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薄唤教育过后，薄衍再也没在午休时间去隔壁幼儿园找过桑眠，他跟桑眠能见面的时间只有在放学之后。

但因为有桑老爷子的阻挠，薄衍没能实现跟桑眠同榻而眠的心愿。

他只能在放学后至临睡前这段时间陪伴桑眠，早起跟桑眠吃一顿饭，剩下便是周末才能与桑眠见面。

薄衍觉得，上学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因为它剥夺了他跟小丧尸在一起的许多时间。

桑眠没有薄衍这种苦恼，他每日吃吃喝喝玩玩，过得非常开心。

小丧尸是第一次上学，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幼儿园里的老师学生们对他都很好，他每天都可以跟大家一起唱好听的歌，玩好玩的游戏，吃好吃的东西。上学真的是太开心了，开心到他周末的早上，闹钟没有准时叫醒他，他也会被生物钟唤醒。

幼儿园是八点入园，不在幼儿园吃早餐的小朋友可以迟到半个小时，八点半前进入自己的班级便可。

小丧尸一般都是七点钟起床，洗漱完之后在家吃早餐，八点半之前进入学校。

星期六的早上，七点还没到，他就蛄蛹着自己的小身体，从温暖的小被窝中钻了出来，他眼睛还没有睁开，已经熟悉这张小床的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小门的位置，他拿脑袋撞开门，咕噜噜滑下滑梯，睁着遍布困意的双眼溜出了门。

离他房间最近的是桑霭的房间，小丧尸走到桑霭房门前，额头撞在门上，抬起无力的小手，缓缓拍着门。

拍了半天，倒是拍醒了斜对面的桑旻。

桑旻开门时便见一只白色小团子趴在桑霭的房门上，小团子穿着连体的白色兔子睡衣，兜帽上坠着两条长长的兔子耳朵，屁股上还有一颗圆滚滚的兔子尾巴。小团子左手抱着被他咬秃了的粉兔子玩偶，右手高高举着，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桑霭的门。

桑旻憋住笑，悄悄靠近，桑眠额头贴在门板上，双眼紧闭着，卷曲浓密的长睫上似乎都弥漫着强烈的困倦。

他一边敲门，一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桑旻没有提醒桑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桑眠一顿猛拍，将照片和视频发给桑霭之后，他才按住小家伙的肩膀，将桑眠拽到他面前。

“一大早干什么呢？”桑旻抚过桑眠发红的额头，小家伙不懂爱惜自己，总喜欢拿额头撞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纠正了数次还是改不过来。

桑眠缓缓睁开眼睛，脑袋逐渐清醒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他也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原因。

他指着桑霭的房门，奶声奶气道：“要刷牙洗脸，要换衣服，要去上学。”

桑眠早就会自己洗漱换衣服了，但只要桑霭他们在的时候，他永远都学不会独立，本能就想依赖他们。

桑旻好笑道：“小霭哥哥半夜就出门了，他有工作要做，让哥哥帮你洗漱好不好。”

“嗯嗯。”桑眠抱住桑旻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桑旻脸颊，小小打了个哈欠。

在单独接受桑眠几次之后，桑旻终于学会了如何正确给桑眠洗漱，他逐渐得心应手，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小心翼翼，连洗脚和擦脸的毛巾都会搞混。

洗漱完之后，小丧尸完全清醒过来，他抛下桑旻，率先冲出浴室，从柜子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和配套的背包。

桑老爷子和桑家两位哥哥非常喜欢给桑眠买买买，他们这个年纪似乎懂得了玩芭比娃娃的乐趣，在街上网上看到有趣的东西就会买来送给桑眠。

桑眠小小年纪就有好几柜子的衣服，他的衣服都是动物款式的，桑霭还贴心地给他每一件衣服配了对应的动物背包。

桑眠今天选的依旧是白色的小兔子衣服，配套的是同色的兔子背包。

他将东西放在椅子上，看到桑旻出来，乖乖地朝桑旻张开双臂。

桑旻知道，这不是小家伙在向他求抱，而是在跟他说——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帮我换衣服啦！

桑旻替桑眠换完衣服后，才提醒道：“眠眠，幼儿园今明两天都放假哦，我们可以在家玩两天了。”

小丧尸闻言，怀里的兔子背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不上学吗？”

