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夜色是如墨一般的浓,还有细小的虫鸣声,却更添了几分静谧。
祁摇枝温热的带着些酒香的呼吸扑在身下人脖颈上。
草药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忽略,好像又给人带来了几分清醒。
虽然祁摇枝并不反感草药的气味,但是他更喜欢从前谢秋光身上的味道。
祁摇枝觉得地上脏,手掌撑在“谢秋光”的肩上,将脑袋微微抬起来了一点。
乌发垂落到那人身上。
祁摇枝纤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细细地看着身下的人。
这个人的眼睛是漂亮的,皮肤又白又薄,甚至在对上他眼睛的时候,还会慌乱的避开。
每一处都很好看,就是谢秋光没错了。
祁摇枝看着身下之人一点点浮出红的脸,心中暗暗想,谢秋光好像看起来很害羞的模样。
祁摇枝又下意识地望向“谢秋光”的眉心,干干净净,了无一物。
没有朱砂。
祁摇枝蹙起了眉,瓮声瓮气问道:“谢秋光,你眉心的封印呢?”
身下的人并不回答他,只是在听见他的问题的时候抿紧了唇。
乌长的睫毛掀起,眼眸中盛着祁摇枝看不懂的神色。
好复杂。
看得人怪酸,怪不舒服的。
但是眉心没有朱砂痣,那就不是谢秋光。
祁摇枝不喜欢与旁人这般亲近,就要从那人身上起来,却又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混乱的动作之间,祁摇枝重新落到了那人的怀里。
额头撞上那人坚硬的胸膛,还有些疼。
那个人是故意的。
祁摇枝眼中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含着几分恼意朝身下人看去,却又愣住了。
那人的额心上有了一点鲜红的小痣。
在冷白如雪的皮肤上如同火一般灼灼。
分明刚才还没有的。
祁摇枝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伸手上去试了试真假,手一碰上去,那人却像是比他还要紧张,薄唇动了动,乌若鸦羽的睫翼也颤起来,涩声唤道:“祁摇枝……”
谢秋光很少这样唤他。
祁摇枝手心撑在那人肩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重新打量着身下的人。
微弱的照亮的灵光在祁摇枝的脸上笼了绒绒的一层,因为醉酒而变得胭红的脸颊现在像是水蜜桃一般。
眼眸却清凌凌的如同水一般,全然看不出半分醉意。
他似乎能感受到身下之人,胸腔之中有如战鼓一般的心跳声,带着他一同也有些热起来。
可那人的脸上看起来有事这样的苍白。
祁摇枝微微歪了歪头,疑惑问道:“谢秋光?”
他身下的人睫毛轻颤一下,抿紧了唇,轻轻嗯了一声。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祁摇枝听见回答,轻呼了一口气。
他笨拙地用嘴唇贴在了那人额心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含糊着依恋道:“谢秋光,我好想你。”
祁摇枝话说出口,自己又觉得有几分奇怪。
谢秋光不见了吗?他心中怎么好像生出了思念的感觉。
但祁摇枝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身下的人伸手扶住了他的腰,微微仰首,细碎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那种汹涌的爱意像是滔天的水,可落在祁摇枝身上的时候又变成了涓涓细流。
祁摇枝被他的动作弄得发软,手上没了力气,又落到了他的怀里。
祁摇枝被抱着轻轻旋了个身,后背贴在了有些微凉又坚硬的地面上。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不喜欢这样脏兮兮的。
但是“谢秋光”的嘴唇又在他脖颈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是试探一般,嘴唇好像还有些发颤。
如今位置颠倒,他身上的人却像是不太敢动作。
湿漉漉又柔软的触感在他脖颈上蔓延,祁摇枝的眼睛有些失神。
谢秋光总是这样像小狗一样。
但是谢秋光这样动情,又这样小心翼翼,祁摇枝向来是很心软的。
他之前好像对谢秋光确实太凶了一些。
祁摇枝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但是很快,细碎的吻又落在他唇瓣上,祁摇枝的呼吸也乱起来。
更加深入湿润的亲吻,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
许是意乱情迷,也许是气氛刚好。
一吻结束,那人乌黑的眼眸颜色变得更暗了些。
看着祁摇枝软红的耳垂,他又含了上去,低哑着声喃喃道:“师兄……”
那话说的实在是含糊。
祁摇枝没有听清,却被那热气弄得发痒。
他推开身上的人,嘴唇都变得红润润的,他雾蒙蒙的眼睛朝那人望着,奇怪道:“谢秋光,你今日怎么这样奇怪。”
本来那人也是意乱情迷,眼眸中带着隐晦的欲望。
就连祁摇枝推开他的时候,柔软的嘴唇都要在祁摇枝的唇瓣上轻轻研磨几番。
听见这话,却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浑身僵硬。
祁摇枝有些困惑地望着身上的人。
那人却眼睫垂下来,遮住眼中的情绪,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我,我不太舒服……”
实在是拙劣的借口。
他话还未说完,祁摇枝便已经将他推开了。
看到祁摇枝站起身的时候,曲雾楼方才因为情欲而升起的暖意一时之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也并未有其他动作,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因为醉酒,祁摇枝还有些站不稳,曲雾楼垂下眼眸,抿紧了唇,将摇摇晃晃的他扶住。
祁摇枝皱着眉将他的手拉开。
碰到那人的手的时候,祁摇枝还被那冰凉的温度弄得一愣。
曲雾楼手被拂开之时心口一滞,手垂下,睫毛也垂下,要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祁摇枝醉了,可是他没醉。
祁摇枝将他错认成谢秋光,他心中也只是酸胀得难受,但是也可以忍耐。
但是被祁摇枝推开的时候,他像是心中裂开了一条缝隙。
明明是夏夜,明明无风无雨星光明朗,心口却像是有呼啸的寒风席卷而入,将他整个人冻得僵滞。
可下一瞬,祁摇枝的手便覆在了他衣襟上。
祁摇枝扯开他的衣襟,眉眼依旧是皱起来的,问道:“怎么回事,谢秋光,你受伤了吗?”
