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舟抬起眼睑,眼中轻蔑淡漠。
保全卫兵人墙似的守卫在高金岩身前,几十发子弹同时向司舟射去,高速旋转的子弹在司舟眼中放慢了几十倍,司舟轻而易举的翻身躲过,几颗流弹被司舟空手攥住,在掌中捏成齑粉。
高金岩见识到了黄金腺体的力量,普通子弹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保全卫兵成片的倒下,潜藏的异变种将司舟团团围起来,脖子上带着护颈,眼睛有一只是红瞳。
司舟横枪打偏一人的脑袋,从靴筒里抽出长匕,强大的臂力带动刀尖穿透护颈,一刀刺进异变种的腺体。
司舟杀红了眼,一刀一个,匕首的钢片承受不住重击的断成两截,司舟握着一柄断刃的长匕,踩过满地的干尸:“你这么多年,就研究出这些东西。”
无数的枪口对准司舟,却没有人敢开枪。
来自高阶腺体的压迫令人窒息,异变种感知到了危险,恐惧的后退。
高金岩暴躁的命令异变种前进战斗,异变种仍不敢扣动扳机。只要他们发射弹药,司舟就会立刻打瞎他们的双眼。
司舟泄恨一般向高金岩开枪,高金岩抓过一个异变种挡在自己身前,就算有子弹穿透身体,高金岩也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亦没有血液流出。
高金岩把抓来当肉盾的异变种扔到一边,面无表情的抠出身上的子弹:“小简,你十岁第一次拿枪,还是我教给你的。我那时候真没想到,一只兔子有一天会反咬我。”
“你想不到的太多了。”司舟眯起眼,拖着双管霰弹枪飞奔,枪口在地面摩擦出金色的火花。
枪身打到高金岩手臂,却发出一声金属的撞击声,高金岩轻蔑的冷笑,用脚卷起一把长狙打中司舟的大腿,血浆飞溅。
司舟拄着霰弹枪站稳身体:“你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这种强大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快乐,我告诉你,真正的快乐就是永远不用寄人篱下,永远不会受制于人。小简,你现在仍然可以选择加入我,我们将是这世界的主宰!”
司舟再次蹭掉嘴边的血丝:“去你妈的主宰。”
高金岩盯紧司舟淡漠的眼,真正令人恐惧的并不是黄金腺体,而是拥有黄金腺体的人不怕死,要跟他拼命。
司舟拼尽全力的撞击高金岩,想要通过近身攻击刺杀高金岩的腺体。
狙击从背后瞄准了司舟,司舟做好了被子弹穿透的准备,但身体并没有迎来想象中的疼痛,狙击额中穿入一枚子弹,直挺挺的倒下。
司舟回头看到了钟时沐,这一枪好像耗用了钟时沐大半的力气,钟时沐捂着流血的伤口靠在墙上喘息,目光却没有一刻离开司舟。
司舟内心被温柔的填满,这种力量是任何药剂都无法给予的。
他的背后永远有战友守护。
他们在成爱人前早已生死相依过无数次。
他与钟时沐的牵绊与情愫从来不能单纯的用爱情形容。
司舟在刹那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格挡住高金岩的进攻,反手将断刃的匕首刺入高金岩的左眼。
高金岩爆出一声痛呼,与此同时,实验室的警报器蜂鸣起来。
伦浩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那边!在那边!”
紧密的脚步声回响在实验室,CAP的特战部队深入实验室内部,此起彼伏的枪声响彻耳际。
高金岩捂住左眼的指缝间渗出血,狠狠啐了一口脏话,该死的郁星光,还真让他把位置泄露出去了。
高金岩嘴角气得抽搐,发出撤退的命令,在异变种的包围保护下撤离。
司舟拖着枪要去追,脚腕却被一声“钟哥”绊住。
伦浩带着哭腔趴在钟时沐身前:“钟哥……快来人!”
