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付是个热情幽默的人，专业技术又过硬，对于陈妄的问题解答的很详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经常让陈妄产生新的想法。
二人不知不觉聊了快一个小时。
中途，方毓珍带着心心过来和陈妄告别。
“妄叔，我和妈妈回家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小丫头捏着陈妄的胳膊不舍得放手。
陈妄捏了捏心心的小脸蛋，乐了，“哟，没白疼你，知道关心你妄叔了？”
心心咯咯甜笑着，依赖地靠在他怀里。
方毓珍开口，“心心，回家了，你妄叔叔在聊正事呢，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一旁的许付默默看向这对母女，见陈妄和母女二人之间非常熟稔，显然关系匪浅。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对母女，尽管在许付并不知道这个清秀温婉的女人和陈妄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他本能的察觉到了对方和陈妄的关系不一般。
陈妄站起身，摸了摸心心的头，对方毓珍抬了抬下巴，“那就不送了，方姐，路上注意安全，有事记得联系。”
方毓珍点点头，抱着心心离开了。
许付看着母女离去的背影，将实现转移到隔壁的陈妄身上，不动声色地问道：“陈哥，那个小女孩真可爱，你喜欢小孩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付的心脏几乎缩紧了一瞬，他有些紧张地等待着陈妄的答案。
陈妄眯了眯眼，“算喜欢吧，但也看是什么小孩，像心心这样可爱的小丫头，很难让人不喜欢。”说完，他低笑一声。
许付笑了笑，“陈哥和她们关系真好，我好像没见过你和其他外人怎么相处过呢。”
“嗯，方姐是我小时候隔壁的邻居，我小时候经常饿肚子吃不饱饭，都是她偷偷给我塞馒头玉米的，还害她挨了不少打。”
许付有些惊讶，“原来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怪关系这么好？”
陈妄想到了自己的过去，自嘲道：“中间好多年都没怎么联系，我原来在……在另一个城市待了很久，后面混得不像个人样，干脆就回了老家这边。”
“原来如此，”许付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见陈妄一脸沉郁，明显对自己的过去不想多提及，又顺势换了话题，“那陈哥，你有想过，找个伴侣吗，或者说结婚什么的，这样好歹不会孤单。”
“结婚？”陈妄嗤笑一声，“得了吧，你看我像是能过那种日子的人吗？”
他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明明是凌厉深刻的五官，此刻却显得落寞而脆弱，就像电影海报里的人物，带着沧桑迷离的故事感。
陈妄瘦了不少后，从前强势凌人的气质抹去大半，现在整个人如同一把生锈的利剑，失去了锐光的寒意。
“巧了，我也是。”许付闻言，眉头一挑，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妄。
陈妄被他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嗯？”
“陈哥……”许付看着对方那双桃花眼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有种飘然的感觉，同时也跳得飞快，他小心翼翼问，“你喜欢的，也是男人吧？”
同类之间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在见到陈妄的第一眼，许付几乎就能确定，对方喜欢的也是男人。
陈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勾唇一笑，语气带着玩味：“怎么，看上我了，想和我睡？”
许付没想到他说的那么直接，倒也不脸红，反而摇摇头，“不，我并不是为了这个，如果我想追你的话，你会同意吗？”
陈妄从裤兜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叼在嘴里，没说话，对着许付上下扫视一眼。
眼前的青年无疑在外形上是很出色的，性格也开朗活泼，还很贴心，要真是作为伴侣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了……
“要是以前，没准我已经准备给你房卡了，但是现在的我没那心思，而且——”陈妄锐利的桃花眼眯了眯，然后用审判的口吻说：“我们不适合。”
被直接拒绝了，许付也在意料之外，但也不气馁，“没关系，但我会用我的方式打动你，现在不适合不代表以后不适合。不过，陈哥，就算我表白失败，你不会因此就不和我相处了吧？”他眨了眨眼，显得有些小俏皮，适时地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陈妄哼笑一声，“那不至于。”
