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煦还在想短信里提到的“实验”是什么意思,就见仇野走到集成灶前,试图去掀正在煲粥的砂锅盖子。
“小心!”
话音未落,仇野就被烫得猛缩回手,砂锅盖子摔在台面上,应声而碎。
钟煦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飞速跑到男人面前,牵起他被烫红的指尖在冷水流下冲洗。
反应快得好像被烫的人是他自己,表情也无比紧张,眉头都拧皱成一团。
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了。
仇野伸出空闲的手,戳了戳钟煦的脸蛋,笑道:“好了,也没多疼,不用冲了。”
“别动!”钟煦加大力气,将他试图缩回的手再次置于水流之下,“要冲够十分钟。”
他微微弓着身子,不时低下头凑近观察,偶尔还鼓起腮帮子使劲吹上两口气,表情严肃到有些可爱。
阳光斜过窗棱,他站在被切割成菱形的光影里,浓密的睫毛染了一层浅金,轻轻一扫,无形的羽翼便刮擦过仇野的心口。
被水流冲刷的指尖微微勾动了一下。
钟煦立刻紧张地看向他:“还是疼对吗?你自己先冲着,”他随便甩了下手上的水珠,便要转身往外走,“我给你买药膏去,不然等起泡就难受了。”
家里自备的药箱里有烫伤药,但仇野望着钟煦焦急的背影,并没有阻拦。
“等我!”钟煦连拖鞋都没换就往外跑,等门快要关上时,又不放心地折返几步,大声叮嘱仇野,“要一直冲着啊!”
话音未落,人就跑没影了。
仇野探头朝窗外看了一眼,不出几秒,就见钟煦风风火火地穿过庄园,朝大门跑去。
“傻不傻。”他低喃一声,收回视线,轻捻几下指尖,想收手关水,却一直盯着水流没有动弹。
嘴角挂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约莫五分钟后,门口传来脚步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仇野边笑边回头,来人却不是钟煦,而是蒋文安。
蒋文安将重新打印好的合同文件放到一旁,快步来到厨房,见到仇野被烫红的手指,赶忙去给他找药箱。
“不用,我等钟煦回来。”仇野叫住他,目光扫过蒋文安满是伤痕的指骨,问:“打拳去了?”
蒋文安将双手缩到身后,涩声回答:“随便打了下。”
“很疼吧?”仇野笑吟吟地看着他,“觉得疼,就早点滚回仇锐达身边去,怎么样?”
蒋文安将头垂得更低:“对不起,昨天是我失态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绝对……”
“在我这里,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仇野截断他的请求,“我们不是约好的吗,谁背叛,谁就得去死。”
蒋文安浑身一僵,抬头看向仇野那张冷漠的脸。
“不要哭啊,”仇野悲悯地垂下眉毛,眼里却装满了恶毒的讥讽,“也许你去死的话,能让我更开心一点呢。”
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跑步声,应该是钟煦买药回来了。
仇野变脸似的换了副温和无害的表情,对蒋文安轻声道:“识趣的话,就滚远点。”
“……是。”蒋文安重新低下头去,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别墅区配置的24小时药店虽然离家不远,但钟煦不出十分钟就跑了个来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他气喘吁吁的,进门后眼见仇野还乖乖站在水池边冲洗,才松口气。
“我还怕你不听话呢。”他拧开药膏,牵过仇野的手给他涂药。
仇野帮他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跑这么快做什么,真不疼。”
“以防万一,如果起了水泡,就不好了。”钟煦帮他把药膏涂匀,又吹了两口气,问:“我看蒋助急匆匆地出门去了,是公司有急事要处理吗?”
最近因为他的事,仇野都没怎么去公司,钟煦有点过意不去。但又因为他和仇野刚刚确定关系,他私心里又想多占有仇野一些时间。
“都是以前留下的烂账,他自己的问题,自己处理。”仇野反牵着钟煦去吧台边,让他坐在高脚椅上双脚离地,免得着凉,“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害你饿着肚子就跑了一趟,连拖鞋都跑没了。”
钟煦摇摇头,自责道:“我不该煲什么粥的,本来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闻起来就很香,”仇野回头看了眼仍在小火煨着的虾仁粥,“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早饭呢,好期待,肚子饿了。”
钟煦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男人在哄他:“阿姨天天给你做饭。”
“保姆不算,”仇野认真道,“你真的是第一个。”
钟煦不禁扬起唇角,但眼角余光瞥到乱七八糟的灶台,又垮了脸色:“咱们还是出去吃吧,顺带买只新砂锅。”
“那不就浪费你的心意了吗?”
