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到成年真正来临的时候,苏麒却磨蹭犹豫起来。
这毕竟是关系到一辈子幸福的终身大事……苏麒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像兄长那样,果决凛然,一往无前。
幸亏厉骞那边,也并没有向苏家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反倒三番五次的拒绝了苏家父亲的乱点鸳鸯谱。
日子便一天拖一天。
另一方面,苏麒也不愿意太早结婚。
他因为父母和苏麟的婚姻,对于婚姻本身有极大的恐惧,认为人一旦走进婚姻,自由就少了一大半。
现在他再怎么说,也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富家小少爷。
一旦走进厉家的婚姻,别的不说,光是厉骞的母亲,就足够让人头疼。
他还年轻。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还不想把自己断送在这里。
如果真的要这样亲手了结自己的人生,那……最少要先利用自己手上可以动用的资源,找到他那个逃家的哥哥,确认苏麟处于安全的、厉骞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保证苏麟一辈子衣食无忧。
否则,苏麟不管是被厉骞找到,还是被他们的爸爸找到,估计——最少在苏麒看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苏麒毕竟还没当家,掌握的资源比厉骞少得多,又有父母的掣肘,行动更加困难。
连厉骞都找不到人,他就更别提了。
但幸运的是,他受苏麟影响,特别喜欢各种花里胡哨的小东西,对于旧物首饰尤其着迷,一周之内总有两三天要到各种古早饰品市场去逛逛。
于是,意外地,发现了当时已经被转了十几手,正在地下黑市拍卖的,苏麟的结婚戒指。
苏麒当时差点报警了。
不过他马上冷静下来——
戒指被出售,并不一定代表苏麟出事,也有可能是苏麟财政紧张,毕竟苏麟从厉骞家逃跑的时候,除了自己的一本日记,什么都没能带走。舍得出售结婚戒指,代表苏麟已经愿意与那段婚姻诀别,是天大的好事。
再者,如果真是因为苏麟出了什么事,这戒指才流到市面上来,那他现在急吼吼地去报警,也没有什么用……
这么一琢磨,苏麒定了定神,当晚高价把那枚戒指拍下来之后,顺着它原有主人的线索,一路向上追溯……
还真被他找到了苏麟之前的栖身之所。
只可惜,慢了一步。
等他来到实地勘察的时候,苏麟的“家”已经被前来回收房产的人给清空了,苏麟本人,也被厉骞带走了。
苏麒花了足够的钱撬开周围居民的嘴。
一时心中警铃大作——
厉骞已经来过了!
他把哥哥带走了!
苏麒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只恨自己行动力不够强,搜寻速度不够快,不但让哥哥在这种地方受了这么多苦,还让他重新落入了厉骞的魔爪!
这可怎么办?
苏麒心急火燎,简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天一亮,就联络厉骞的秘书:
“结婚戒指在我这里,我比苏麟年轻,还是苏家的正统继承人,请厉先生和我结婚,放过我哥哥吧。”
这样的提议,厉骞当然不可能同意。
但厉骞的拒绝,在苏麒的脑中完全解读成了另外的意思:
苏麟从厉骞的身边逃走,损害了厉骞身为alpha的自尊心,厉骞对他恨之入骨,不肯轻易放过他。
苏麒越想越觉得可怕。
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到厉家去当填房,跪着把厉家一家都舔服帖了——要早这么做,苏麟就不会被抓回来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厉骞这么执着,非亲非故的,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居然还像他这个亲弟弟一样,心心念念地在找苏麟?
果然,恨的力量比爱还可怕!
苏麒简直不敢想苏麟在厉骞身边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关心则乱,情急之下也想不到什么靠谱的办法,只能一次一次地求着厉骞和他结婚,指望厉骞能良心发现放过他哥哥。
然而……
他虽说爹不疼妈不爱,但到底是苏家正统继承人,也是管家、仆人、女佣前呼后拥地长大的,年纪又轻,大学都还没毕业,没受过社会的毒打,哪里知道怎么求人?
他认为的“低姿态”,在厉骞眼中全都是“咄咄逼人”;他越是着急,厉骞就越觉得他莫名其妙。
眼下,两个人在厉骞的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谁都不肯先让步。
苏麒一心想着自己的哥哥,自然不肯轻易松口;厉骞这辈子就没想过要和其他人结婚,当然也不可能松这个口。
空气里充满着沉默的火药味。
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弓弦,被紧紧地拉满了,随时都可能崩断……
到头来,到底还是厉骞肩负起成年人的责任,率先打破僵局。
哪怕不为别的,只为苏麒这张脸,他也没办法和真的和苏麒置气——
因为苏麟,他会格外关注omega权益;遇到身量或者发型和苏麟相似的人,都会更加温和有礼一些;到了用“麟”做名字的商店花钱都会比较爽快;自然没有办法看着一张和苏麟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发愁为难。
寻思片刻,厉骞叹了口气开口:“这样的坚持是没有意义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和其他人结婚的事。以后也不会考虑。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对苏家不利……”他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只有这么一个原因了,“那是太杞人忧天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下手,没有必要等到现在这种时候来动手。请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叫令尊也把心放在肚子里,尽管苏麟出走了,但他还是我的配偶,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一席话,在厉骞看来算是给足了苏麒面子。
可听在苏麒耳中,无异于直接给他脸上来了俩巴掌——等于说我和那个禽兽不如的苏姓糟老头子同流合污了?侮辱谁呢?
苏麒抿着嘴唇,眼都气红了,可又不敢真对厉骞发脾气,咯吱咯吱地咬了几下后槽牙,觉得这种太极再打下去也没意思,狠狠心,单刀直入地问:
“你是不是已经找到我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