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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谢医生

伺机而动 重山外 2724 2024-01-11 09:39:10

今天一天门诊都闹哄哄的,送走最后一个患者,谢时玉回到办公室写手术报告,到晚上七点多时,被抢救室的电话叫去。

原来是三环路上发生校车侧翻,一下子送诊大批儿童,值班的几个医生现在都在抢救室里,医院人手不足,把下班的医生都叫回来了,更遑论谢时玉现在就在医院。

持续的急救手术,在各个病房来回切换,场面很血腥,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在这种时候,一切动作都是本能,根本没法去想自己手下的是人、是孩子、是一个家庭的主心骨。

忙碌到凌晨两点多,刚刚换下湿透的手术服,又被产科叫去。

接产的护士把孩子交给谢时玉,是个临时早产的新生儿,太小了,不哭不闹,看起来像个瘫软的肉团。肤色苍白,无法自主呼吸,四肢松弛瘫软,无法判定能否存活。

谢时玉把它平放在保暖台上,用无菌管清理呼吸道分泌物。

一旁产妇的大出血还没有止住,为了生下这个孩子,产妇遭受了三级撕裂,由于宫缩乏力,无法止血,产科大夫在准备进行子宫切除。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一个孩子了。

气管内吸引后,谢时玉用手拍打婴儿的足底和背部,但一直没有反应。谢时玉面色微微发白,今天他手上已经发生过太多不不幸的事了,他很希望能有个好的收尾。

正压人工呼吸,又开始进行胸外按压,持续了一分钟,婴儿终于抽泣了下,开始断断续续地呼吸。

肤色和心率慢慢恢复过来,谢时玉松了口气。

协助谢时玉进行治疗的小护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谢时玉收回手,“转入NICU,中度早产,出生时有重度窒息,需要继续监护。”

婴儿比他先一步推出手术室,他离开手术室时,小孩儿的爸爸追着小车跑了一段,看到医生出来了,又转来问产妇的情况,眼眶红红的,胡子拉碴,看样子也在外头守了很久。

谢时玉也不好说里头怎么样了,只说医生还在抢救,小孩儿爸爸一下就崩溃了,拉着他的衣服跪下来开始求他,旁边的护工上来拉他起来,大男人浑身脱力地被扶着,好像要站不住。

谢时玉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他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有次跟梁培宽从产房出来,他们筋疲力尽,费了很大的工夫,最后小孩保住了,大人没保住。那个男人知道后,跪在地上,边哭边喊,“你们救错人了!你们救错人了!”

刚刚救活一个生命的喜悦和满足感荡然无存,很快被深深的自责和无力包裹。

他第一次进手术室就是这样矛盾且两极分化,后来一整天他都吃不下饭,虽然产妇的状况跟他压根没有关系,但还是因为直面死亡和医生的职责,而不安与难过。

晚上逼着自己吃了食堂的半碗红豆粥,吃完就开始吐,反而更虚弱,后来跟着值班的时候,昏了过去,因为低血糖和胃出血被送去急救。值班医生自己躺上了手术床,在他们那届都传成笑话了。

所以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刚开始一点小事就能被击倒,后来才慢慢地学会自己调节。

护工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谢医生,你先走吧,这边有我们。”

谢时玉点点头,回去办公室,脱下被汗水浸湿的手术服,洗干净手,换上白大褂,他开了罐红牛,边喝边往急诊室那边赶。

急诊室值班的医生被喊去楼上病房了,让他帮忙顶一下。

今天一晚上太忙了,像打仗一样到处跑,一个战壕接一个战壕。

谢时玉坐下来,气还没喘匀,就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包围了。

还好陆续来的几个都只是发烧,腹泻等常见症状,没有特别复杂严重的病患,最近春夏之交,气温变换,小孩儿体质差一点就容易生病。

等楼上医生下来了,他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外头基本空了。

“谢老师,真的麻烦你了。”值班医生小王急匆匆跑下来。

“没事。”谢时玉扭了扭手腕,站起来,往旁边小椅子上挪了点,“我占你半张桌子把病例报告写完,不妨碍吧?”

“没事,这算什么话,您尽管用。”王医生说着就去急诊办公室的角落里洗手,水流哗啦啦响。

谢时玉低着头写报告,又听到有人进来。

“谢医生?”嗓音微微沙哑,但很好听。

谢时玉抬头一看,愣住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韩珉抱着个小孩,看着他,也有些惊讶,面色憔悴,没一开始看到那么精致,也是熬了一晚上的疲惫状态。

“你……?”

