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库洛洛而言,这几乎是等同于得知被绑上制约时那样级别的坏消息了。
库洛洛不禁冷下脸,他能力本身的限制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又白白增加一个,还是个非常具有不确定性的限制。
但事实已经发生,库洛洛从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眼下也只能接受。
好在通过天秤的倾斜程度判断,这不算重罪,多半降临的只会是一些无害而丢脸的惩罚……
库洛洛正想去找派克他们,这时伊路米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那边结束了吧?我刚刚看到天秤了。”
库洛洛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我偷了个念能力,被天秤判定为犯罪了。”
伊路米:“……”
对方的能力是什么他稍微也知晓一些,现在偷能力也要被惩罚,不得不说实在是件郁闷的事。
“偷盗过程是你念能力的一部分,这也算犯罪?”他提出天秤此次审判的疑点。
“现在看来就是如此,审判的关键在于这是我剥夺他人能力的行为。”库洛洛淡淡道,“还好不算重罪,只是不知道惩罚会是什么,你自己小心些。”
伊路米应了一声,两人很快挂断了电话。
过一会清理好垃圾的小滴与派克也走了过来,见库洛洛坐在花圃边的石凳上发呆,派克不由一愣。她从小和库洛洛一起长大,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团长,怎么了?”
库洛洛知道在对方面前藏不住什么心事,轻声道:“回去说吧。”
几人一路坐着公交车回到酒店,偌大得套房内空荡荡的,只有侠客坐在客厅玩电脑。库洛洛三言两语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侠客和派克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偷取念能力也算一种犯罪?!”侠客抓了抓头发,“不过假如惩罚不是很麻烦的话倒是无所谓。”
“天秤出现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库洛洛说,“惩罚降临的时间不会那么快,先等等看吧。”
小滴倒是没什么表情,她听了一会突然道:“这些惩罚怎么都这么针对团长,有好多限制都是对团长来说更加不利,像杀人大多都是身体上刑罚,可偷盗抢劫这些却是些稀奇古怪的惩罚。”
跟着库洛洛半年,虽说没人对她很详细地说过制约的规则,可看得多了也能总结出规律,只不过有时候她自己忘了,然后下次再遇到时才又想起。
“是啊。”库洛洛坐回沙发,淡定道,“可能比起杀人,这天秤更讨厌偷盗吧。”
侠客&派克:“……”
谁都知道这是库洛洛在开玩笑,更准确的原因应该是,对天秤来说,身体上的惩罚远重于那些稀奇古怪的状态惩罚,例如截肢,放到普通人身上甚至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只是对他们来说,这些惩罚反而影响甚微。
等深夜时富兰克林与飞坦、芬克斯回到了酒店,侠客立马转述了这意料之外的降罪惩罚,几人表情也是非常一言难尽。
“相对来说的好消息就是,现在凌晨两点但惩罚还没有来,大概率会是小事。”侠客分析道。
“没有办法避开制约吗?”芬克斯问。
“有,团长说下次遇到心仪的能力时先让人上去把目标揍半死,再让目标说出‘把能力主动送给你’之类的话,看看这样行不行。”
“……”富兰克林道,“要是能行的话,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众人沉默一下,一致觉得无比糟心。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库洛洛依旧毫无异常,侠客隐隐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还没降临的惩罚多半都不会很麻烦,顶多就像是流泪那次,影响不大只是丢脸而已。
等吃过午饭,因为惩罚的关系大家都下意识地没有出去,而是全都待在客厅。侠客玩腻了电脑游戏,拉着小滴、派克、富兰克林一起玩扑克,飞坦也难得没有打游戏,和库洛洛一人霸占一排沙发在看书,芬克斯只好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暖气将屋内调试到令人舒服的温度,客厅中充满着电视机和侠客等人打扑克时发出的声响。
在这相当惬意又舒适的氛围中,库洛洛翻着书的手微微一顿,忽然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那双黑亮的眼睛有一瞬的茫然,便立刻被遮掩了过去。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迅速扫过整间客厅,过了片刻,他将书合上放到一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牌局才刚开始,侠客分神看了库洛洛一眼,“你要出去吗?团长。”
库洛洛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嗯,屋里有点闷,我出去逛逛。”
侠客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牌上,库洛洛从昨天到现在待在房间里快一天了,想要出去很正常,他抽了张丢在桌上,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我们陪你?”
