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望洲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总是觉得自己因为鼻塞喘不过来气,被憋得处于半梦半醒之间,醒来了好几次。
这种状态让阮望洲觉得委屈极了,他只想要好好地睡一觉,却连这个都得不到满足。
他还觉得身上又热又冷,明明出了一身汗,结果刚把被子掀起小小的一块,一阵寒意袭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一块温暖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接着是脖子,帮他擦掉了汗水。
阮望洲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感到身上变得干爽。
他眯着眼睛看到了顾与慈的身影,正拿着一块毛巾轻轻地帮他擦拭身体。
阮望洲身上没有力气,任由顾与慈的动作。
终于他感觉到方便擦拭的部位都擦过了一遍,顾与慈也没了动静,他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了。
虽然对没有听见脚步声感到有些疑惑,不过阮望洲没有多想,准备继续安心地睡一觉。
就在这时,一只手摸上了阮望洲的脸颊,带着些小心翼翼和爱怜,轻轻摩挲了几下。
刚刚被温水浸湿过的手掌带着暖意和湿润,再加上皮肤相碰的触感,仿佛有一股细小的电流从触碰的地方传来,让阮望洲忍不住敏感地颤抖了一下。
下意识地,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装作翻了个身,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的样子。
顾与慈也没想到看似熟睡的阮望洲忽然用了动作,惊得一下子缩回了手,一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里紧张得砰砰直跳。
他刚刚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该如何照顾发烧的病人,再结合上自己的经验,于是想来尽可能地让阮望洲身上感觉轻松一些。
他看着熟睡的心上人,见他始终闭着眼睛,心里实在忍不住,揉了揉阮望洲的脸颊。
却没想到在他偷偷摸摸地动作的时候,阮望洲忽然翻了个身。
是察觉到什么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睡梦中的动作?
顾与慈怔愣在原地,脑袋像卡住的齿轮无法转动,平时敏锐的思维毫无用处,只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待对方的审判。
等他终于想起来做点什么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此时无论再做些什么都已经显得毫无说服力了。
顾与慈看着阮望洲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呼吸很是平稳,看不出丝毫破绽。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作为一个理性的人,顾与慈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运气,他会尽可能地预设最大的可能性。
智商重新占领大脑后,顾与慈很快有了考虑。
最坏的可能性,也就是阮望洲是醒着的,他知道了自己在摸他的脸,因为心里反感而选择背身对着他。
可是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阮望洲不会是这样冷酷的人,即使是拒绝别人他也总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好一点的可能性,阮望洲并不介意自己的行为,但是对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们还是可以维持现状,用朋友的身份相处。
而最好的可能性,就是他与自己有相同的心意,这次的意外就相当于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顾与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状态,他慢条斯理地帮阮望洲掖了掖被子,这才拿着毛巾离开了。
而阮望洲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刚的那一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纠结了一会,他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阮望洲仍然觉得浑身提不起力气,躺在床上不想动弹,随手拿过床边的手机看了看。
顾与慈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他已经醒来了,便走进房间说道:“晚饭已经做好了,来吃吧。”
阮望洲声音恹恹的:“你先吃吧,我现在不想吃。”
一直拖延到了晚上八点多,阮望洲还是不想吃饭,总觉得脑袋恶心。
“稍微喝点粥吧?你该吃药了,空腹吃药对胃不好。”顾与慈耐心地劝说道。
他端来一杯温水,又数出一次该吃的药片,放在了桌子上:“吃了药才能快点好。”
“等一会嘛。”阮望洲拖长了声音,用可怜巴巴的声音恳求道。
“好好好。”顾与慈脑袋一晕,嘴巴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只好同意最后再等半小时。
阮望洲眨巴着眼睛,他也没想到顾与慈竟然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下来?他还只是稍微撒个娇而已呢。
时间一到,顾与慈立马拿着刚温好的虾仁瘦肉粥走了过来,他这次下定决心,一定要铁面无私,不给阮望洲任何逃脱的机会,让他吃掉晚饭。
见这一次再撒娇无效,阮望洲只好磨磨蹭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没等他起身,顾与慈把勺子放在他的嘴边:“我来。”
为了让他吃饭已经用上这种手段了吗?
阮望洲心里无可奈何,嗷呜一口啃住了勺子,小口小口地咽了下去。
“烫不烫?”
在夜晚暖黄温馨的灯光下,顾与慈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往日里的威严冷硬全都化作如沐春风的柔和。
阮望洲抬起头忽然与他的双眼对视,被他眼中如深潭般深邃的感觉吸引了。
他又咽下一口粥,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窗外只有几盏明灭的亮光,他全部的感官都聚集在了自己和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
空气中有不知名的气氛在暗流涌动,这一刻仿佛连时间都变慢了,在阮望洲心中留下深刻的感受。
……总觉得,顾与慈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不仅仅是好兄弟之间的友情?
阮望洲心里突突直跳,他又想起来几个小时前顾与慈以为自己睡着时摸了自己的脸颊。
顾与慈的手掌温厚,令他不由得产生依赖的情绪。
有点不对劲。
至少他和别的好兄弟之间不是这样的。
但是阮望洲也不明白这具体的原因,他埋头一勺一勺地喝粥,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顾与慈看着他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甚至不敢与自己对视,悄悄地弯了弯嘴角,装作什么都没有意识到的样子,行动如常地喂他喝完了一碗粥。
又提醒道:“该吃药了。”
阮望洲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不停地点头:“嗯嗯,我知道了!”
顾与慈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阮望洲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滚了两圈。
为什么他刚刚觉得脑袋又开始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