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参加饮宴的妇人们也有些望眼欲穿,他们本想看看公主和未来附马相亲的事,谁料却一直不见他们的身影。
好不容易附马出来了,却只有他一个人,一出来便去找同科进士聊天了。
进士们也会看眼色,都说不出来恭喜的话,尤其是那天一起去叶家别院探花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脸色都阴晴不定的。
一个孀居的公主,一个人住在叶家别院,还是温泉别院,难免不让人生疑。
近日京城隐隐约约的风言风语他们也不是没听见,所以大家都很是同情这位同科。
谁料王祁却并不觉得悲哀,他神色如常的和苏予澜他们交流着,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分别被授予了不同的官职。
尤其是苏予澜,直接被封了六品的侍读,这个起点比一般进士不知道高了多少。
王祁也十分佩服苏予澜,不过佩服的却是他的一些观点,只道:“听说苏兄对蒙学一道很有见解?不瞒苏兄,我在京郊办了一所义学,正需要一套蒙学书籍。若是苏兄感兴趣,可否愿意陪我一同研究一番?”
苏予澜如今是翰林院侍读,职责就是刊缉经籍,还会为皇子们讲一些经史学问,于蒙学一道专业恰恰对口。
虽然苏予澜对王家的人没什么好感,但这位王二公子相处下来倒也并不觉得不舒服。
相反,他热衷于义学,和那位姬先生志同道合,甚至联合姬先生办了女子蒙学,让苏予澜对他刮目相看。
苏予澜朝他拱了拱手道:“那自然是十分愿意的,刚好,我有一套整理出来的蒙学书籍,十分适用于孩童启蒙时期来读。明日我便差人交给二公子如何?”
王祁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呃……但烦请交给杏林巷的姬先生。家父……不许我做这些,我一般都是拜托给姬先生。最多也就是出些钱财,其实姬先生才是义学的发起者。”
苏予澜知道姑母与姬先生交好,便满口答应了,只道:“那我明日便把那本书交给姬先生。”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突然外面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呐!隔壁别院走水了!”
正在饮宴的众京城贵妇们纷纷抬头朝对面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处别院冒出了滚滚黑烟,可不是失火了。
苏夫人一看,吓的赶紧跑去找叶夫人,扯着他的胳膊道:“妹妹,那不是叶家别院吗?”
叶夫人的怀里还抱着叶斐然,当即便道:“可不正是,怎么会走水?快快快,都谁带了家丁仆从,夫人们快来帮个忙吧!”
苏老太妃闻言也匆忙赶了出来,一看那浓烟便焦急道:“快快,救火如救命,大家都来帮忙。”
有了苏老太妃的发话,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洛亲王更是带了一干男丁们跑去拎水桶。
然而到了叶家庄园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推也推不开,好几名家丁合力都推不动。
洛亲王上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进去?”
叶府的大火吸引了京圈儿贵妇们的注意力,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叶家别院被烧了也是一桩热闹,给无聊的后宅妇人们增添了几分乐趣。
大家一股脑儿的涌到了叶家院门前,纷纷交头接耳:“这叶家也是多事,上次出了那么一桩乐子,这次别院还着火了。”
“听说叶家别院可是花了不少钱的,曾经叶家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这庄园里还养了灵禽,据说还有一眼难得的温泉。”
“是吧?叶夫人看似有福,嫁入了富贵之家,可是叶大人竟也是如此风流之辈。”
“呵呵,这叫什么有福?嫁给一个商人之子,本以为商人之子会忌惮着苏大将军的威名,还不是在外面朝三暮四?”
“怪只怪苏家没落了,要不是苏老太妃还在,谁还把苏家放到眼里?”
“也不能这么说,叶夫人这不是刚刚被封为一品诰命?咱们见了她呀,都得行诰命之礼。”
“真当这诰命是什么好事?别忘了,她之所以能被封为诰命,可是因为那个痴傻的六皇子。刚刚你们见了吗?那六皇子长的俊是俊了些,可他连句话也不会说。站在那里,跟具冰雕似的。如果他一直这么痴痴傻傻,倒也是好事儿。但若是他……”
后面的话那位贵妇没有说下去,知道的人都知道,明白的人都明白,懂的人自然也懂。
眼看着叶家的火越起越大,洛亲王终于还是出脚了,他大呼一声:“都给本王闪开!”
