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荀彰周身低气压环绕, 走在路上恍如阎王爷现世,平常见惯他的警务人员纷纷躲着他走, 把他领进审讯室便匆匆闪人。
徐廖光捧腹大笑,“盛荀彰你也有今天你哈哈哈……”
长达一分钟的大笑后神情轻蔑地说:“抓到我又如何,我还不是可以轻易击溃你。”
“要怪就怪你有了软肋。”
“哈哈哈哈——”
盛荀彰攥紧拳头,面沉如水,旁边的警察不禁打怵,然后他便看见盛荀彰一拳将人打翻,快得他没看清是怎么出手的。
徐廖光更是直接吐出一口血, 大脑嗡鸣, 霎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闻录在哪儿?”盛荀彰抓住他的头发让人抬起脸。
视线模糊中, 徐廖光似乎瞧见了罗刹,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咧开嘴角,“你慢慢找去吧,我不会告诉你。”
“砰!”
徐廖光的头被强悍的力量砸向地面,像要把他的头盖骨磕碎。
“盛……盛董,别打了……会死人的。”警察哆哆嗦嗦劝道, 他尚年轻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是说这位盛董是协助警方破案的好市民吗?咋那么像连环杀人案凶手。
“盛董。”小钟视若无睹地走进审讯室, 朗声告诉盛荀彰, 更像在告诉徐廖光, “找到薛灿了。”
咬牙强忍痛苦的徐廖光刹那被人抽光力气,“你……你们……”
盛荀彰眼底不含一丝温度, 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原,瞧久了甚至会被冰锥刺穿, 徐廖光此时便有一种被冰锥刺穿心脏的感觉,“怎么会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千辛万苦把你的宝贝儿子藏起来,不惜把他和下属的孩子身份调换,徐董是打算千秋万代吗?”盛荀彰冷嘲热讽道。
徐廖光情人无数,生了一堆孩子,可惜没一个中用的,自以为聪明地争夺继承权,最后弄得全军覆没,谁也不知道,他早和唯一爱过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好好把人藏了起来,等时机合适,便把人光明正大迎回家。
每年他都会收到那个孩子的消息,如他想象中那样,聪明英俊,万众瞩目。
他早早为他的孩子做好打算,即使被抓,他仍不慌不忙,他知道他的孩子会继承他意志。
然而,他的美梦被盛荀彰打碎了,他如何能不恨。
“啊啊啊——盛荀彰!去死!你去死!”徐廖光发疯似的挣扎,盛荀彰单手便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我会把他送出国,他永远不会再回来,等你死了,无人会为你摔盆打幡。”盛荀彰的话像针,像刺,狠狠凿进徐廖光脑子里。
“不!不!!!”徐廖光年近半百,思想相对传统,他得有儿子延续香火,死后得有儿子为他料理后世,他无法接受死无葬身之地。
何况那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他还想再见到他。
徐廖光瞳孔紧缩,眼眶大张,脖颈青筋鼓起,一番歇斯底里,他投降似的抱住脑袋,手铐冰冷的触感似乎要将他冻住。
“盛荀彰,你赢了。”
嘶吼之后,嗓音沙哑难听,如同粗粝的砂纸,徐廖光嘴唇张合,报出一个地点。
听清的下一秒,盛荀彰立刻丢开徐廖光血糊糊的脑袋,大步流星朝外走。
目睹全过程的年轻警察久久无法回神。
刚……刚刚……的确在犯罪吧?
盛董真的是热心好市民,而不是黑-道头子吗?
盛荀彰一脚油门下去,汽车闪电般蹿出去,慢了一步的小钟赶紧向警察借了一辆车追上。
“钟哥,记得把我的车完好无损送回来啊!”
旁边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钟哥能给你剩点渣卖废品就不错了。”
借车的警察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同事安慰道:“放心,钟哥很大方,会赔一辆更好的给你。”
警察摸摸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用钟哥赔,他把他妹妹介绍给我认识就好。”
同事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做梦呢,给钟哥听到小心削你。”
这边气氛轻松地插科打诨,另一头盛荀彰风驰电池地赶到徐廖光吐出的地点,汽车一个甩尾卷起满天尘土。
推开车门,阴沉沉的天气一如盛荀彰现在心情,抬眸眺望四周,是一块废弃的工地。
盛荀彰轻手轻脚靠近,大铁门锁着,地面却有清晰的车轮痕迹,昨晚下过雨,显然是今早新留下的。
环顾四周,准备找找别的入口。
循着周围野草被踩踏的痕迹往里走,发现铁丝网上有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盛荀彰躬身钻进去,恰好处在员工宿舍的位置,其实就是一排板房,视线扫过四周,捡起一根生锈的钢棍。
天空灰蒙蒙,风有些大,不稍片刻盛荀彰锃亮的皮鞋覆上一层沙尘,昂贵的订制西装也变得灰扑扑。
盛荀彰全然没在意,在员工宿舍找了一圈,里面空荡荡,不得不将目标转向前方的大楼。
倏地,他的瞳孔震颤,握住钢棍的手收紧,全身肌肉紧绷,仿若一头暴怒的野兽。
那些人怎么敢!
