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打开了门。
燕炽站在门口, 高大的身影黑压压的,几乎将走廊的光都堵住了。
他穿着紧身的机车服,臂间抱着机车头盔和手套, 他的眼镜早在昨晚的翻滚中被压得稀碎, 但此时他鼻梁上架着另一副无框眼镜,右脸覆着白纱布,明显已经去医院处理过昨晚的伤了。
燕炽人高马大,脸色却紧张,忐忑地看着江挽,像在等他的宣判。他的目光不经意擦过江挽布满暧昧情痕的脖颈, 眸色沉了沉。
但他很快收敛了眸色中的晦涩。
江挽平静地看着他:“他是谁?”
燕炽微愣,明白过来江挽在问什么, 低声说:“我的副人格。”
“昨天晚上, 他出来了。”
“他看见你和顾逐之接吻,就出来了。”燕炽唇角微抿, 歉疚地看着江挽, 涩声道,“他是不是逼你了?我没管住他,都是我的错。哥哥, 对不起。”
“我喜欢你, 但我认为真正的喜欢, 不应该只有性。”
副人格:“………………”
副人格简直气急败坏:“杂毛狗!你他妈是真贱!”
燕炽充耳不闻。
江挽似有若无地提了提唇角,身体靠着门框,微微掀着眼皮,明丽的狐狸眼好整以暇地看着燕炽, 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杏是爱情的调味剂,不是爱情的必需品。”说到这个字眼, 燕炽的耳根似乎有些红。
“燕炽。”江挽终于开口,嗓音柔媚沙哑,“你认为你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吗?”
他这些年疲于应对不喜欢的杏,甚至现在杏已经成了他的负担。
因为这个,他在四年的演员生涯里不能离开燕铭太久,现在就连面对乐时渝的邀约,他都要谨慎考虑。
乐时渝是他这么多年在没有任何利益的前提下唯一真心交到的朋友,他还不知道他需要一个床伴,才能保证在和他的旅行中不会露出丑陋的渴态。
江挽厌恶杏,但是又离不开它。他看着燕炽,突然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进了房门。
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燕炽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被猛地撞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紧接着,他呼吸颤抖,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江挽,面红耳赤地喘了口气,他想说话,却被扼在了咽喉。
他的喉结重重一滚。
和七年前相比,江挽的动作火辣又熟练,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他的旖念,他身上的冷香钻入燕炽的鼻腔。
“真的不需要吗?”江挽微微讥讽,游刃有余,手臂被夹在他们身体之间,掌心柔软温凉。
燕炽的眼镜几乎被推到了额头,面颊滚烫绯红,他看着江挽的眼睛一闪而过浓重的迷恋,搂着江挽腰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颈窝。
“哥哥。”燕炽低声说,“你这样,不公平。没有你这样的。”
“它喜欢你,就算只闻到你的味道,也会……你别……”
“你和你父亲一样,”江挽抬起手亮在他面前,冰冷地打断他,“虚伪。”
他推开了燕炽。不同于燕炽,他的脸色从始至终都很冷淡,嫌恶地抽出纸巾擦干净手指上的湿黏,打开门,“出去。”
燕炽的脸色从绯红转变为煞白。
“我和他不一样。”燕炽站在他面前,脸上开始出现蜿蜒的水色,唇色苍白,言语也苍白,他说,“你不能因为我是燕铭的儿子,就把我和他归为一谈。他的恶果不应该我来承受。”
“我这么说,的确是想接近你,”泪珠从他的下颌滴落,他的眼眸彻底浸在一片水色中,他有些痛苦地说,“哥哥,你不要总把我拒之门外。求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追到你?”
“不用了。”江挽眼底一片漠色,看见燕炽的眼泪,他没有丝毫动容。他瞥了眼燕炽脸上的纱布,淡声说,“你也不用伤害自己。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弄晕了顾逐之,就算你划破了你的脸,我们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说话。”
江挽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燕炽久久站在门外。
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还能听见燕炽眼泪掉在地上的吧嗒声。
副人格幽幽说:“哟,真哭了?”
他笑嘻嘻:“都说了暖男排狗后面。哈哈哈哈哈。”
燕炽在紧闭的门外站了许久,直到江挽再也不会打开门,他才转身打开了对面的门。
在转身的刹那,他收起了脸上的痛苦和眼泪,意味不明扬了扬唇角,没搭理副人格的话。
副人格在他耳边叨叨了一会,见他不理他,厌弃地“啧”了声。
没多久,他看见主人格拨通了温景瑞的电话。他突然警醒,说:“狗杂种,你想干什么?”
