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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要审你。

渐入佳境 几京 3007 2025-01-14 10:17:47

25

在余闻嘉看来,快要结婚的对象称之为未婚夫没什么问题。

池镜沉默了几秒没说话。他自认为了解余闻嘉,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是个内敛深沉的人。他寡言,审慎,不露声色,习惯将自己包裹起来,有时候就连池镜也看不透他。

高中时期的疏离,驻外六年的空白,其实早在无形之中拉远了他跟余闻嘉的距离,让他淡忘了余闻嘉原有的、最本真的特质。

——他就像一阵风,无声无息,没动静的时候让你感受不到他,一有动静就把你打得措手不及。

就像那晚,这阵风迎面就朝池镜卷过来,将他裹挟走,让他没有一点思考的余地——或许有那么一点,但池镜没有思考出答案。

形婚的事,池镜到目前为止还是顺其自然的心态。

他原以为余闻嘉也一样。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

“订婚了才能叫未婚夫。”池镜回过头去,语气随意地说,“你这么称呼我合适吗,余博士。”

“可以订。”余闻嘉说。

“形婚就不搞那么多流程了。”池镜背对着他说。

余闻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

池镜转头看了眼后座上的那一小束花,问余闻嘉:“特意买的?”

“嗯。”

“要做戏的话……花要带进去吗?”

余闻嘉的眉头很不明显地皱了一下,他说:“看你。”

池镜想了想,说:“还是不带了,这么故意,显得做作。”

“嗯。”

送花被池明撞见不是余闻嘉本意,不过也算无心插柳柳成阴,池明能多想那是最好的,本来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身边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池明这会儿倒是没误会,但是真的迷惑,百思不得其解余闻嘉怎么在中秋这天突然送了他哥一束花,小小的一束,淡蓝色,他也不认识是什么品种,只能肯定不是玫瑰。

池明没有略过这一茬,进饭店的时候问余闻嘉:“你送的那花,怎么个意思,干什么突然给我哥送花?别跟我扯什么节日送花,我不信。你跟我哥,你们俩是不是瞒着什么事儿呢。”

这时候池明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他就是觉得余闻嘉和池镜有事没告诉他,他好奇。

余闻嘉不可能明着跟池明说,我跟你哥在谈恋爱。

虽然是做戏。

但他也的确给不出别的解释了,本来他今天买花的出发点就是“节日给恋人送束花”,这是他能做的唯一的、真实的解释。

“就是节日送束花。”余闻嘉说,“能瞒你什么事。”

池明知道余闻嘉跟他哥关系要好,但送花很不符合他的人设,更何况是在中秋节送花。

“没见过谁中秋给人送花。”池明说。

“那是你没见识。”池镜走在前面,突然接了一句。

池明没问出个所以然,还被人身攻击了,他气得深吸一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池镜的后脑勺。

“是,我不仅没见识,我还没你有人气。”池明转头看看余闻嘉,“送个花都没我的份,某些人光想着你了。”

池镜在前面点了点头:“知道就好。”

“操。”池明被气笑,上前一步勒住他哥的脖子,一顿猛摇,“这嘴是淬过毒了,甭要了,我给你缝上得了。”

池镜脖子都给池明勒红了,进包厢的时候三人脸上都有笑意,尤其是池明,刚折腾完他哥,很爽,嬉皮笑脸的。他嬉皮笑脸地在他姥姥旁边坐下,姥姥笑着拍了他胳膊一下。

池明现在的脾气比小时候好多了,他上学那会儿是个刺儿头,虽然不会主动惹事,但别人绝对惹不了他。现在成熟了脾气收敛很多,还经常会笑呵呵地跟人臭贫,看着挺没心没肺。但人的性格底色不会因为成长而扭转,他本质上还是那么个人,气性大,脾气爆,发火起来很吓人。

池明跟池镜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要说池明脾气爆,像团火,那池镜就是块冰,沉静,坚硬。

池镜很少发火,但他发火比池明更吓人。

池母和池姥姥坐一块儿,姥姥旁边的位置被池明坐了,池镜就在他妈旁边坐了下来。池镜的位置靠余闻嘉爷爷那边,中间隔了两个座位,本来余闻嘉可以直接坐他爷爷旁边,但他没有,他拉开池镜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池镜转头看了他一眼。

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余爷爷也是转头发现自己旁边座位空着,才开玩笑地说了句:“没人挨着我这老头儿坐啊。”

人还没到齐,还差余闻嘉他表哥,他表哥也是医生,三甲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忙得没话说,今天还不一定能过来。

余母笑着跟老爷子说:“一会儿梦长挨着你坐。”

“他今儿来?”老爷子笑眯眯地问。

余母给他倒茶:“说是今儿不值班,忙完了就过来。”

“他家那位呢?”

