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沈旭连着发烧了三天, 陆医生没有办法请那么久的假,就在疗养区开了个病房,白天陆薄言上班, 沈旭在病房挂水、休息,傍晚一起回家。
到第四天他才终于不发烧了,鼻塞也好了很多, 就是咳嗽断断续续的不太能好。陆薄言觉不算深,晚上沈旭咳嗽他会醒, 开了灯为他倒水。
沈旭有点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不用抱歉, 这不是可以自主控制的事。”
话是那么说,但毕竟陆薄言要上班。沈旭自己是无所谓,一年画上两幅画也饿不死,一点都不急, 生病了就好好休息, 晚上睡不好白天也能睡, 陆医生和他不一样。
家里没有第二张床, 沈旭想了想, “要不我晚上住在病房里?”
陆医生拒绝了,他说:“这是分居。”
“这怎么是分居呢?”沈旭试图辩解,“我感冒没好, 晚上咳嗽……”
陆薄言打断他,“你生病了,即便需要住院,也该是我陪护。”
“可你需要工作,我又不用。”沈旭说完又咳嗽起来,有几分烦躁, 为咳嗽,也为找不到两全的解决方案。
陆医生语调平缓,“家庭关系上我们是平等的,身为你的伴侣,照顾你是我分内的事。至于工作,是我个人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选择,你不需要因为我的工作牺牲让步。”
陆医生说得很有道理,至少沈旭无法反驳,就没再提住院的事。
病还没好全,但是因为不发烧了,沈旭的活力回来了一点,他去露台看雪人,雪人撑了伞,也还是化得只剩下小小的一堆,颜料晕开,又混杂在一起,不太好看。
楼下院子里的雪,看得出来陆医生也努力挽留了,但也只剩下薄薄一层。
他叹了口气,陆医生在他身后说:“还会下雪的。”
沈旭回头,看见陆薄言穿了沈母寄过来的毛衣,是很浅的灰色,织毛衣的细羊绒线是沈母专程买的,她每年都买一斤线,但只织一件衣服,以前是沈旭和沈薇轮着来,今年本来应该轮到沈旭,沈母给他织了一条围巾,毛衣给了陆薄言。
毛衣的表面仔细看能看见一层很短的绒毛,很软。沈旭看着就喜欢,他摸了摸陆医生的袖子,问他,我能抱你一下吗?
“可以。”
沈旭就抱了他一下,不光抱了,还贴脸蹭了蹭。陆医生站在原地任他施为,沈旭却忽然躬身咳嗽起来。
陆薄言拥着他,轻轻拍他的背。
沈旭撇开头,转过身,咳嗽了好一会儿,脸都红了才停下来,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问他:“我明天还要去医院吗?”
“不用。”
医院不用去了,药还是要吃的。沈母知道他感冒咳嗽之后还给陆薄言发了个药方,叫他熬了糖
这个糖要熬很久,陆医生要上班,放好材料之后,沈旭自己看火,收汁收得差不多的时候沈旭尝了尝,还挺甜,凉凉的,过嗓子的时候十分熨帖。
门铃响起来,沈旭关火去开门,干洗店的人送洗好的衣服回来,提前预约过上门时间。
工作人员把衣服都送到衣帽间,请沈旭验收签字时问他:“沈先生,我们注意到您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床单清洗业务,是否要取消?”
沈旭转了一下笔,“这还能取消?”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当然可以,我们的服务从客户的实际需求出发。”
沈旭想想,觉得以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用不上了的,点头,“那就取消好了。”
他签名的时候看了一眼单子,发现上次送洗的衣物还有一件要延迟三天才能送回来。
他和陆薄言也穿衣服不说多讲究,也不至于对衣物造成多大损失,基本上清洗养护都挺快,一般不用延时。
工作人员注意到他的视线,主动解释,“有一件黑色风衣还在处理。”
“风衣?”
沈旭猛然想起来,那件风衣就是那天晚上他们在窗边胡闹的时候陆薄言披在他身上的。接下来沈旭都是强忍着尴尬的情绪,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跟工作人员交流的,等陆医生一回来,沈旭就问他:“你怎么把那件衣服也送洗了?”
陆医生侧头看他,思索了两秒才开口:“我处理过了。”
因为处理得不太好,以至于干洗店需要多花几天去清洗保养。
沈旭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还是说:“下次不要那样了。”
陆薄言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沈旭以为他会问哪样,但是陆医生说好。
沈旭:?
