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脑海逐渐趋于平静,饱受蹂躏的身体终究再也支撑不住,苏默身子一软,倒在硅胶娃娃怀里,彻底昏睡过去。
再次恢复知觉时,苏默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暖暖的柔软物包裹住,让他不愿醒来,更不愿离开。但生物钟不允许他一直睡下去,没过多久,就强行唤醒了他的意识。
视野渐渐清晰,苏默怔了几秒,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了卧室的床上,而且盖着被子。空调也自动调到了合适的温度,仿佛在担心他会因夜间天气转凉而感冒。
然而怀里却空空落落,身边的床铺也是一片冰凉。如果没记错,他在昨天昏过去之前,应该抱着一个等身硅胶娃娃。
娃娃在哪?
心头倏地一紧。苏默快速下床,跑出卧室,四处搜寻。起居室里的情况和上次陌生男人闯入后一样,昨晚的一片狼藉已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砸坏的家具被修复如初,电视也换成了同品牌的最新款,屏幕上的保护膜还没来得及揭掉。
那个男人不会留下一丝犯罪证据,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失踪的硅胶娃娃也是大概男人从他怀中夺走的。再联想起昨天男人说过的话,苏默可以判断,男人对硅胶娃娃怀着极大的敌意。
至于原因,苏默不得而知,也没有精力去深究。现在他脑子里只想快点找到硅胶娃娃,毕竟,那是他拥抱过的“人”,兼价值五位数——不久前刚因维修而升值到六位数——的财产。
在把每个房间和房子周边都找了一遍以后,他终于家门口的灌木丛里见到了他的硅胶娃娃。娃娃脏兮兮的,身上布满被树枝或杂物划伤的痕迹,似是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这里。
苏默俯身,缓慢而珍重地将娃娃从灌木丛里抱出来,带回屋内。所幸,伤痕虽多,但基本上很浅,都在厂家保修范围内,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很快修好。
打完电话,他就找了一条毛巾,蘸着水把娃娃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放到门口等待维修师傅上门。等待期间,他还网购了一套附带电子猫眼的门锁,自行用螺丝刀拆下旧锁,换上新锁。
自此,每一个敲响他家门的人,都会被他认真检查。在确认来者并非可疑人士后,他才会开门。
苏默牢牢记住了那个男人的一些特征:身体健壮,皮肤是小麦色的,必定会遮住一部分脸,身材和气质与楚亦衡十分相似。男人好似总喜欢假扮成楚亦衡,也许是因为那个人认为这样的伪装能让他放松警惕。
这也就影响了苏默看电视时的心情。他在看到屏幕里的楚亦衡本人时,时常像突然受了惊吓似的全身一颤,死死抱着身边的硅胶娃娃不撒手。但楚亦衡同款硅胶娃娃却完全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而能带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于是苏默就这样和硅胶娃娃待在一起,足不出户,平静地度过了之后的几天。新换的门锁似乎发挥了作用,成功将陌生男人挡在了防盗门外。
但苏默身为职业棋手,不可能永远躲在家里。一周后的早晨,闹钟的噪音响彻整个卧室。今天早上十点,苏默有一场比赛,不能迟到。
“比赛”就是半个月前经纪人王姐向他提起过的国际象棋表演赛。比赛赛程只有一天,赛制为积分制,实际上并非市级或国家级的联赛。但苏默既然亲口向王姐承诺过可以参赛,此时就不能临阵逃脱。
于是他不得不与硅胶娃娃暂时分别,走出自己的“安全屋”,开车前去比赛场馆。场馆外迎接他的正是王姐。王姐一见到他,就担忧地问:
“没事吧?怎么这么憔悴?”
苏默下车,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员,对王姐轻描淡写道:
“最近天气冷,有点没睡好。”
王姐依旧皱着眉:
“要不咱们不进去了,我帮你把比赛推掉,小比赛而已,对你没什么影响。”
“不用。”苏默放轻语气,尽量让自己的精神状态显得正常一些,“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能做好。”
苏默一旦用手指拿起棋子,神色就恢复成了一如既往的冰冷而凌厉。敏锐的思维与果决的判断成功地让前几局的对手拜倒在地,凌厉的棋风搭配着剑走偏锋的棋路更是收割了后半段的大部分积分,让他轻松登上积分榜第一名。
随后榜上排名前四的选手将进行四场一对一淘汰赛,以此决出这场比赛的冠亚季军。第一场不出意料地由苏默拿下胜利,第二、三场苏默观战,第四场便是冠亚军总决赛。
决赛的对手名叫周铭羽,年龄和资历都比苏默要老,却没有像苏默那样全国联赛六连冠的耀眼成就,甚至没有夺冠的记录,最好的一次成绩是六年前的联赛亚军,因一败而屈居苏默之下。
据传闻,周铭羽这些年来一直坚持勤奋训练,却始终缺一点天赋,不敌业界的几名天才选手,次次无缘冠军。于是在六年前的全国联赛,他动用关系,买通了主办方、裁判、以及几名有实力夺冠的选手,目的就是让自己顺利摘得“冠军”头衔。
结果不言而喻。周铭羽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半路杀出一匹黑马——也就是苏默。那时苏默刚刚成年,第一次获得参赛资格。谁能料到一个十八岁的青年,竟能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众身经百战的老将?
最后那场全国联赛以苏默将周铭羽将死而告终。棋盘黑白分明,即便是收受了巨额贿赂的裁判,也不得不宣布苏默获得胜利。
时间回到现在。短暂的休息后,伴随着观众们的呼喊声,表演赛总决赛正式拉开序幕。双方选手上台,简单寒暄,面对面分坐两席等待抽签。
这时苏默忽然感到,心脏像是猛跳了一下,一股强烈的被注视感从远方笼罩而来。心跳的节奏随之加快,悸动般地“砰砰”敲击着胸口。
是那个陌生男人。直觉瞬间拉响警报。那个男人追了过来。
在哪?
苏默紧锁眉头,瞥向观众席,只看见了一片乌黑的人海。男人似乎就潜藏在那片人海里,如盯准猎物的野兽般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