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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坎特伯雷的信 外星来的熊猫 4161 2025-01-16 11:01:12

回程车内一片沉默陶家舶第三次扭头看裴淮年,想开口又憋了回去。

“陶陶,你不开心吗”

裴淮年握着陶家舶的掌心微微出汗,他短暂地松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握得更紧。

陶家舶胳膊都僵了,一字一句从嘴里蹦,“后面跟着三辆车,我他妈的怎么开心!”

裴淮年微微蹙眉,觉得陶家舶不应该在今天这个magic day说脏话。12月15日,将被特别标注在每一年定制的私人日历中。

劳斯莱斯左右后,三个方面分别有一辆黑色奔驰,难道在伦敦市区也有危险?

裴淮年口吻平淡,解释说:“这辆车有极其贵重的物品,是我们的订婚...”

“你闭嘴!”

裴淮年想说订婚礼物,他郑重签下名字后宣布这份合同就是他收到的订婚礼物。

上面有他和陶家舶的名字,具有法律意义的文件,四舍五入就是一张结婚证!

陶家舶:“谁跟你求婚了?”

“这不重要,你不用亲口说出来”,裴淮年看陶家舶的脸颊在昏暗中露出可疑的暗红色,替心上人圆场子。

“中国人内敛,低调,我觉得是非常值得歌颂的品德”。

陶家舶:...

“那三辆车是来保护这几张纸的?”陶家舶觉得再没有什么夸张的事情是这个英国人做不出来的。

“是的”,裴淮年牵着陶家舶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枚如羽毛般轻柔又如温泉般炙热的吻。

“它无比珍贵”。

裴淮年的家族办公室每年批下的爱心项目,几亿几亿地往外送,这套房子甚至不会出现在财务报表的前40页,却被裴淮年贴身揣着。

他现在的心情很难形容,内襟像揣着一把点燃的烟火,想要宣扬至全世界又想谨慎的藏好,矛盾的心情争执不休。

帕特里克先生在这一刻体会到什么叫心满意足和甜蜜的烦恼。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里克先生尽职地守在玄关。裴淮年吩咐他放好泡澡水就可以去休息了,陶家舶则说不用。

他看裴淮年到家也不肯放下手里那几份合同的样子,尽力用温和的表情说:“我们谈谈”。

送了礼物,接了个吻,一起回家。

他们之间还差一场正式的会谈。

地点选在走廊尽头的音影室。

陶家舶换了件宽松的T恤,勾了两只酒杯,选了一瓶没那么烈的白兰地。

裴淮年心里有点紧张,他脱下外套,搭腿坐在沙发上,内里的衬衫戴着袖箍,一丝不苟,矜持又禁欲。

陶家舶艰难的将视线收回来,清了清喉咙,盘腿坐在地上的软垫,对裴淮年招手:“你坐下来,我不想仰着头说话”。

学会走路以后,帕特里克先生就没坐过地上。他克服了心理障碍,撑着沙发沿坐下来,还学着陶家舶盘腿。

不雅观...

最后威廉先生背靠沙发,双腿搭着,勉强保留了绅士仪态。

陶家舶掀起眼皮看他,觉得坐在地上姿势随意的有些懒散的裴淮年,罕见,又分外好看。他长相贵气,头发在光线下泛金色,配上宝石般的蓝眸,和5年前一样令人心动。

只不过,陶家舶不会再想这样尊贵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件事了。

他坦然接受复杂的裴淮年,和那份同样复杂的爱。

陶家舶倒了酒,递过去,说:“你知道我要谈什么?”

裴淮年握着杯子,收敛着下颌,说:“谈你要离开的事情”。他脑中有一只巨大的铜铃,刻了一行字-陶陶会离开我。

陶家舶强调:“我说了我只会离开英国,不会离开你”。

“但你并没有说要和我在一起”,裴淮年抓住陶家舶的语言漏洞,像审阅一份价值连城的合同,一字一句地揣摩上下文。

陶家舶确实没有说要继续在一起,至少在谈之前他不会松口。仰头喝了口酒,浑身肌肉逐渐放松下来。

他今晚...也不轻松。

刚恢复自由之身不到半天就缴械投降,送了一份大礼,还乖乖跟着回来了。

陶家舶摸了摸青茬,心里留下的疙瘩还没消除。他说:“我没跟你讲过我父母吧,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家里很穷,我爸的生意刚做大一点的时候,我妈就走了。说起来,她这辈子没享到老陶的福,尽跟着吃苦了”。

陶家舶又喝了两口酒,眼神往后飘散,落在空中。

“她走的时候我还小,没留下什么东西,只有一本日记。她在乡下长大,高中都没念完却喜欢写日记,字儿还好看。她写的最后一页不是写给我的,是给老陶的。她说自己这辈子跟老陶一起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很多风景。就算人生就终结在这一秒,她下辈子还愿意来陶家”。

陶家舶说完,对上裴淮年的眼睛,说:“我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除了爱,还有自由。我对于家和爱的理解全部来自我妈,我相信她这辈子没有遗憾,即使我们的缘分只有十几年。但这些与时间无关,与距离无关,甚至跨越生死”。

他放下酒杯,曲起双腿,单手撑着下巴,对裴淮年说:“这是我想要的,你能理解吗?”

