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姜辞睡得很不好。
习惯了基地里柔软的大床，再睡这个又硬又窄的板床就有些不舒服。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居然娇惯起来了……
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翻个身都觉得是折磨。
姜辞抹了把脸，从被窝坐起来，晃了晃头。
拿起手机一看，才早上七点多。
快速穿好衣服，姜辞揣起手机推开门——
江怀安盛粥的动作一顿，对着姜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辛辛，一起吃早饭吧。”他眸子闪了闪，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小声说道：“昨晚……喝了点酒，神智不清打了你的电话。”
姜辞没说话，平静地走到门口换鞋。
江怀安急忙上前两步，想要抓住姜辞的袖子，却在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住了：“你……不吃完饭再走吗？”
他其实有好多话想问儿子，可是这些年他们早就离心，他连姜辞现在做什么工作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从何开口。
姜辞比江怀安高一些，正好瞥见了江怀安头顶冒出的一两根白头发，不由自主发愣了好几秒。
“辛辛？”
姜辞猝然回神，仓皇地移开目光。
“不了。”他顾不上把拉链拉好，就推开门走进了清晨带着薄雾的冷风里。
大早上的，这里的车不太好打，姜辞在路边站了半天。
很久没抽烟了，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口袋里就再也没有放烟的习惯了。
刚好没事干，姜辞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点燃一根抽了起来。
晨光熹微，逐渐回暖，等他上车的时候太阳都快升起来了。
—
GOD基地里，陆哲慢悠悠吃着早饭。
他一分钟内第三次看向手机，确定姜辞没回消息。
“啧。”手指有些烦躁地点着桌子，一碗小米粥直到放凉了还没喝完。
乔旺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嘴里还念叨着昨晚没看完的动漫。
他往陆哲旁边一坐，顶着一头鸡窝环顾四周：“嗯？沈越真在外面过夜了？”
陆哲不想理他。
乔旺咬了口蒸饺：“姜辞呢？小姜辞咋也夜不归宿？”
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哲被触霉头，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话。”
“得嘞得嘞。”乔旺圆滑得很，一眼就看出队长心情不佳。
他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口粥，空气这么安静让他很不习惯。
半晌，乔旺还是忍不住怼了怼陆哲：“那个，队长……”
“说。”
乔旺咽了咽口水，讪笑：“你和姜辞是不是……”有一腿？
见陆哲默认，乔旺心里有了底，他把蒸饺塞进嘴里，飞快地含糊了一句：“以后这种事不用瞒着兄弟们，咱们肯定双手支持。”
陆哲听清了，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一瞬，一口气干完了剩下的粥。
“行，下次注意。”
餐厅的时针不知不觉间指到了九。
消失了快一天的沈越终于回来了。
他气冲冲地走进厨房，拿起玻璃杯就一通猛灌。
“诶哟，祖宗，你可算回来了。”陈飞正好也过来了，上下将沈越一打量，确定全须全尾的，一颗心才落到肚子里。
再不回来，他真要去看新闻了。
“事情都解决完了？”陈飞问。
沈越一脸晦气：“别提了，总之最近他不会再来了。”
乔旺一屁股坐到沈越左边，勾住沈越脖子，十分好奇：“被日了没？”
“日日日，日/你大爷！”
“别这样，我大爷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滚啊你！”
……
室内十分聒噪，不过这样打打闹闹也挺好，就是有点费耳朵。
陆哲剥了个奶糖放在嘴里，双手插兜走了出去。
过完年温度有所回升，阳光照在人身上也不再是干冷，暖融融的，春天的气息明显近了。
不知道姜辞现在在哪，有没有事，要不要去接……
陆哲刚想打个电话问问，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失踪了一晚上的小孩从大门外挤了进来，正好被他逮了个正着。
陆哲失笑。
姜辞戴着黑色卫衣帽子，手里拎着顺路买的早餐，因为没戴口罩，就把帽子拉得很低，直接遮住了眼睛。
要是让陈飞乍一看，可能还会当成狗仔轰出去。
终于回到基地了，姜辞一边脱帽子一边闷头往前走。没睡好，加上皮肤白，眼底的乌青显得十分显眼。
现在这个点，大家应该不是在餐厅吃饭，就是在训练室练枪，没人会到后院去。
他现在心里有点乱，想偷偷去后院秋千那儿吃完早饭再上楼。
顺便散散身上的烟味儿。
