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昭这个对视加放弃思考的闭眼,看起来蛮简单的，但是却也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了他看出来一些东西。
时雀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路夜行分明睡着了,却下意识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怎么了？”时雀在他耳边轻声问。
路夜行却像是害怕一样，在微微发抖。
“冷了吗？”时雀索性放下手机随手找了个毯子把自己和路夜行一起包了进去。
几乎没有缝隙的距离让路夜行的颤抖降低了一些，可路夜行抱着时雀的手却越收越紧，像是要把时雀整个人都嵌进自己怀里一样。
时雀又叹了口气。
路夜行在毯子下面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时雀主动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路夜行的，用精神连接无声的问他，“为什么道歉？”
路夜行不肯说，可情绪却一直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仿佛就要崩溃了一样。
时雀看了看四周,索性把拜金小丑轻轻放在座椅上，然后拽着路夜行的手腕带着去机尾处放行李的地方，那边有个被隔板围住的小空间,外面看不见,时雀打算和路夜行好好聊聊。
薄言昭被他俩的动静惊动，看见路夜行的状态也吓了一跳。
时雀摇头,表示不用管,然后径直把他拉过去。
薄言昭下意识就接了一句,“有话好好说，可别打架。”
时雀“嗯”了一声，然后大步拽着路夜行到了隔间，这才松开了手。
路夜行下意识想贴过去,可却又顿住了。
他觉得自己有罪。
薄言昭的眼神他看见了,路夜行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很敏锐,所以他感受到了薄言昭情绪里微微的惊讶和不能理解。
可薄言昭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如果他都不能理解,是不是就说明他的感情是错误的？
可紧接着，路夜行就想到，他其实并不是人类。
他是实验室制造出来的……怪物。
神明01只是他的实验代号，可真正的他，只是人类实验中制造出来的一个人形态的怪物罢了。
不会有人觉醒出他这种分化能力。
而现在的他，更没有资格。所有人都喊他神明，可他清楚，时雀他们也清楚，他从来都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怪谈。
或许，还是目前世界上的怪谈里，最大的一个。
时雀他们对他好，救他出来，允许他自由的生活，他应该充满感激。而不是对时雀生出这种不应该有的情绪。
薄言昭想的不对。路夜行虽然单纯，可七情六欲是人类本身就具备的。所以他避免不了，也控制不了。
但如果时雀不喜欢，他的感情就都没有意义，也不应该存在。
所以路夜行难过。
他控制不住，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时雀讨厌，自己的感情可能会被时雀无视，他的心脏就像是坏掉了一样，充满了崩溃和绝望。
然而就在他几乎承受不住的时候，时雀的手却落在了他的眼角，“别哭，”
“夜行，你怎么了？”
“我……”路夜行张了张口，最终却化成了最直白的一句，“我喜欢你。”
时雀原本有所猜测，可路夜行这样的自白还是让他愣了一下。
路夜行把头抵在时雀的肩膀上，眼泪却根本停不住。
“我喜欢你。”
“我知道不对。”
“但我，我原来也是人的。”
“所以你别，讨厌我。”
“我没……”时雀想说句话。
可却被路夜行很快打断了，“不用管我的。”
“把我关起来也可以。”
“当工具也行。”
“我有用的，你别讨厌我。”
路夜行是不太擅长说话的，可这会却反而能长篇大论起来。一字一句，说的都是他最害怕的内容，可却全都一口气承诺出来。
所以，比起被他讨厌，孤独、寂寞、失去自由、被囚禁当做单纯的工具，竟然也都成为可以忍受的事情了吗？
时雀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神明大人啊！总是懂得让人心软的。
时雀感觉自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我知道的。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吗？”路夜行抬起头，发红的眼角，被泪水浸湿的眼睛顿时流出更多的泪水。
“嗯。”
路夜行的眼里多了一些小小的欣喜，“知道我喜欢你，也不讨厌我吗？”
“嗯。”
路夜行试着抱住时雀，“这样黏着你，也不讨厌我吗？”
时雀失笑，“不是每天都让你黏着吗？”
路夜行搂着时雀的腰晃了晃。
时雀无奈，“不讨厌。”
路夜行突然笑了一下。可下一秒，他又抱紧了时雀，把头埋在时雀的肩膀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以为讨厌你要哭，知道不讨厌你也要哭？”时雀摸着路夜行的头发叹气，“这谁家小孩啊？怎么这么难哄？”