“不用。”库洛洛握住门把旋开,语气平静,“我到楼下走走就回来。”
侠客点点头,“快去快回哦~”
派克抬起头看向库洛洛的背影,没来由地有些担心,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小滴朝她说道:“派克,该你掷骰子了。”
“好。”
就这么一瞬间,库洛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门也被轻声关上。
应该没事吧……
派克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牌上,团长怎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
……
维尔市,培鑫大道。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席巴在十分钟前刚结束一单委托,在路边随手拦了辆车坐进去准备返回机场。橙色的汽车还没开出多远,他的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
来自他的妻子,基裘。
“老公,你工作结束了吗?”听筒里基裘的声音温柔优雅,“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席巴说道,“怎么了?”
“我喜欢的一家小众私人服装店近期又有新款裙子了,那里不接受邮寄,只能到店购买,我提早预定了名额,但现在赶不过去,门店距离你工作的地方不算远,你帮我去买吧。”
“买裙子?”席巴一愣,那双有着竖瞳的眼微微睁大,还没多说什么,基裘马上反问,“不可以吗?”
“这当然可以。”席巴从不是个小气的人,在结婚后,他的工资卡一直是基裘在管,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他和妻子的相处都很融洽,对方大多数的要求他几乎都会答应,会有这反应完全是因为惊讶。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我挑的衣服吗?怎么不让伊路米去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等再开口时,那道温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了,基裘又问了一遍,“你能帮我买吗?”
席巴顿了顿,“我知道了。”“不会挑的话,就干脆把新款全买了吧。”
“……好的。”
那边干脆利索地挂掉了电话,席巴看着手机一时有些无言。
在刚结婚那会他给妻子买过很多裙子,只是每次都被基裘嫌弃,还让他别买了。等伊路米微大一些后,这项重任就落到了长子的头上。
伊路米不愧是他最为省心又优秀的孩子,从小就会替父母分忧,不仅自己功课和工作完成得很好,连照顾和训练弟弟都可以兼顾。即使用最苛刻的眼光来审视他,都找不出一丝错误。
长子能当到这份上,作为父亲是相当满意和骄傲的,在奇犽没出生前,基裘也最宠爱这个听话的孩子。
只是因为择偶的问题,他们母子关系闹得很僵,基裘对伊路米的不满日益剧增,又加上奇犽最近也不是很安分,他的妻子就像个每天都要爆炸好几次的炸-药桶,开始变本加厉地折腾其他人——比如他。
现在居然连这原本该属于长子的任务都重新丢给他了,可见基裘气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这也是因为糜稽从十岁起就没出过门,而奇犽根本不会替她做这种事,基裘没有别人可以使唤了。
手机又发出了震动声,席巴看了一眼,是那家服装店的地址。路程不算远,就在隔壁城市,开车过去都不用一个小时。而且伊路米还在那边做任务,来的时候他们父子还是坐着同一班飞艇。
……这么近也不叫伊路米去吗。
席巴在心里叹了口气。
“去博克市。”他开口对司机说。
窗外的高楼大厦飞快后退,席巴静静看着,觉得事情不能这样下去。
既然伊路米不想分手,那基裘一味地抵触除了折腾家里其他人外没有别的好处,那还不如想办法缓和一下妻子和长子之间的关系。
让伊路米去买好了。
席巴在心里想,反正他来付账,到时候就说是大儿子买给妻子的新年礼物,这样即使不能让基裘接受现实,也好歹稍微熄灭点她的怒火。
就这么办。
*
二十分钟后。
派克将最后一张扑克扔在桌上,勾起嘴角微笑道:“我赢了。”
侠客将手上的牌放到桌上,干笑两声,“啊……又是我最后一名啊。”
小滴如实道:“因为侠客你的运气很差啊。”
富兰克林:“小滴,这时候就不用说的这么直接了。”
侠客:“哈哈哈……”他开始收拾桌面的牌,“再来一局吧。”
派克唇边还有着笑意,她看了眼时间后掏出手机,“好,我先问问团长回来没有。”
“不用这么担心啦,就只是楼下而已。”侠客洗着牌道。
派克嗯了一声,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可没想到过了五分钟,手机仍然没收到任何回复,但库洛洛平时也会这样,也不算奇怪。
可不知为何心底的疑虑却慢慢扩大,派克总觉得不太对劲,她重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不料,耳边响起的却是机械女音的关机提醒!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众人的视线瞬间集中过来。
富兰克林道:“怎么了?”
“联系不上团长了。”派克面色不佳,声音也沉下来,“他手机关机了。”
“什么?”侠客睁大了眼睛。
……
意识好像浮在云端,醒来时有着重重的下坠感。
——这里是哪里?