小道不宽，陆哲站在前面结结实实挡住了姜辞的路，但他并没有让开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守株待兔。
被挡住视线的“小白兔”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等视野中出现一双白色球鞋时，已经为时已晚——
姜辞一头撞了上去，陆哲直接顺其自然，张开双臂把人揽进怀中。
脸颊蹭过队服，沾染着的薄荷香钻进鼻腔，姜辞眼疾手快地稳住手里的包子：“队、队长？！”
震惊之中闪过一丝慌乱，怕被人看见，姜辞又急忙退开。
陆哲还没来得及收紧双臂，怀里的温热就跑了。他可惜地叹了口气，拇指和食指微微摩挲，笑了：“跑哪儿去了，微信消息怎么不回？”
微信消息？
姜辞怔了几秒。
他早上起来后一直没看手机，根本不知道队长给他发了消息。
“对不起……”姜辞小声道歉。
“道什么歉，平安回来就行，以后记得看消息。”陆哲倒不是想管着姜辞，也不是怪姜辞不回消息，他只是担心小孩这么久不回消息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陆哲知道姜辞是回家的，万一又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姜辞一个Omega哪里是Alpha的对手，他总归不放心。
像往常一样，陆哲刚想摸一把姜辞的头，鼻尖却忽然闻到一股烟味，眼神一变。
“小哥哥，怎么还抽烟呢？”
陆哲视线下移，扫过姜辞的两个口袋，其中一个微微凸起，里面是什么不言而喻。
姜辞有点心虚，他知道抽烟不好，可是他今天就是没忍住……
陆哲两根手指从口袋里把烟盒夹出来，单手搓开盖子。
就少了一根，看来是今早刚买的。
牌子是叫不上来名字的杂牌，这种劣质烟抽起来，对肺不好，也够呛人。
陆哲毫不留情地没收，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温柔，脸上也没了笑意：“这个，以后不要再抽了。”
语气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不算严厉，可姜辞却听出来了，队长好像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姜辞手足无措地跟着陆哲进门。
沈越他们也吃完饭了，正好半路和他们撞上，一起上楼去训练室。
陈飞给陆哲接了个通告，想跟陆哲商量一下时间，亦步亦趋地跟着。
姜辞看着队长的背影，张了张嘴，懊恼地蜷缩起手指，垂下了头。
早知道就忍忍了。
上午剩余的时间不多，姜辞在训练场上自己练了一会儿。
下午打了几局训练赛，陆哲还是沉着地指挥着，可休息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得可怕。
姜辞也自知不对，本来就不太爱讲话，现在更像个闷葫芦，半天不声不响。
就连陈飞都察觉到了什么，看着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一时语塞。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姜辞开了直播。
他感觉今天一天都过得糟透了。
跟江怀安不清不楚，话也没说明白，关系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回了基地又惹队长生气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想着想着，姜辞压枪没压住，打高了，让人丝血跑了。
弹幕里安慰声、调侃声和嘲讽声混成一片。
【CC今天脸色不太好啊】
【这都能让人跑了？菜】
【菜你妈，滚】
【CC今天状态不佳罢了，难道有人能做到零失误吗】
【头一次看CC直播我吃下一碗米饭】
【管他打没打中，我看的是CC的脸！！！】
这个时候弹幕还算正常，姜辞也没被带节奏，神情严肃起来，集中注意力打完了下面的比赛。
但从某条弹幕冒出来后，直播间的整个风向就变了。
发那条弹幕的用户是个VIP，字体要比普通的大些：【一个Omega还在这儿打什么比赛，滚回去生孩子吧】
此话一出，立刻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你在说什么屁话，CC是Beta】
【就是，自己去官网查查，别瞎造谣】
【不可能，GOD不签Omega的，我早就看官方说过了】
那条弹幕又冒了出来：【指路****论坛，自己去看】
瞬间，直播间几百万人纷纷打开了手机。
陆哲开了小号，也一直在姜辞直播间里。
他退出直播平台，打开论坛，按照弹幕发的点击搜索，结果显示的是一个发布没一个小时的帖子。
刚开始没什么人气，可在姜辞直播间带了一波大节奏，现在热度直接飙升。
帖子的内容陆哲大致看了一遍，越往下看脸越黑。
“惊天秘闻！国内豪门战队GOD首发突击手CC居然是Omega，下图为证。据了解，为了保障赛事的正常进行，防止出现安全事故，国内战队是拒签Omega的，GOD也不例外，CC属于严重违约……”
图一是几盒国外进口的抑制剂，有开封的还有未开封的。
图二是姜辞抽屉里面用完的针筒。
图三是姜辞房间的衣柜，里面挂着姜辞的衣服和队服。
字里行间，分明是要在姜辞打出成绩之前，毁了姜辞的职业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