“这得看情况,他家那位也忙。”

“那不等他俩了,先开席。”

饭桌上其乐融融,余闻嘉“戏”做得很到位,池镜正吃着,他突然拿公筷给他夹菜。还不止一次,还拿他的碗帮他盛汤。

池镜在心里笑笑,心想家宴确实是个大舞台,此时不演更待何时。

余闻嘉的那些体贴举动一旁的池母和姥姥都看在眼里,这会儿两位还没瞧出来什么,只当俩孩子关系亲近。

随着余闻嘉越发“体贴”,长辈们终于觉出这俩孩子今天好像是有点“亲近”过头。

余闻嘉跟个二十四孝好男友似的,又是夹菜,又是续饮料,又是拿纸巾,他把纸巾递过来的一瞬间,池镜生怕他亲手给自己擦嘴。

其实余闻嘉正有此意,人家当他入戏太深,他实则出于本能,手往池镜嘴边探过去的时候池镜眼疾手快地抽走了他手里的纸巾。

余闻嘉愣了一下,手顿在半空中。

池镜被他这一通操作整得有点无奈,失笑道:“要不你直接亲我一口得了。”

两人挨得很近,池镜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余闻嘉侧过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

池镜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小声道:“稍微有点刻意了。”

余闻嘉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觉得程度还好。

他也明知池镜说的那句是玩笑话,却还是忍不住给出回应。

“亲你一口应该更刻意。”余闻嘉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

池镜笑了一声:“怎么,你是觉得今天的一系列操作还不够刻意?”

“肯定没有亲你一口刻意。”

池镜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这玩笑话,开玩笑把自己开进去了,绕不过去了。他有时候总是会习惯性地跟余闻嘉贫嘴说笑,就像小时候那样,爱逗他、调侃他。

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如果要彻底转变,这其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旁边姥姥看他俩半天了,老太太笑盈盈地看过来:“今儿怎么这么黏糊啊你们哥俩,老挨在一块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池明“呵”了一声:“这话说的,姥您似乎是忘了谁跟谁才是真正的哥俩。”

“哎哟,这醋都吃。”姥姥笑了起来。

“我可没吃这醋。”池明给她夹菜,抬眸瞥一眼旁边那俩人。他眼神里带着审视,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事实证明,“做戏”是有效果的,而且这个效果来得远比池镜想的要快。

家宴结束,池镜送两位长辈回家,池母一开车门看到后座上放着束花,意外道:“哟,哪来的花啊。”

“余闻嘉余博士送的。”池明把姥姥扶进后座。

“啊?”池母转头看着池镜,“嘉嘉送的?”

“说是节日,所以给送束花。”池明替池镜把话说了,眼神不明地看着他。

他助得一手好攻,却完全不知道池镜和余闻嘉葫芦里卖什么药。

两位长辈坐在后座,拿着余闻嘉送的那束花看了又看,直夸好看。虽说二老都知道余闻嘉和池镜关系好,但余闻嘉突然给池镜送个花,她俩还是挺纳罕的。

池镜先把两位老的送回家,然后再送小的。

“回哪儿?”池镜问池明,“家还是公司?”

“先不急,回之前我先审一下你。”

池镜笑了一声:“你跟谁说话?”

“跟你。”池明转头看着他,“我要审你。”

池镜把车熄了,点了点头:“审吧。”

“你跟余闻嘉琢磨什么呢?”

“什么什么?”

池明“啧”了一声:“甭想糊弄我,你俩今天不对劲过头了,到底琢磨什么呢。”

池明既然已经怀疑,池镜再掩饰也没有意义,他想了想,直白地跟池明说:“我说我俩谈着呢,你信么?”

池明愣了一秒,倏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实在难以置信,“什么”两个字都变了音调。他震惊得失语了片刻,随即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池镜笑了笑,他早猜到这事瞒不过池明。

“你们俩不可能。”池明语气笃定地说。

“为什么?”池镜还真有点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定。

“因为你是你,他是他。”

“这算什么回答。”

“我了解你,也了解他,你们要真谈了,不可能瞒得过我,别告诉我你们今天才开始谈。”

池镜失笑,他想到池明会看破,但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冷静。

“是了,我们就是今天刚开始谈的。”池镜跟他说笑。

“你别他妈给我开玩笑了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车内有点闷,池镜开了点窗。

“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把这件事捂在心里。”

池明皱着眉:“知道,你说。”

池镜跟池明坦白了部分事实,他没提姥姥的病,只说自己将来没有结婚的打算,但不想被催婚,所以要跟余闻嘉形式上结个婚,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省去了一些细节,于是池明问他:“这你俩谁想出来的?”

池镜没回答。

“是不是余闻嘉?”池明立刻问。

池镜沉默两秒,“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也就他能想得出来。”池明跟池镜一样,认为这就是余闻嘉的脑回路,他比较难以置信的是,他哥居然会答应,“然后你就答应了?”

池镜点了点头。

池明坐着沉默了很久,后来转头看了池镜一眼,问:“这事你确定了?你们俩,都确定了?不是闹着玩?”

没等池镜回答,池明自己就有了答案。余闻嘉不可能拿这种事闹着玩,他哥更不可能。

池明整个人都木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这个问题池镜也不知道。

池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了解他哥,了解余闻嘉。他不了解的事可能还有很多,但他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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