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绵延千里, 距合欢宗大概一日的日程。
但这一次不比以往,前去道贺的队伍没有等到最后一日才出发,楚倚阳从“碧海青天”一出来, 队伍就立刻集合启程了。
道贺的队伍中, 最显眼的依旧是合欢宗少主的车驾。
前去道贺的贺礼在几日前就已经备下,前往昆仑的人选也早就挑好,一行二十余人,有男有女, 皆为门中佼佼者, 容貌也是上佳,站在一处, 耀眼夺目。
队伍离开时,合欢宗的其他长老终于有机会看到这个一回来就被关进禁地的少主。
楚倚阳是在他们的注视下登上车驾的,但除了发现他身上还有伤没有痊愈, 境界倒退得厉害以外, 没人发现他还有什么问题。
——因为在他答应带队前往昆仑道贺之后,应秋水就传授了他一道秘法,遮掩住身上的问题。
这样一来, 就算是遇到修为境界比他高,又精通双修之道的人,也看不出来他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自宫殿群之间的宽阔平台出发,队伍飞向位于西北的昆仑, 楚倚阳身在车驾中, 闭目养神。
这一次出发前往昆仑,跟上一次去青叶秘境一样, 他身边随侍的依旧是四个贴身侍女,车驾在空中行进不见颠簸, 只不过这一回中途不会再冒出一个黑衣少年来偷袭。
想到徐妄,楚倚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希望他平安无事。
再想到这场继位大典的相关剧情,他明确了这一段在原著中算得上是一个小高.潮情节,不过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不必提心吊胆。
以金红为主色调的张扬车驾由神似凤凰的火鸟拉着飞入云间,后面跟着两列合欢宗弟子都御风而行,如同烟霞离开宫殿群。
正殿门口,应沧海、应秋水与江雪楼三人在此处站着,目送队伍在朝阳中行远。
江雪楼摇着手中的无字洒金折扇,身体微微倾斜,靠向身旁的应沧海:“真不用我跟着去?”
“不用。”应沧海美丽的面孔被朝阳映成淡淡的金色,眉眼间的忧郁仿佛也被这阳光照得消融了,“剑尊再尊贵,算起来跟劫心也依旧是同辈,只不过是进境比他快罢了。这次大典有他带队去就够了。”
江雪楼“唔”了一声,停下摇扇的动作,看了一眼站在二师姐身旁的大师姐。
应秋水看着队伍离开的方向,始终一言不发。
晴日,飞鸟盘旋在雪白的群山之间,俯瞰整个北境,各宗各派前往昆仑道贺的队伍就如涓涓细流,从各个方向或近或远汇向昆仑。
北境之外,再有来道贺的队伍就比较庞大了,因为来自这些地方的道贺队伍都不是单一的门派,而是跟着各境的顶级大宗一起来的,过境之时还引发了异象。
万宗来贺的景象举世罕见,而作为这场盛世的主角,昆仑剑宗立于西北,四角大山,弱水环绕,即便晴日,千峰万壑依旧是银装素裹,万顷云海之中露出一角积金,其上金台玉阁,碧玉琼华,朱霞流光。
原著里写昆仑,品物群生,珍奇特出,山川万端,天人尽隐,山中玉芝神草,仙兽隐现。传闻中更有疏圃丹水,凡人饮之不死,凉风之山,凡人登之不死。
是以,在这个没有轮回,只有一世的世界里,昆仑在凡人心中的地位超然,凡间的轩辕皇朝更是将昆仑奉为国教,帝王登基,都要上来朝拜。
临近昆仑,天地灵气都变得浓郁起来,坐在车驾中的人睁开了眼睛。
“少主?”在他身旁为他打扇的白衣侍女看向他。
“把窗打开。”
红衣公子的脸色略显苍白,右耳上剩下的五枚金铃钗在透过车窗照进来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身在左侧窗边的侍女立刻依照他的话撩起了纱帘,推开这边的车窗,让晴日下的昆仑映入红衣公子的眼中。
楚倚阳看着窗外景象,脸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心中却感慨地想道:“果然,看十遍这样的文字,在脑海里想像一百回,都不如亲眼目睹一次。”
不管在这样的世界见多少遍这种景色,超脱了凡俗的雄浑壮丽,鬼斧神工,永远都会令人惊奇。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站在积金台上的人。
昆仑晴日,无边云海,各方前来道贺的队伍有御剑而行的,有乘坐八宝楼船的,也有仙禽拉车,热闹无比,而在那方积金台上就只有一人。
白衣胜雪,除了乾坤剑与腰间的昆仑令,周身不带一丝装饰。
一头乌黑长发以玉冠束起,两根长长的白色剑头飘带随风而动,仿佛天地间唯他一人。
楚倚阳定在原地,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看着他的脸。
依旧是那张冠绝四境的面孔,只不过没有了挡住眼睛的黑色布条,毫无遮挡地呈现在他面前,明明跟从前一样,但却好像又完全不一样了。
前来道贺的队伍中,其他人也看到了这抹身影,一时间起了些骚动。
从成为剑子开始,北堂寒夜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永远都伴随着杀戮、血腥与镇压,如今他继任剑尊,竟然会在这里相迎,这令前来道贺的队伍纷纷感到受宠若惊。
等到剑光、飞行法宝与车驾在云海边缘落下,各门各派来人走到了面方千里的积金台上,想要上前跟北堂寒夜行礼时,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新任剑尊一人。
剑尊更替,先前在秘境中折损的几位司座也选出了新的继任者,随着积金台边缘的云海散去,他们也现出了身形:“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见到新任的几位司座前来相迎,各门各派带队的长老也慌忙收回了目光:“轩辕长老!不对,如今应该叫轩辕司座了,恭喜恭喜啊!”