这是伊路米睁开眼第一时间所想的。
他环视了所处的环境一圈,这个房间很大,有床、有桌子、有沙发,但他为什么会在这?
——不知道。
在确认到了个诡异又陌生的房间后,第二个念头接踵而至。
我是谁?
——不知道。
伊路米愣愣地抬起头,他的脑海里居然一片空白!
这么说其实也不完全正确,伊路米发现他能认得一些基本物品,只是完全不晓得自己是谁,就像是忽然从另一具未知的身体中醒来,对这具身体的一切信息都不知道。
镜子里出现的高挑人影他一点也不认识,那种怪异的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很快,一股极度的不安感占据了整个心脏,胸腔都被这紧张感给死死勒住,伊路米满脸怔松地站在原地,他的大脑内不断叫嚣着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要迅速离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为什么?
——他依然不知道。
在这灭顶的紧张感中,伊路米翻阅了房间内唯一一部手机,由于信息不够,他只能判断这部手机是这个身体所拥有的,里面的短信很多,最前面几条记录着他之后要和一个叫做“库洛洛”的人会面。
可库洛洛是谁呢?
——当然也不知道。
不能去,谁都不可以信。
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这两个念头,伊路米后退一步,毫无表情的眼中满是尖锐的警惕。
“嘀——嘀嘀——”
手机铃声在安静到极致的空间里乍然响起!
此时任何微小的动静对伊路米来说都会挑起他、因记忆全无而变得万分敏感的神经。
他凑近看了一眼,屏幕赫然显示着“爸爸”的文字。
要接吗?
他仅思考了一秒,就伸手挂断了电话,并按下关机。
不认识,有危险,不能接。
伊路米没有时时刻刻照着镜子,否则他会发现自己看起来像一只浑身都在炸毛的黑猫,虽拥有着利爪和尖牙,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
……我要离开这里。
伊路米拧开房门,快速跑了出去。
就在伊路米酒店不远处,席巴对着忽然进入忙音提示的播报声眯起眼睛。
长子的酒店是管家定的,在来的路上他就问了家里伊路米的行程,在等待对方接电话的时间,的士正好开到酒店楼下。
怎么回事?
席巴又拨了第二通电话,可这次对方干脆关机了!
什么情况?
席巴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库洛洛在?但就算他在,接个电话的功夫也该有。
算了。
席巴没再多做猜测,下了车后直接就往酒店大门走去,他不认为自己靠谱的长子会突然叛逆到不接电话,应该还是有什么事让他必须要这么做。
他一直都对大儿子相当放心。
席巴刚走过酒店外的绿化带,非常凑巧的,一个人从酒店的旋转门走了出来,俨然就是伊路米!
席巴也没想到能这么刚好,他走上前正要开口说话,就见自己的长子沉着脸,细眉紧蹙,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径直往马路的方向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席巴下意识地皱起眉。
……
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
旅团众人一时没能理解派克的话,可除了反应稍慢一拍的小滴,其余人的脸色却都已不约而同地先一步糟糕了起来。
很快,侠客率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不行,”他神色凝重道,“关机了,定位不到……快去一楼!”
话音刚落,飞坦身影消失,窗户豁然大开,冬季的冷风从高空灌入温暖的室内,其余人也纷纷紧随其后,以最快速度前往酒店一楼。
五分钟后,众人在酒店一楼大堂无人问津的一角汇合。
他们没能在酒店里找到人,这个结果令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我在西侧角落的绿植盆里发现的。”飞坦低沉道,狭长的金色眼眸如冷血动物般冰凉,他摊开手掌,手心里正是库洛洛已经关了机的手机。
“这到底怎么回事!团长人呢?!”芬克斯压低嗓音问,怎么都不敢相信会突然失去库洛洛的踪迹,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是惩罚降临了?又变成失忆的小孩或者其他没有防备的状态被其他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拐走了?
他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想,心底浮现出杀意。
派克在这时又拨了个号码,片刻后,她放下手机,神情愈发冰冷,“伊路米那边也关机了。”
众人:“……”
这两人是约好的吗?!
“团长是自己走的。”侠客在这时说,他正盘腿坐在室内景观池的大理石边沿上,头也不抬地操作着电脑。
“哈?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走?难道是揍敌客引诱他的?!”芬克斯皱起眉头,“早知道就不能放任那个家伙!”
