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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灵注,灵纹现。决起时,门开启。往复毕,光芒灭。凤凰飞,血泪流。目染管,神回归。”
箫扶摇脸上带着悲伤的微笑,看着被他踢倒在地的上官望舒道:“直到今天吾儿如此,我方知道,何谓‘凤凰飞,血泪流。目染管,神回归’。”他长叹了一口微顿道:“凤凰之眼便是神的双眼,当年的双眼化作了结界的钥匙,神也以神识化作了结界,若要破坏结解,便必须找到他的双眼,找到后将其破坏,结界便会完全破灭,神的神识亦会被烟消云散。”
他缓缓地打开手掌,集中了灵力,一道炽热的红光在他的掌心中出现,随之显露了一块玉佩落于他的手中。他轻握着玉佩,仿如握着珍重之物,不舍得用上一分力,却又必须把它牢牢握于手中,脸上的微笑依旧,把玉佩递到了上官望舒的跟前,带着不舍的脸容浮现道:“人族自古聪慧,却想不到,聪慧如此。这是不知从哪个时空而来的你,来到了鬼界,来到了我的跟前,与我交换之物,而换走的是,那块只能单向前往的玉佩钥匙。”
他轻笑续道:“我问那时候的你,为何要以他手中真正的钥匙来换只能来往一次的玉佩,你说,因为,这次回去以后,他便会被白榆取去玉佩,让他不能再来回过去与现在,干脆把这真正的钥匙,经我之手,交到你手中,由这个时空的你,来去寻他。“
上官望舒的手带着颤抖,从箫扶摇手中取过了那虽轻而重之物,眼泪不禁再次湿润了他的双目,他握着玉佩,哽咽道:“我可以,用此玉佩,到任何时空,对吗?”
箫扶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笑道:“可你无论到哪个时空,若是能改变未来,现在的事便也不会发生。但你要知道,吾儿早已在千年前埋下伏笔,让交给我玉佩那个时空的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现在的你,又欲如何?”
上官望舒抺去了几要泛出的泪出,站了起来,眼神变得凌厉而笃定。他看着跟前的红瞳,沉稳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道:“若是如此,我便到更早的时空,去寻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你又要如何寻他?”
“我总会找到他的。”
“‘天地日月,镇五方,坠九天,故日率虚,遁空之门,应咒而起。’这是开启遁空之门的咒决。”
上官望舒轻点了头,看向上官婉奕的方向。只见她静静地捂着折断的手腕,视线落在双眼永远闭上的魏清研上。
他踏着地上的泥水走到了她的跟前,蹲下身子,抚过她被不知被雨水还是泪水打湿的脸颊,叹气道:“婉奕,你现在,到底得到了什么?”
上官婉奕冷笑着,看着魏清研的目光没有离去,只不停地笑,笑得眼中泛出泪水,却没有回答上官望舒的问题。
她杀了她的哥哥,欢悦她的人也因她而死,而她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以为,她能从笼中飞出,从此自由,却想不到,只依旧成了别人的棋子,让自己亲手杀死哥哥,好成全结界破裂的结局。
她得到了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真正的一无所有。有的,只剩下她双手上的锁灵环而已。
上官子明走了过来叹声道:“你要是道一句,你想如何,我们便会依你的。为何要用这种法子,非得坐上王位不可?”
上官婉奕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一直发着一声声的笑声,却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
上官子明便知道,上官婉奕已然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不知何时才能从那世界中,走出来。他痛心地看着上官婉奕痴笑的面容,忍住了搂着她的冲动。他不能原谅上官婉奕把上官康平杀死的事,却也不可否认,她是自己唯一的妹妹。
他握紧的拳头被一股温热包围,让他从怒气与不甘中拉了回来,与那双泛着悲伤的眼睛对看着。
上官望舒轻拍着他的手,没有多说一句话,便站起身来,重新走到了箫扶摇的旁边。可上官子明却觉得,他像是与他道了一句“珍重”,道了一句“交给你了”。
十六年来,上官子明对上官望舒除了恨,便没有再多的其他感情。可看着上官望舒的背影时,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揪痛,像是那人从此便会一去不返,此生不能再见。他带着轻喘的声音喊声道:“你会回来的,是吗!”
上官望舒没有回答,只淡淡应了句:“take care。”
他以灵力注入玉佩,口中念起了咒诀,黑雾从玉佩中泛起,他从黑雾之中看见了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泪流满脸的云帆,脸上勾起了一记从来没有的柔意微笑。黑雾消失,雾中的人也尽去,没有留下一点尘埃,云帆向着黑雾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叩首,背上尽是起伏,哭声亦响遍了整个祭坛。
上官望舒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有一种飘在空中,着不了地的感觉。门中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有一些零星的画面不停闪过,那些像是许多人的记忆,也像是这遁空之门内所有世间的经历。有笑的,有哭的,有悲的,有喜的。
他的身体不能控制,只能任凭自己随着强风一直向前推进。
强光骤然,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耳边忽然传来了热闹的人声,仿佛方才之事,只是一场梦。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不停从自己身边擦身而去的人,却从那些人当中,看见了黑瞳,也同时看见了红瞳。他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衣衫忽然被拉了一下,让他猛然地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只有八岁左右的男孩儿带着天真的微笑,向他道:“时婆婆等候你多时了,随我来。”
上官望舒不解道:“时婆婆?”