这确实是陆薄言会说的话,但又很不像他。
陆薄言摸了摸他的脸,“容易着凉。”
沈旭倒不觉得是那天晚上着凉的,他玩雪着凉了,或者去医院被流感病人传染了,可能性都要过高那时候着凉。但哪怕有一丝可能,陆薄言也不会再来第二次,沈旭又莫名有一点惋惜。
玻璃比镜子好的地方在于,他可以看见身后的陆医生,但是不至于太过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表情。
沈旭轻咳一声,眼神乱飘,“其实应该不是那时候感冒的。”
陆医生看了他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沈旭:??
又知道什么了?
*
凌枫喊沈旭去一起去看时装展,沈旭原本是不想去的,凌枫说:“你都多久没出门了?前一阵你生病的时候,马场经理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
“马场经理?”沈旭不解,“怎么了?”
“有个小姑娘问你怎么不去了,联系不到你,只能找经理。”
沈旭确实是有一阵没去了,天气凉了去的频率就低了,感冒之后就彻底不去了。但是经理找凌枫他实在没理解,“那经理不是有我电话吗,怎么找你?”
“那就要问你了啊,沈公子?”凌枫调侃他,有点好奇,“经理还转弯抹角地问我沈公子跟朝云商董是什么关系,商董干嘛了啊?”
沈旭简单解释,“送了几匹马过来。”
凌枫吹了声口哨,“那沈公子什么时候带我见识见识啊?”
沈旭头大,“你正常点,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去马场。那周六你来吗?”
他都那么说了,沈旭就答应了,问他:“什么展啊?”
“周六是配饰专场,什么围巾帽子领带胸针腕表的,你不是喜欢胸针吗?正好看看。”
沈旭听到的却是领带,他喜欢胸针,而陆医生几乎每天都用领带。
因为只是配饰专题展,规模不算大,人也不多,沈旭就跟凌枫一起坐在t台边,还能感受到模特走过去带出来的风。
为了避免咳嗽,沈旭含了一颗糖。
配饰也分了主题,一开始是腕表,然后胸针、帽子,领带在最后。沈旭等了一会儿没看见,问凌枫:“领带什么时候上?”
凌枫眨眨眼,“你想看领带啊?”
沈旭觉得他这表情有猫腻,“怎么了?”
凌枫说:“没什么,就是怕你家医生吃醋。”
他说完,那边就有模特走出来了,沈旭惊得岔了气。
所有的男模都没有穿上衣,穿着西装裤、休闲裤、运动裤,总之无一例外都是长裤,而上身一律赤|裸,只系了领带。
沈旭嘶了一声,“你早知道啊?”
凌枫没什么负担,“看看而已。”
沈旭往边上讨论模特编号的人那里扫了一眼,他好歹也算混过娱乐圈,不是一点都不懂,小声说:“看看而已?”
“可能也、试试?”
沈旭:。
虽然擦边,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展示方式真的很有冲击性,沈旭还真看中了一条,一条纯黑色的领带,他记了编号,问凌枫:“对了,领带不是他们身上的吧?”
凌枫往边上已经开始讨论附近哪个酒店体验好的人那看了一眼,“那应该轮不到你。”
时装秀是晚上看的,沈旭带着那条纯黑色的领带回去的时候,陆薄言在客厅里等,他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沈旭莫名有些心虚,走过去,把袋子里的领带拿出来。
“陆医生,我给你带了礼物。”
要说沈旭看秀的时候完全没想过陆医生像台上模特那样只穿领带的样子有点假,毕竟从前不知道,结婚之后,他的性|癖其实只有三个字,陆薄言。
但沈旭其实没想真的实践,只是单纯觉得黑色很衬陆医生,他连胸针都没买,就买了这一条领带。
沈旭没想到领带会用到他自己身上,在他病好之后,以这样的方式。
明明没有关灯,视野内却一片黑暗,泪水洇湿了领带,手腕被桎梏。沈旭跪在他精心挑选的柔软的床垫上,陆医生在他身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他的胸口。
沈旭瑟缩了一下,陆医生的动作有些许凝滞,继而不容置疑地、慢条斯理地动作,一边像个、医生那样,在他耳边说:“你的心跳很快。”
沈旭喘着气,心率更快了,陆医生轻笑,没再欺负他。
领带被解开之后,沈旭一下没适应光线,躲进陆医生怀里,陆薄言搂着他,轻抚他的后颈,宽大的手掌覆在后颈上,沈旭一下就想起刚才失去视觉,被陆医生桎梏、掌控的感觉。
不能说糟糕,就是、有点过于刺激了。
领带,听诊器。他之前看秀时买的纯黑色领带,再普通不过的、陆医生每天工作都会用的听诊器。
“你、”沈旭憋了半天也说不出违心的话,只能说:“你怎么提前不告诉我一声。”
一进卧室就被人蒙住了眼睛,刚刚睁开眼他才知道陆医生都用了什么。
陆医生的手在他覆了一层薄汗的腰际轻轻揉按。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这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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