“你冷静点,”富兰克林说,“揍敌客不在这里。”
侠客将电脑转向,向同伴们展示黑入酒店内部管理系统后提取出来的监控,那是一个视频暂停截图,一个他们都熟悉的背影正离开酒店大门,左右无人的情形证明了侠客说的话。
——库洛洛是自己走的。
视频左上方显示了监控时间,正是二十分钟前。
“先前团长说要出门逛逛的时候,惩罚应该已经降临,”侠客说出自己的猜测,语气依旧是冷静的,但语速要快上不少,脸上没有一贯的笑容,始终不曾平复的眉间也意味着他内心并不是平静的,“但他装得太好了,所以我们谁都没发现。”
“装?”芬克斯还没反应过来,“他装什么?”
飞坦冷冷道:“他不记得了。”
“……靠!”芬克斯咒骂了声,“怎么又是失忆?!这次惩罚不是不重吗?!”
“现在不是追究惩罚的时候。”派克提醒,“重要的是团长会去哪里?”
“二十分钟应该走不远,”富兰克林道,“侠客,你安排下搜寻的范围吧。”
侠客转回电脑,飞快地说道:“现在距离团长离开酒店不到半小时,团长身上现金不多,买不了飞艇票,也坐不了太远的私家车,卡他应该不敢刷,所以他只有两种方式离开城市,大巴车和船,不过不排除他会偷渡飞艇的可能,所以三个地方都需要人去盯。我会调出今天所有的车次船次和航班次,他极有可能会买最近的班次,你们要尽快去,但一旦发现不可行后,按他以往的习惯他估计会在城里躲一阵看看情况,出城的时候他可能会做伪装,你们要注意筛查。”
他又调出城市地图,边道:“我会把路线地图发你们手机上,富兰克林和小滴去码头附近,派克和芬克斯分别去机场和大巴站,我和飞坦追踪他离开的方向先在城里搜寻。”
这是个港口城市,码头自然是最大的,主要流动人口都在那,因此他多安排了一个人。
“你和飞坦两个人够吗?”富兰克林问,虽然这个城市不大,常住人口不到二十万,可光靠两个人找那也几乎是大海捞针。
“先堵住他出城的路,而且他应该不敢去有监控的公共场合,这样就可以缩小范围,我会实时盯着监控的。”侠客说着单手托着笔记本电脑,站了起来,“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小滴举手,在侠客看过来时问,“就算团长失忆了,可他为什么要跑呢?我们又不会害他。”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跑,反而会老实交代自己不记得了。
众人:“……”
这个问题简直精准地戳到了蜘蛛们的痛处!
发现库洛洛不见后的焦急、惊怒、懊恼在这一刻再度升到极点,还额外加上了不被信任的憋闷,就算理解库洛洛不是故意的,可情绪却无法被理智所控制。
“好了,别问了。”富兰克林对小滴说道,“我们先找到团长。”
“好吧。”小滴应了声。
“……那就出发吧。”侠客说道。
剩下的人沉默着一言不发,立刻分头行动。
*
酒店外是一条较为宽敞的绿化带,离人来车往的街头有一点距离,无人注意这一对即将擦肩而过的父子。
席巴伸手抓住了目不斜视的长子,“伊路米?”
其实喊名字的这一刻,他仅是纯粹的疑惑,可在长子看向他后,席巴心中立时浮现古怪,瞬间感到了异样。
伊路米的眼神、不对,不光是眼神,整个人都非常的不对劲,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当年初出茅庐的奇犽,他那个感情丰富的三子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对陌生人有着本能的戒备排斥,可是却很青涩,能让人一眼看透……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的,若面对的是个普通人估计都不会怀疑,可这个反应速度在席巴眼里就实在太慢了。
所以这样的青涩为什么会在自己已经成年的长子身上看到?!
难道这其实不是伊路米,是其他人的易容?
这样想着,席巴另一只手探向这个不确定身份人的脸,对方下意识地想躲。
动作也变慢了,席巴判断着,在他的下颌、脸上迅速掠过,同时在眼睛上使用了“凝”,却发现没有易容,也没有念能力的痕迹。
这真的是自己长子!
“你怎么回事?”席巴沉声问,以防万一,他仍旧没有松开伊路米的胳膊。
伊路米:“……”
这个人莫名其妙拦住自己,还在自己脸上搓了一通,却反问自己怎么回事,简直贼喊捉贼。
但他却没有立刻质问,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人恐怕认识自己。
怎么那么快就被熟人逮到了,这下糟糕了……
所以伊路米是他的名字吗?
