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里，李唯和林嘉措聊起了家具款式与风格，话刚起了个头就接了一通电话。
韩筠说王Sir回来了，问李唯现在有没有空，王Sir想跟他聊聊内地车企收购的问题。
王Sir和李宗晋的年纪差不多，是集团董事会的重要成员，当年李致刚来公司实习时就是跟着他，许多重要决策都有他的支持，李唯也可以算是他带出来的。
前段时间王Sir去了新加坡跟银行谈融资贷款，顺便在那边陪女儿女婿小住了一个月，今天上午的航班刚回到香港，现在正在公司里。
李唯让韩筠准备会议室，自己半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他看向副驾的人：“抱歉，公司临时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喀嚓”一声脆响擦过了李唯的耳膜，是林嘉措解开了刚扣上的安全带。
“没事，”他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去看家具。”
打开车门，林嘉措想要下去，一条胳膊从旁边伸过来，手心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过头，李唯看着他说：“我叫秘书陪你去，你看中哪样跟她说，有要求也可以直接提。”
手腕被握住的皮肤温度很快升高了，林嘉措抿了抿嘴唇，刚想说“不用了”，李唯便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给Cassie打去电话。
在路边等了二十多分钟，一辆红色沃尔沃停在了林嘉措面前。
车门打开，穿着深灰色休闲装，很有气质的年轻女人走下来，到林嘉措面前说：“林先生您好，我是李总的秘书Cassie，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林嘉措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就放下了：“你好，麻烦你了。”
Cassie打开后座门请他上去，路上林嘉措沉默地看着窗外，Cassie几次通过后视镜看去，他的神情都没有变化，眼神始终淡淡的。
到了目的地，两人一起进了顶层的家居商场，这里有一整层面积的家具展示以及各色样板房，极具参观性，加之又是周末，好些品牌商的展馆里都挤满了人。
林嘉措一看到这种场面就想打道回府，好在Cassie也没把他往人堆里带，通过右侧的空中走廊去了隔壁C馆。
这一片是高端品牌专场，人流比AB馆少多了，环境也安静。Cassie问林嘉措有没有喜好的品牌或风格，林嘉措说没有，Cassie便陪着他一家家看过去，走完一半路程他都没有停下看看或者发言的想法，Cassie便在下一家店前叫住他：“林先生，您要不要看看这个品牌？”
林嘉措站住打量了一眼，Cassie补充道：“这是跟我们有过合作的一个品牌，有美式，北欧和地中海风格，设计很有特点，而且都是零甲醛。”
他进去看了看，这个品牌今天的值班经理跟Cassie打过几次交道，一认出她便上来打招呼。说话间提到了两位李总，林嘉措站着听了一会儿，对方注意到他，得知是Cassie带来的贵客，于是热情地上前想握手，林嘉措伸出指尖跟对方碰了碰就收回了。
这个经理很懂察言观色，接下来没有再近身靠近过他，一路上代替Cassie向他解释自家各种风格系列的优点。林嘉措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整家店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满意的。
出来的时候接近五点了，Cassie问道：“您是想接着逛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
“不逛了吧，”林嘉措说，“我先回去了。”
Cassie似乎有话想说，到了嘴边又改口道：“好吧，我送您回去。”
林嘉措没有拒绝，开到半路遇到了堵车，Cassie打开车载音乐，挑了个旋律很温柔的歌单播放。
听到第三首的时候，林嘉措主动开了口：“你也喜欢这几首粤语歌？”
Cassie透过后视镜看他，笑着回答：“对，这类歌听着感觉挺放松的。”
林嘉措轻点下颌表示认同，继续望着窗外，Cassie观察着他的脸色，问道：“林先生，其实我们集团有跟不少家居品牌商合作，如果您觉得逛起来麻烦，您可以跟我描述一下喜欢的风格类型，我给您找介绍册，那样看起来更方便。”
“你们李总家的风格是哪个品牌的？”
Cassie稍稍一怔：“您指的是李总哪个家？”
“加多利山。”
Cassie说了一个品牌，看林嘉措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她试探道：“您是喜欢这个品牌吗？但是这个品牌的家具尺寸都比较大，如果要在两三天内搬进去的话，就算定制可能也来不及。”
“没有，”林嘉措的手指关节托着下巴，语气随意地道，“我就随便问问。”
他一个下午都没什么兴致的样子，Cassie也不再打搅他了，等把他送到小区门口，Cassie看着他走进大门，回车里给李唯发去消息：【李总，林先生没有看上满意的家具，我已经把他送回家了】
上楼取了背包下来，林嘉措开车去了东区的马术俱乐部。
在更衣室换好骑马装，他去了练马场。今晚不是他练习的时间，于教练人不在，他登记了领马的手续，在场上一口气跑了二十几圈，跑得浑身都热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才停下。
将马匹归还后，他回到馆内，到休息区点了一杯加了奶的曼特宁，坐在靠窗的位置。
坐了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循声看去，居然是吴心媛。
绕过前面的几张桌椅，吴心媛走到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你怎么会来的？今天不是练习日吧。”
“没事干就来了，跑几圈当运动，”林嘉措笑了笑，“你呢，怎么会过来的？”
