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披着被子,轻轻爬上了严行的床。
单人床上要躺两个大男人,实在有些拥挤。严行为了给我腾出地方,使劲儿朝墙根缩了缩。他向我敞开自己的被子,用气声说:“把你的盖在上面吧。”
我把身上的被子搭在严行的被子上面,钻进严行的被窝。我嗅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分辨不出是什么花的味道,玫瑰吗?
严行几乎是贴在墙上,问我:“暖和点了吗?”
我觉得脸颊发热,两床被子叠在身上,果然温暖许多。黑暗中我伸出手,把贴在墙上的严行捞到身边:“你不用那么靠里……这样也躺得下。”伸出手去捞他时我才发现,他的后背根本没裹住被子,直接隔着薄薄的睡衣贴住墙,冰凉凉的。
严行虽然比我高一些,但实在太瘦了。我们俩肩膀抵着肩膀,我能感受到他尖锐的骨头,还有暖烘烘的热度。我忽然不怎么困了。
“是什么味道?”我轻声问他,“你被子里……有股香味儿。”
“嗯?”严行顿了顿,“是桂花。”
“桂花?”
北方不长桂花,我没去过南方,并不知道桂花是什么味道。
“嗯……我用的沐浴液,是桂花味儿的。”严行说。
“很好闻。”
“……睡吧。”严行裹了裹被子,和我靠得更紧了一些。
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而我还醒着。冬天的夜晚一片静谧,连沈致湘和唐皓都成了这“静谧”的一部分。严行睡着睡着弓起了身,下巴倚着我的肩膀。他的呼吸轻轻打在我的颈侧,一下一下,如夜间的海潮,规律而平静地舔舐沙滩。
第二天早上,沈致湘气哼哼地瞪着我:“靠,张一回你行啊,偷偷摸摸就和别人睡了!”
我刚醒,好死不死地,身上出了早晨常见的反应,放平时晾一会儿也就没事儿了,可沈致湘这么一说,我却莫名地心虚起来。身旁的严行还闭着眼,不知道醒了没有。
“昨晚暖气停了,”我小声说,“太冷了,我就……”
“诶,”沈致湘的关注点飞快跳跃,“严行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我看一眼手机,已经将近八点半了,早就超过了严行平日里的起床时间。
“不知道……”
说话间,严行突然动了动,我撑着胳膊肘半坐,他的额头正好蹭在我腰上,暖暖的,痒痒的。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尴尬的反应更尴尬了。
唐皓已经出门了,沈致湘套上毛衣,翻个身又睡了,严行还没醒。整个寝室只剩下尴尬的我。我还没从刚才的情况里回过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他只是无意蹭了蹭我的腰——太夸张了。我烧着脸低头看严行,他的额头又白又光滑,可能还带着些许桂花的味道,刚刚,就是这么一小块皮肤,蹭在我的腰侧,然后我——够了。这只是,这只是正常反应。
我深深换了一口气,僵硬地躺下。某处却还直愣愣立着。在厚实的被子下,我做贼般地翻身,以侧躺背对严行的姿势,掩饰自己不受控制的罪行。
后来,我常常想起这一刻,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大概在这一刻,我心中,已经有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