众家丁立刻让出一条路,便见洛亲王一个起跑,飞起一脚,咔嚓一声把叶府别院偌大的门给踹开了。
叶斐然的心声欢呼起来:“王爷威武!王爷牛逼!王爷霸气!”
六皇子的唇角抽了抽,心想原来你喜欢这种威武霸气类型的吗?
洛亲王刚好在心里吐槽,如果以后你们有人要踹门,可一定过来叫上我啊,我可是专业的。
叶斐然:【嗯,专业的,滴滴踹门服务~!】
结果门一踹开,就看到地上晕着两名丫鬟,竟是三公主身边的春儿和冬儿。
洛亲王当即命人把春儿和冬儿扶起来,打算叫醒了问问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瓢冷水泼下去,春儿和冬儿都被泼醒了,其他人则去救火。
好事的妇人们一听,春儿和冬儿竟然晕倒在叶家别院,吃瓜的好奇心又驱使着她们围了上来。
冬儿刚醒的时候还有些懵,但她还算清醒,面对着洛亲王的问话,她也只是摇头,只道自己记不清了。
春儿却不一样,她一看正院那熊熊的大火,当即急的口不择言,大声嚷嚷道:“快,快去救火,公主殿下还在温泉里泡着呢!”
众妇人一听,当即仿佛闻着腥味儿的猫,一个个快步的朝正院跑,哪还管什么大火不大火啊!
一边跑还一边听他们在那里议论:“可不得了,三公主不是应该在梅园里和王二公子相亲吗?怎么跑来叶府别院泡温泉了?”
“一个孀居的公主,跑到有妇之夫的别院里泡温泉,这可不得了啊!”
“你们难道忘了,之前传的那些关于三公主的闲话了吗?”
“可传闲话归传闲话,谁知道会是真的?以前传的那些闲话,有几回是真的了?”
“要我说,无风不起浪,那些闲话可未必是假!”
冬儿和春儿匆忙跑进正院,谁料正院的门也闩着,洛亲王没办法,只得一扇一扇的破门而入。
好在着火的只是正院的一个偏房,整个偏房都快烧没了,正房也被烧到了半个角。
但奇怪的是,正房的房门却是从外面被锁住的,洛亲王知道事情不简单,却没有声张,只是像之前一样把门踹开了。
门一踹开,果然看到三公主和一名男子被烟熏的直呛咳,披头散发全身湿透的在门口等着,想出去却又出不去的焦急模样简直狼狈极了。
叶夫人怀抱叶斐然,当即认出了叶承泽,惊声皱眉道:“夫君?你不是说今日朝中有事,需要出差半日吗?怎么会在别院里?”
结果转头又看到了全身湿透,又被烟熏的乌漆麻黑的三公主,假装没认出般的指了指道:“好啊!有一个秦婉兮还不够,你竟又在别院里养了一个女人?这回不会又搞出孩子来了吧?”
众吃瓜妇人们的眼神:哇哦~!!!
冬儿和春儿吓的瑟瑟发抖,当着那么多京中贵妇的面,她们是上前也不对,不上前也不对。
公主却已经冻的不行了,这大冬天的,她全身湿透又吹着冷风,当即便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索性她也不装了,指着俩宫女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棉被披风给本公主拿过来!”
冬儿和春儿这才反应过来,当即拿了披风棉被将三公主裹住,公主这才稍稍暖了些。
叶夫人假装闷雷惊天般的瞪大眼睛看向叶承泽,上前质问道:“荣安公主?你……怎会是你?”
荣安公主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这件事人人都知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后半辈子也不想过的这样憋屈。
当即扬起下巴道:“是我又如何?你又当如何?”
叶夫人捂住心口,硬憋了半天也没憋出眼泪来,便算了,开口指着叶承泽道:“那可是你姑父!你怎么能与他有染?”
