抛弃，被意外标记嫁作人妇，17岁前，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omega。

总要给她们留有后路。

万一边远奕的新老婆特别刻薄，而且运气好，生个s级alpha，那他的孩子就可能需要他留给他的卧室了。

他们可以有很多间，但陈慕霖想自己私人最好也给她们准备好一份。

陈慕霖自己做不了有后路的人，他想要努力给他的孩子留好兜底的后路。

陈慕霖低垂着眉眼，习惯性地摸了摸肚子。他在里面轻轻蹭动，像是小金鱼一样。

边远奕大一就已经学习完全部理论知识，大二开始模拟训练，及格就可以直接出任务。

细细想来，先是从军再到从政，边远奕的路其实比他身边同龄的很多公子哥都要累很多也危险很多。

好歹和他结婚差不多两年了，孩子都生第二个了，陈慕霖其实也对边远奕有一些自己的了解。

边远奕很忙，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像陈慕霖想象中的有钱人一样去挥霍时间，去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找乐子。

因为是上的是军校，连宴会什么的都很少，大二以后常常出任务，有时候他会深夜才赶回来，带着满身的疲惫。

作为边家唯一的s级alpha，而且深受边家掌权人的重视，自出生到三岁带在父母身边，三岁以后就被他爷爷带走单独培养。

和父母的亲缘寡淡，对一直严格刻板的爷爷也亲密不起来。

不能有太多自己的想法，甚至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都是必须要循规蹈矩，按照他既定好的康庄大道走下去。

有时候陈慕霖会觉得边远奕就像他们生下来的一个工具人，要为他们打理家业而出生，学习，要为边家的名声，要牺牲自己的婚姻，为边家下一代的开枝散叶而和他结婚。

他现在肚子里的宝宝应该以后也是要承担这些的，要是边远奕结婚以后，他的新妻子没有生出一个s级alpha的话。

陈慕霖有些怜爱地触碰肚子，衷心希望他以后可以不用这么累，尽管知道没什么用。

他不能干涉边家的决定，只能在还陪着他的时间里，好好爱他和延禧，也祈祷自己不在她们身边也会很多人爱她们，陪在她们身旁。

II

边远奕已经一个月都没有回来了。

陈慕霖孕期情绪多变易泛滥，太久没有见到他，也有些隐隐担心。

他出任务，陈慕霖也联系不上他。

不知怎么的，靠坐在沙发上静静坐着的陈慕霖觉得心里闷闷地，有些喘不上气，胸闷气短的。

“王叔。”陈慕霖看向站在一旁给延禧倒水的管家，喊他。

“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有些喘不上气。”

“你先别动，先深呼吸再慢慢呼出，我马上让家庭医生过来看看。”

陈慕霖供氧供不上，有些头沉，昏昏地，捂着胸口轻轻地吸吐气。

管家打完电话，给他把枕头放到腰后，让他倚着轻松些。

“还可以吗？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约莫二十多分钟，医生就过来了，陈慕霖难受的感觉也缓和了许多。

“孕期缺氧是很正常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东西肯定会加重自身心血系统的负担，要是后面更加严重，建议随时准备些氧气瓶。”

这么严重，陈慕霖怀延禧的时候都不用，虽然会有严重的孕反。

“可是，我怀我女儿的时候不会有缺氧的症状。”

“这个很难说的，陈先生，你现在身体比那时候还要差。”

孕育一个孩子无论再怎么美化，本来就对身体会有伤害，看他细瘦的腕子，托着大大的肚子，手指一下下轻柔地触摸，医生又有些说不出什么。

“我给你多开些叶酸和维生素，你自己平时也多补充营养，多吃水果，牛奶，牛肉，海虾这些富含蛋白质的食物。”

看见了他眼下淡淡的青色，补充道，“平时也要多睡，减少思虑。”

医生又再叮嘱了几句，陈慕霖认真地记下。

当天晚上，陈慕霖在房间里准备睡觉，管家突然过来敲门。

陈慕霖连忙披了件外套，走出去，李叔就递了一个黑色的机子给他，说是少爷的电话。

给他的电话？

为什么要用这个机子，他不是有手机吗？

“哈？”陈慕霖茫然接过。

“电话？”有些疑惑地问。

“喂？”陈慕霖放到耳边，有些怀疑地喊了一声。

“是我。”边远奕的声音穿过来，有些模糊，他那边似乎有轻轻的呼呼风声。

“现在还好吗？”

“管家和我说你下午的时候缺氧。”

似乎是因为太远了，电话传过来的声音都有些失真，带有轻微的电流声。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其实和人生活过一段时间都会有感情，又或许孕期激素确实对人情绪的影响也是很厉害的，陈慕霖承认他好像真的有些想他了吧。

眼眶热热地，看什么东西都很模糊，陈慕霖有些尴尬地抹抹眼角湿痕。

“嗯。”声音有些不对，陈慕霖清清嗓子。

“已经好了。”

“你现在在哪里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慕霖问。

“没。”

“我现在在北美出任务。”

“哦。”

陈慕霖其实还想知道他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问不出口，很怪。

但是边远奕似乎也没找到什么聊的，就顺便交代了。

他说出来显得自然很多。

“我大概下周就可以回来了，但是不完全准确。你现在拿着的这个是卫星电话，只有这个电话才能联系到我。”

“哦。”北美这么远，原来自己的手机根本覆盖不到。

不过边远奕这么忙，估计也不怎么联系得到他。现在都晚上很晚了，才有空打卫星电话给他。

陈慕霖带着卫星电话回到床上，听到边远奕那边安静的呼吸声，突然有人很大声喊了一声边远奕的名字。

“有人喊你吗？”

“嗯。”

“先挂了。”

“嗯。”

很快一阵忙音，挂掉了，其实陈慕霖还想问问那人喊他是有什么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