司舟扔了手里的霰弹枪,折返回去背起钟时沐,伦浩震惊的看着司舟的后颈:“黄金……”
“快走,离开这儿。”司舟背着钟时沐带伦浩离开,久违的日光照到身上,司舟深吸了一口地面上的新鲜空气。
郁星光的遗体僵硬成被背负的状态,专门的殡葬师正在将他的四肢捋平,清理干净,带回CAP。
钟时沐跟司舟一起被立刻送往了急救中心,进行清创和伤口缝合,但司舟因为处在黄金腺体的爆发期,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常人快,只被送往了普通病房。
钟时沐经过抢救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司舟半夜睡不着,一个人到ICU去看钟时沐,空旷的走廊上,钟均茂微弯着腰,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望向钟时沐。
有一刻,司舟觉得钟均茂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高大,他佝偻着脊背的样子,跟其他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没什么差别。
司舟站停了脚步,他不知道以什么心情去面对钟时沐的父亲。
钟均茂看到了司舟,朝他招手,司舟穿着病号服站到钟均茂跟前:“对不起。”
他没有救出云朵,折损了郁星光,还差点让钟时沐送命。
司舟垂下眼睑:“我愿意接受审判法庭的制裁,任何结果都接受,包括驱逐和枪决。”
钟均茂眼中有些疲惫,等了一会,问司舟:“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全部。”
司舟沉默了,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钟均茂叹了口气:“你跟钟时沐一样让我失望。你们从来都不知道CAP为什么叫CAP。”
司舟注视着钟均茂离开,向他发问:“怎样才能让您不失望呢。”
司舟的声音回响在医院走廊,钟均茂没有回答他,离开了医院,跟高金岩的战争还没有结束,他没有时间逗留太久。
司舟在ICU外的长凳上坐了一夜,陷入困顿与迷茫。
郁星光的葬礼定在三天之后,钟时沐刚从ICU的病床上下来,就赶去了郁星光的葬礼。
教堂一如既往的摆满了鲜花,不是单调的黑白黄,是彩色的。这是CAP一惯的传统,他们认为天堂一定是彩色的。
CAP的成员分批的向郁星光鞠躬致敬,做最后的遗体告别。
钟均茂穿着总指挥的制服,郑重的把郁星光的衣冠交给伦浩:“这是星光交代的。他向CAP总部发来的信息定位后附属了一句话,请求我在他牺牲后,将衣冠交付给你。”
伦浩捧过全新的特战服,上面印着郁星光的名字和战队编号。
每一位特战员都会有这样一身特战服,在成队之前量身定做好,封存在仓库,牺牲之后,这套制服会被拿出来,交给他们的至亲,或者当成遗体下葬。
伦浩低着头,眼睛干灼的疼痛,但流不出眼泪,盯着“0716郁星光”几个字看了好久,抱着郁星光的衣冠离开了教堂。
一路上伦浩都没有眼泪,这几天他也没哭过,只是浑浑噩噩,他的潜意识始终不能接受郁星光离开了,总觉得郁星光还在宿舍等他,戴着他老学究的单片眼镜,沉静的对他笑。
伦浩推开宿舍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床上的豆腐块被子还跟以前一样,只是太久没人住,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伦浩到郁星光床前收拾他的遗物,台灯、手表、笔、备用的眼镜,还有几本代码书,抽屉里的杂物一件一件收纳起来,最后卷起他的被褥。
整个过程伦浩都出奇的冷静。
直到他面对着空荡的桌子,光秃秃的床板,意识才在一瞬间崩塌。
郁星光真的不见了。
像是溺水,肺里、胸口都灌满了水,吞不下,呛不出,胸口闷的喘不上气,伦浩喉头哽了好几下,感觉自己难受的像要窒息。
伦浩把郁星光的旧衣服凑到鼻子前面,贪恋的深吸上面的沉香味。有关他的气味会越来越少,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伦浩崩溃的跪在地上,狠狠的锤着床板,像是要把郁星光揍醒,太可恨了……伦浩抠着床板的手指磨出血痕,失声恸哭。
钟时沐跟司舟站在宿舍门外,都红着眼,钟时沐咬牙揉了一把眼睛,转身离开,摔了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勋章,再多的勋章有什么用,他依然没法保全自己的队员。
都是没用的东西。钟时沐一脚踏裂他最珍爱的奖杯,向钟均茂提出了离开CAP。
接二连三的任务失败,钟时沐开始相信父亲的话,他不是个合格的特战员,离开了钟均茂暗中的扶持与保护,他什么都不是。
钟均茂意料之中的点了点头,准许他离开。
钟时沐过了危险期,聂雪接钟时沐回家休养,聂雪的状态比司舟想象中冷静,司舟以为聂雪会哭,会埋怨钟均茂让钟时沐涉险,或者还会上去给他一巴掌,让他离钟时沐远点。
但事情发生了,聂雪反而不会掉价的去抱怨。
司舟站在病房外目送钟时沐离开,钟时沐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气压都很低,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需要一些时间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现实。