“陈司座哈哈哈!今日是剑宗大喜,我们天琴宗备了薄礼,前来恭贺剑尊继位!”
道贺恭喜的声音此起彼伏,后面接着一连串唱礼的声音,每一个前来道贺的势力都下足了本钱,人人都暗自庆幸自己在礼物上用了心。
毕竟新任五大司座都出来接待他们,最先来到的各门各派都感到剑宗实在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哪怕他们当中有人在对着北堂寒夜行礼的时候没有得到剑尊的回应,心中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金红色的车驾落下,状如凤凰的火鸟低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合欢宗弟子一来,哪怕站在边缘,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道贺队伍。
还没有排到他们上前去送上贺礼的修士认出了这是合欢宗少主的车驾,不由得站在原地交头接耳:
“合欢宗来了,这次还是应劫心带队?”
“不是说他先前在青叶秘境里受了重伤吗?”
昆仑对北境的执掌彻底,像合欢宗少主受伤这种事情,具体缘由也要向着昆仑上报。应沧海已经编出了一个完美的理由,将儿子受伤的事报了上去,其他人自然也有所耳闻。
猜测之间,他们看到金红色的车驾打开,那个一如既往红衣张扬的身影从上面下来,依旧是一出现就令那些容貌上佳、资质出众的合欢宗弟子光芒暗淡。
显然,遭逢重变,他还是那个耀眼的金铃公子,可是脸色苍白,明显重伤未愈,境界掉落到元婴也是不争的事实。
北境玄门的年轻一代看着他,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他们这一代,从很早以前就是北堂寒夜一直是遥遥领先,独占一个阶层,后面跟着的就是昆仑的其他精英弟子跟其他门派的二代继承者。
而在这些二代之中,合欢宗少主又是唯一一个能够敌得过他们所有人,甚至隐隐压了昆仑那些精英弟子一头的。
他的金铃钗让人闻风丧胆,战力甚至胜过容貌,被好事者称为剑子之下第一人。
可是现在,北堂寒夜已经渡劫,成为了剑尊,他却连身上的伤都没完全好。
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境界掉落还能够回去的,应劫心大概是……完了。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尤其是在以昆仑为主导的北境,他们朝着周围看去,然后忍不住道:“天山剑派因为他境界掉落的缘故,这一次道贺队伍中都没有派他的未婚妻来。”
他们显然重新估量了这门亲事,认定曾经前途无量的合欢宗少主能够大道重续的机会渺茫,傅月舒嫁过去了也只是个炉鼎,被采补完,金铃公子也不一定能够回到原本的境界。
她是毁定了,可是这门亲事却不能退,所以这次来道贺、可以在昆仑的藏经殿学习的机会就没必要浪费在她身上。
他们自以为隐蔽的交流,楚倚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脚下微微一顿,朝着天山剑派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没有看到傅月舒。
“这很正常。”一路都保持了安静,没有打扰他想计划的系统开口宽慰了他一声,然后又道,“你打算怎么做?”
楚倚阳说:“不怎么做。”
他走在前面,神情依旧孤傲,身后的四名白衣侍女跟合欢宗弟子都跟了上来。
昆仑的藏经殿是个好地方,北堂寒夜的师祖在任的时候做成了一件大事,他将北境所有玄门正派的心法典籍跟门中藏书都聚集到了昆仑来,昆仑藏经殿可以说是北境最大的图书馆。
其他藏书都还好说,各宗的功法心诀却是他们的立宗之本,当时昆仑要把书收集过来建藏经殿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反抗,但都被这位将杀戮道修到了极致的剑尊镇压了下去。
楚倚阳在合欢宗没有机会去查青叶山城的小鼎、阴阳翻覆眼、神君像跟狱修罗下的血契,来到昆仑,正是搞清楚这些事情的机会。
他一边跟系统交流,一边带着身后的队伍越过了在旁接待的昆仑弟子,跟其他人一起朝着积金台后方的台阶走去。
前来道贺的队伍都自动地避开了站在积金台中央的北堂寒夜,只遥遥地向他行礼。
楚倚阳脚踝上的金铃无声,在离北堂寒夜越来越近的时候,却停下了跟系统的交谈,想起他们之间未解的血契,不知会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人潮如织,唯有白衣剑尊周身一片是空白地带。
隔着数十尺距离,红衣公子抬眸,波澜不兴地朝着他看去,白衣剑尊的目光与他对上,一秒都没有停顿地漠然移开。
楚倚阳收回目光,朝前走去。
两人相逢不识,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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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8.11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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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的描写有参考东方朔撰的《海内十洲记》,还有《淮南子·地形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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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我随口许愿唇亡齿寒太太就日9了,那我许愿月下桑太太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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