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远远早于周围其他人察觉到他的异样的时间。
最开始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和同学都会因为他过于精致漂亮的长相而格外喜欢他,但时间一长,他们就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小姜岁看人时的眼神总是很游离,小孩子们不懂事,只觉得很冰冷恐怖,大人们却能感觉到,那眼神就像是研究员在看即将赴死的小白鼠,显出一种独属于主宰者、旁观者的冷漠,出现在大人身上尚且令人心惊,更何况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渐渐地,小姜岁就总是一个人待着,当别的小孩儿在操场上做游戏时,他只是坐的远远地、打量着这些稚嫩的羔羊。
老师们不止一次建议姜岁的母亲带孩子去看看心理医生,她们都认为姜岁心理有问题,但极少的、能够联系到那位繁忙的女士的情况下,她们也只会得到一句冰冷而礼貌的:“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的孩子没有问题。”
让小姜岁慢慢融入人类社会的人,叫做邵繁。
那时候姜岁的母亲作为邵繁的博士生导师,所以他也理所应当的被分派了去接小姜岁放学的任务,小姜岁已经很习惯每天都是不同的人来接自己,安静的坐在保安亭里发呆,邵繁过去的时候看见他柔软的黑发,和雪白的肌肤,显得很乖。
这个小孩不仅比同龄人长得更加精致,皮肤也要白上很多,假若他留长发穿裙子,不会有人怀疑他是个男孩子。
“岁岁?”邵繁蹲下身,跟小朋友平视,“还记得我吗?之前我们在你家见过面,我是邵繁。”
小姜岁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回答:“那不是我家。”
“抱歉。”邵繁认真的跟一个才四岁的小朋友道歉,伸出手道:“我来接你回家了,要抱吗?”
小姜岁摇摇头,自己站起身,背着小书包,拽着邵繁的衣角跟着走——其实这给邵繁添了不少麻烦,毕竟小萝卜头的那点身高,他要是不注意看都很难发现面前还有人,一脚踩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出于对小朋友的尊重,邵繁缓慢的移动,照顾姜岁的速度。
姜岁母亲的学生很多,起初都会觉得他可爱,愿意来接他放学,但渐渐的察觉到他的古怪之处,便都不乐意了,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你能想象你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用看待宰羔羊的眼神盯着吗?”。
还愿意来接小姜岁放学的,只有邵繁一个。
变故发生在姜岁在幼儿园念书的最后一天,也是姜岁的生日,邵繁特意请了假,去幼儿园接了姜岁,带他去游乐园玩儿。
姜岁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只是任由邵繁拉着手,跟邵繁一起走在热闹的人群之中,远处空中飞人的项目惊叫连连,近处超长过山车尖声刺耳,到处都是人类自找的惊恐的嚎叫。
邵繁又注意到了那个眼神。
别人都觉得那种空洞的、直勾勾的眼神很可怕,像是屠夫在看猪羊,但邵繁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姜岁更像是……在观察人类。
就像幼小的孩子会认真的观察蚂蚁搬家,对姜岁来说,喧嚷的人类就是会搬家的蚂蚁。
于是他问:“岁岁,你在想什么?”
姜岁抬起纤长的眼睫,回答他的问题:“人类,很奇怪。”
邵繁比起愚蠢的小孩子要博学,比起不耐烦的大人要温和,想了想,说:“你觉得哪里奇怪?”
“哪里都很奇怪。”姜岁说:“一边提倡保护一边又在不断毁灭,面上笑容满满也许心里痛不欲生,撒谎成性,性格多变,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可以毫无负疚感的不择手段的得到,丝毫不在乎这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但邵繁并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而是道:“你说的对,人类确实很古怪。”
“他们总是很贪婪。”姜岁点评说,“他们欲壑难填,得到了一样东西就想要另一样,永远也不知道满足,我不喜欢。”
“他们。”邵繁看着小姜岁的眼睛,“你认为自己不是人类吗?”
小姜岁点头,“我本来就不是人类。”
邵繁问:“那你是什么?”
“尸体。”姜岁说,“我是一具尸体。”
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惊悚,一具会喜会怒会跑会跳会说话会成长的尸体,要么把人直接吓得精神失常,要么让人笑掉大牙,但邵繁的反应跟这两者都不一样。
“好吧,但尸体也是可以过生日的。”邵繁微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小姜岁非常诚恳的说:“希望母亲不要再喂我喝难喝的药剂。”
“什么难喝的药剂?”
