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容淮这么一搅和,楚沅后半程便专注吃东西,眼睫都没有抬起半分。
宁玉羌受赞礼的时候,本该由原先选定的赞者替他梳发束冠,结果中途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宁玉羌想让陆容淮替他束冠。
周围看好戏的视线聚拢过来,宁玉羌捧着簪盒,目光期待的看着陆容淮。
陆容淮坐着没动。
宣宁侯在一旁小声斥责他,“玉羌,莫要糊涂,王爷怎可为你束冠。”
宁玉羌坚持,“王爷身份贵重,又是玉羌的表哥,自然有资格替玉羌束冠。”
陆容淮摇头,淡声拒绝,“本王不合适。”
“表哥,玉羌只想让你替我束冠。”宁玉羌站在他面前小声恳求,少年容貌清秀端正,轻咬着下唇,任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陆容淮却不为所动,他单手支颌,眼神淡漠,“玉羌,本王不会说第二遍。”
宁玉羌眼眶瞬间红了。
他执拗的站在陆容淮面前,满脸委屈。
宣宁侯见势不对,赶忙走过来拉宁玉羌,周围议论声纷纷,宣宁侯心里多少也有点不高兴。
“玉羌打小便尊敬喜爱王爷,王爷今日就算不愿意替玉羌束冠,也不该如此严厉,在大家面前落脸。”
“父亲,不要再说了。”宁玉羌眼眶红红的看了眼陆容淮,拉住宣宁侯的衣袖小声说道。
宣宁侯听着他声音里的哽咽,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外甥不近人情。
四面八方的视线袭来,陆容淮安稳如山的坐着,面对宣宁侯的责问,他也没有太大反应。
楚沅忍不住侧头去看他。
陆容淮瞬间抓住他的眼神,挑眉,“终于肯看本王了?”
楚沅一哽。
众人:“……”
不是,眼下这个情形,你们俩还在打情骂俏?
“王妃可吃饱了?”陆容淮问道。
楚沅听出他话里的隐意,轻轻点头。
陆容淮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站起来,将楚沅也拉了起来。
“本王同王妃还有事,先行一步,诸位慢用。”说罢,带着人毫不犹豫地离开。
“表哥!”宁玉羌急忙要跟上去。
宣宁侯拉住他,沉着脸说道:“随他去,今日是你的加冠礼,不要冲动。”
“可是……”宁玉羌眼巴巴的看着门口。
“没事,”宣宁侯深吸一口气,面上恢复平和,“待我日后进宫,跟宁贵妃提两句,她若是还要这个儿子,定会好好管教他。”
宁玉羌失落的点点头。
但心里却并不看好父亲的计划,若姑母真的在乎表哥,这些年会对表哥不管不问吗?
“老夫还约了人,侯爷,先告辞了。”聂俦温也站了起来。
宣宁侯忙拱手道:“聂相慢走。”
聂俦温颔首,捋着花白美须健步离开。
宣宁侯府门外,黎王府的马车还停在另一条巷子,两人站在门口等,保持距离,中间间隔还能容纳两三人。
不多时,身后传来聂俦温的声音。
“黎王妃,请留步。”
楚沅回身,神情微讶。
陆容淮则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楚沅,又看向聂俦温。
“聂相对本王的王妃很执着啊。”他半阴半阳的说道。
聂俦温懒得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他迈下台阶,神情温和的看向楚沅。
“老夫办了个诗会,一年举行一次,今年因事务繁多,将诗会推到了腊月二十五,黎王妃可有兴趣参加?”
楚沅眼神一亮,随后很快又黯淡下去。
他摇头拒绝了聂俦温的好意,“多谢聂相抬爱,只是我不便前去。”
聂俦温登时扭头看向陆容淮,危险眯眼,“是黎王不让你去?”
“……”陆容淮气笑了,“本王说过这话?”
他当然明白楚沅的意思,楚沅身为王妃,身份与寻常人不同,而去参加诗会的又都是男子,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陆容淮故意挑刺,“聂相这是什么意思,邀请本王的王妃,不邀请本王?”
“你去干什么?打人还是杀人?”聂俦温反唇相讥。
“也不是不可以。”陆容淮认真思考。
聂俦温不理这个大煞神,依旧不放弃劝说楚沅,“园中设有亭台,若黎王妃担心被人认出,可待在亭中不出,老夫会提醒那些学生,不会惊扰王妃。”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楚沅不好再推辞,况且,他也确实很想去看一看。
之前在楚国,他也曾听香客们说起过这位陆国丞相,心中对他的才学人品很是敬佩。
“我们会去的,聂相放心,告辞。”马车这时到了门口,陆容淮说完,拉着楚沅上车。
聂俦温先是一喜,随后又猛地意识到,陆容淮要跟着一起去。
他瞪目看向马车,在心里骂了楠漨句,竖子无耻!
马车里,楚沅规矩坐着,见陆容淮闭着眼,他借着宽袖的遮挡,悄悄地揉了揉手腕。
陆容淮手劲很大,他被他拽上车,手腕处的皮肤都红了一大圈。
本是极小心隐蔽的动作,谁知陆容淮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精准的捕获了他的行为,还附赠二字简评。
“娇气。”
楚沅指尖顿住,耳朵瞬间红了。
他自小皮肤就比常人细嫩,轻微的磕碰都能红肿淤青一大片,比着旁人,确实是显得娇气许多。
身为男子被说娇气,楚沅脸颊发烫,很是尴尬。
二人一路无话的回到王府。
陆容淮心里藏着事,只在书房坐了小半日,便早早地回房歇息。
弦风还有些奇怪,见陆容淮洗漱完躺上床,还多嘴问了句,“主子今日可是身子不适?”
“没有,退下。”
陆容淮闭上眼,不欲多说,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想,只等入睡后证实。
这天夜里,陆容淮再度入梦。
梦里,天寒地冻。
只一眼,陆容淮便知,这里是北疆。
有一人顶着暴风雪朝他走来,身形踉跄,瘦弱伶仃。
他听见自己说:“你不必跟着我,到这里来受苦。”
楚沅走到他面前,他手上长满了冻疮,面容也不复往日的精致漂亮,皮肤皲裂,嘴唇乌紫。
他将怀里小半块冻硬的干粮拿出来,放到陆容淮手上。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爷曾庇护过我,这份恩情,楚沅铭记于心。”
作者有话说:
我们沅沅自小受苦,对他稍微好一点的人,他都会心存感激,努力回报。
陆二狗,有他是你的福气!(扯耳朵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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