这个消息像是噩耗，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上学哦，眠眠今天想玩什么，哥哥可以抽空带你去哦。”桑旻笑着捡起桑眠的背包，将包包放回到原位置。

桑眠小嘴瘪起，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地抱住桑旻的小腿。

“怎么了？”

“要上学。”桑眠说。

别的小孩巴不得天天不上学，他家弟弟是恨不得天天都可以上学。

桑旻不禁好笑：“上学就那么开心吗？”

“嗯，开心！”桑眠重重点头。

桑旻又问：“陪哥哥玩两天不开心吗？”

桑眠：“开心。”

桑旻：“那眠眠先陪哥哥玩两天，等后天我们就可以去上学了，好吗？”

小丧尸很容易就被哄好，知道还有学可以上，桑旻还能陪他玩，他没有哭闹，开心地答应了。

……

周末很快就过去了，再次去上学，因为某件事情，小丧尸没有之前那般开心了。

周末的时候，桑眠的同班女生小茹参加了一场婚宴，周一来上学，她带了一袋子糖要分给大家。

听说有糖吃，小茹立刻就成为了班上的焦点，小朋友纷纷挤到小茹身边，想要小茹分给他们一颗糖。

小姑娘坐在桌子上，很有范的睥睨着众人，她抱紧了怀里的糖袋子，对众人说：“糖我会分给你们的，但是，你们要配合我玩一场游戏。”

“什么游戏啊！”

“你快说，什么我都答应，我要提前预约一颗牛奶糖。”

正是午休时间，小花老师不在，没人管得着他们，小朋友们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

小丧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围观，没有要挤过去凑热闹的打算。

他的小背包里放了许多小零食，都是哥哥们担心他在学校吃不饱，强塞进去的，他分给了同学很多，还剩下一半，区区几颗糖还吸引不了他。

“我小姨昨天结婚了，我给她当了花童……”小茹将婚礼上遇到的好玩事情讲给了围观的小朋友们听。

女孩子们听着听着，不禁对婚礼产生了向往，男孩子们则是扒拉着糖袋子，注意力全在糖上。

“我们也玩一次结婚游戏吧。”小茹突然说。

“啊，结婚？和谁结婚呀？”

“什么游戏！好玩吗！好玩的话我要玩！”

“安静，你们好吵哦！”小茹从桌上跳了下来，打断众人的声音，“陪我玩结婚游戏的都有糖吃哦。”

“好好好，玩玩玩！”

“我要当新娘。”小茹指向窗边的桑眠，小脸莫名发红，“眠眠要当我的新郎。”

这个年纪的小孩们不是什么都不懂，新郎和新娘是什么意思，他们还是懂的，听到小茹那么说，他们立马便知道小茹是什么意思了。

起哄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班级。

“羞羞！”

“小茹你就是看上了眠眠，想当眠眠的新娘子。”

“不行，眠眠是我的，我要让眠眠当我老婆！”

“小川，你是男孩子，眠眠也是男孩子，眠眠不可以嫁给你，他也不可以当你老婆！”

“为什么不可以，我就要眠眠当我老婆。”

“小川你闭嘴，我早就决定，以后要嫁给眠眠了……”

话题不知为何从小茹的糖袋子转移到‘桑眠该嫁给谁，该娶谁’上，闹哄了一阵子，众人的焦点才落到了桑眠身上。

“眠眠。”小茹冲到桑眠面前，红着脸抓起桑眠的小手，“你当我的新郎好不好？”

他们闹了半天，话题中心的桑眠连新郎新娘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水灵可爱，眼里透着哀求，要换做平时，桑眠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肯定也半推半就答应了。

但他莫名从小姑娘哀求的眼神后，挖掘了点不对劲出来。

“不要！”桑眠抽出自己的手，下一秒，他的预感果然灵验了。

刚还可怜兮兮央求他的小茹立马换了副面孔，态度强硬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当我老公！你不要也得要！”

桑眠：“……”

小茹转头对身后的小伙伴说：“你们帮我按住眠眠，今天把婚礼办了，我就给你们发糖，我家还有好多好多糖，明天还可以给你们带，每人都可以分到一小袋。”

小茹这次变大方了，不是一颗糖，而是一小袋糖。

一些小朋友一听，内心蠢蠢欲动，他们忍痛忽略了桑眠求助的眼神，为了一袋糖狠心站到了小茹那边。

“眠眠，结婚不痛的哦，结婚是很开心的一件事。”