吴心媛的右手臂搁在胸前，脖子上绕着固定带，是之前落马时受的伤。右手的骨折要养两三个月，倒是左手腕的扭伤已经好了。
“刘老师通知说我哥有一份文件寄来了，我来帮他拿。”
提起吴心媛的哥哥，林嘉措问道：“你哥的情况好些了吗？”
“还是那样，一直昏迷着。”吴心媛叹着气，“不过上周刚申请到了新药，希望能有效果。”
吴心媛的哥哥比他们大七岁，林嘉措还记得小时候见过他好几次，是个长得很帅也很温柔的哥哥，每次来学校接妹妹都会带小零食，还会分给他和王信禹，走的时候也会主动帮妹妹拿书包。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一场意外事故重伤昏迷，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一直没能醒过来。
他们闲聊时，吴心媛手里的呼叫器响了，是她刚才点的咖啡做好了。林嘉措拿走呼叫器过去帮她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
对方跟他道了歉，他拿着咖啡回到座位上，本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被隔了几桌的另一个男生盯上了。
那道视线在他和吴心媛之间扫视着，不知聊起了什么，吴心媛笑了起来，林嘉措也笑，两人的气氛非常好。后面吴心媛还解锁了手机，给林嘉措看屏幕，彼此的头挨得很近，近到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你看什么呢？”男生身边的朋友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认识的？”
“不认识。”小黎神色冷淡地举起手机，打开拍照功能，拍了好几张林嘉措和吴心媛举止暧昧的照片。
李唯看到Cassie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把王Sir送上车，他拒绝了对方要送他回去的提议，转身往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
忙了一个下午，他到现在还没吃过晚餐，联系Cassie了解了下午的情况，李唯打开Whatsapp想给林嘉措发消息，输入几个字又删除了，改成打电话过去。
林嘉措正在开车，李唯听到他那边的喇叭声，问道：“还在外面？”
“嗯。”
解锁自己的车，李唯坐进驾驶座：“晚饭吃了没？”
右手肘搭在车门上，林嘉措单手握着方向盘，没什么精神地回答：“吃了。”
“吃的什么？”
“汉堡。”
“现在是要回家？”
“嗯。”
李唯发动引擎，问道：“我刚忙完下班，有没有空陪我再吃点？”
在前面的环岛绕了半个圈，林嘉措改变目的地，开去李唯说的地址，到了才发现是一条充满烟火气的小巷子。
李唯比他早到，正靠在车门边上抽烟。指尖的一点星火在夜幕中微微闪烁，远处投来的路灯光线昏暗，将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藏青色风衣裹出挺拔修长的身形，眯着眼睛望过来时，眼神仿佛能穿透玻璃，直直看进林嘉措的心里。
熄火下了车，林嘉措迈步朝他走去，李唯则把烟掐灭在路边的灭烟筒里，也朝林嘉措走来。
到面前后，风将李唯身上冷冽的香水味和烟味一道送入林嘉措的肺腑里，林嘉措说：“吃什么？”
李唯双手揣在风衣口袋里，垂眸看着他：“想不想吃麻辣火锅？”
还在西藏的时候，李唯就知道林嘉措能吃辣，林嘉措点了点头，李唯便带他到了对面大厦，在二楼的一家徐记四川火锅店里找了张桌子。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高峰期，但是这家店的客座率依然很高，他们来得巧，刚好前面有一桌客人吃完了。站在桌边，林嘉措看着店员拿塑料桶来接火锅残渣，再看四周围聊得热火朝天，涮肉喝啤酒大声喧哗的景象，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唯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靠近他低语：“别看环境这样，东西特别好吃。”
旁边一个壮汉忽然大声笑了起来，林嘉措没能听清，李唯便凑到他耳朵边上又重复了一遍。
冷冽的香水味沁入鼻息，丝丝屡屡，明明是很淡的香气，却能轻易拂去热辣的火锅味道。
林嘉措扭头看着他，李唯垂着的眼睫毛很长，灯光下鼻梁的侧影深重，五官就像雕刻刀仔细勾出的线条，好看得挑不出毛病。他眨了眨眼，移开视线去看收拾得差不多的桌面，坐下以后才感觉到刚才被李唯靠近的那一只耳朵有点热了。
锅底选了鸳鸯，李唯把菜单交给林嘉措来点。林嘉措圈了两人都爱吃的海鲜和肉类，上菜后，李唯果然没骗他，这的汤底配菜以及蘸酱都是一绝，他也吃了不少。看他胃口不错，李唯问起他晚上在哪吃的汉堡。
林嘉措捞起一只章鱼腿：“Shake Shack。”
“我以前也经常吃这家，”李唯的语气颇有些怀念的味道，“没毕业之前每周都去。”
林嘉措抬起脸看他：“现在不爱吃了？”
“不是，”李唯舀了勺鱼子酱，“就是去得少了。”
“你以前喜欢吃哪款？”林嘉措接着问。
李唯说了两种，林嘉措笑道：“这两种很好吃，他家淋了芝士酱的薯条也超棒。”
李唯不知想起了什么，在林嘉措说了这话以后便沉默下来，不过很快的他就继续刚才的话题，聊起其他小吃。
林嘉措能感觉到有一刹那李唯的情绪不太一样，不过四周环境太吵闹了，他又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
饭后离开门店，街上的冷风迎面扑来，林嘉措吃得又饱又暖，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把脖子上的围巾摘掉了。
他今天穿得比圣诞节那晚厚实，李唯问：“九点半了，想不想回去？”
林嘉措睁着清清润润的眸子：“不想回的话有节目吗？”
李唯笑笑：“有。”
“是什么？”
“机车修好了，”李唯看着他，“现在可以过去拿，顺便兜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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