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核黑首先转换成淡紫色,随后竟然在眼眶里慢慢融化,逐渐瘫软成一股果冻状的粘稠物,光丝在果冻内部流窜,不断被眼眶周围的血肉吸收,内化为郁岸身体的一部分。
之前用盲核白抽出的“高傲球棒”使用限制是“使用一次后,以实体形式永久存在”,现在的盲核黑很相似,是“使用一次后,以意识形式永久存在”,意味着血量显示这个能力可以长时间伴随郁岸,在看到血量显示的同时不影响其他核镶嵌,相当于游戏里的“被动技能”。
只不过内化吸收完毕需要一定时间,在此期间暂时安装不了其他畸核。
“你为什么能换啊?”匿兰新奇地捏着郁岸两半脸颊,上下打量他的左眼,融化的紫核从眼眶边缘滴落,像灌满了蓝莓果酱似的,“绝活藏得这么深。”
“晚点再给你解释……”郁岸抽出球棒砸碎走廊玻璃,手一撑窗台,身体跟着翻出窗外,匿兰紧跟着踩住窗台向外跳,落地接一个滚翻,缓冲下坠的冲击。
抬头望去,甲板上方的天空被一张穹形巨网罩住,每一个网格交汇处都安装着一枚畸核锁,低到紫色,高至银色,密密麻麻的畸核锁相互链接,让游轮成为了一座封死的漂浮棺材。
将近午夜的天空开始聚拢成片的乌云,闪电在滚滚黑云边缘跳动,狂风裹挟着闷雷向游轮逼近,游轮在狂风巨浪中摇晃,人类制造的庞然大物在无际的海洋中央渺小得不值一提。
但游轮的摇晃不仅来源于风浪,更多是因为昭然在用全身的力量撞击锁网,他想撞出一个洞离开游轮,远离甲板上恐惧到极点的渺小人类们。
但锁网正是为他而准备,在混乱狂奔的人群之外,魔术师查理·汉纳站在高一层甲板的尽头,悠闲地拄着手杖向昭然的方向眺望,方信靠在一旁的太阳椅里,双手搭在肥硕的腹部,为自己算无遗策而露出狡黠的笑容。
“老伙计,你的药物果然不错。我也如约把昭然困在你面前,接下来我要离开了。”老查理戴上礼帽,微微欠身,“这是一次愉快的合作,祝你好运。”
受邀上船的贵宾多为仁信制药集团的竞争对手,或与其竞争对手交易频繁,方信借此机会将人一网打尽,等成功把昭然收进囊中,仁信制药就再无对手了。
“这么着急跑路,不好奇我怎么收服他?”方信抿了一口葡萄酒,在手帕上抹了抹指尖。
“好奇,希尔达夫人为什么愿意帮你?”
“早年我们的新药救了她女儿一命。”方信轻蔑笑道,“其实只是试药而已,歪打正着罢了,这女人承诺答应我任何一个请求。现在到她报恩的时候喽。”
“但即使是希尔达夫人,碰上昭然恐怕也招架不住。”
“等着瞧。”方信扔掉脏手帕,“我敢说,没有人比我对昭然的弱点研究得更透彻,他自诩无敌,十分狂妄,今天我要从意志和身体上同时摧败他。”
手帕随风掉落在下层甲板上,甲板上全乱了套,恐惧的尖叫声和哭泣声将求救声淹没,游客和服务生们抱头乱窜,险些将郁岸和匿兰撞散。
挂在腰间的J·S娃娃挥舞小短手发出电子提示音:“甲板上的粒子浓度超标了,可能在其他角落已经有石膏雕塑爆炸了,绿色粒子被笼罩游轮的锁网牢牢封死,根本散不出去。”
“你们去清理石膏雕塑,能毁多少是多少,快去。”匿兰开了口,右肩浮现一枚霓虹荧光色的鬼脸印记,是Jump Scare游戏之王畸体的图腾,契定者下了命令,J·S兄弟身为她的契定畸体必须听从。
腰间的娃娃挂件色彩一下子变灰,意味着J·S兄弟已经离开容器,混入游轮的电子网络中。
“这是什么情况……”匿兰单手持剑,目光跟着攀爬在畸核锁网上撞击的昭然移动,“那怪物长得好像昭组长,就是色彩更艳丽一些。”
“我们现在看见的是四年前缪斯号沉没那一天的情景。”郁岸无可奈何,已经无法再掩饰下去,只好坦白,“昭然是畸体,和詹姆斯萨兰卡一样,整个缪斯号魔术巡演是一场阴谋,为了捕捉昭然。”
匿兰一时难以接受,畸体猎杀公司的组长竟然是畸体,太不可思议了,一旦传扬出去会造成多么大的恐慌。
“要上吗?”匿兰提起光剑跃跃欲试。
“上什么,你看不到他的血条有多厚,神装坦克,高伤高暴击,一只手碾死咱俩不费吹灰之力。”郁岸费劲把她拉回阴影里躲着,“他还没完全失控,我还能操作一下。”
他把这些天的奇遇简略叙述给匿兰:“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破解幻室的办法,否则等到昭然化茧,我们也要死在这儿。”
“等等。”匿兰举起两根食指揉揉太阳穴,“我们现在到底在哪儿,是幻室制造的幻境里,还是真实的过去?”
