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砚出食堂的时候，周围的人还在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褚行舟出现在这里实属意料之外，食堂斗殴这种小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管啊。

刚才被他拎走的那两个人，表情绝望，皆带着一股此行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戚砚觉得，褚队这脑子有病的症状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堆积如山的文件没有整理完，下班时间已经到了。

戚砚上班的原则就是，不早到，不晚退，该下班时就下班，多奉献一秒，都觉得这薪资对不起他。

焦梅梅已经干掉了两杯咖啡了，看见戚砚要走，惊讶道：“你这就下班了？”

戚砚看了看桌面上醒目的时钟，理所当然地回道：“已经到点了啊。”

项安欣：“刘扒皮十分钟前发了消息说五点十分开会，你没看吗？”

戚砚十分钟前正在收拾文件准备退朝，他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了群消息。

打工人最讨厌的是什么，就是这种下班前嚷嚷着要开会的，有什么会议不能在上班的时候开？？？

切到小群，焦梅梅和项安欣已经在里面将刘扒皮给骂了一轮了，只有急着下班接闺女的戚砚没有注意到。

褚行舟晚上还有事情，需要出门，他跟戚砚约好了下班之后交接孩子，现在看来这会还不知道开到几点。

戚砚给褚行舟发了消息，对方很快回复，他可以带着猫一起，让他不用担心，安心开会。

戚砚松下一口气，拿着平板跟着一起去了会议室。

刘威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就他们四个人，多半又是废话会议，毫无营养，什么为了新时代人类的建设做出贡献之类的。

只是没想到，一上来就让戚砚做工作汇报，关于这次云城事件的总结。

CR实验室的事情目前还属于最高机密，所有的资料在他跟褚行舟回云城的时候就已经被封锁了，刘威对此一无所知。

纵火案被定义为火系异能者报复社会所为，字面报告上呈现的信息寥寥无几，作为全程参与调查的戚砚要做工作汇报在所难免。

这事，在飞机上的时候，褚行舟就跟他提过，两个人之间已经统一了说辞，并且这事戚砚自己要撇清关系，不能牵扯太多，跟褚行舟一起调查的事情，能不提的就不提，该怎么说，戚砚一清二楚。

报告听起来乏善可陈，最多的就是戚砚拿着仪器在现场这边收集数据，那边收集数据，听到最后，刘扒皮都觉得有些枯燥，忍不住敲了敲桌面：“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吗？”

戚砚推了推眼镜，一脸懵地问道：“可我就是去收集数据的呀。”

刘威话噎在嗓子里，摆了摆手，随便说了几句，就让他们散会了。

只是，人走了以后，刘扒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戚砚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多人都已经下班了，戚砚急匆匆地赶回办公室收拾东西。

焦梅梅正拉着项安欣吐槽：“我今天一定要早点睡觉，再熬夜我就是狗。”

项安欣呵呵笑了两声：“梅梅，昨天你也是怎么说的。”

两个人转头看到动作火速地戚砚，焦梅梅扯了扯安欣的衣服，眼神示意：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戚砚拎着包走了，焦梅梅：“你有没有发现从云城回来以后，小砚砚变得奇怪了。”

项安欣对这些东西敏感度不高：“有吗？不是跟以前一样。”

焦梅梅斩钉截铁：“有。”

外面天已经黑了，戚砚一出门就给褚行舟打了电话，对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接。

戚砚觉得褚行舟应该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吧，如果他真的对闺女做了什么……不会的。

小戚同志收起手机，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点蔬菜和一条长相肥美的鱼拎回了家。

将小电驴锁在楼下，跟往常一样，戚砚进了电梯。

老小区的安全系数并不高，上电梯并不需要刷卡，进去之前，他又一次拨通了褚行舟的电话。

只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手机失去了所有的信号，电话中断了。

戚砚拎着购物袋的手微微收紧，缓缓地抬起了头，贴满小广告的老旧电梯消失不见了，原本应该已经回到家门前的他出现在了一个空旷废旧的工厂里。

黑漆漆的工厂只有不算圆满的月亮透进来的一点光亮。

空间转换异能，能瞬间将人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使用者能力需要达到B级，而且要提前踩点布置。

