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才微微亮，初春的早晨太阳升起的还没有那么快，暗黑的天色里，这盆花来的突然又意外，任何一个普通人站在这里都是躲不过去的。
戚砚自然也不例外。
可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花盆距离他头顶只有一拳的距离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
掉落的花盆被凝固在了半空中，晨曦的露水从枝叶落下，也悬挂在了绿叶的尖尖上，酒店旋转的大门突然停电了似的卡住了。
戚砚即将落地的半只脚被定住了，随后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风声在一刹那恢复了，水滴悄无声息地落下，旋转的大门又重新工作起来，花盆沿着戚砚的后背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被砸的粉碎。
戚砚猛地跳了起来，转头看向脚下细碎的泥土，脱口而出地骂了一句：“草。”
“早跟你说过，有危险。”
褚行舟那张脸在他眼前放大。
戚砚看到他的时候实在是太惊讶了：“褚队，你怎么在这里？”
褚行舟捏了捏眉心：“我也是需要休息的。”
而这间酒店是离现场最近的一家。
戚砚神色微妙：“刚才谢谢褚队，你都救我两次了。”
每一次都这么的凑巧。
褚行舟：“你这两天不要一个人行动，队里的人都是异能者，只有你一个普通人，自然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戚砚看着脚下的花盆，心有余悸地问道：“可是，我要工作……”
褚行舟看着面前这个怯生生的小青年，非常不明白刘扒皮是哪根筋搭错了，让他来出外勤，来干什么，当吉祥物吗？
他抬手拎着人的后领，将他转过身，又对着酒店的方向。
“从现在开始，你就在我身边呆着，不准离开半步。”
戚砚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为不用出门心花怒放，面上却有些担心地问道：“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褚行舟：“不是还有一个人。”
戚砚默默地在心底为周乾云点了一根蜡，并且发送了一张好人卡之后，就心安理得地跟着褚行舟回了酒店。
只是一进去，对方就问道：“你住在哪个房间？”
戚砚眼角一抽，突然涌起一阵不太好的预感：“褚队，这是……什么意思？”
褚行舟揉了揉手腕，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休息。”
戚砚瞪大了眼睛。
蹭吃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蹭住！
虽然都是公费报销，但这是他开的房间。
褚行舟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地进了电梯：“你这是什么表情，在过去的不到十二个小时里，我救了你两次，两条命。”
戚砚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褚队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褚行舟说休息是真的休息，进了套房并没有要跟他抢床的意思，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地躺下了，还顺便让人过来调查酒店的监控，看看是谁下的手。
三番两次对着特殊处理部的人下手，这不是灭口，而是一种挑衅。
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存在，甚至并不畏惧他们的调查，还堂而皇之的来试探他们的底线。
褚行舟闭上了眼睛，睡得很安静。
戚砚站在房门前多看了几眼。
对方个子很高，比他要高半个头，沙发并不能完全容下他，笔直健硕的长腿有一半都在沙发的外面。
双手环抱在胸前，闭上眼睛之后，独属于A级异能者的那种压迫感瞬间少了许多，透出几分亲近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看到了褚行舟作战服没能遮盖住的脖子，那里有一点点异样的痕迹。
作战服的领口很高，脖子一半都掩盖在了衣服的下面，只有些许露在外面。
戚砚向前走了几步，正打算仔细看上几眼的时候，房门打开了，周乾云梦游一样地飘进来。
“小砚砚，我觉得自己快升天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原地站直了身体，惊悚地看着睡在沙发上的褚行舟，猛地闭上了嘴巴，眼神看向戚砚，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褚队怎么会在这里！！！
戚砚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呢。
周乾云原本是打算回来休息一会，然后再出门的，可现在乍一看到沙发上这个人，突然就不想睡觉了。
他垫着脚往后退了几步，推门，关门，一气呵成，好像躺在沙发上的不是领导，而是什么百万追债人。
这种只可仰望，不可接近的存在还是离远一点好，异能者之间是有排斥气场的，尤其是他们这种低阶异能者，会不由自主地产生臣服心里，多呆一秒，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
戚砚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之后，摇摇头回了房间，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时间还早，睡个回笼觉还是很不错的。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房间外面传来有人交谈的声音。