燕炽将手机放在耳边,副人格原本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但很快就听见他风轻云淡说:“弄死你。”
他弯起唇:“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燕炽就够了。”
“………………我同意。”副人格古怪地笑了声,“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燕炽就够了。”
——
江挽用洗手液洗了一遍手,又用湿纸巾擦拭了一遍,才重新拣起沙发上的手机,看见乐时渝在他消失的这十几分钟内发来了大段消息。
乐时渝:【考虑好了吗?】
【哈喽?人呢?挽宝?宝宝宝宝宝宝?】
【行,我懂了,被人忽视是我的命运我理解。】
【为什么一直不回我的信息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从刚才等到现在我的心已经凉透了我一直在我们的聊天页面徘徊但是你还是没有回我的的信息难道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不!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心疼过我吗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吗你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真的对你很失望!】[1]
【挽宝啊挽宝你好狠的心!!】
……
乐时渝不知道从哪儿搜罗来了这么多发疯文学,江挽及时出现,打断了他的发疯文学:【。】
乐时渝下一秒就把视频打过来了。
江挽没接,先去找了红姐,向她报备这件事。
红姐回得很快:【可以。国内这边你不用担心,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记得带剧本。】
【燕总那边……这件事我们打算冷处理,你不用再回应了。等风波过去,你就直接进组。】
聂桓文的剧没有不火的,江挽作为男主角,翻身和升咖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这部剧明年才能播出,时间太晚了。
他只能允许自己休息这一个月。
江挽低眼回了个“好”,暂时将这件事压下,退出了红姐的聊天框,给乐时渝回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乐时渝接得很快,他那张上了舞台妆的漂亮脸蛋出现在狭窄的框框中,看他的背景应该是在某家酒店。乐时渝笑眼弯弯,问:“挽宝,你考虑好了吗?”
“我想好了,你不想去马尔代夫的话我们可以去巴厘岛。我都订了酒店。”
乐时渝还记得上次没能点的男模,喋喋不休:“我们点十八个男模。这次真点!妈的得庆祝一下你终于摆脱那个老男人。”
江挽很少谈论他和燕铭的事,乐时渝虽然在镜头前说恭喜他解放,其实还是和他粉丝一样,担心江挽会因此伤心。
江挽弯了弯狐狸眼:“好。”
“有生之年得亲个洋嘴打个洋炮,听说白人都很大。”乐时渝说嗨了,“你知道A国的那个谁吗?之前有人说他拍戏请裸替,就是因为太大了,尺度超标了导演必须得请裸替才能过审。”
江挽想了想:“好。”
乐时渝微妙地停顿一秒,然后说:“好什么?打洋炮?”
江挽说:“去巴厘岛。”
乐时渝立马说:“走,现在就走!”
他火速挂了视频电话。没过多久,他发过来两张今天晚上飞巴厘岛的机票,以及酒店的预订截图。
酒店的预订时间在前两天,看起来乐时渝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江挽简单收拾了行李,带上证件出了门,燕炽已经不在门口。
他出门不可避免地看了眼对面的门,很快垂下眼关上门。
巴厘岛当地时间23:31,江挽和乐时渝在酒店大堂会合。
乐时渝脸上的舞台妆还没卸。
他在网上订了两间房,但当天晚上他赖在了江挽的房间,躺在他怀里打游戏,然后拍了两张合照发在了微博。他的微博大号还是没拿回来,但他的微博小号粉丝数量已经飙到了百万以上。
这两张合照发出去就引来了大量关注。
乐时渝的助理和经纪人在评论区发出尖锐的爆鸣:【你去哪儿了????!!!!!!你人呢??不是去厕所了吗??!】
【乐哥你厕所和江哥家的厕所是连通的吗!!!我都要报警了!!】
江挽正在研究剧本,借着乐时渝的手看见了这两条评论,沉默了两秒:“你偷跑出来的?”
“嗯。”乐时渝笑嘻嘻翻了个身,躺在江挽的肚皮上,嘀咕,“反正老板说好了这两天给我放假。”
他耸了耸鼻尖,突然蹭了蹭江挽的肚皮,放下手机,将脸埋在他肚皮上,说:“挽宝,你喷香水了吗?”
“你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