按理来说,就算被熟人发现自己失忆了,也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危急大事,但伊路米现在无法信任任何人,如果这个熟人跟他有仇怎么办?若是那种暗中怀恨在心的那就更危险了!
可不妙的是,在自己还未准备完全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现他的异常了。
这也太敏锐了!
伊路米现在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以说是非常迷茫,离开房间后他首先在走廊绕了一圈才找到电梯,因为记忆是空白的,对很多东西的认知也慢了一拍,比如他看到电梯才想起来这是可以下楼的。
走出酒店后,他思索着要去哪里,怎么去,被人拉住时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脑子里首先想的是这个陌生人拉我干什么,其次才是警惕。
然而似乎晚了一步。
那要怎么才能打消这个人的疑虑脱身呢?
伊路米心中划过很多思虑,想了想决定先试探下,他转动自己的手臂,道:“能先放开我吗?”
席巴微眯起眼,二十多年的相处令他十分了解长子,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可席巴看得出来他在假装淡定。
伊路米在紧张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失去一个优秀杀手应有的素质?
席巴假意松开手,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完全没有放松警惕。
居然松手了?看来不是仇人?但还是不能久留,这个人一看就危险,多聊几句恐怕就会被彻底看穿了。
“抱歉,我有些事急着要去处理,所以刚刚没注意到你。”伊路米说。
席巴:“……”
你父亲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席巴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怎么这都要刨根问底?究竟是这个人跟自己非常熟悉还是因为看出了什么才这样?
不能和他多扯了。
伊路米敷衍道:“之后再和你说吧,我很忙,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席巴自然不会准许,出手如电再度扣住他的手臂,“到底什么事,说清楚。”
他不容置疑地问,显然伊路米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放人的。
看来敷衍不过去啊,这个人力气很大,强行挣脱的话肯定会被看出问题……实话不能说,但借口倒是有个现成的,伊路米想起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说:“我要去见库洛洛。”
席巴:“……”
这个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席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长子的身上看到恋爱脑,那么是因为库洛洛才会这样异常?
不对,还是不对劲……就算是前段时间伊路米不务正业的期间,他都不会露出这样多的破绽——当时他反而处于最难招惹的状态。
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巴内心充满疑虑,但他肯定伊路米有所隐瞒。
“可以放开我了吗?”伊路米催促道,“你这样我会很困扰。”
等等……席巴终于忽然发现了最怪异的地方,这小子是不是没喊过自己?
长子很懂礼貌,正常而言早在前面说没注意到自己时就该喊爸爸了。
明明看到自己却跟不认识一样,反应变慢,不喊称呼……
这些疑点加起来意味着什么?
席巴沉下眼,他松开手,在伊路米要走时,突然袭向了他,伊路米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反应却到底慢了,被一脚踢中胸口,滑退了好些距离才停下。
“你的身手退步了,不解释一下吗。”即便是在关心长子时,席巴的神色和语气也都是冰冷的,不如说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看起来愈发危险了。
……为什么要跟你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家伙解释?被踹了一脚的伊路米不爽地想,但这样拉开了距离,正好。
“没什么解释的。”他转身就跑。
然而没能跑掉,席巴闪身出现伊路米面前,“你不想解释,那就我来说吧,你是不记得了吧,所以才会对我视而不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都说了我急着去见库洛洛。”
席巴都要被这个还在狡辩的长子气笑了,“那你说说我是谁?”
伊路米自然不会陷入对方的节奏,何况他也根本猜不出来,总归是熟悉他的人,胡乱猜不如不猜,“我现在不想说了,也没工夫搭理你,你让开,不然我要生气了。”
席巴没有理会长子的话,缓缓道:“所以你记得库洛洛,却不记得我这个父亲。”
伊路米:“……”
伊路米:“……?”
其实也不记得,不过这个人说什么?
虽然前面拒接了来自“爸爸”的电话,但他完全没想过把这个人跟那个电话联系在一起。他怎么会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他们一点都不像。
自己是黑发黑眼身形高瘦,眼前这个却是个白发蓝眼的肌肉男。就算都是长头发,可一个直发,一个卷毛,丝毫搭不上关系。
不过既然是他父亲,应该不会有事吧?
“……亲生的吗。”伊路米没忍住问。
席巴:“……”
尽管这话等同于长子承认自己失忆了,但……未免也太欠打了!
伊路米感到了席巴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怒气,顿感不妙,条件反射地再次转身就要跑。
被打晕的前一刻,伊路米还在想这个人怎么回事,对自己儿子都这样。
果然不是亲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