“眠眠，新郎要穿好看的衣服，我们给你换件漂亮的衣服。”

“眠眠，你成为小茹的老公后，就可以跟小茹打啵啵了，还可以这样那样……我爸爸妈妈经常背着我这样做呢！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

“哇，眠眠，我可真羡慕你呀，小茹长得那么漂亮，我以后要是能娶到像小茹那样漂亮的老婆就好啦！”

小丧尸：“……”他不需要这种羡慕！！！

小茹早有预谋，昨晚从婚宴退场之后，她问同是花童的小男孩借了他的衣服。

今天来上学的时候，她将两件衣服都带上了，她还特意点名让她家粗心大意的父亲来送她上学，父亲不会问她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都装得些什么，很容易就会被忽悠过去，要是她妈妈送她上学，她的衣服肯定会被她妈妈发现，她想跟桑眠结婚的心愿立刻就会被她妈妈掐灭。

小茹抱着她的衣服去了休息室，一群女孩子们也跟着过去，帮小茹换衣服。

桑眠由男孩子们看着，小川和胖胖被几个小男孩按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一群男孩子挤在桑眠身边，要给桑眠换衣服，气得大吼大叫。

“你们不能欺负眠眠。”胖胖急得小脸通红，想到没有完成薄衍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更加羞愧。

他答应过薄衍，要好好照顾桑眠的，结果，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桑眠被这群小孩们‘欺负’。

小川的力气比胖胖大，他扭动了半天，差点挣脱前，又上来两个男孩将他的两只腿按住，四个人一起压着他，这下，他没了反抗的力气。

身体不能反抗，嘴巴可以：“你们不能霸王硬上弓！眠眠是我的老婆，你们这是逼婚，是犯法的，啊啊啊啊你们放开我，我要告诉老师，你们不许对我的眠眠动手动脚啊啊啊啊——”

胖胖：“……”

胖胖好不容易找到了跟他一起保护桑眠的同伴，没想到这个同伴的想法比他们还要极端。

他想，这个班里唯一的正常人可能就只有他跟眠眠了吧。

“不要！”桑眠推开一个小孩伸过来的手，他力气虽不如薄衍，但比同龄小孩要大上许多，轻轻松松就能将围住他的一群小孩给推倒。

他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抱着他的小兔子背包就冲出了教室。

“眠眠！”

“眠眠……”

小丧尸无视了身后叫他的声音，迈着小碎步，跑得飞快。

幸运的是，他跑出了教学楼后，追在他身后的男孩们被闻声出来查看的老师们逮住了。

老师们没有发现他，见没人再追着自己后，小丧尸也不愿意回到班级，他终于知道，结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他绝对绝对不要跟小茹结婚。

午休的铃声响起，老师们要带着孩子们去休息室睡觉了，小丧尸望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

比起晴天，小丧尸更喜欢阴天，如果能再下上一些小雨就更好了，他最爱缩在福利院的小床里，伴着雨声一起睡觉。

远处有人影走过来，小丧尸慌张地躲到了高大的盆栽后，躲过了保安叔叔的视线。

这短暂功夫，他在回休息室睡觉和不回去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不想回休息室，要是小茹和同学们又拉着他结婚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小丧尸第一个想到的是薄衍。

要是薄衍在，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帮他拒绝掉这场婚礼的。

他想他的小衍哥哥了，想立刻就见到他的小衍哥哥。

小丧尸视线转了一圈，落到了后门的围墙上。

当初，薄衍就是从这里翻墙过来找他的。

小丧尸躲躲藏藏大半天，躲过了食堂工作人员的视线，跑到了后门，看着有他好几个高的围墙，他立刻就打消了从这里出去的念头。

翻墙太危险了，就算能翻过去，害怕受伤的小丧尸也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他又悄悄挪到了大门口。

门口铁门关闭着，保安大叔坐在保安亭里，进出都需要经过他的检查，确定安全之后，他才会开门放行。

小丧尸躲在有他两个人粗的大树后，看了半天都找不到能钻出去的位置。

铁门的缝隙实在太小了，他连脑袋都钻不出去，更别说整个身体都钻过去了。

跟在出门的工作人员身后也不行，这位保安大叔做事认真，每个进出的人员他都会仔细检查，目送着他们离去后才会回到座位上。

从大门出去这个办法也被排除了。

小丧尸抱着自己的小兔子背包，沉沉叹了口气。

教学楼里有不少人在走动，看着远处似乎又有人要过来，小丧尸抱紧背包，从小树林穿过，躲过其他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后门。他坐在一堆箱子后，借着箱子的遮挡，躲过了食堂大妈们的视线。