韩珉拖开椅子坐下来,“带小孩来看病,发了一晚上烧了,怕烧坏了。”

谢时玉看了眼病患资料,女孩儿的名字叫韩洁,才三岁,跟韩珉一个姓。谢时玉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什么关系,心里有一点惊虑。

小女孩睁着黑亮的眼珠儿看看谢时玉又看看韩珉,小脸因为发烧而红通通的。

谢时玉本能地观察了下孩子的精神状态,还成,挺精神的,虽然因为发烧嘴唇有点干,但面色红润,睁着的眼睛灵活地转来转去,小手一直紧紧攥着韩珉的衣服,很乖地窝在他怀里,有点怕生。

这种情况下遇见,谢时玉有点尴尬,只能捡着孩子情况问了两声。

幸好这时候,王医生洗完手回来,听到他们刚才对话,坐下来,“咦?谢老师,你们认识啊?”

谢时玉摸了摸鼻子,只简单点了点头,站起来收拾了东西,“你看诊吧,我回办公室了。”

王医生点点头,“好,您也别忙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这都几点了,明天好像还是您的班吧?”

谢时玉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嗯,我准备走了。”

他回办公室换了衣服,稍微收拾了下东西,锁门离开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他家到医院还有十几分钟车程,估计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时间就差不多了。

还好明天他只是病房值班,不用看诊,不过下午排了台手术,中午需要休息一下养养精神。

坐电梯下来的时候,又碰上韩珉,没带着孩子,在自助台前缴费。

视线一瞟间,彼此都看到了。

谢时玉在原地停留了下,然后走过去,装着不认识反而更奇怪。“孩子还好吗?”

韩珉收了卡,转过身,“说要做进一步检查,所以先留院观察一晚。”

谢时玉点点头,“现在检验科和影像科医生都不在,明天做好检查再治疗,的确保险点。”

韩珉后靠着,双手抱着胳膊,可能折腾了一夜,眉宇间有点倦意,眉心蹙着,有些清冷的味道。出来的太急,他就穿了件紧身的黑色短袖,上臂的肌肉绷着袖口,很性感但也单薄。医院大堂穿堂风一刮,看着怪冷的。

谢时玉想到他要陪夜,就一个人,估计没时间回去拿衣服,犹豫了下,还是脱了自己外套递过去。

韩珉挑眼看了看他,似乎不解。

谢时玉说,“病房里没开空调,晚上有点冷,医院的毛毯要是盖不惯,就披件衣服。”

很多病人都不爱盖医院的东西,觉得不干净,虽然医院里的消毒杀菌才是最到位,严防意识比哪里都强。但也有些人有洁癖,不爱用别人用过的,谢时玉不知道韩珉是不是也这样。

“谢谢。”韩珉伸手接了,是件薄夹克,手指触碰,还带着原主人的体温,他心里突然有点柔软,“你明天来拿吗?”

“嗯,我明天病房值班,到时候肯定会巡到你们这儿。”

韩珉说,“都这个点回去了,明天一早又要来?”

“临时加了个班,没办法,人手紧张。”

谢时玉顿了顿,又说,“其实发热是小孩构建自己免疫系统的过程,很多抗体就是在和病毒的不断交锋中获得的,发热就是最常见的反抗方式之一,所以不用太紧张。”

“有些小孩被保护得太好,结果一上幼儿园就不行了,头疼脑热咳嗽,天天往医院跑,就是太弱了,对疾病没有抵抗力。之前稍微生生病反而有助于培养好的体魄,对疾病也不会太恐惧。”

谢时玉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完才发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啰嗦得不行,尴尬地轻咳了咳,“我就是想让你不要太担心。”

韩珉耐心地听完,瞧着他的眼神挺温柔,“我知道,谢医生很专业,有你在,我不担心。”

谢时玉面上微赧,“那我先走了。”

韩珉突然说,“谢医生能借我下手机吗?”

谢时玉拿出手机解了锁给他,“你手机没电了吗?病房里有充电的地方。”

韩珉没说话,只是接过,低着头摁亮了,手机屏幕悠悠的蓝光照射着他的脸,鼻梁很挺,鼻翼偏窄,线条硬朗,五官深邃,浓密的睫毛低垂,落下一小片阴影。

谢时玉盯着看了会儿,又突然想到他昨晚鼻尖蹭上自己小腹时的触感,脸庞不由滚烫,慌乱地把视线转向别处。

很快,空旷的大厅突然想起了一串音乐铃声。韩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把铃声摁灭,然后把谢时玉的手机递回去。

谢时玉有些莫名。

韩珉抬手扬了扬自己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似笑非笑地勾了点唇,然后说,“你好像没存我电话呀,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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