许付看着对面的男人，除了那双标志性的锐利桃花眼，对方的五官其实并不算特别优越，但组合在一起却非常吸引人，可能是对方身上那种特殊的倦怠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探究到底，剖开他脆弱又强硬的外表下包裹的内心。
“陈哥长得真好看，以前应该不少人喜欢你吧。”
陈妄被他这句话呛了一下，指头叼着的烟差点掉身上，许付赶紧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触碰到男人冰凉且不柔软的手指时，许付感觉心脏几乎停滞了一瞬。
陈妄接过水，喝了几口后放在下水杯，然后才哂笑道：“我好看，你确定？就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要是前几年，陈妄对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但现在的他，能出门见人就算不错了，车祸后他身体大不如前，无论是外表还是精神气上，都完全没法和从前相比了。
因此，许付说他好看，他只觉得对方脑子被打坏了。
“怎么会，陈哥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吧，我该怎么形容呢，总之就是很吸引人，从脸到身材，都很吸引人，”许付顿了一下，认真地说，“起码很吸引我。”
陈妄哈哈一笑，“你还挺会说话，行吧，就当我魅力不减，风采不输当年呗。”
许付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说话也不太拐弯抹角，陈妄倒是挺欣赏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起码比某个一开口就混账的兔崽子强了不少。
“那陈哥你有喜欢的人吗？或者说喜欢什么样的人呢？”许付问。
陈妄眉头一锁，喜欢的人……
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居然还是那张怀璟那种俊美但欠揍的脸。
他漫不经心道：‘喜欢的人啊，就当他死了吧。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呢，现在打理一个果园，守好这一亩三分地就已经筋疲力尽，其他的都没心思去想。”
许付知道他不想多说，便也没有再问下去，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他朝身后偌大的果园种植区望去，回过头，“陈哥要是想换一个模式经营的话，估计得费不少钱，但短期又暂时无法盈利，有想过拉点投资吗？”
陈妄顿时意会了，他挑眉，“怎么，怕我钱不够，想赞助我？”
许付笑了笑，“合作而已，各取所需，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律师拟合同，谈定之后的利益分成。”
陈妄将手头烟掐了，他早就瞥到许付手上那块看似低调的腕表，其实价值不下百万，因为他曾经也收集过同一系列。
许付家世肯定不一般，至于为什么跑到这样的犄角旮旯当研究员，除了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虽然对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也是用看似平等合作的态度来正常沟通的，但陈妄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许付是在借机讨好自己。
说实话，陈妄从前习惯了送东西给别人，看中什么人就拿钱砸，砸到对方不得不心动，但如今身份彻底兑换，他居然成了被砸钱的对象，想想人生还真是变幻莫测……
当初自己玩弄于掌心的小崽子，现在也成了足以在商界上叱咤一方的新贵，还来对自己耀武扬威，说要”包养”自己？
想到这里，陈妄心底觉得真的很好笑。
“虽然你开出的条件很好，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无论是人情还是钱，我都不喜欢。”
许付面色微微一僵，他没想到陈妄说话这么不留情面，但转念一想，这的确也像是对方的作风，“好吧，但如果陈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他的笑容是恰到好处的灿烂温暖，既不谄媚也不刚直，一切都让人觉得刚刚好。
陈妄定定看了他一眼，半晌，他才缓缓道：“再说吧。”
会议结束后，空荡的偌大会议室内只剩下怀璟和宋然二人。
宋然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发出自己的质疑，“怀璟，我不明白，你什么这么执着于对付郑家？”
“郑氏企业一直都对我们公司非常忌惮，少一个竞争对手，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怀璟平静道。
“可是忌惮归忌惮，为什么你非得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对付他们，对面毕竟也是屹立几十年不倒的大公司里，真要连根拔起，我们也会被牵连的。”宋然皱眉，他不明白怀璟的偏执。
“我会将一切都计划好，保证在可控范围之内。”