有人已经盯上了他，还准确地找到了他家的住址。

除了CR研究室，戚砚想不到还会有别的人针对他。

一个普通人，可真是太好拿捏了。

购物袋里的鱼还是活的，正试图从里面跳出来，解放鱼生。

戚砚蹲下身子，认认真真地将塑料袋给打了一个死结，好确保闺女的口粮不会自己逃走，然后将购物袋挂在了一个废弃的架子上。

工厂里传来脚步声，黑漆漆的，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没想到特殊处理部竟然还会招聘普通人，小朋友，你带走的那只猫呢？”

声音很陌生，他从来没有听过。

戚砚：“你既然已经监视了我，那应该就知道，那只猫不在我这里。”

男人：“我来找你不是跟你绕弯子的，猫现在在褚行舟手里，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戚砚：“帮你偷猫？”

男人：“偷也好，抢也好，你得将猫给我带出来，否则……”

戚砚：“否则怎样？”

男人嗤笑一声：“我既然能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这里，自然也能将你送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比如说什么大海，深山，或者任何一个人活不下去的地方。”

戚砚也笑了，声音清透天真：“大叔，你知道我是在哪里工作吗？”

“特殊处理部收集了这世界上所有的异能资料，你刚才用的空间瞬移确实挺厉害的，也算是排名前三十了，不过这个异能有一个缺陷，就是空间所到之处，施展者也必须存在，你要陪我游泳，或者荒野求生吗？”

男人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心情跟他废话，吓唬他这招并不管用。

“你不要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你，即便是褚行舟，他也找不到这里的，想要活下去，你只有这一个选择。”

戚砚点了点头：“听起来确实是这样，所以，我要是将猫带出来了，那应该怎么找你呢？”

男人：“不需要你找我，我自然会出现，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可随时都在看着你呢。”

并不算透亮的月光穿过废弃工厂已经坏的彻底的窗户，照在戚砚的那张过于稚嫩的脸上，黑色的镜框眼睛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半面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出表情。

他跟对方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可因为工厂太黑，对方又穿着一身黑衣，瞧不见那人的模样。

安静的工厂里只听到那条鱼扭动身体撞击着塑料袋的声音。

戚砚突然叹了一口气。

男人隐隐觉得不安，以为对方有什么后援 ，神情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可几分钟之后他才明白，这并不是什么无中生有的感觉，而是异能者在面对危险时，身体发出的警告信号。

戚砚：“你知道吗？”

男人：“什么？”

戚砚：“再不回去，要是鱼死了，就一点都不新鲜了。”

男人不明所以，下一刻，原本在七八米开外的戚砚忽然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眼前这个人是他又不是他。

黑框眼镜不止何时消失了，被镜片遮挡的眸子里正燃着一簇簇火焰，铺天盖地的威压迎头落下，男人被掐着脖子从地面提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眼里的小孩比他还高上半个头。

戚砚歪过头，眸子里的火焰并没有消失，平日里纯良又无辜的面容透着浓浓的邪气，宛若脱下皮囊的死神。

他轻轻地笑了笑：“我这个人比较注重隐私，特别不喜欢别人打探我的私生活，你这个空间异能还挺好使的，就借用一下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空间异能使用起来其实并没有他说的这么方便，每一次使用会消耗很大的能量，距离越远，消耗越到，想要二次使用，必须要积攒到足够的力量才行。

被人靠近的那一瞬间，身体下意识的防御提醒他应该逃跑，可他发现他被笼罩在一种镇压之下，异能根本使用不出来。

他是个纯异能使者，体术很差，一旦遇到近战选手，失去异能，就等于是刀俎上的鱼肉。

就在戚砚说完这话的下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急速地流失，浅绿色的光从身体的每一处血管往外涌动，随后汇集成一股能量包裹在了戚砚的身上，随后进入他的身体，逐渐消失不见。

男人惊恐地发现，他的异能不见了。

不光如此，他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弱起来。

戚砚仰起头，一脸餍足，唇角还挂着那抹天真的笑，他随意地松开手，男人一下子从空中掉落，瘫坐在了地上。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还能吸收异能？