路夜行抱着时雀不肯撒手，嘟囔着反驳，“不难哄。”
“不难怎么还哭？”时雀觉得有趣，微微拽了拽路夜行的头发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路夜行眼角的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因为太高兴了。”
时雀捏住他的鼻子，“不许哭了！”
路夜行努力，但毫无用处。
“眼睛红成这样，一会回去大薄和小叔叔都要以为我欺负你了。”时雀抬手把路夜行眼角的泪擦掉。
路夜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那……要不换个方法？”
路夜行好奇，却看见时雀靠近，一个吻落在了他的眼尾。
“……”路夜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啊！止住了。”时雀的额头抵着路夜行的，声音却带着笑意。
路夜行眨眨眼，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梦里。
“快回神。”时雀在耳边喊他。
可路夜行整个人都僵住了，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外面观宴似乎从小厨房做好饭出来了，机舱内有食物的香气传来。拜金小丑好像也被吵醒了，时雀能够听见他揉着眼睛问，“六亿三千万和神明爸爸呢？”
好像有点麻烦了。时雀看着还呆着的路夜行，就忍不住叹气。
的确是不哭了，可这个状态也不像是正常状态吧！
可下一秒，就在他想，一会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却突然被路夜行再次抱在了怀里。
“不会又太高兴了要哭吧！”时雀调侃了一句。
结果路夜行却意外回答，“不哭了。”
“那就松开，咱们去吃饭。”
路夜行不动。
时雀：“嗯？”
路夜行耳尖发红：“想，想再亲一下。”
时雀失笑：“就一下？”
路夜行沉默了一秒，试探道：“可以很多下吗？”
时雀：“你觉得呢？”
路夜行这次连脸都红了：“我不要脸，我觉得可以。”
纯情，但却直白。
而时雀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每每因为路夜行的这份热烈和诚实而动容。
时雀凑过去，在路夜行的期待中，在他另外一个眼尾，落下了一个带着安抚味道的吻。
然后是鼻尖。
最后是嘴唇。
“夜行，下次亲吻的时候，要记得闭上眼。”时雀抬起手，捂住了路夜行的眼睛，再次凑近，亲了他一下。
而这次，在时雀和他分开后，路夜行不是整个人都懵了，而是快要爆炸，最后竟然直接躲进了时雀的心脏里。
时雀看着骤然空了的面前，顿时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好吧，好吧，虽然能够直白的表达感情，可到底还是纯情的。
时雀按住胸口，掌心清楚地感知着下面心脏的跳动。
按照医学来说，心跳有些失控。只是不能确定，是因为叠加了路夜行的心跳声所以失控，还是因为听到路夜行说喜欢，就已经足以让时雀的心跳失控了。
时雀整理了一下思绪，顺便把身上的衣服收拾齐整，然后才走出隔间。
进去俩人，却只有一个人走出来，顿时众人都有些疑惑。
“阿行呢？”薄言昭是知道前言的，那会路夜行的表情就不好，现在直接不出现了，不会是崩溃了吧！顿时他就有点着急。
“他没事儿。”时雀赶紧回答薄言昭，可想要具体解释路夜行到底是怎么个没事儿，却也有点不好说。
时雀难得沉默，顿时就更显得微妙。
薄言昭皱眉，“真没事儿？那他怎么不出来？累了？”
时雀“嗯”了一声，顺手从桌上端了碗汤喝了一口。
薄言昭越看他的神态越觉得不对劲，等发现时雀肩膀上有遗留的水迹，就知道路夜行准时哭了。忍不住就又要问一下。
最后，还是拜金小丑烦了，一语道破谜语人的谜语，“不出来还能因为什么啊？就不好意思了呗！”
“啊？”这信息量有点大，薄言昭直接懵了。在环顾四周，却发现观宴一副根本不意外的样子，正忙活着给他们布菜。就连三块三都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你们难道都……？”薄言昭有点口吃。
观宴手中红线一弹，“他俩的命运线一直都是搅合在一起的。要是雀雀早点进分化圈，他俩从一开始就能遇见！”
三块三也歪着头说：“哥哥不是都扮成新娘和神明爸爸结婚了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是拜金小丑说了一句实话，“不是挺好的吗？总比那个什么圣子强吧！”
薄言昭：“所以你早就知道？”
拜金小丑：“嗯。他俩那么黏糊你看不出来吗？”
薄言昭痛心疾首：“我以为是小崽子聚堆啊！”
拜金小丑沉默了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心里话，“怪不得你没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