几百米高的塔吊上悬挂着一个人影,风一吹他便如秋千般晃荡,摇摇欲坠。
盛荀彰无法想象,如果闻录不小心掉下来会怎么样,他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假设。
胸口重重起伏,黑白分明的眼睛充血。
他必须尽快救下闻录。
绕过员工宿舍,盛荀彰在一棵大树下发现正在打牌抽烟的绑匪们,他宛如最好的捕猎者悄无声息靠近。
“这得吊多久啊?万一被人看见咋办?”
“对二,老板说先吊两天再联系姓盛的,这片早废弃了,鬼影子都没一个,哪儿来的人。”
“大哥说得对,你小子胆子太小了,以后跟着哥几个多练练胆儿就大了。”
“哈哈哈……说得对,我得好好跟哥哥们学习。”
“三带一对,要不要?我剩两张了。”大哥叼着烟得意洋洋地看向另外两人。
两人盯着自己的牌愁眉不展,大哥笃定这把自己赢定了,嘴角不住上扬,后脑勺突然一痛,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肚子紧接着挨了一脚,连带撞飞旁边的小弟。
另外两人拿起家伙反抗,盛荀彰一脚踹翻牌桌,单手撑着椅背悬空一人给了一脚。
“妈的,哪儿来的!”大哥抽出匕首刺向盛荀彰。
盛荀彰抓住他手腕,反手将人手臂掰骨折,男人痛苦哀嚎,匕首跟着落地,他的小弟欲捡,被盛荀彰一肘子击倒,脚尖挑起匕首一把握住。
背后响起脚步声,盛荀彰却被前面两人牵制着,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健硕的身影一拳头把人打飞。
“老板,抱歉我来晚了。”小钟拳拳到肉,小弟没两下就承受不住,鼻青脸肿晕过去。
“咳——”盛荀彰不料对面人居然卑鄙至此,打不过向他洒辣椒面,徐廖光手底下没人了吗,派这种小喽啰出来。
“老板!”小钟扶住盛荀彰肩膀,等人站稳后冲上去解决他们。
两人故技重施,向小钟洒不明物体,小钟干脆闭上眼睛,但他是专业的,闭着眼睛依然不妨碍收拾二人。
顺利制服四个绑匪,盛荀彰缓了缓,眼睛仍旧通红,好在不太影响视线,他强睁着眼朝塔吊跑去。
“老板,塔吊操控台被破坏了,必须得借用专业器材或者直升飞机。”小钟浓眉紧锁,这种高度最好等专业人士过来。
“警方在路上,再等等吧。”
“不行,我上去。”盛荀彰脱下外套扔给小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闻录一个人吊在那么高的地方。
小钟连忙拦住他,“老板,要上去也是我去。”
没有安全措施,一失足人就没了,小钟作为盛荀彰的保镖,哪怕有人冲盛荀彰开枪,他也得站出来当肉盾,怎么可能让盛荀彰以身犯险。
盛荀彰神色郑重而坚定,推开小钟,“我连累他两次,上回我把他安全带回来了,这回也得我去把他安全带回来。”
小钟张了张嘴,再多劝阻的话也说不出口,“您注意安全。”
盛荀彰拿了捆绳子缠在腰上,握住冰冷的塔吊,忽然开口:“你把录音打开,如果我发生意外,闻录活着,我名下财产除盛氏之外,百分之八十归他所有,剩下部分我父母各占百分之十,盛氏归还给爷爷,今后他也可以培养盛绍辰做接班人。”
“如果我俩无人生还,把我们埋在一起,留给他那部分就捐了吧。”
说完不管举着手机的小钟多么震惊,潇洒利索地往上爬。
盛荀彰庆幸自己平日里经常锻炼身体,业余爱好有自由搏击,攀岩,登山等需要体力的运动。
越往高出爬风越大,盛荀彰望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空,心头逐渐发沉,他得加快速度。
“闻录!”距离接近闻录,盛荀彰迫不及待大声喊他。
声音随风消逝,抵达闻录耳朵里格外微小,背对着塔吊主体部分的闻录猛地回头,风声猎猎作响,男人的黑发与衬衫被吹得凌乱,可他望向自己的目光却格外热切而坚定。
张了张嘴,闻录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幻觉,直到盛荀彰继续往上爬,被吊在这儿半天没多害怕的闻录骤然手脚发软,身体颤抖,连嘴唇都在抖动,舌头在口腔内囫囵几圈,愣是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像被刺激狠了,眼眶又热又胀,他紧咬住牙齿,似乎这样才能忍住不掉下泪来。
“盛荀彰,你疯了!?”
“你给我下去!”
“你以为你是蜘蛛侠还是奥特曼?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怒火滔天的骂声下是掩饰不住的颤抖与害怕。
盛荀彰终于爬到起重臂的位置,饶是他体力好,后背也湿透了,对于闻录的质问他充耳不闻,浓黑的眼眸亮若星辰。
“等我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