荣安公主冷笑:“什么姑父不姑父的,真当我叫你一声姑姑,你就真是我姑姑了?我心悦叶大人,叶大人也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互生情愫,这有何不可吗?”
叶夫人被这小丫头给气笑了,说道:“那你可知他已有一妻一妾,嫡庶两子?可知皇上已经打算把你赐婚给王家二公子,今日更是你们的相亲宴?”
荣安公主道:“知道,可他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让我嫁给王家二公子,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吗?父皇眼里,何时有过我这个女儿?本来去北辽和亲的应该是二公主,就因为她母亲是皇后,和亲的便成了我!如今,我又要为了朝堂的安稳,牺牲掉自己一生的幸福,被迫嫁给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好,我同意,我愿意。我本来就是父皇生下来和亲的工具,我丝毫怨言都没有!可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们看,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倒是想问问王二公子,这样一个死过男人,又和另一个男人苟且的公主,你还愿意娶吗?”
人群里拎着水桶的王二公子有些懵,他的本意也只是遂了父亲心愿,做一个工具人附马,脱离了王家,继续搞他的教育大业。
至少到时候他就有了借口不回王家,专心搞事业了。
谁能想到,公主的心里那么大的怨气,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既然公主不愿,他也绝对不会强求。
王祁终于回过神来,说道:“公主既然心中有了他人,那王祁向皇上退婚便是。”
荣安公主嘲讽道:“你倒是通情达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不,我该谢谢这场火!若不是这场火,我还真是没办法豁出去。豁出去给自己谋一条出路,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后半生葬送在和亲上!”
叶斐然的心声在乱糟糟的人群里传来:“可是你所托非人啊!他都有妻有妾了,你是要嫁给他当侧室吗?”
荣安公主下意识便回答:“我堂堂公主,谁敢让我当侧室?如果苏姑姑不嫌弃,那便平妻好了。”
叶夫人气笑了,问道:“你想当叶承泽的平妻?”
荣安公主道:“不,是我为正室,你做平妻!”
叶夫人的心里笑的翻江倒海,心想三公主不愧为金枝玉叶,自小被身边的人宠坏了,还真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吗?
她表面上却装的气急败坏,指着叶承泽道:“夫君,你说,你是不是有此打算?”
叶承泽自然有他的想法,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连他都措手不及了。
其实他心里也纳闷,为什么两次偷情,两次都被苏皓云给捉住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她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什么线人?
叶斐然心想渣爹倒是还不算蠢,知道娘亲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叶承泽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上前朝苏老太妃行了个礼,开口道:“太妃娘娘,此事事关皇家颜面,您看我们是不是……关起门来自己处理比较好?”
吃瓜的众妇人又开始心痒难耐,怎么又是这样,上次就是吃到一半给我们关外头了,这次又是这样!
但是没办法,苏老太妃也知道,这件事闹到这一步,确实该关起门来谈条件了。
只不过,她还有一点私心,便看向自己的侄女,问道:“云儿,你怎么说?”
苏皓云看向门外的众人,这次仿佛不愿意开门了,她走出门去大声开口道:“在这里,我苏皓云发誓。纳妾,可以,平妻,不可能!若是叶承泽真想娶公主,那么我苏皓云便只能与他和离了。这件事,我绝不退让一步,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绝不退让!”
说完她抱着叶斐然,领着六皇子,不再多看叶承泽和三公主一眼,吩咐依红和倚翠套了马车便下山去了。
三公主也难得热血一回,她觉得自己是在为命运的不公而抗争,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便冲着马车喊了一嗓子:“既然如此,姑姑便等着腾退位置吧!我今日便去面见父皇,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嫁给承郎!”
躲在人群里一直看着这过程的秦婉兮被气的简直要吐血了,她目呲欲裂,胸膛起伏,看着满身狼狈的三公主和叶承泽,心想我蝇营狗苟七年时间,难不成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吗?
秦婉兮的手上握着一枚梅枝,啪的一声被她给折断了。
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罢了!
你想嫁给叶承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倒要看看,这代价你付不付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