他躺在草坪上，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困倦席卷，即将合眼之前，有一滴雨水掉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猛然清醒，翻身坐起，茫然地看着对面，这一眼，他看到对面的墙壁破开了一个小洞。

小丧尸眼睛倏地一亮，他害怕会被食堂大妈发现，猫着腰，爬到了小洞旁。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这面墙壁看似完好，角落却有个小洞，因为被箱子和木头遮挡，乍一看不会发现这个缺陷。

这个洞对于成年人来说十分狭窄，像胖胖这种身材的小孩也钻不出去，但小丧尸的身材，完全可以钻出去。

终于找到出去的路了，小丧尸打起了精神，用力推开挡住洞口的箱子。

这些箱子和木头架子似乎是故意放在这里的，为了挡住这个洞口。

几箱东西加在一起非常重，小丧尸刚推的时候没能推动它们。

或许是想见薄衍的渴望太过强烈，又或许是中午吃了很多饭，小丧尸的力气比平时还要大，推了半天终于将这些东西推开了。

小洞完整袒露在眼前后，小丧尸才发现这个洞真的太小了。

他背着兔子背包的话，是不可能爬出去的。

他看着洁白干净的小兔子背包，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小声道：“委、委屈你一下啦。”

他说完，将白白的兔子背包扔出了洞外，紧接着便是他自己。

洞比肉眼看着还要小，小丧尸快要爬出去的时候，屁股卡在了洞口里。

不是他太胖，他今天穿得裤子太厚了，他挤了半天，扭动了半天，终于爬了出去。

洞口在巷子最深处，这条路是死路，平常没有人光顾，巷子里长满了青苔，灰尘遍布。

小丧尸拍拍身上的脏污，捡起在地上滚了一圈，已然变黑了的兔子背包。

他心疼地拍掉兔子耳朵上的灰尘，黑色的泥没有擦掉，反倒将自己的手和兔子耳朵抹黑了。

小丧尸从背包里翻出湿巾纸，仔仔细细将两只兔子耳朵擦了一遍。

白色最容易染脏，他擦了好久都没能将兔子耳朵上的黑色擦掉，头顶被砸了好几滴雨珠，小丧尸这才放弃擦拭兔子耳朵，背上背包走出了小巷子。

巷子内并不安静，还没走到巷子外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幼儿园后门是条美食街，即使是在工作日的白天也有不少人。

这是小丧尸穿来之后，第一次单独出门。

见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有些害怕。

但想着等会就能见到薄衍了，他没有打退堂鼓，蹲在巷子口，眼巴巴看了好久，像只刚从井底爬出来的小青蛙，小心翼翼窥探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旁边的铺子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给客人盛了两碗绿豆汤，收完钱，转身进门的时候，身旁响起了一道奶呼呼的声音。

“奶奶。”

老奶奶打眼一望，看到一个可爱的小孩站在她的店铺旁，正怯生生地看着他。

老奶奶记得这小孩，前几天有两位大帅哥带他来她的店铺，批发买了好多零食回去。

桑眠长得太好看了，只见一面，老奶奶就记住了桑眠这张脸。

她走到桑眠面前，弯腰询问：“怎么啦？”

桑眠抬起头，哀求道：“奶奶，我想去找哥哥，但是我怕被坏人抓住，奶奶可以带我去找哥哥吗？”

薄衍翻墙来找他，被薄唤教训了一顿之后，小丧尸就知道，私自外出是不好的事情。

可他不想回去跟小茹结婚，他太想见到薄衍了，所以，他大着胆子做了这件事情。

他身上有桑旻准备的定位器，遇到危险，只要按下按钮，两个哥哥就能根据定位立即过来找他。

有这个作为保险，真要他一个人穿过两条街去找薄衍，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因此，在看到熟悉的老奶奶时，他立刻就想到了可以向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求助。

桑眠只来她的店买过一次东西，老奶奶并不知道桑眠就是隔壁幼儿园的小孩，她被桑眠抓着手，看着桑眠满脸的焦急，心中满是疑惑：“小娃娃，你的家长呢？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在外面？”

