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阳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们总这么顺着,可不就是在提醒茉莉正是因为她的那些可怕的经历他们才对她格外宽容?如此茉莉确实很难从伤痛中走出来。
“多谢谢大人提醒,回头我就跟兄弟们说。其实这事也怪我不好,当时侯爷来信时说了跟谢大人的事,我就跟两个副将说了一声,他们也都是信得过的,正好茉莉进来送饭,就听到了,所以……”
谢恒抬头看了一眼:“你这保密做得不行。”
杨重阳表情尴尬,“大家都是自己人,也没注意防范着……是我的错!回头我去领罚!”
“领罚不着急,今日我们再去山上看看。”
杨重阳点头,“不过现在有雾,最好是等晚一点太阳升的高一些了雾气散了再进山,这样更安全些。”
谢恒:“你安排就好。”
到日头驱散了雾气,谢恒和杨重阳一起上山。
这一次他们准备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杨重阳身上带了干粮,中午他们走到哪就在哪休息,下午好继续走,这样一天时间就能多看些地方。为了安全,杨重阳还带了四个兵士。
谢恒为了提高效率,又让另外两个副将带着一小队人去其他的方向看。
虽然之前张青他们没什么收获,但谢恒还是觉得可以再看一遍,即便两个副将也许对花草之类的不太懂,但谢恒跟他们说就随便看看,要是看到觉得不同寻常的就记下来,回来告诉他就是。
出去忙了一天,回来时又是披星戴月,疲惫还不算什么,关键还是一无所获。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谢恒摘了点野果子回来,有小野梨还有小野酸枣。
那小野酸枣红彤彤的,特别好看,味道又是酸甜可口,虽然水分少,果肉也不算多,但味儿是正好。
茉莉看谢恒带了那么多小野梨和酸枣回来,哼了一声说:“这到底是去办差了还是去游山玩水了?难怪一直没有收获,这是压根就没好好办事儿吧?”
这些不用谢恒开口,杨重阳就先黑了脸,“茉莉,别太过分了。”
茉莉委屈地瘪瘪嘴,“我怎么就过分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吗?作为朝廷命官,就是这样对待朝廷交代的差事的?”
杨重阳急了,正要呵斥茉莉,谢恒却无所谓地抬抬手,漫不经心地看着茉莉:“你是不是觉得杨重阳他们一向让着你迁就你,我就会迁就你,还是你觉得我会为了在北境军中树立一个仁善形象博得侯爷好感就会对你的挑衅格外宽厚?”
茉莉不说话,但她的表情证明谢恒没说错。
谢恒勾起一侧嘴角,“我是看重侯爷,也想给侯爷的北境军留下好印象,但这不代表我就愿意委屈我自己。就算我愿意,侯爷还不愿意。做人啊,其实要想做到面面俱到很难,我就不想为难自己。我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我有本事让所有人都不满意。你现在对我不满意,我还可以让你更不满意。”
那两个副将都被谢恒的话给绕晕了,心想这文臣就是能说会道,要是谢大人骂他们的话估计就是骂完了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
茉莉气得脸色发青,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杨重阳叹气,“这丫头真是……我回头跟秋婶说说。”
谢恒摇头:“不必,秋婶说得已经够多,过犹不及。你倒是应该多劝劝秋婶,有些话没必要反复说,她听就是听,不听说多少都没用,还会起反作用。从前的经历对茉莉的伤害太大,即便作为母亲,有些话也不是能随便说,是要以平常心对待,但也不能随意揭开伤疤。”
杨重阳:“茉莉这么找茬,大人你还……”
谢恒:“行了,把这些野梨和酸枣洗了去,给两位副将也分一些。”
杨重阳立得板儿直:“好嘞!”
晚上晚膳,茉莉做了一堆辣菜,红彤彤的铺了一桌面。
杨重阳这下是真怒了,侯爷明明在信中提醒他谢大人不太能吃辣,要是有辣菜少做些,他也特意跟茉莉交代过,现在茉莉却弄了这么一大桌子辣菜,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们吃是没关系,可若是把谢大人吃出问题来,这让他如何跟侯爷交代!
“谢大人稍等,我这就让茉莉去重新做一份!”
谢恒没说话,这种事他本就没有必要亲自出手。
过了一会,秋婶端着重新做好的饭菜进来给谢恒,放下菜就要下跪认错。
谢恒再次拦住秋婶,神色淡淡地说:“您能替她道一辈子歉吗?”
秋婶愣住,随即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谢恒:“我是个外人,有些话本不该我说,我就这么叨叨一嘴,您也就随便这么一听。”
秋婶粗糙的掌心抹着眼泪:“您说您说,民妇听着。”
“您对茉莉说的那些对话对她伤害很大,但是在行为上您又没有确切的举动管制她,如此您只会让她心里越来越难过,行为上越来越偏激。我没有儿女,不能跟您大谈如何教养子女,也就只能从自己的角度随便说这么两句,你要是觉得有用就琢么琢么,要是觉得没用就当我废话了。”
秋婶紧紧抿唇,“民妇明白了,多谢大人提醒。”
谢恒也不知道秋婶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反正这话也就只能说到这了。
“对了秋婶,茉莉喜欢吃辣?”