司舟恢复的差不多之后主动要求出院,他发现急救中心很忙,每天不停的有特战员送进来,钟均茂在带领特战部队跟高金岩作战,从伤亡来看,这场战役打的很辛苦。
他不想占着一个床位,床位应该留给需要的人。
司舟离开医院,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耳边若有若无的响着炮火声,周围应该有战场,不知道什么时候钟会长才能带领大家取得胜利。
但钟会长是身经百战的特种兵,还是黄金腺体,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司舟这么想着,听到急救车的声音响彻街道,聂雪穿着护士服跟着队伍狂奔,指挥着白衣护士搬运伤兵。
聂雪手法熟练的做着各种急救,逃离战场的异变种向后勤救援扑来,omega护士们惊慌的叫起来,聂雪挡在所有小护士前面,将枪口对准了异变种。
聂雪的身高也就一米六,两米多的异变种看起来有两个她那么大。尽管如此,聂雪仍然没有任何畏惧,像是对敌人弓起脊背的雌狮。
司舟的内心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聂雪比他这个黄金腺体更有力量。
在这种抗战时刻,聂雪作为一名退役的omega护士都能重新上战场,将枪口对准异变种,他在做什么?
他在大街上游荡,在迷茫他做的对不对。
司舟出枪击毙了异变种,护住所有omega护士:“怎么会有异变种入城,防线怎么会溃退到这个地方?”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聂雪眼眶红了一下,哽声道:“均茂重伤昏迷,还没有苏醒。没有总指挥,守不住……”
“钟会长受伤了?!”司舟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他可是身经百战的黄金腺体,CAP的创始人,怎么会失败负伤。
聂雪极快的擦干眼泪,投入到救援行动。
“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司舟接连击毙几个逃窜出来的异变体,收拾完战场残余,退回到急救中心,在大门处看到了特地在等他的聂雪。
几天功夫,聂雪憔悴了很多,司舟抿了抿唇上前:“会长还好吗。”
聂雪不容乐观的摇了摇头:“这场战争,大概是要输了。”
“怎么会,CAP那么多人才,钟时沐呢?他战术很好,他一定可以,他没有去接替会长的位置?!”
“那个孩子……星光的牺牲大概是真的打击到他了。”聂雪轻轻叹了口气,“你该知道,时沐为了向父亲证明他很优秀,一直很努力,也很有天赋。但均茂依然从来没有认可过他。”
“可他真的很优秀了,他是CAP勋章最多的特战员。”司舟恍惚记得钟时沐有个哥哥,“是因为他的哥哥,会长才……”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认为均茂不认可时沐,是因为我们偏向长子。”聂雪摇了摇头,喉头哽咽了一下,吞下眼中的泪水,“或许这种教育方式是有问题,但其实在均茂心里,一直更喜欢时沐。”
“时沐的哥哥成弘是在跟均茂去围剿恐/怖/组/织的时候牺牲的,被敌人绑票,威胁均茂做出妥协。均茂有机会救下他,但代价会是更多人丧命,所以均茂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儿子。”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长子被敌人一根一根的剁去手指,残忍杀害,那时候成弘只有十二岁,也就是那次战役,均茂跟你一样,分化成了黄金腺体。”
聂雪哽了许久才继续道:“他纵容你去救云朵,就是不想你跟他一样遗憾。”
司舟低下头,想到在ICU外面,钟均茂疲惫的神情,心里像是堵了个木塞:“可我让会长失望了。”
聂雪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为司舟整理好衣领,继续讲述着钟均茂的过去:“成弘牺牲后,均茂致力于维和行动,跟所有黑恶势力势不两立,于是有了现在的CAP,他把每一个待解救的少年当成成弘,给予他们帮助。小舟,你同样是黄金腺体,你却要浪费掉这份能量。”
“这世界没了云朵,就不值得守护了么。”
聂雪离开后,司舟在冷风里站了很久,独自回到了以前的宿舍楼,拿出自己的特战服,上面有一枚CAP的徽章,司舟摘下来抚摸了很久。
但他从来没发现这枚徽章后面,还有一串英文。
“Compassionate And Protection.(仁慈与守护)”
CAP的全称。
司舟怔怔的攥着徽章,真正的强者,他的力量不是用来获得勋章,不是主宰世界,也不只是为了救出自己的亲人。
他的力量将化作慈悲,守护这个世界。
司舟手指抚着特战服,对CAP由然生出敬意,严肃的将特战服穿戴到身上,郑重的在胸前戴上徽章,背上狙击枪隐没在黑夜中。
司舟在钟均茂的病房外找到了钟时沐,钟时沐看起来很疲惫,手里夹着一根点着的香烟。
司舟夺了他的烟踩灭在地上:“你也学这个。”
“你难受的时候都能抽,我为什么不能。”
“我从来没在作战期间吸过烟。”司舟把特战服扔给了他,“去指挥室。”
钟时沐并拢起手掌顶上额头:“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钟时沐用力的搓了一把脸:“如果我战术够强,星光就不会死!”