姜岁:“我是尸体,吃人类的食物,是不会长大的。”
邵繁卫微怔,“那你的食物,是什么?”
周围人来人往,谁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对话有多古怪,空中飘着泡泡机制造出来的泡泡,在阳光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举着棉花糖的小孩子跑来跑去,发出清脆的笑声,微风吹来,小姜岁低下头,“妈妈说不可以告诉别人。”
邵繁并不强迫他,刚要点头说好吧,姜岁忽然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这时候邵繁才发现,他的犬齿比起一般人类要尖锐的多,一口便咬破了他的皮肤,小孩儿贴着他的手腕,将渗出来的血液舔去,比吃冰淇淋要认真的多。
也就是因为这一次,在姜岁母亲的研究颇有进展、完全忘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儿子需要抚育、导致小姜岁躺在医院里命悬一线、医生无论如何都检查不出病因时,邵繁才会割破自己的手腕去喂他血。
这个小小的、像个雪团一般的孩子,只能从血肉里汲取营养,如果没有血肉,他就会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或许还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邵繁在那个普通的、阳光明媚的午后,亲手救回了一只吃人肉喝人血的小怪物。
……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咬我脖子的时候。”邵繁抱着姜岁瘦弱的身体,“也是这样,一边哭一边又想叼走我的肉……像是一只护食的小狗。”
姜岁浑身发抖,手指揪住邵繁的衣服,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为什么一直不肯吃东西?”邵繁问。
姜岁闷声说:“我不是野兽。”
事实上,自从他长大了些,懂事了之后,就很少会主动去咬邵繁了。
他想要融入人类,想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是一只怪物,所以哪怕饿的不行,他都忍着,就连母亲为他调出的药剂都不肯再吃,因为他知道那里面也有血肉成分。
而且……
姜岁白皙的皮肉上全是鲜血,他靠着邵繁的颈动脉,能够感觉到代表生命的搏动。
这么多年,姜岁一直很清楚,除了邵繁,没人愿意养着他这样一只可怕的异类。
邵繁低笑了一声,“你当然不是。”
他抽出手帕,把姜岁的脸慢慢擦干净,少年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许多,抿着唇角的样子很委屈,邵繁知道他这样子那八成都是装出来的,但还是心软了,道:“是你自己太不听话,否则不用吃这么多苦。”
不听话的小孩,总是要吃一点苦头的。
姜岁轻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这里很冷,我不喜欢。”
只要他对邵繁说“我不喜欢”,邵繁就会顺从的按照他的心意来满足他,这次也一样。
他拍了拍姜岁的背脊,道:“我这不是来带你走了么。”
姜岁就坐在他已经毫无知觉的腿上,任由轮椅推动带着两人一起离开牢房,轻轻问:“去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邵繁温声说。
姜岁脊背微微绷紧,他咬了下唇角,“你还是要把我关起来。”
“岁岁,我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监狱安静的只有轮椅滚动的声音,男人嗓音清越温和,带着长者对小辈特有的纵容,像是在给一个小朋友解释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为了民众的安全,我必须要把你关起来。”
“……”姜岁坐直身体,之前的荏弱好像只是他人的幻觉,他的眸子在昏暗光线下好像结了一层剔透的冰,揪住邵繁的衣领道:“老师,我还以为生离死别一场,会让你对我宽容一些。”
邵繁纵容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回答:“我对你一直很宽容。”
他倾身贴着姜岁的耳廓道:“否则,像你这样的小丧尸,连基地的大门都没看见,就会被巡逻队的人打成筛子。”
姜岁手指捏紧,手背上青筋跳了跳:“……邵繁!”
“嘘。”邵繁无奈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要打扰到别人睡觉。”
“你太任性了,岁岁。”邵繁语气如常,脸色却冷淡了几分,“当你答应跟沈曜慈订婚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人总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永远包容你的顽劣。”
“……”姜岁低声说:“既然不肯救我,不肯爱我,为什么不允许我去找愿意救我的人?”