“爷爷不在，哥哥们出去工作啦，”桑眠老老实实交代，“奶奶，有、有人要逼我结婚，我想去找小衍哥哥，小衍哥哥会保护我的。”

老奶奶：“……”

老奶奶愕然，这年头还有逼婚的吗？

还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进行逼婚？这不是犯法的吗？

老奶奶听到桑眠说爷爷不在，以为桑眠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哥哥去外省打工了，老奶奶喜欢看狗血家庭伦理剧，立马将许多狗血又可怜的事情安在了桑眠身上。

不怪老奶奶会误会，桑眠脸蛋和衣服原先都是白白净净的，从小洞里爬出后，干净的白衣服和脸蛋上沾满了污泥，一头卷毛凌乱不堪，从头到脚没有干净的地方，看着像是受了不少苦的样子。

“奶奶，你、你可以带我去找小衍哥哥吗？”小丧尸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块钱，递给老奶奶。

“奶奶，我、我只有一块钱了，你可以带我去找小衍哥哥吗？”

买东西需要钱，拜托人办事也需要钱。

小丧尸对钱的渴望不大，桑霭想着紧急时刻能派上用场，会在他的衣服里放几张纸币。

今天这件衣服只有一张一块钱，小丧尸之前以为是糖纸，将它揉得皱皱巴巴的，放在口袋里又挤成了一团。阴差阳错的又让老奶奶误会了。

这团皱巴巴的一块钱更加证明了老奶奶脑补的事情都是真的。

这娃娃多可怜啊！

老奶奶还是有些疑惑，她问桑眠：“乖娃娃，奶奶帮你报警好不好，你可以将遇到的事情跟警察叔叔说。”

“不要警察叔叔！”一听到‘警察’这两个字，小丧尸本能生出恐慌，身体开始发抖，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吸吸鼻子，焦急道，“奶奶，我不要警察叔叔，我就要小衍哥哥。”

“好好好，不要警察叔叔。”老奶奶牵住桑眠的小手，安抚住桑眠的情绪，想着到时候情况不对再找警察也可以，她没再犹豫，“乖娃娃，奶奶带你去找你的哥哥，他在哪里，你认识路吗？”

见老奶奶终于松了口，小丧尸立刻送上了大大的笑脸，他握紧了老奶奶的手，指向小学的方向：“小衍哥哥就在一中上学。”

薄衍去学校报道前，小丧尸也跟着薄衍参观了一中，他不是路痴，走过一遍的路就能记住，也记下了薄衍学校的名字。

老奶奶跟屋里的老伴交代了行程，牵着桑眠的手去了一小。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一个小时，这会的小学没有幼儿园那般严格，午休时间，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学校。

一小有统一的校服，没有穿校服的陌生人进出校园，保安也不会一一询问。

这些人里，大多都是给学生送饭的家长。

就算安保放松，小丧尸如果一个人来的话，还是会被保安堵住，盘问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过来，你的家长呢。

因为有老奶奶作陪，保安只以为桑眠是陪着奶奶一起来看自己的哥哥的，询问后，从桑眠口中得到一样的回答，保安就放一老一小进去了。

“你的哥哥在哪个班级呀？”

午休时间，有不少高年级学生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学生们散落在操场各处吃饭闲聊。

桑眠的出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年级也有不少个子矮的学生，但桑眠一看就是幼儿园的，幼儿园的孩子怎么会跑到他们小学的？

“小衍哥，我爸给我买了新款的游戏机，放学后你来我家吧，我把游戏机借给你玩呀。”

“不去。”薄衍被一群小学生簇拥着从食堂出来。

开学报到第一天，薄衍被宋大宝跪地磕拜，又教训了几个上门挑事的高年级学生之后，薄衍就成了低年级学生们心中的英雄。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单纯，没有什么嫉妒心，他们觉得薄衍长得帅，学习好，身手又棒，能轻松教训高年级的刺头们，薄衍就像电视里的光之战士一样，是需要他们仰望的存在。

因此，薄衍入学后，崇拜者与日俱增，每天都有不认识的小学生过来找他，想要当他的小弟。

薄衍只觉得这些小学生很烦，像一群烦人的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他也试过态度恶劣的赶人走，但这个年纪的小孩脆弱得像一张纸，语气凶一点就能吓得哇哇大哭。