心口裂开的缝隙被一只手捂住,曲雾楼睫羽抬起,抬眼看着祁摇枝。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胸前的伤口便已经撕裂开了,但是他却像浑然没有感觉一样。
祁摇枝皱紧了眉,没想到谢秋光伤得这样重,却还是要抱着他亲来亲去的。
曲雾楼垂下眼眸看着祁摇枝的发顶,随着祁摇枝的动作,他的呼吸微重了一些。
其实方才祁摇枝不提醒他,他是感觉不到疼的。
但现在就算是觉得疼,曲雾楼也没有阻止祁摇枝的动作,只是抿了抿唇:“无事,没有大碍。”
祁摇枝抿紧了唇,严声道:“这还叫没事吗?血都流出来了。谢秋光,我要是不问你,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从前的祁摇枝,从未以这样的情态同曲雾楼说过话。
曲雾楼望着他,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反驳。
祁摇枝此时也不嫌谢秋光脏了,他将人按在自己的床榻上坐下。
喝醉了酒的祁摇枝几乎是没经过什么思考,就想要为人换药。
在祁摇枝在储物环中寻找药粉与白纱布的时候,曲雾楼将自己肩上被魔物爪牙抓得深可见骨的伤口,换成了并不是那么吓人的剑伤。
但是在祁摇枝看见那伤口的时候,还是吸了口凉气。
在将曲雾楼肩上已经渗出一大片鲜红的纱布揭了下来,祁摇枝咬紧了下唇,眼眸里是看得见的心疼。
他还记得是刚才自己的手按在上面的。
祁摇枝有些气,问道:“方才疼也不会说么?”
曲雾楼抿了抿唇,只是掀着眼睫望着他。
身体力行地回答了他是不会说话的。
喝醉了之后人也是笨手笨脚的。
祁摇枝好几次缠绕纱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处,慌乱地抬眸,问谢秋光疼不疼,却又倏然撞进乌黑的眼睛里。
“谢秋光”眸光灼灼,好像他并不是在为他上药,而是在做旁的事情一般。
那目光实在是有如实质一般,让人脸烫。
而从曲雾楼的角度,则只能看到祁摇枝的脸颊,和垂下来的,落了一小片阴影的睫毛。
最后纱布当然也是被缠得乱七八糟。
在祁摇枝有些心虚地抬起头时,那双眼眸也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祁摇枝怔了一下,唇形漂亮的嘴唇贴过来的时候,祁摇枝本来想要挣扎躲开的。
却又顾忌到“谢秋光”身上的伤,最终被人抱着倒在了床榻上。
密密匝匝的亲吻就落在他的眼睛上,脸颊上。
唇瓣被厮磨得发颤,忍不住咬了那人一口。
却被趁虚而入,更加得寸进尺的侵犯,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直至他有些无力地抓着那人的发根,才被放过。
祁摇枝气喘吁吁地唤了一声谢秋光,那人动作一僵,垂下眼睫,又在祁摇枝的嘴唇上啄吻了两下。
或许是因为床榻太软,又或许是醉酒的缘故,祁摇枝被睡意席卷,有些困倦地闭上了眼。
但是那种被亲得浑身发软的感觉却环绕不去。
祁摇枝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意识回笼,混乱的回忆也钻进脑海中。
他倏然瞪大了眼睛。
昨晚他和祝清雪祝荧喝酒……然后呢?他和祝荧一起回来?
他被人亲了吗?
后面的事情实在是太魔幻……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祁摇枝有些慌乱地坐起身,他的衣服还是穿得好好的,身上也没有灰尘的痕迹。
祁摇枝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嘶地吸了一口凉气。
“你在做什么?”
一道微冷的声音传来,祁摇枝惊了一下,猛地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了从门外走进来的祝荧。
祝荧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一夜没睡的模样。
祁摇枝下意识地就朝他的嘴唇看去,有些难堪地问:“祝荧,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自然是我,不然还能有谁?”祝荧看着他,想起昨天夜里祁摇枝说喜欢谢秋光,他的脸上不太好看。
祁摇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祝荧的脸色,看着他黑脸,心中更沉了三分。
他不会真的禽兽不如,对祝荧做了那种事情吧?
在祁摇枝的慌乱之中,祝荧又朝里面更近了几步。
祝荧眸光如炬,审视着祁摇枝微红的、有些种的嘴唇和慌乱的眼睛。
祁摇枝错开了祝荧的目光,不安地咬住了下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祝荧,我昨晚亲你了吗?”
祁摇枝的声音极低,几乎要让人听不清。
他现在心中一片慌乱。
如果昨夜的不是梦,他如果真的亲了祝荧……他是记得祝荧对那种事情的反感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