从宁水分部被毁开始,他就一直处在失败中,宁水分部被迫解散,丢了腺体样本,发射室被毁,钟均茂一次又一次的电话爆喝他的失败。
他虽然脸上不在意,但负面情绪积压了太久,郁星光的牺牲的确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司舟掐住钟时沐的双肩:“星光是为了我们牺牲的,不是为你一个人牺牲的!现在整个CAP都在等着新的指挥官,你难道想更多的人像星光一样牺牲。”
钟时沐脑子里空空一片:“我想静一会。”
“想静是吧。”司舟拎着钟时沐的衣服拖到医院楼外的水池,把钟时沐的脑袋按进了凉水里。
钟时沐几乎没法反抗,司舟的手劲儿大的吓人。
水里咕噜的冒了几个泡泡,司舟提着钟时沐的头发把人从冷水里拎出来:“静完了吗。你连一点挫折和失败都经受不住,凭什么让会长认可你!”
司舟恨恨的踹了一脚铁栅栏,撞出金属的嗡响:“他妈的,静什么静,干他啊!”
钟时沐湿漉漉的靠着水池冰凉的外壁,用力咬了咬牙,用手掌抹掉脸上的水,他就连这点挫折都接受不了么。
那他算什么特战员,凭什么口口声声跟钟均茂说自己比大哥强。
司舟蹲到钟时沐身前:“你记得我们刚入队的时候,在战旗下宣的誓么。”
司舟握起拳,缓缓举到自己耳侧,重复着特战队的宣誓:“我承诺,将用我的生命,守护这个世界。”
钟时沐好似看到十几岁的时候,一帮刚学成的少年,没有经历过战友的离别,亲人的离世,穿着崭新的特战服,迎着蓝天在战旗下宣誓。
说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守护这个世界。
“我看到聂雪护士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护在所有年幼的omega护士身前,那一刻,我觉得你母亲很勇敢,很强大。比退缩在安全地区的你跟我都强大的多。”
钟时沐怔怔的望着司舟的眼眸,他以前总以为获得更多的勋章就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但其实在父亲看来,胜利的勋章不是强大的标志。
强大或许从来跟力气无关,跟战绩无关。
星光变成了星光,云朵变成了云朵,可这世上还有千万的星光和云朵等待着强大的勇士守护。
钟时沐紧紧攥起拳,擦干冰凉的水渍:“他妈的,去指挥室。”
总指挥台前,钟时沐嘴唇紧抿,他第一次感受到钟均茂的压力,总指挥的担子太重,出现一点错误就可能造成大面积伤亡。
他真的可以么。
钟时沐深呼吸了几次,仍然没下达第一道命令。余光里,他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司舟。
司舟目光深长的凝视着他,对他说:“我来做领队。”
钟时沐皱眉:“如果指挥有错误,领队是……”
如果指挥有任何失误,领队是第一个牺牲的人。
“我知道。”司舟神色坚定,清晰的字句从唇中吐出,字字敲入钟时沐耳膜,“我相信你,愿意把生命交给你。”
于公于私,都愿意。
作者有话说:
说要看视频复活星光的,我真是笑不活了
我今天好粗长啊,不知不觉写了这么长,以后尽量不这么长了,看起来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