宋然握紧了拳，温和的面容扭曲了一下，“那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作为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我也得保证所有人的利益。”
怀璟抬眸，宋然位于他的左下首位置，和他对峙着。
“我不会出错。”良久，怀璟开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
宋然愤然起身，但他很快就抚平了自己的情绪，“好，那你告诉我，你对付郑家，到底是为了你自己的私仇，还是为了公司？怀璟，我和你认识了七年，从没见到过你这样不顾一切的样子，我必须知道，你现在的状态，是否适合担任现在这个职务？”
他牢牢盯着怀璟俊美得毫无瑕疵的脸，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任何可以称之为破绽的异样情绪。
“学长，抱歉，我必须这么做，就算赌上我的一切，”怀璟语气软了一些，“放心，我相信我的能力，我绝对不会出错。”
宋然看了他半晌，不说话，后来还是叹了口气，笑道：“好吧，每次你叫我的学长的时候，我都没办法拒绝你，这种服软的态度还真是强势啊……”
他合上笔记本离开，在经过怀璟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你只要记住一点，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就对了。”说完，宋然笑了笑，就离开了。
怀璟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叩了一下。
陪在他身边的人……
那这五年里，陈妄身边会不会有其他人的身影呢，想到这里，怀璟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郁气。
五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他不敢想像如果陈妄的身边要是真的有别人，他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
总之，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踏足陈妄的身边，就算只是觊觎也不行，他会把一切阻碍，清理得干干净净。
无论是人还是事，那些碍事的东西，他都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一尘不染的黑色会议长桌上，倒映出怀璟俊美的脸，神色冷冽。
碍眼的所有，都绝对不留。
“郑少，人带来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跟提鸡崽子一样，把李明山轻巧地丢到郑业面前。
李明山整个人抖得像鹌鹑，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鼻血抹了满脸，牙也掉了一颗。
郑业双手抱拳，面色阴沉地盯着他，“李明山？”
李明山被他一嗓子叫得不住捂头，他被打怕了，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别，别打我，我马上还钱，我前妻有钱，她有钱！我怕马上去找那死婆娘要钱，她还认识一个野男人，那个野男人也有钱，实在不行……“李明山眼神一狠，“我还有个女儿，今年才三岁！”
“李明山，我不是来收你钱的，而是来救你的。”
郑业站起身，李明山被吓得一哆嗦，裤管里开始渗出淡黄的液体，空气中泛着难闻的恶心味道。
他被吓尿了。
“不要打我，不要砍我的手，救命啊！”李明山抱头鼠窜，却被保镖身体铸就的铜墙铁壁拦得死死的。
“妈的，闭嘴！再吵送去喂狗！”郑业不耐烦道，捂住了鼻腔。
李明山乖乖闭嘴了。
“我查了你资料，欠了一百多万高利贷，你拿不出来，对吧？”郑业问。
李明山点头如捣蒜，脸上眼泪鼻涕和血横流。
郑业露出一个阴测的笑，“想快点还钱吗？”
“嗯嗯，你要是能给我还钱，我，我给你当牛做马，只要别让他们再打我了，呜呜呜，太疼了，我的手指被打断了……”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不仅能给你还债，还能再额外给你一百万，怎么样？”郑业诱惑道。
李明山睁大了眼，下一刻，他拼命点头。
……
放李明山离开后，郑业如释重负地坐回了沙发，点了根烟。
他的手下有些担心道：“郑少，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万一……万一他没做成，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他有录音吗？他有证据吗？成不成，那都是他的事情，跟我们可扯不着关系，反正他和陈妄本来就有过节，要查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我只不过是助燃剂而已。”
郑业的下三白眼在昏沉的光线下显得可怖。
“怀璟既然想把我郑家逼到绝境，那我也只能奉陪了，谁让他和陈妄都不识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