薄衍被折腾得没办法，他不再赶人，任由这群小学生们胡闹下去，只在被吵得烦了之后，才会出声喊他们滚远点。

在末世那种艰苦环境下，薄衍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他的智商很高，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是没接触过的知识，他也能很快学会。

薄衍想的话，他可以跳到高年级，远离这群叽叽喳喳的一年级小学生，但他不想这么做。

他跟桑眠差了两岁，没办法跟桑眠成为同班同学，他要是跳级读书的话，更加没办法跟桑眠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了。他得在这里等着桑眠，陪桑眠度过几年校园时光。

“诶，哪个班还有那么矮的学生呀。”

“你笨啊，那肯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啊，可能是隔壁幼儿园的。”

食堂离教学楼很近，薄衍被身后几个小学生吵得烦了，加快脚步往教学楼楼梯走，他听力好，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声。他本来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听到‘隔壁幼儿园’五个字，他停下了脚步，回头一望。

薄衍的小弟们正逮着桑眠讨论，就看到原本已经往楼上走的大哥突然调转方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他们正在讨论的小团子。

跟薄衍做了半个月的同学，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薄衍情绪那么激动。

薄衍一把将桑眠抱住，在看清桑眠脸上的污泥时，神色迅速阴沉了下来：“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是谁欺负你了？”

小丧尸抓住薄衍的左手，将薄衍的手从他脸上扒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答非所问道：“我、我想哥哥了，就出来找哥哥啦，我不敢一个人过来，让、让奶奶带我过来的。”

他说着，指了指身边的老奶奶。

薄衍扫了眼面容和蔼的老人，冲老人真诚道谢：“谢谢您。”

“没关系没关系……”老奶奶连连摆手，确定薄衍是桑眠要找的人后才安下心来，她拍拍桑眠的小脑袋，说道，“既然你找到了哥哥，那奶奶先走了。”

“嗯，奶奶再见。”桑眠冲老奶奶挥了挥手，想到什么，他松开薄衍，追上了老奶奶，将紧抓着的一块钱塞到了老奶奶手心。

“孩子，奶奶不需要这个，你安全就没事了。”

老奶奶想拒绝，桑眠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正色道：“哥哥说了，别人帮助了你，你一定要感谢他们的。”

桑眠一脸严肃，奶声奶气的话逗笑了老奶奶，她没在推辞，笑道：“好好好，那奶奶就收下啦，以后要是有困难，都可以来找奶奶哦。”

“谢谢奶奶。”桑眠跟老奶奶道了别，看着老奶奶离去，才转身重新扑进了薄衍的怀里。

“小衍哥，这是你弟弟吗？”

“他长得好可爱哦。”

薄衍那群小弟们很快就围了过来，有他们在，没办法跟桑眠好好说话。

祤口兮口湍口√○

薄衍将桑眠护在怀里，抬头瞪向企图朝桑眠伸手，摸桑眠脑袋的家伙，冷声道：“别跟着我，该干嘛干嘛去。”

这已经是薄衍最温柔的声音了，被薄衍教训过几次，这群小孩们也学乖了，他们不敢真的惹怒薄衍，听话地退到了一边，目送薄衍抱着那个陌生小孩往学校的小花园走。

“我想起来了，我在电视上见过那小孩，他是小衍哥的弟弟，那个很红的小孩！”

“我也想起来了，《我的弟弟》这首歌就是这小孩的哥哥给他写的！”

-

午休还没结束，小花园里的凉亭坐了不少人，薄衍抱着桑眠去了更偏僻的地方，终于在角落找到了一个没人坐的石椅子。

这边靠近学校围墙，是一条死路，落叶都没有人打扫，学生们走到路口就不会进来了，这刚好方便薄衍和桑眠两人独处。

薄衍掏出纸巾，将椅子上的灰尘擦干净之后，才让桑眠坐进椅子里。

薄衍抽出湿巾纸，帮桑眠擦干净脸上的污泥，一张小脸重新恢复了干净。

除了脸之外，其他地方满是脏污，桑眠今天又穿得一身白，显得他身上的狼藉更加明显。

薄衍蹙起的眉头没有放松，他摸摸桑眠冰冷的小脸，眼里的心疼快溢了出来，害怕吓到桑眠，声音刻意放轻了：“发生了什么？”