仇野箍住钟煦的腰,将他从高脚椅上抱起,让钟煦踩着他的脚,两人相拥着边吻边往鞋柜那边挪动,短短十米的距离,钟煦就被仇野吻得面红腿软。
男人帮他找出一双新拖鞋,然后又将他顶在鞋柜上吻了很久,才道:“跑那么快,看来屁股还是不疼。待会儿喝完粥,我再卖力点好不好?”
钟煦食髓知味,自然十分期待。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能有效缓解焦虑情绪,他全身心沦陷在仇野温柔冲撞带来的浪潮中,很快就把那条短信的事抛诸脑后。
日子好像在有条不紊地朝幸福进发,钟煦的毕业设计也马上要提交最后的答辩版本,但图纸部分有两处细节,他有些拿捏不准。
不好意思深夜打扰导师,他就想问问仇野的意见。
虽然仇野身处高位,不需要亲自设计图纸,但仇野好歹也是同专业出身,审美水平也在线,他的意见很有参考意义。
钟煦便抱着笔记本,去找仇野。
可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所有车子都在地库停着,仇野并没有外出。
奇怪,人去哪里了?
从地库返回楼上时,钟煦又仔细找了一遍,途径B1层那个大门紧闭的房间时,他犹豫了下,还是凑过去,贴在门板上听了听。
门后寂静一片,仇野应该也不在这。
他抬脚上了楼梯,刚走两步台阶,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又退回到房门前。
做了两次深呼吸,他悄悄将手伸过去,按下门把。
一推,没推动——房间是锁的。
他更好奇了。
钟煦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想尝试下门锁能否被划开时,突然听到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男声:“你在做什么?”
钟煦被吓得汗毛都炸起来了。
他赶紧收手,将卡片紧捏起来,藏在笔记本电脑之下。转身,就见到蒋文安已来到他面前,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门。
“我、我在找阿野,”钟煦心虚,又想暗戳戳地在蒋文安面前炫耀他和仇野的关系,所以故意叫得很亲密,“你看到他了吗?”
蒋文安的眼神果然又冷了一个度。
“没看到,但请你以后离这里远点。”
“……哦。”
钟煦不太高兴,敷衍地应了一声,就抱着笔记本跑上楼去了。然后他就在二楼至三楼的楼梯拐角处,碰见了正要下楼的仇野。
“咦?你在这,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钟煦更奇怪了。
“找不到我就打电话,看你都跑出汗了。”仇野轻轻松松绕过这个话题,来到他面前,“找我什么事?”
钟煦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仇野点点头,让他先去书房等一下,不到五分钟后,仇野便来了。
两人坐在书桌后,对着钟煦的笔记本电脑讨论了下论文中仍然存疑的部分,钟煦很快有了思路,一开心,又勾着仇野的脖子索吻。
仇野将他抱放在腿上,让钟煦靠在他怀里,双腿大张,方便他的手游走抚摸。
很快,钟煦仰躺在他身上,发出一声声勾人的低喘。
只是吻着吻着,那喘息声不知何时多了一重起伏,好像是有人在附和一般。他们都察觉到不对劲,停了下来,齐齐朝面前的书桌看去。
只见本该是毕设图纸的电脑屏幕上,钟煦正跪在酒店床上,对着镜头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
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从仇野那里偷来的衬衣,叼着衬衣衣角,却克制不住发出一声声低哑的喘息。
钟煦如遭雷击,大喊一声,扑过去试图将视频关闭。
但电脑中毒般,对他的任何操作毫无反应,而屏幕上更加露骨的照片开始以PPT的方式轮番播放,他的喘息和一阵电子机械的诡异笑声交错着作为背景音乐,不停刺激着他的耳膜。
完了!
钟煦脑子里已经炸开了锅,他嘶吼着让那个恶作剧的人停下,可笑声越发嚣张刺耳,他崩溃至极,抄起笔记本使劲朝地板砸去。
“砰——!”
一声巨响过后,世界陷入片刻的死寂。随即,就爆发出钟煦歇斯底里的哭声。
一切都完了!此时此刻,钟煦甚至想到了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