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哧佧兽人?”见五官的轮廓长相,和记忆中的友人有着许多相似之处,趴伏在地上呈虫人形态的外国男子,不由地喃喃自语道,在他听见裴晏开口对他问话后,更是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又用外语回问了一句。
见望着他的两人,没有任何对他问题的回答反应,地上的男子明白过来,他所说的外文,两人根本没有听懂……他只能从几乎因为现在的麻木生活,过得快要生锈退化的大脑之中,努力回想起Z文的话语该如何表达,好一会的思量,男子才开口带着点外国人特有的口音Z文腔,继续再问一遍:“你不是哧佧兽人?”
变成哧佧兽人只会使用兽语,人类的语言已经全部被遗忘,明明看上去眼前这名站着的年轻男子,是一副兽人的模样,却能开口说出人类的语言,并和身旁的奴隶称兄道弟交流说话,还被奴隶喝止,这些超乎哧佧兽人平时表现的状况,让男子疑惑起这两个突然闯进洞中的人。
“呃,他确实不是。”
没想到虫人立刻就察觉到裴晏开口说话的破绽,张曜思索着,这个被弄成如蛆虫身体模样的外国男子,既然已经察觉出了裴晏的不同,那他就干脆坦白解释一下好了。
见身旁站立着的裴晏,毫不理会虫人提出的问题,不耐烦地抿着双唇,只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父亲的消息。张曜立刻伸出手,拦下了裴晏不耐烦正欲拎起地上本就瘦弱凄惨的虫人身体举动,先自己开口对着地上的男子,解释说道:“嗯,裴晏他确实不是哧佧兽人,我们两个是上岛的幸存者,伪装进来这里边,只是想打探一点消息。”
眼睛一直观察着装扮成哧佧兽人模样的裴晏,既然是伪装,除去脸上和头上那些长长短短的兽皮毛发,就更神似他的那位故友,再加上‘裴晏’这个姓名,越回忆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虽然,现在的一起,或许也只是他期盼太久产生的幻觉虚影,可能今天他根本就没碰到别的人类,只是和往常的每一天都一样,没事的时候,他就缩进草堆中去睡觉,像是只有睡着了以后,他才能重新找回到自己原来拥有的健全手脚,自由地走路奔跑,和来往熟悉的朋友家人打招呼互相问候,在郊外的田园度假,悠闲地吃饭或是交谈。虽然梦是十分美好,可每次再醒来时,又会重复陷入一次绝望的痛苦之中。
虫人生怕自己现在,和两个许久都没碰见过的人类交谈见面的场景,是他自己一个人幻想做梦造成的,这一起其实都不是真的。
见地上那个从盯着裴晏的脸起,就看着看着开始愣起神的虫人,张曜无奈,伸出手就挡在虫人投向的视线范围区域,努力挥手晃了几下,试图把他的思绪给拉回来,别再和上次碰到的那个人类奴隶一样,都不说话只知道去发呆。
“喂,喂。”又晃了两下,虫人扩散开的迷茫目光,才又重新汇聚集中了回来,口中小声自语着:“现在是我的幻觉吗?”
这怎么和幻觉扯到一起去了?张曜眨眨眼,想是这个被折磨弄得变成现在这副惨烈模样,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了极大凌辱的人,太久时间没有和人们接触,才以为他们是幻觉了吧。于是张曜说道:“不是幻觉,我们是真的,不信……”想说你就掐掐自己,后知后觉又突然想起地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手能自掐,话语说到一半,张曜尴尬地把话就此给打住了一半。
不过虫人的反应也快,得到提示直接张口,就用牙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一下,一阵痛感立刻袭了过来,他才知道自己现在真的不是产生了幻觉,也不是在做梦。仰头深深地望着裴晏,他问道:“Philémon是你的父亲?”