他可是B级异能者，可在这个人面前竟是一点招架的力量都没有。

男人往后蹭着移动了几步，声音颤抖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戚砚蹲下身子，顽劣地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着一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男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戚砚用手机照亮了这张脸，平平无奇，丢在人群里完全不会有任何印象。

到底要不要杀呢？

杀了他，就等于断了一条线索，算了，他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收起手机，下一刻空间瞬移展开，男人便消失在了眼前，然后直愣愣地从空中落在了特殊处理部的大门前。

戚砚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给自己戴上，走到那个废旧的架子旁，穿上外套，拎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鱼往外走，人眨眼消失在了工厂里。

黑漆漆的厂房，除了几株被踩断的小草，压根看不出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戚砚提着购物袋又一次进了小区，楼道口躺椅里刷手机的大爷眯着眼看了他一下，疑惑道：“哎，小戚啊，你刚才不是已经进去了吗？”

戚砚笑着说道：“刚才有东西落在车上了，张爷爷吃过了？”

张爷爷摸了摸脑袋，愣是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见他出去过，听他这么一问，忙着回道：“吃了吃了，你还没烧饭呢，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加班加班的，还是得顾着身体。”

戚砚：“没事，年轻，扛得住，我先上去了。”

张大爷：“哎，这孩子可真乖。”

戚砚又一次进了电梯，电梯里监控的灯并不亮，应该是刚才那个男人给弄的。

他解开手里的塑料袋，看着还在挣扎的鱼，呼出一口气：“还好，活的。”

褚行舟是在戚砚烧好饭菜后踏着点回来了，一开门媚娘就循着鱼味一下子窜上了桌。

刚准备下口呢，戚砚从后面将这猫给捞主，猛地弯腰吸了一口，有使劲地撸了几把：“闺女，想爸爸没有。”

媚娘的心思显然不在戚砚的身上，而是被桌子上那条肥美可口的鱼给转移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扭动着身子，企图从铲屎官手里逃出去，享用她的美餐，大概是挣扎地太过用力，竟是一爪子挠到了戚砚的手，手背上顿时出现了三条深深地爪印。

褚行舟关上门，抬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戚砚恰巧转过身，去了厨房。

“你手怎么样？”

褚行舟快步走过去。

戚砚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褚行舟：“你的手。”

说着一把拉起他的手。

手背光滑，白皙透亮，别说是猫爪痕迹，就连小伤口的疤痕都没有。

戚砚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褚队，你干嘛抓着我的手？”

褚行舟：“我明明看到……”

他转头看向正在享用美食的小黑猫，一时间也疑惑，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毕竟隔着一段距离。

戚砚不开心地“哼”了一声，抽出自己的手：“看到什么？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你是不是带我闺女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褚行舟压下心头的疑惑，看着满桌的饭菜，甚至惊讶：“这些都是你做的？”

戚砚将最后一碗汤给盛出来，端放在餐桌上，还因为碗太烫，吹了吹烫红的手指。

“不是我做的，难不成是你做的？”

褚行舟看着他微红的指尖，下意识地说道：“你怎么不叫我端。”

戚砚一愣：“我一个人习惯了。”

桌子上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媚娘已经将那条肥美的鱼给啃了大半，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呼噜的声音，眯起眼睛，满足地不得了。

戚砚rua了一把猫头，在小猫对面给坐下了。

“褚队，我觉得昨天那个约法三章还不够，不如再加点。”

褚行舟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难得觉得饥肠辘辘，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在戚砚旁边坐下。

“还有第五条？”

戚砚咬着筷子，眨了眨眼睛说道：“一个人的饭菜也是做，两个人也是做，不如褚队再贴点饭钱，我就每天给你留一份？不多，一个月也就五千。”

褚行舟面色复杂，声音忍不住提高了点：“五千？”

戚砚往后缩了缩，觉得五千确实有点多，他一个人一个月伙食一千也就够了，这么一看，敲诈的太过明显了，不然再减点。

他正掂量着说多少合适呢，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戚砚点开消息，入眼的是一笔巨额转账，旁边人转的，比他提出的多了十倍。

褚行舟：“够吗？不够，我明天再转。”

今天限额了。

戚砚咽了咽口水，突然连班也不想上了，天天给褚行舟烧饭也比他在后勤部赚的那三瓜两枣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