邵繁一顿,“岁岁,你要的不是爱。”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姜岁在邵繁还没有完全愈合的脖颈上舔了舔,湿润的舌尖滑过皮肤,带来细微的战栗,邵繁喉结滚了滚,听见少年温柔的声音:“我爱你啊,老师。”
“整个D城都知道我爱你。”
两人已经到了大门,守卫全都深深垂着头,生怕看见了一星半点自己不该看的,黑色的车静静停在月色里,巡逻队的人将车门打开,放好了电动轮椅牵制装置,让轮椅可以轻松的上到车里,姜岁冷漠的自己先进去,然后抱着手臂冷眼看着邵繁,忽然道:“你腿断了的样子,我还有点不习惯。”
其他人都大惊失色,毕竟领袖虽然性格温和,但残疾这种事,毕竟是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哪怕是混不吝如顾鄢,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
“慢慢会习惯的。”邵繁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上了车,训练有素的保镖便收起踏板,沉默的启动车子,朝灯火最盛的总控中心而去,他平和的说:“毕竟以后会天天看见。”
“。”邵繁从来不对姜岁发脾气,姜岁觉得很无趣,干脆闭嘴了。
邵繁的住处离总控中心很近,但闹中取静,三层的小别墅的周围安保严密,姜岁推着邵繁的轮椅,忽然开口:“要是丧尸病毒没有爆发,我和沈曜慈顺利结婚,没准还能一起推老师你去散步,想想也还不错。”
他语气轻松随意的好像邵繁只是隔壁邻居家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空气瞬间一静,后面的保镖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心都几乎跳出嗓子眼。
“激怒我对你没好处。”邵繁淡淡回答,苍白的月光落在他俊秀的侧脸上,明明是很柔和的长相,却无端给人一种凌厉之感,“到家了。”
家。
曾经邵繁的家,就是姜岁的家——姜岁不认为实验室是自己的家,更不认为那间锁着他亲生父亲的密室是自己的家。
但现在,他们已经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所以邵繁的家,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小别墅打理的很漂亮,院子里全是姜岁喜欢的花,大片的月季攀爬在篱墙上,开的娇娆,风里有轻淡的香,姜岁推着轮椅走进了大厅,里面的装潢也是他喜欢的风格,温馨而简洁·,很多东西看起来都很眼熟,仔细一回想才发现这里和邵繁从前在D城的住处很像。
保镖悄无声息的退下了,邵繁道:“洗澡水已经给你放好了,要我帮你洗吗?”
姜岁:“不然还是问问要不要我帮你洗吧?”他恶意颇浓的去看邵繁的腿。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不介意。”
“……我不愿意。”姜岁冷脸上楼洗澡。
邵繁给他准备的睡衣都是他最喜欢的轻薄的高支数纯棉。
洗完澡出来,邵繁在阳台上接电话,身为这么大一个基地的领袖,他当然是非常忙的,哪怕是到了深夜,也有各种突发事件需要他做出裁决。
姜岁胡乱将毛巾丢在床上,“邵繁。”
“嗯?”
“给我吹头发。”姜岁理所当然的说:“快点。”
电话那边的人愣了愣,想问又不敢问,心里好奇死了这是哪位竟然能这么跟领袖说话。
“嗯。”邵繁应了一声,对手机道:“有点事,先挂了。”
邵繁拿了吹风机给姜岁吹头发,少年皮肤太薄,浴室的热气将他肌肤蒸的白里透红,眼睫也湿漉漉的,显得年纪更小了,当姜岁想要装乖的时候,简直能让人的心都化成一摊糖水,比如说他现在乖乖靠在邵繁腿上任由他动作时,邵繁就连手指穿过他黑发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等头发吹干,姜岁困倦的想去睡觉,邵繁忽然看见他胳膊上密集的针眼,神色一凛,抓住他手道:“你又注射了药剂?”
姜岁立刻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用袖子盖住胳膊上的针眼,“没有。”
“沈曜慈给你的?”邵繁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温和,“他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
“知不知道有这么重要吗?”姜岁不耐烦的道:“我要什么他都肯给我,如果我死了,他也会死了来陪我,你现在质问这些,是还对他旧情难忘?也对,毕竟你们……”
邵繁掐住了姜岁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要什么都给你,就是对你好么?”
“对啊。”姜岁莞尔,“老师,沈曜慈跟你不一样,你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了,有天灾,有基地,有数不清的幸存者,或许也有我,但沈曜慈心里,只有我一个。”
邵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姜岁却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终于生气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会这样一直忍下去……当初在KTV,我还以为你会教训我,可你只是把沈曜慈揍了一顿,带我离开了……老师,难道到现在,你还对我抱有某种幻想,觉得我是个纯良的好孩子,可以做一个救世的神明?”
“不……”姜岁咬着他耳垂,缓缓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么,我只是一具尸体。”
“我跟外面那些游荡着、嘶鸣着、想要啃噬血肉的东西才是同类,你怎么能指望一个丧尸,去拯救人类呢?”