秋婶一愣,没反应过来谢恒怎么突然这么闷,恍了一下才回答:“也不能说是喜欢吧,就是可以吃一些。”
谢恒淡淡一笑:“不,我就觉得她应该很喜欢,不然她今晚怎么做了这么多辣菜?怕是平时没有吃够,我看明天一天您三顿都给她做辣的吃,务必让她吃够。”
秋婶明白了,谢大人这是要为今晚这事惩罚茉莉。
秋婶没生气,反而还松了一口气,这能惩罚就好,惩罚了就出气了,这一茬就算过去了,日后也不会翻旧账。
“是是是,谢大人放心,民妇一定让她连着吃上三顿辣,好好反省反省!”
于是第二天茉莉的三餐就都是辣的,大清早就开始吃油泼辣子拌面,吃完嘴唇边上都红了一圈。
茉莉看见谢恒都想明晃晃给谢恒白眼,只是这白眼还没翻起来就又被秋婶拉走。
这一晃谢恒就来了三天了,尽管每天都进山调查,但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杨重阳急得直挠头皮:“我们都快挖地三尺了,还是一点发现没有,这大夏是不是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来占领潼谷岭?”
谢恒:“这个可能性不大。”
杨重阳:“……我就是这么一发牢骚,大人倒是不必如此一本正经地回答。”
突然,谢恒想起那天遇到的那个年轻道人,道人说有问题可以三日后再去原来那个地方找他,会不会对方知道潼谷岭的秘密?
谢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杨重阳。
杨重阳嘴角一扯:“那应该就是个江湖骗子吧?那日我们回来之后我就让人过去看了,想着要是还没下山就把人送下山,但过去的士兵回来说人已经不在那,估计是走了。”
谢恒:“走了也可能再回来,反正今天就是三天后,去看看再说。”
“好。”
谢恒和杨重阳再次上山来到之前偶遇年轻道人的地方,还真看到对方就在树下打坐。
杨重阳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明明那天人不在了,而且这几天也有巡逻队巡山啊,真要是见到道人或者发现点踪迹肯定会跟他汇报,可一点动静都没有,今天这人就突然出现了,怎么跟变戏法儿似的!
道人睁开眼,对着谢恒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谢恒:“请教尊者道号。”
道人笑了,“这回你还挺上道,贫道无为!”
谢恒:……好摆烂的名字,感觉叫了这样的名字就更能心安理得地无所作为了。
“三日前你说我们有问题可以回来找你,但是你只会回答一个问题,是不是你当时就已经料到我想要问的问题不只一个?”
无为得意一笑:“没错。”
边上杨重阳狐疑,不只一个问题?他们不就是想问问这潼谷岭到底有什么猫腻吗?难道谢大人还有别的问题想问?那这道人又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他真有神通?
谢恒点头:“那我想问问大夏想要占领潼谷岭的缘由,这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如此吸引大夏。”
无为扬起嘴角笑得有几分邪气:“你确定自己要问这个问题?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会不会突然回去?”
“你这道人在说什么废话?”杨重阳不客气地说道,“谢大人当然是坐马车过来的,等事情办完了自然会回去京城,这有什么好问的?你是不是在故作高深?”
无为没理会杨重阳,只是继续笑眯眯地看着谢恒。
谢恒:“弄明白这两件事目前对我而言没有实际意义,我奉旨来办差,自然把差事做好是首位。至于如果还会回去,那想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知道与不知道的差别不会很大,我每天都是在尽全力辅佐将军,尽可能地为将军最好每一件事,为将军未来铺路。有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反而容易分心,也未必是好事。”
无为不大高兴:“你还真是会安慰自己。”
谢恒:“看来你是很想我问你别的问题。”
无为:“这样会比较有意思。”
谢恒淡定地对杨重阳说:“我们走吧,这就是个江湖骗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啊呸!我知道!”无为气呼呼的,“你不用对我使激将法!你这人真不讨人喜欢!走,跟我来!”
无为转身走在前面,谢恒和杨重阳跟在后面。
走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三人来到一处沼泽地旁。
无为指着沼泽地说:“这里面有一种植物叫黑心水龙,外形长得很像荷花茎,但内里是黑色的,整根黑心水龙一大半都在沼泽里面,只有一小部分露在外头。大夏攻占潼谷岭为的就是这东西。”
谢恒:“有何功效?”
无为:“如果人食用了茎秆里面黑色的部分,身体机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力大无穷,而且痛感迟钝,若是打起架来以一当十不是问题。试想,如果一个军队都是这样的人,那是何等可怕的战力?人家一百人就能灭掉你们一千人,一千人能灭掉一万人。”
谢恒:“这世上就没有一本万利的事,若真用了这黑心水龙,即便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恐怕也有时限,还要付出不少代价。况且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