“不好说,或许二者都有。”郁岸冷静道,“我在想,既然魔术师拥有置换未来与过去的能力,那么事实上真正的四年前,小岸也会被他抓住,然后将未来的我替换过去。”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还没有改变历史。昭然化茧,所有游客死于非命,就是接下来即将出现的结局。”
匿兰恍然,轻敲掌心:“所以我们阻止昭组长化茧就可以破解幻室了吗?”
“你别小看魔术师的能力,既然未来的我曾经被他拉回过去的游轮上是个事实,那说明我是真的‘穿越’了,我接下来的所作所为都有可能改写历史。”郁岸眼睛充满担忧,“我非常担心改变结局会让未来天翻地覆,说不定未来我们都死了,那不全完了吗。”
他不由得想起昭然说过的话:“也许改变了一点微小的事情,我就会再也见不到你。”
匿兰琢磨了一小会儿:“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我把魔术师的能力简称为穿越,把幻室重现出来的画面简称为幻境。那么我们现在就像站在电脑绘画的图层上,一层是穿越,一层是幻境,两层叠加之后呈现为我们现在看到的情况。”
“我们应该只改变幻室的结局,不改变真实的历史。也就是说,”郁岸做了一个抹掉的手势,“把穿越那一层删掉,只剩幻境。而制造‘穿越’这一层的正是魔术师。”
“把魔术师给干掉。”匿兰眼前一亮,又立即陷入另一层担忧,“可是如果我们在按历史结局向前推进,你当年就没能在昭组长化茧前杀掉魔术师,这回肯定也一样啊。”
“所以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是你。”郁岸抬起头,“你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变量,是过去从未出现在船上过的局外人。”
匿兰惊讶点头:“我居然听懂了。”
“昭然状态不好,魔术师马上就要跑路了,必须把他截回来,否则幻室会变成死局。跟着我!”郁岸一个箭步跳出阴影,手指搭在唇边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昭然——!”
哨音穿透嘈杂的人声,袭入昭然的耳膜。
畸体会对身上有自己印记图腾的人类格外关注,这是本能。昭然濒临怪化的耳朵变得很尖,在风中辨认属于自己的小人类的声音。
他停止撕扯笼罩游轮的锁网,松开双手自然坠落,双目拖着两道血红光带,重重砸在郁岸身边,将甲板砸出一个凹坑。
昭然快要无法保持完整人类的外形,身高暴涨1.5倍,狭长的身体在郁岸身后慢慢直立,黏连的口裂延伸到脸颊,四只极长的手臂垂在身侧,虬劲血管在肌肉表面攀爬,随着脉搏颤动鼓胀。
他落在郁岸身边的瞬间,郁岸胸前的太阳印记光芒隐现,与昭然脚下的太阳光环呼应。
绿色的粒子在他呼吸时从口鼻中向外喷洒,他遭受了严重的感染,难怪会控制不住发狂。
虽然外形几乎怪化,但怪物的站姿斯文驯顺,单膝蹲下倾听郁岸说话,喉咙里不停咕噜咕噜响。
郁岸贴近他耳边,低声训道:“你在搞什么啊。接下来按我之前跟你说的做,别问为什么。”
他抬手向前指,昭然便跟随着向远处眺望,黑夜中的视力足以让他看清甲板高处的两人,魔术师和方信。
昭然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听从郁岸的命令,低吼了一声,郁岸胸前的太阳印记如玻璃般破碎,而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浮现出一轮旋转的太阳图腾。
太阳图腾悬浮在魔术师查理·汉纳头顶,带着璀璨光芒下降,烙印在了魔术师的额头上。
昭然竟然将自己的畸体印记给了魔术师。
方信惊诧万分,当即站起来,手中的玻璃酒杯被他攥碎成了渣。
要知道,谁有图腾印记,谁才拥有在茧里与畸体契定的资格,方信大费周章弄走小岸,追杀郁岸,就是为了让拥有太阳印记的人在世界上消失,昭然化茧狂暴,为了求生,自然会将太阳印记给予方信。
算盘打得正响,没想到被当头一棒,晴天霹雳。
魔术师正打算功成身退,带上药剂配方离开是非之地,手腕上的职业核-魔术师已经在发动能力,即将将魔术师自己置换离开,没想到印记竟会落在自己身上。
常言道契约精神,一诺千金,可顶级畸体的契定机会,谁甘心轻易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