裴淮年花了很久消化这些话,他沉默着,直到喝完杯子里所有的酒。

他如实的说:“我可以理解,但也许我做不到...”,他眼里闪过一丝艰难的神色,干巴巴地说:“我会让你痛苦”。

裴淮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他突然对自己试行了很久的人生信条和处事手段产生疑问。

陶家舶是不受控制的,既不能命令也无法强求。

他爱...也怕。

“我害怕你会离开我”,他看了看陶家舶,又半垂下脑袋,“我觉得你会离开,这种想法像ST庄园外的满墙的藤蔓,与呼吸共生,我...”

裴淮年很少总结自己的想法,有的只是沉寂的思考或说出单一指令,艰难的剖析和辩白使他笨嘴拙舌,

额前一缕头发滑落,蓝眼睛翻滚出骇人的浪花。

他面前是踏浪前行的爱人,喜欢海,喜欢船的陶家舶应该徜徉在浪尖,而不是被裴淮年卷起浪潮一次次拍落,沉入海底。

陶家舶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你相信我吗?”

裴淮年点头,陶家舶却说:“但你不相信自己,你不相信会有人永远爱你,属于你,是吗?那些价值连城的庄园,令人艳羡的家族财富只是一些随时可以转让的文件,写着威廉,而不属于帕特里克”。

家族上百年,一代又一代。

他们一出生就被烙上棕熊的印记,帕特里克威廉拥有难以企及的名誉和财富。他延续家族的名望和财富,创造更大的价值。

他的名字被具象化成一份份冰冷的签名和股权文件,如昙花一梦。

陶家舶几乎没有听他提过家人,或者说他们只是另几位刻着棕熊徽章,姓威廉的人。

这一生,裴淮年或许只能孤身踩在波涛汹涌的浪花上,怀里抱着一根。写着陶家舶的浮木。

陶家舶覆上裴淮年的手背,看着他,尝试用眼神安抚。

“我们用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试一试,我向你承诺那处房产永远属于你,也有我的名字。我们中国人讲有家才有国,那里永远是你的家,即使有一天你不姓威廉”。

这种话像哄小孩的,高智商的帕特里克先生不会轻易相信。但也许是陶家舶的手过于温暖,温暖的裴淮年永远不愿放开。

他找到关键词:“你爱的只是我,对吗?陶陶”。

“当然,我并不会因为你姓威廉就轻易原谅你让我独立完成小组作业的事”,陶家舶翻5年前的旧账,开玩笑地说。

裴淮年得到了一句爱,依旧无法完全放松,紧张地说:“如果尝试过后,我们还是无法达成共识,你会离开我吗?”

他像一只安全感为0的小动物,缺乏理智只靠本能,不知疲倦的执着于这个问题。

“你都送我房子了,那是我们的家”,裴淮年嘟囔。

“那只是一个礼物”,陶家舶语气平淡,送一个礼物,一年白干。

“哦,我知道”,裴淮年斜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我还不是你男朋友,Altight,我可以接受”。

他接受个屁!

陶家舶没忽略裴淮年眼里隐隐有些雾气,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今天一定是二十多年最耐心的一天。

他探身到裴淮年面前,用鼻尖蹭他,用自己的气息包裹着那朵紫罗兰。

紫罗兰冷艳而孤傲的气味被冬日壁炉火光蒸发,他们缠着彼此的呼吸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我们试试好吗?”陶家舶耐心的哄着。

“...好”,帕特里克先生矜贵地颔首。

“按照我的想法来?”陶家舶确认道。

“大多数时候可以,但也要参考我的想法”,庄园主不愿意丢失所有领地。

“可以,那我要说的第一条就是不要设想我们之前的结果,任何一种都不行”。

这对于裴淮年来说很难,他抬起头,神色难耐。陶家舶没心软,再次吻了他,坚持说:“你可以做到的,对吗?威廉先生”。

陶家舶叫他威廉先生,没有平常人那般敬畏,那只是一个标签。

他在陶家舶心里都只是裴淮年。

他17岁遇到的那个,找不到收信人的外国朋友。

裴淮年被一个个又深又长的吻蛊惑,陶家舶身上散发着温暖的味道,他抓着陶家舶的衣领,仰头凑过去,让陶家舶吻他。

他喃喃地说:“是的,我可以做到”。

——

帕特里克先生要完成的第一个功课就是接受陶家舶要回上海这件事。

“我都来了20天了,公司好几个会议都被推后,别闹,我真的要回上海了”。陶家舶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淮年握着腰压在床上,他一边接纳着安全感为0的爱人,一边催着他赶紧起床。

今天是公证的日子。

“穿这件吧,白色西服,领带用那条浅灰色螺纹的”,裴淮年像挑选参加唐宁街会议一样给陶家舶选衣服。

他自己穿一身黑,给陶家舶选了白色。

陶家舶皱眉,觉得裴淮年像在挑选婚服,但如果他要在衣着上提出异议,这个英国人在日落之前都出不了门!