男孩笑道:“嗯。”
上官望舒收起了疑惑,淡淡道:“在下并不认识时婆婆,小兄弟是否错认了人?”
男孩嘻嘻笑着,擦着鼻子道:“时婆婆说,如果你不随我来,我便拿出一信物,你便会快步跟上前来。”他从怀中取了一枚莲花玉佩,那玉佩的样式虽然普通,可上面的裂纹却让上官望舒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那竟是他母亲遗物的那枚莲花玉佩!
男孩看见他如此模样,便拉着他的衣袖往外走笑道:“走吧。”
上官望舒虽心感疑惑,可那与自己身上有着相同裂纹的莲花玉佩,很大可能,是另一个时空的他,曾经也来过此处,而且会了这个时婆婆。他并不知道自己通过遁空之门来到何处,但若是那个另一时空的他曾经来过的话,他也必定要去会一会这位“时婆婆”。
男孩把他带到了一家古董店,那是一家门面普通,却只有一道门进出,看不到里头是何种样貌的店铺。若是以店铺而言,确实不像店铺,更像是建在街道上的一户普通人家,而且是生怕别人看见自家样子的人家,可店铺的上方偏偏有着一个写着“老时古玩店”的牌匾,让他不得不承认,这确是店铺没错。
通过了黑色的正门走到里头,只能以一个“黑”字形容。此“黑”字并非形容灯火不足,而是整家店铺的主调几乎全部用上了黑色。
黑色的桌案,黑色的架子,黑色的椅子。
桌案前放着一壶酒,仅有的黑色窗边放着一盏不知何时喝过的茶,还冒着些许热气,与旁边的香盒冒着的白烟在交中緾绕着,然后缓缓散开。
坐于桌案前的老者有着一头银白的头发,穿着一身黑衣,双睫微垂,正轻轻地抚着倦睡在她膝上的白猫。
男孩把玉佩拿起,在上官望舒面前轻轻地晃了一下道:“来,还给你。”
上官望舒从男孩手中拿过了玉佩,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男孩把玉佩交给他时,在他的手心中划过,然后与他微笑对看了一眼,便走到了老者的身旁站着没有说话。
老者缓缓抬起双目,一双有着灰黑的瞳目淡淡地与上官望舒对看着道:“老身老时,阁下可是上官望舒?”
上官望舒本便觉得裂纹玉佩与自己有着莫大关系,见老时可以唤出自己的名字也并不惊讶,拱手弯腰道:“晚辈确是上官望舒,未知老前辈何以得知在下之名,及,在下会现身在那处?”
老时轻笑一声,抚着白猫的手微顿道:“唤老身时婆婆便可,不用以前辈尊称。我在此候着你,确是受人所托。”她抱起依旧熟睡的白猫站了起来,向身后的黑色帘子走去淡淡道:“随我来。”
未等上官望舒回应,老时便抱着白猫未入了黑帘,那少年也随之消失在黑帘后,上官望舒没有犹豫,便也跟随着他们的身后,走到了黑帘之后。
黑帘后面是一间比较大的房间,房间之中又分了三间小间,男孩手中捧着一件黑衣走到了上官望舒面前笑道:“你先换了衣裳再内进,婆婆喜洁净。”
言下之意,你这身脏衣不换掉不要进来。
上官望舒不禁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从他的时空过来,又雨又泥,身上还沾了忘忧的血,确是脏得不堪入目,也难怪别人嫌弃,他便默着声,双手接过男孩手中的黑衣裳道:“有劳。”
男孩把他领到了其中一间房间,嘱他换了衣裳,便向左走到时婆婆那边去,上官望舒便依着他的指示,进到房间,把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换上了那身黑衣。
上官望舒穿着一身黑衣,依着男孩的指示,来到了另一处走道,那走道泛着清新的花香,微风轻轻吹过,花朵散发出迷人的香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走道两旁是一片茂盛的绿植,绿叶如繁星般点缀其中,为原本只有黑色主调的房子增添了不少生机和活力。
走到走道的尽头,一个小庭园展现在上官望舒的眼前。
这个庭园被一道精致的栏杆所围绕,栏杆上爬满了绿叶蔓藤,彷佛在为庭园增添一丝神秘感。在庭园的中央,一棵高大挺拔的海棠树矗立着,树冠优雅地倾斜向一侧。树上盛开着红色的花朵,花瓣红润如血,优雅地飘落在地面上。
时婆婆静静地站在了海棠树下,仰头看着那红色的花朵,灰黑的眼睛仿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柔意。她察觉到了上官望舒的到来,却没有转过头来,只淡笑道:“你可知,海棠树的寓意,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