邵繁道:“你让沈曜慈抓捕异能者,是想做什么?”
姜岁挑起眉:“不告诉你。”
“姜岁。”邵繁语气重了一些,“告诉我。”
像是觉得他这个样子很有意思,姜岁慢悠悠的打量他的表情,“你这样,才像是个人。既然当初选择忍了沈曜慈,为什么现在又要问呢?不如就……你做什么?!”
姜岁错愕的看向邵繁,邵繁把人按在了自己腿上,这个姿势,他仍旧比姜岁要高出半头,垂着纤长的眼睫,盖住了瞳孔里少年的身影,“那岁岁,你觉得,当你任性的在我面前和沈曜慈上床,以此来报复我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他一只手就擒住了姜岁细瘦的手腕,不允许他挣扎,“是该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教训你一顿?”
姜岁咬着下唇:“松开。”
邵繁另只手拂过他嘴唇,迫使他松开被自己咬的泛白的嘴唇,“不是想看我生气?怎么又怕了?”
“……我没有怕。”姜岁冷声道:“我想睡了,放开我。”
“不着急。”邵繁手从他睡衣衣摆下探入,扶住了他柔韧细瘦的腰,凝脂一样的肌肤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化开在手心里,姜岁被他手上的茧磨的难受,忍不住闷哼,邵繁的手缓缓往下,姜岁睁大眼睛:“邵繁——”
邵繁解开了自己的衬衣领口,露出精瘦的胸膛,半垂着眼皮道:“我确实太惯着你了。”
“我从KTV带你走的时候,觉得你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我总能慢慢教给你,但似乎就是因此,让你有了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错觉。”
他吻了吻姜岁的锁骨,将睡衣掀起来,让他自己咬着衣摆,手指沿着他凸出的脊椎骨头向下摩挲,姜岁浑身发颤,呼吸急促,脚趾都紧紧蜷缩在一起,他咬牙道:“邵繁,你忘了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了?”
“——你四岁的时候我就养着你,我是你的老师。”姜岁扬起脖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眸子里却燃着燎原似的火,又野又冷,“这可是你的原话,你现在在对你的学生做什么?”
他一字一顿的说:“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邵繁!不许……唔!”
“你说的也许不错。”邵繁贴着他脖颈,感受到他身体的柔软馨香,嗓音沙哑:“我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如果能让你学乖一些的话,我早该把你绑在床上,让你哪里都去不了。”男人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在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样,沈曜慈、顾鄢……你一个都见不到。”
姜岁眼睛里泛出水光,眼前朦胧一片,只能模糊看见邵繁吻他的侧脸。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邵繁的吻温缓从容,却让姜岁心脏战栗,血液都发烫,他们唇齿交缠,明明是最亲密的姿势,却谁也不敢将真心掏出来摆在台面上明码标价的谈判。
于是只能这样抵死纠缠。
在姜岁的记忆里,邵繁一个人占据了父亲、母亲、兄长、老师、朋友的位置,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曾经为邵繁的坚定从容而感到痴迷,可等这份坚定变成捅进他心口的利剑,他才知道人常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什么意思。
“邵繁……”姜岁哭着说:“你以前从来不这样对我。”
邵繁温柔的将他泪水吻去,“腿是你打断的,现在哭的还是你。”
“我也想让你不那么辛苦。”他吻姜岁的耳垂,手扣着少年的腰,喃喃说:“但你必须要吃点苦头了,岁岁。”
姜岁痛苦的扬起脖颈,咬着舌尖,想要阻止眼泪往外流,邵繁将他按进怀里,脖颈上的疤痕被锋利的冰刺重新划开,血腥味盈满室内,邵繁就像是一个新手家长,孩子哭了就拿糖哄,将鲜血涂抹在姜岁苍白的唇上,被香甜的味道引诱,姜岁趴在他肩上,哭着去咬他的伤口,眼泪和血混在一起,让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他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他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
敢大早上这么砸领袖的门,除了顾鄢不做第二人想,姜岁不顾身体的不适,鞋都没穿就往楼下跑——邵繁疯了,他才不要被关在这里,必须要跟顾鄢离开才行!
他慌乱下楼的时候,邵繁刚好打开差一点就要被砸烂的门,楼梯上的姜岁和顾鄢在刹那间对上视线。
在看见顾鄢脸上惊愕的表情后,姜岁才想起,他好像只穿了一件衬衣。
还是邵繁昨天穿的那件。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