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拉开了序幕。
暑假两个月的恶补虽然没让宋思阳达到质的飞跃,但在褚越极度严苛的鞭策下,宋思阳明显感觉到学起来不再那么吃力。
新学期开设了新的社会实践课,大多数学生选择跟随社团一起拿学分,宋思阳和褚越也不例外,只不过区别在于前者去养老院做了社会服务,后者跟音乐社的成员去小学部做了志愿教学。
鼎华的学生大多数家世显赫,混日子的有,但大部分还是勤勉学习,不如外界传闻中那么轻松,除了必要的六门课程外,另设繁多的活动,诸如马术课、礼仪课等等,但这些都跟宋思阳无关。
褚越也没去凑这个热闹。
不需要学习额外课程的闲暇时间,两人都会待在教学楼的小露台,褚越看书听歌、宋思阳跟读或翻译电影台词,有时候褚越心血来潮就会提问几句,打宋思阳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已经过了夏天最炎热的时候,清风拂过很是清爽,远处是马场的学生在上课,淡黄色的斜阳打在草地上,有穿着马服的学生翻身上马,宋思阳觉得新鲜,不禁多看了两眼,做同声传译时慢了一拍。
他瞥见褚越端坐着闭目养神,正想糊弄过去,褚越就睁开了眼睛,“少了两句。”
宋思阳咋舌,点了暂停键,其实同声传译对他来说还是很有难度,但这部电影他看了五六次,也能勉强翻译个大概。
他卖乖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又怕褚越不同意,干脆把平板熄屏,“就十分钟。”
宋思阳跟褚越相处一年多,已经不那么拘谨了,至少不像一开始那么谨小慎微。
见褚越没有反对,宋思阳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继而趴在露台的栏杆上接着看马术课。
他连马都没有摸过呢,不知道是什么手感。
有个学生骑着匹白马越过一个障碍,他小小地惊呼了声,“好厉害.....”
从褚越的角度看去,只能瞧见宋思阳的侧脸,但还是将对方羡慕的神情捕捉得一清二楚,他轻轻拍了下宋思阳的手背,将对方的注意力拽回来,“继续翻译。”
宋思阳看得正起劲,不舍地收回目光,重新坐回褚越身边,问了声,“你会骑马吗?”
褚越的目光在宋思阳脸上转了一圈,淡淡地嗯了声。
宋思阳果然眼睛发亮地哇了声,边打开平板边嘟囔道:“那你一定也很厉害。”
褚越淡然地接受了宋思阳的夸赞。
电影快翻译到尾声时接近放学,宋思阳把错误的地方做了标注,和褚越一同回家。
晚上他照例到褚越房间里完成作业,鼎华的作业并不是每日布置,很多学生会赶在ddl的前一两天完成,但褚越和宋思阳都没有拖延症,喜欢提早完成任务。
褚越的房间有台一人书桌,空间大,收拾得整洁,多了个宋思阳,两人难免要坐在一块儿,但宋思阳很享受跟褚越待着的时间,时不时偷瞄一眼褚越笔记本屏幕上的内容,以此汲取灵感。
将近九点半,宋思阳揉着酸胀的脖子直打哈欠,他看了眼时间,提醒褚越吃药。
褚越每天两次药不能落下,宋思阳比对方上心得多,倒了温水盯着对方服下才收拾东西。
他还是住在一开始那间房里,陈姨提过一嘴让他挪到褚越对面的房间,但褚越没表态,再加上宋思阳觉得住哪里都没差别,也就不了了之。
可今晚褚越却叫住了他,“明天我让人将对面的房间打扫出来。”
宋思阳抱着笔记本,听明白褚越的意思后啊了声,“不用这么麻烦,我住得挺好的。”
褚越打着字,像没听到他的话,也许是听见了也懒得搭理——宋思阳知道对方向来说一不二。
“好吧。”宋思阳只好应了。
幽蓝的屏幕光折射到褚越微凝的眉目上,他连眼睛都没抬,声音泠泠如玉,“不愿意就算了。”
宋思阳被对方的音色冻了下,急忙说:“我很愿意。”
褚越没理他,只管自己的课件。
宋思阳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褚越,但只要顺着褚越的意思说总是对的,他想了想说:“其实我早就想搬过来了,是你不让.....”
褚越直直望着他,“我什么时候不让?”
宋思阳嘟哝道:“陈姨说我刚来时,你不让我住你对面。”
这是陈姨后来才告诉宋思阳的。
褚越唇角一抿,难得被宋思阳堵了话头。
宋思阳眨了眨眼,又重复方才的话,“我很愿意,真的。”
他的神情真挚又热忱,仿佛“蓄谋已久”,就等着褚越同意他搬过来。
褚越这才不再追问。
第二天就有家政工上门打扫空房。
陈姨得知褚越同意宋思阳搬到对面房又是惊讶又是高兴,边揉着面团边乐呵呵道:“小褚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跟人这么亲近呢,我前两年一直担心他身边没个知心人,自从你来了就不一样了,褚先生这个决定做得真没有错。”
宋思阳给陈姨打下手,闻言道:“可褚越在学校人缘很好,朋友也很多啊。”
陈姨这些年都跟在褚越身边,叹声,“那哪能一样呢.....”