“我说过了,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双眉不耐烦地皱在了一起,裴晏反问说。
“我……我和你的父亲是好友,以前我还见过你的。不过,那时你太小,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吧……”自己都不愿意低头打量自己因为兽人的扭曲美感,而残忍切割拼合成的可怕身体,加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有谁还会记得自己……
“我叫Luc,在这里被关了……”垂下头盯着地面仔细回想着,这个手臂全无,脚还被缝纫成虫人形态的外国男子,已经完全回忆不清自己在这待了有多久的时间。叹息一声,他说道:“我也不记得有多久了……”
到了现在,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思维进行自我介绍,神智清醒,张曜觉得这个Luc,可能是因为几率如此之低能碰见别的自由身人类,才刺激得整个人振作了许多。想想看昨天碰到的那个手脚都还健在的人,根本完全不能进行正常的交流,神智全都混乱了……
在听到提起裴晏的父亲,这人竟然还认识时,张曜更是吃惊,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算是不错,一下就撞到了十多年前去寻找漂浮之木的那批人中的一个,还是个认识裴晏父亲的人,原来他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能遇上,毕竟十多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尤其在看到兽人的凶残行径后,更觉得那批被抓的人凶多吉少,谁知道竟能真的碰到这么一个。
瞧地上那身体结构被弄得畸形恐怖生不如死的模样,张曜觉得这样的畸形人造型,根本不是兽人需要的奴隶类型,无手能动无脚能走,吃喝拉撒还都得靠兽人喂食照料,简直就像是兽人为了它们的喜好,而故意把人做成这般恐怖模样,特意来玩赏取乐的。实在是很同情地上的这名男子。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边的裴晏,对于Luc所说认识他父亲的话,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他们才刚刚遇到过那人面兽心的老胡,凡事都不只能光看表面,说不准这人和兽人有着勾结关系,也说不准的。
“呵呵,我都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还有什么好骗你们的?再说,我和你父母都是认识的,若不认识,我怎么会知道你父亲的名字?还知道你的存在?你现在长得这么大了,看你的神态还真有点像你的父亲。虽然眼睛的颜色,和肤色完全不同,但是五官的轮廓,我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观察着裴晏的脸颊五官,Luc不禁感叹岁月的流逝,明明上次见到的时候,还只是个抱在大人怀中的小孩,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变成了站在他面前的高大男子。
“你的母亲呢?”想着既然裴晏还活着,留下来的那批人说不定都还好好的,Luc询问道。记忆中那个身材虽然娇小可人,却性格十分坚强的女性,他一直也没有忘记。尤其是在裴晏的父亲已经……
“死了。”即使当时年龄尚小,裴晏还是能清楚记得自己那时映入脑中,永远忘却不了的深刻一幕。已经腐烂发臭的母亲尸体,被猛兽们血腥啃噬的残忍画面,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提及到母亲,裴晏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森冷起来。
“是吗……当时我们说好了,找到漂浮之木就来接你们的……”看着裴晏难看的脸色,Luc原本还沉寂在温暖回忆中,难得光亮起来的面色,瞬间又黯然下去。心中他大概清楚了,裴晏能够活到现在,一定也是经历了许多的磨难,其他的人,估计也都死了,就同他们这一批人中的一些人一样,都早已经死了……
回忆起十多年前的时候,他那时也才二十岁出头,从小他便和裴晏的父亲是邻居的关系,一直在一起玩着长大。因为裴晏父亲的个性,天生就十分开朗对人热情,还很喜欢照顾别人,对待年龄比他小不少的Luc,一直很是照顾。
Luc也一直把裴晏的父亲当做自己的兄长和朋友一般。等长大之后,裴晏的父亲去了国外留学,在那边,他结识了他一生的伴侣,恋爱几年后,决定举行婚礼并邀请Luc也去参加了婚礼,Luc过去后,才认识了裴晏的母亲,交流对话间,发现裴晏的母亲,也是个同样具有魅力的温柔女性。
三个人的关系一直持续都玩得很好,加上常常联络,Luc慢慢对裴晏父亲决定留下的这座城市,充满了好奇和兴趣,于是也决定留了下来,在这边申请学校念书,开始新的人生体验。再到后来,等到裴晏的诞生,大家的日子更是过得开心和幸福起来。直到有一天,别的朋友介绍提议大家一同出外旅行,在商量拟定了很久的计划行程,终于敲定了日子,裴晏的父母与Luc,便带着还是婴孩的裴晏,同约好的朋友们一同上了远洋的邮轮,朝着他们决定去游玩的城市前进。
后面遇难的那段历程,不用Luc再细细描绘,张曜早已经在遇到裴晏时,听过他诉说母亲的日记,知道了整个经历和过程。现在他们所不知道的空白,是Luc和裴晏父亲以及其他的人,去寻找漂浮之木后边的那段内容。
没有打断Luc用不是很标准的Z文,诉说整个的遇难经历,换从另一个角度倾听,也能更好了解这诡异难测的雾气和岛屿情况,慢慢地,讲到后来,总算是听到Luc开始诉说他们那些人集合一同出发,决定去寻找漂浮之木的后续内容。
Luc说,他们一路上跌跌撞撞,不少的人因为各种突来的虫怪或是植物袭击而丧命。他们一群人中,还有几人因为被猛兽的追赶,而失足摔下山坡,弄折了脚,无奈他们只能在一个路过发现的,可以躲避外边阳光的溶洞中休息。
那些天来,他们一直都在惦记着留守原地等待他们回去的亲友,无奈岛上的环境复杂,绕得昏头转向还是找不到一丝线索,加上又有人的脚摔折了,更是影响了大家的进程速度。当时裴晏的父亲,心中念挂着他生病的妻子和孩子,为此十分着急,于是提出建议,他们先带几个人出去转转查看一番。Luc虽号称是比例身高比黄种人高大的白人,却个子骨架瘦弱,年纪又轻,于是被裴晏父亲安排留在溶洞中先休息,照看一下伤员,等他们回来。
谁心里头都知道,出去一趟能再回来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岛上四处都充满了危险,Luc虽然担心裴晏的父亲,但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也只能接受安排,默默在心中祈祷着大家能平安无事。上天也仿佛真的听到了他的心声,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很长,裴晏的父亲不但同其他出去的人,一同安全返回到溶洞中,还带回来了一张据说是标识了漂浮之木生长所在地的指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