被小朋友们围堵的时候，桑眠没有哭。

被逼婚的时候，桑眠没有哭。

爬小洞的时候，他也没有哭，在老奶奶面前他更加没有哭。

憋了那么久的委屈，终于肯在薄衍面前宣泄出来。

“小兔子脏了，呜呜呜……”小丧尸将背包卸下来，抓着脏兮兮的小兔子耳朵，委屈的眼泪说掉就掉。

薄衍看着怼到他手心里的兔子耳朵，白色的绒毛与布料沾上了黑泥，后又被主人擦去，才会留下这些污渍。

桑眠的眼泪砸在上面，将黑色的污渍打湿，看着痕迹更加明显后，桑眠哭得更凶了：“呜，它、它又脏了！”

薄衍初见这只小丧尸的时候，就看到他怀里抱着一只粉兔子玩偶，破破烂烂的玩偶最终还是从小丧尸怀里消失，被小丧尸亲手埋葬在了土里。

他后来找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第二只一模一样的粉兔子玩偶。

他理解桑眠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因为，小丧尸最最最喜欢小兔子了。

对于最最最喜欢的东西，小丧尸总是非常珍惜。

“我回去帮眠眠洗干净好不好，如果洗不掉，我再给眠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好不好？”

“嗯……好……”小丧尸很容易被哄好，得到薄衍的承诺，他点点小脑袋，可眼泪还是没法止住。

他一头扎进薄衍怀里，从幼儿园到薄衍身边的路并不远，他走得很艰难，积攒了太多的委屈，他一哭便停不下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向薄衍发泄另一份委屈。

“呜，小、小茹想要跟我结婚，她让我做她，做她的新郎，我不要……”

薄衍耐心拍抚着桑眠的背，替桑眠顺气，从桑眠断续的话中组织出了完整的话，也理清了所有的事情。

看到桑眠的惨样时，薄衍心里就积攒了不少怒气，这会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他心里的愤怒快冲破胸腔。

他知道桑眠班上的小朋友们没有欺负桑眠，只是一群小朋友玩心大起，玩扮家家酒的游戏而已。

他们，包括想跟桑眠结婚的那个小女孩，都是因为喜欢桑眠才会这么做的。

可只要桑眠掉眼泪了，那他们做什么都是错误的。

“呜呜，我不要结婚，结、结婚好可怕……”小丧尸的脑袋在薄衍怀里一拱一拱，“小茹对我很好，可、可是，我不想跟她结婚！”

听到桑眠这样说，薄衍其实非常开心。

桑眠现在还小，他跟桑眠还有漫长的相处时间，但长大之后就要面临许多事情。

比如桑眠的感情问题，桑眠会找对象，以后或许会结婚。

到时候，他跟桑眠就不得不被迫分开。

如果，桑眠一辈子都不结婚的话，他就可以跟桑眠一辈子都待在一起。

薄衍有自己的私心，但想到桑眠不结婚这件事，薄衍心里某一处又没来由的有些难受。

桑眠不会跟任何人结婚这件事，似乎比桑眠结婚了还要让他难受？

思及此，薄衍的面色更加阴沉，他捧住桑眠的小脸，任由桑眠的泪水浇湿他的掌心。

“眠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桑眠摇摇头，又点了下头，抽噎道：“结婚……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薄衍不知道这份难受来源于何，却本能不希望桑眠害怕结婚。

薄衍一边擦去桑眠的泪水，一边呢喃道：“结婚以后，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小丧尸眨眨眼睛，泪水不再继续往外涌，被薄衍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心底的恐惧渐渐消失。

薄衍蹲得更低了，他的视线与桑眠齐平，双手捧住桑眠的脸，不让桑眠有躲避他的可能。

“结婚后，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分开了，眠眠的家人们，以后肯定是希望眠眠结婚的……”

薄衍像是在对桑眠解释结婚的好处，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他眼里的渴望太浓烈，连迟钝的小丧尸都猜出来他此刻在想什么。

小丧尸到现在依然不明白结婚代表着什么，小茹提出跟他结婚的时候，他只觉得害怕，怕到想要躲避。

可小衍哥哥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不再感觉到害怕了。

小丧尸想，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那个人如果是薄衍的话，他就不会害怕了。

他抬起小手，按住薄衍的手背，将薄衍掌心的温度牢牢锁在自己脸上。

“我想跟小衍哥哥结婚！”小丧尸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