里克先生送他们出门,出门前递上两枝修剪精妙的玫瑰花,插在手巾袋大小正合适。他细致的替两人调整花朵的位置,做完这一动作,里克先生后退一步,满意的看着两位绅士,恭敬的解释说这两朵玫瑰是他与里昂先生的祝福。

三辆奔驰停在较远的喷泉拐角,正门口,PAK车牌的劳斯莱斯幻影当之无愧的占据主角位置。作为奢华、尊贵和工艺的象征,宏伟而优雅的身姿彰显着英式贵族的血统。

波特先生站在车前,白色手套于腹前交握,站姿挺拔。

虽然幻影的车牌具有特殊意义,但老先生觉得它太过年轻,不足以支撑今天这个庄重而盛大的日子。

波特先生于昨晚就位,接手特殊日的司机职责,他看着保养送回来的幻影仍觉得不放心,从工具房提着水桶和工具又洗了一遍。

一边洗,一边对不远处树下叼着烟斗的里克先生说,明天应该开家族流传下来的劳斯莱斯顶级古董车。

里克说开PAK是少爷特别吩咐的,随后吐出烟雾,安慰老朋友:“明天并不是Wedding day,冷静点,伙计”。

“我知道”,波特先生耸耸肩,脸上没什么神色看上去冷静极了,除了固执的将左前轮的轮毂擦了5遍。

此时此刻,波特先生站在车前,有着德意志帝国血统的老先生仍然是严肃至极的表情,只不过今天他明显有Dress Code。

海军蓝双排扣燕尾上衣,金色与白色相交的立领...一身正式的海军礼服。

英国贵族的婚礼,军礼服被视为一种正式的穿着...

陶家舶:...等一下!他们今天真的不是要去结婚!

说到这辆特殊车牌的专属座驾,陶家舶有话说,“有一次在学校,你这辆车差点撞上我的Edy”。

“我知道”,裴淮年罕见的没有在后座处理公事,他依然专注,专注的...握着陶家舶的手。

“你知道?你...故意的?!”

裴淮年看着他,十分淡然的说:“不是我,转错方向盘的是司机”。

陶家舶:...

如何体面的把礼物收回,在线等,很急!

公证的事情,他们不需要本人到场,家族办公室有专人为裴淮年处理与政府部门对接的工作。威廉家族每年都在全世界投资许多产业,裴淮年只需要签字。

而今天他要为一份价值微小的房产腾出一整天的时间。

陶家舶觉得大可不必,他两天后的飞机,更倾向于和裴淮年去外面走一走。而裴先生非常双标地说:“遵照政府条例是每位公民应尽的责任”。

陶家舶:...

后来里克先生告诉他,裴淮年在现场签字的那支笔是他曾祖父送给他的礼物。陶家舶很识趣的没有问那是什么时代的古董,红蓝宝石和翡翠的镶嵌工艺,巧夺天工。

他出钱,裴淮年出人,事情很快就办好了。

之后整整两天时间,裴淮年陪他去了之前没去的考文特公园。陶家舶自言自语说,没有坎特伯雷的花好看。

在伦敦的最后一晚,他们照例做了一场激情澎湃,干柴烈火的饭。

清理后,陶家舶搂着裴淮年的腰,安抚地拍了拍后背,不放心地问:“明天我上飞机的事情,一切正常?”

“嗯”,裴淮年语气有低沉的不悦。

“不会出现什么无故停飞或者限制我出境的变故吧”,他开玩笑,他知道自从两人敞开谈话以后,裴淮年对他们的关系多了一些信赖。

具体多少,陶家舶心里没底。

裴淮年将鼻尖埋在陶家舶颈侧,缓慢地说:“你再问一次,我就不保证了”。

陶家舶不敢说话,快睡着的时候他又问:“真让我回去”

裴淮年没睡着,他整晚都不会睡好,干巴巴地说:“不想让你回去,可....我答应了按照你的方法尝试”。

陶家舶听出他明显没有完全认可这件事,哄他说:“我会想你”。

裴淮年睁开眼睛,蓝色的瞳仁里火光跳动,他轻吻了陶家舶的额头,“睡吧,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波特先生是过圣诞节那个庄园的管家,里昂先生是陶陶5年前被囚禁时的庄园管家。

冷笑话:里昂(Lyon)和里克(Rick)不是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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