褚家和姚家都是大家族,褚越自然是金尊玉贵,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存了跟两家结交的想法,因为利益结交的朋友哪能比得上一颗赤诚的心?
宋思阳不懂哪里不一样,陈姨也不再多言。
当晚宋思阳就搬到了褚越的对面房。
房间是次卧,比他原先住的要大出许多,装潢也要更细致奢华些,宋思阳不是认床的人,但今日陈姨的一番话在他脑子里颠来倒去地重复,竟让他有点失眠。
他苦恼地把自己的脑袋闷进被子里,褚越那张脸在眼前挥之不去。
周末如期而至。
初秋的天很适合外出,学校组织了郊游,不少学生去了,宋思阳人在鼎华,却一直游离在外,褚越不去他绝不会独自前往。
但他没想到褚越会带着他出门。
一吃完早饭,宋思阳正想去花园里吹吹风,一只脚刚踏出去就听褚越说:“林叔在外面等我们。”
我们?宋思阳不解地看着褚越,“去哪里?”
褚越卖了个关子,没告诉他。
宋思阳半是兴奋半是好奇,除了那次去孤儿院,他还没跟褚越外出过,在车上他忍不住打探道:“真的不能现在告诉我吗?”
褚越慢悠悠看他一眼,“想知道?”
宋思阳忙不迭点头。
褚越竟然笑了下,“那你就想着吧。”
不苟言笑的林叔听见褚越的回答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思阳气结,“你.....”他又不敢真的骂褚越,半天憋出两个字,“小气。”
林叔笑得更大声了。
一个多小时后,宋思阳终于知道褚越带他去哪里。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面前一匹匹高大的骏马,激动得不知道怎么说话。
褚越站到他身边,问他,“我还小气吗?”
宋思阳笑弯了眼睛,扬声道:“褚越是全世界最大方的人。”
褚越极轻地笑了笑,让工作人员带着宋思阳去挑马。
宋思阳很犹豫,“可是我不会骑马。”
褚越垂眸,“没人生下来是全能的。”
工作人员得了嘱托,特地给宋思阳挑了一匹温顺的白色马驹,又对褚越说:“乌云今天刚洗过澡,现在在露台马房,我带您过去?”
“先换衣服吧。”
褚越让宋思阳跟上,宋思阳好奇地问:“乌云是谁?”
“我养在这里的马。”
“你自己的?”
褚越颔首,宋思阳问题不断,“那别人能骑吗?”
已经到了更衣室,工作人员迎上来,褚越没来得及回答。
褚越提前打过招呼,骑装都已经准备好了,宋思阳由工作人员带着去换衣服,他是第一次穿马术服,全程都有人帮忙,不至于手忙脚乱。
等他出来时,褚越已经换好衣服在马场上等他了。
褚越穿着跟宋思阳同款的黑色马术西服,修长的双腿裹在白裤黑长靴里,衬得他的身姿愈发挺拔如松,气质矜贵又冷漠,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比金秋的太阳还要耀眼。
宋思阳一时看呆了,有点走不动道。
工作人员提醒道:“褚少在等你。”
宋思阳回神,莫名慌乱地哦哦两声,这才上前去。
这会子功夫马也牵过来了,宋思阳见到了乌云,一匹纯种的奥登堡马,通体黑色,毛发油光发亮,肌肉扎实强壮,吭哧吭哧呼着气。
宋思阳见乌云跟自己差不多高,咽了咽口水,不太敢靠近。
褚越牵过绳,乌云认主,见了褚越温顺地垂着脑袋让褚越摸,十足甘愿臣服的模样。
宋思阳的马驹也在旁边,一只性情温顺的成年温血公马,他有点怕,但还是大着胆子拿手摸了下马驹的身体,粗硬的马毛有点扎手,马驹哼哧了声,宋思阳吓得往旁边一蹦,担心地问:“他不会踹我吧?”
工作人员失笑,“不会的,球球很喜欢人类。”
“球球?”宋思阳又轻轻地抚摸了下马驹,连着叫道:“球球,原来你叫球球。”
褚越一直没等到宋思阳上前,又听见宋思阳欢腾的声音,唤道:“宋思阳。”
宋思阳摸球球摸得正欢快,被点了名,手都舍不得挪开,“我在。”
“过来。”
宋思阳为难地看着强壮的乌云,半晌才小心挪着腿走了过去。
要是被乌云踹一脚的话,应该会像电影里的特效一样,跟麻袋似的飞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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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褚(劈里啪啦的算盘声):老婆要是看我骑马,还不得被我迷死。
小宋(满脸忧心):他那颗玻璃心脏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