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把蓝识恩的复习课本也带了一本回来, 说要给他继续划重点。
“我帮他全部划出来,之后复习就很方便了。”温楚念念有词。
傅宗延不置可否,给温楚擦头发的时候看了眼他面前崭新的课本, 下意识觉得工程量很大。
果不其然, 临睡也才划了三章的“重点”,一页不落。
温楚兢兢业业, 上了床打着哈欠还趴在那划来划去。傅宗延撑着手肘在他身后观察半晌, 委婉道:“这一页都是吗?”
他问得猝不及防,温楚扭头瞧他,困得眼泪水都来不及擦, 眼眶也红红的,傅宗延就给他抹了抹眼角。
温楚点头, 虽然困得不行,但语气分外笃定:“是的。”
“我上过, 真的都蛮重要的。”
小鸢尾模样认真, 一看就是好学生——虽然忘得差不多,但好学生学习就是这样自觉的。
傅宗延看着他, 唇角笑意明显, 没说什么,低头嗅了嗅温楚后肩。温楚被他弄得有点痒,缩了下肩膀,傅宗延就不动了,额头抵着鸢尾香气馥郁的温热肩膀, 闭目养神。
好一会, 他搂着怀里的Omega, 掌心的弧度被他摩挲了无数遍,快四个月, 还是很小,傅宗延不禁担心生出来的宝宝有没有他手掌大。要真是这样,该怎么养呢。
忽然,傅宗延又想,温楚生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很小的一只。
“温楚。”想着想着,傅宗延低声叫他。
“嗯。”温楚应着,握笔的细白手指很谨慎,每一行都会停留那么几秒,似乎在思考这一行的重要程度。
“是不是太小了?”傅宗延思索道。
温楚:“什么小?”
傅宗延凑近去吻他的脖颈,哑声:“肚子。”
温楚被他亲得脑袋歪过去,垂眼瞄了下自己小腹,视线很快回到书本,语气敷衍:“还好吧。”
傅宗延自顾自:“我觉得太小了。”
温楚潦草点头:“嗯嗯。是有点。”说完,手上又是划拉一行“重点”。
傅宗延:“……”
很明显,小鸢尾压根没在听。
傅宗延就不说话了。他的手覆着,慢慢往下伸去。下秒,好像被挠了下后颈,笔尖打滑,一道笔直的划线就这么歪了。温楚握紧笔杆,呜咽:“傅宗延……”傅宗延没说话,热烫的鼻息抵着温楚后颈,过了会,在小鸢尾难耐扭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用力吻了上去。
书本和笔很快掉落在地。温楚捧着傅宗延的脸庞和他接吻,面颊潮红。
划的重点太多,傅宗延不免担心他们的考试。
当然温楚肯定会考得很好,他只是担心后续复习力度太大,两只小猫吃不消。
于是隔天,傅宗延找到路易斯先生,询问了下结业考试的范围。
路易斯先生年纪大了,照理说什么事没见过,但傅宗延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东部的雨季已经持续整整一个月。
教堂外墙的苔藓都长出不少,毛绒绒的青绿覆盖在墙角,生机勃勃的,好像藏匿着什么小动物。
路易斯先生严肃道:“他们都是上过课的,知道重点是什么。”
脑子里一下冒出上过课的温楚埋头勤勤恳恳划重点的样子,傅宗延觉得路易斯先生大概对自己的学生十分信任。
不过他还是拿到了结业考试的最终版复习范围。
虽然比起温楚和蓝识恩划的“重点”没多大差别,但至少范围固定了。温楚也不用对着图书馆的其他书犹豫不决。
这份复习重点往常都是结业考试前两周下发,傅宗延提前一个月拿到,温楚就有些担忧。
“真的是路易斯先生给你的?”温楚握着纸小心翼翼问。
傅宗延:“……”
复习一下变得轻松许多。
两只小猫中午吃饭不必再捧着书,时间也充裕不少。
碰到周相屿来到法兰比奇的时候,温楚正好在医院产检。
他挨着傅宗延打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护士来叫。傅宗延手上拿着之前图书馆借的那本Omega孕期呵护指南,他看得还是很认真的,偶尔折个角。
远远瞧见跟在一群医生后面的周相屿,温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盯着人家看了好久,久到周相屿转头瞧见,两个人眼睛同时一亮。
傅宗延:“……”
Alpha不禁想,是不是Omega碰到Omega都会有神奇的反应。
温楚赶紧丢下傅宗延过去和周相屿说话。
毕竟当初去西线找傅宗延还是周相屿帮的忙。温楚很感谢他。
“法兰比奇最近好热闹……”
周相屿看了看温楚的肚子,又说:“回到这里是不是很习惯?比在赫尔辛好吧?”
温楚点点头:“周医生你过来有事吗?”
“赫尔辛缺一批设备,正好订在法兰比奇,我们就一起过来了。”周相屿见他手里拿着产检的资料,便说:“我看看。”
最近几次的记录比起当初在赫尔辛好了不少,周相屿看了眼不远处读书的傅宗延,笑着问温楚:“傅上校想起来了?”
他刚问完,温楚望着他,有些愣住。
见温楚这副反应,周相屿也愣了下,反应过来赶紧道:“我看你最近状态挺好的,想着是不是……”
温楚摇了摇头,很快又说:“有一次确实想起来了。”
周相屿笑:“那很好啊。”
温楚却迟疑着,他转头看了看傅宗延,轻声:“也就那一次。”
气氛忽然变得低落,周相屿暗自懊恼,片刻,他带着歉意对温楚说:“你别多想,肯定会想起来的。”
其实时间过去这么久,比起当初温楚时时刻刻惦念的恢复记忆,这会,温楚发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想傅宗延何时恢复记忆这件事了。
他沉默着,没有应声。
周相屿有些担忧。
过了会,温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傅宗延发现和回到身边的温楚情绪低落不少。
“怎么了?”
温楚抬头注视着他。
好像真的没什么关系。
忘记就忘记了——明明自己最近也“忘记”了。
傅宗延看着他好像要哭,脸色顿时变了,他伸手摸了摸温楚脸颊,不是很明显的焦灼语气:“温楚?”
温楚摇摇头,倾身埋进傅宗延肩窝,没说话。
回到家,他没有和往常一样收拾书包准备去教堂和蓝识恩一起学习,而是找起了什么。
很快,傅宗延就知道他在找什么了。
那只破破烂烂的大背包被重新翻了出来。
还有那本破破烂烂、夹着小黄花的书,温楚蹲在它们面前,良久没作声,但傅宗延还是感受了巨大的悲伤。
他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而是沉默地站在一边,仿佛又成了之前那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