戚砚眨了眨眼睛，门外的声音顿时就变得清晰起来。
“褚队，那个人什么都不肯说，不过他身上的隐匿异能消失了。”
C级异能者出现双异能的存在是这三年来头一遭，但还没研究明白为什么，双异能就消失了。
褚行舟：“身份查明了吗？”
于全飞：“已经都查完了，是云城本地的一个光棍，叫唐文，三年前异变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是C级火系异能者了，因为这个，他在本地还挺有名气的，处理部协会也向他发出过邀请，他并没有参加，半年后就在云城失去了踪迹，不知道去哪儿了。”
褚行舟：“失踪了？没有特殊的镇定剂，异能躁动期怎么度过的？”
于全飞：“已经提取了他的血液样本，只不过调查分析还没有出来。”
褚行舟：“酒店的监控怎么说？”
于全飞：“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您说的那盆花原本就是放在窗边的，那个地方是监控死角，谁推下来的，根本拍不到。”
戚砚从床上坐起身，外面交谈的声音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收拾了一下出门，发现餐桌上已经放了酒店送来的饭菜，褚行舟将手里的平板递给于全飞，三两步走到桌子前面坐下。
“吃饭，吃完我们要出去一趟。”
戚砚指了指自己：“包括我吗？”
褚行舟：“你说呢。”
于全飞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戚砚他就开始紧张，他不着痕迹地将翘起的衣服给扯平了，笑着说道：“戚砚，中午好。”
戚砚：“中午好。”
小青年刚起床，并没有注意到脑袋上有一撮头发正翘在头顶，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前后晃动。
于全飞捂着自己加快的心跳，只觉得这个模样真的是太可爱了。
褚行舟扫了他一眼：“那两具尸体的身份都查出来了？”
于全飞：“身份已经查出来了，不过还有些奇怪的地方，老大，我都一上午没吃饭了，能不能吃完再说。”
褚行舟：“那你出去吧。”
于全飞：？？？
他看着桌上新鲜出炉的饭菜，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褚行舟看了他一眼：“怎么，不饿？”
于全飞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门，老大都没有挽留他，这才确定，是真的让他走。
为什么，他不配那顿饭吗！
但是他不敢问。
戚砚想起对方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褚行舟面色怪异地看向他：“你也不饿。”
戚砚不确定地问道：“我也需要出去吃吗？”
褚行舟：……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了开往云城另外三栋楼的车子上，只是车子行驶了一半，褚行舟的手机就响了，于全飞的声音又急又快。
“老大，唐文跑了，他的血液报告也出来了，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成分，这种成分有使异能者兴奋的作用，具体是什么还在研究。”
褚行舟：“跑了？”
于全飞：“是，麻醉剂的时效应该还没到才是，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还烧了半间屋子，我正赶过去呢。”
褚行舟：“掉头。”
司机拐过一个弯口，车子原地打了个转，瞬间调转了方向，往看压所开过去。
只是，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就堵车了，骚动从前方传过来，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马路的中间。
一大群的普通人正在往后推攘着逃跑，尖叫声混合着汽车的爆破声乍然响起。
褚行舟推开车门，留下一句：“别动。”
转眼人就消失了。
戚砚推了推眼镜，开门下车。
前面是是云城的跨江大桥，长度有三百多米，桥面上已经堵了不少汽车，但这会大家都已经顾不上了，全都弃车掉头就跑。
“入侵猿，好几个入侵猿，不是说都已经杀光了吗？”
“太可怕了。”
“孩子，我孩子还在车上呢。”
场面一度非常的混乱。
戚砚往前走了两步，一个抱着婴儿的女生被人推了一把，眼看着就要摔倒。
他一把将人扶住，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温声道：“小心点，别怕，不会有事的。”
那女人原本非常害怕，可看到小青年说话坚定的模样，突然就不怕了。
她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是异能者吗？你会把那些东西都杀掉吗？”
怀里的孩子还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挥着手咿呀呀的叫。
戚砚歪头一笑：“看，已经有人去解决他们了。”
女人回过头，眼中倒映出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
明明只有一个人，却像是裹挟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光芒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霎时间比头顶的太阳还要来的耀眼。
这光也映在戚砚的眼底。
他缓缓地摘下眼镜，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