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他们出发之后,兰儿的姑姑和表哥就赶到了石河村,兰儿表哥听闻兰儿已经定了亲,且被舅母带走后,顿时就急眼了。
“外祖母,你怎么就让舅母将兰儿许给别人了呢,你可是给我保证过,要将兰儿许给我的!”
这位表哥长得尖嘴猴腮,一脸的猥琐样,连庞农一分都比不上。
听到自家外甥对自己母亲这般不客气,兰儿的二叔顿时没好气道:“为了你,你外祖母差点被人削了脑袋,你现在居然还这般说,还有没有良心了?”
石河村其他的百姓对云舒等人敬畏害怕,但是兰儿的祖母和二叔,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撒泼放刁胡搅蛮缠,因此直到云舒拔剑削了对方的发髻,老太太才害怕了起来。
兰儿的姑姑闻言一惊,问道:“娘,到底怎么回事啊?”
二叔这才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太太这会儿有了闺女和儿子撑腰,顿时就从之前的恐慌中缓了过来。且云舒他们这会儿已经走了,她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
“今日要不是有那个王爷在,那个大黑个想要娶兰儿,少说也得掏个百十两给我。呸,这银子全便宜你大嫂了!”
有这么一位嚣张的娘,兰儿姑姑倒是养成了另一幅性格,“娘,那可是西州的校尉将军,您这样不怕他也跟那个王爷一样拔刀吗?”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是都说西州军治军严明吗,我只是要聘金,完全合情合理,他有什么理由对我下手?况且我可是兰儿的亲祖母,他想要结亲,娶兰儿,又怎么敢伤我一根寒毛?”
想到自家母亲平日里撒泼打滚的样,兰儿姑姑放心了许多。结亲又不是结仇,遇到这样蛮不讲理的长辈,那位校尉将军,也得有所顾虑。
兰儿姑姑虽然自己不撒泼,但是自家母亲撒泼得来的好处,她可是一点不少占。
兰儿二叔这会儿气恼道:“娘,你这次就是要太多了,才将那个王爷给惹恼了。你要是要个二三十两,他们那样的有钱人,肯定就给钱息事宁人算了。”
自己娘狮子大开口,害得他一文钱也没从侄女身上捞到。
兰儿二叔并不觉得他娘的行为有错,他只是觉得他娘不知道见好就收,害得他没占到便宜。
老太太挥了挥手,中气十足,“没事,等他们成亲我再去。我就不信了,他作为孙女婿,还敢打我这个老太婆不成。”
她这般说,二叔和姑姑顿时都满意了。只要还能要到钱,那就行。
只有那位表哥还一脸的不高兴。
最后还是他娘在他耳边说,只要从兰儿身上挖来银子,那他娶媳妇的聘金就多了,还怕娶不到漂亮的姑娘吗,他这才高兴起来。
所有人都开心了,只有兰儿的爹,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弓着背又出了门,默默去地里干活了。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有人憨厚老实过了头,有人又奸猾过了头。
对于石老婆子他们的打算,云舒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左右在这个世界,能处置他们的方式太多了,这些人并不值得他费心。
但是这件事,却让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女子在这个时代的地位是很低的。
就跟之前上学的问题一样,西州学院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女学生。时代的局限性,导致这些人觉得女孩的价值就是将来结婚嫁人,所以他们要在她们出嫁前,尽可能地榨取她们身上的价值。
所以女孩们被留在了家里,帮家里干活出力。
云舒琢磨了一会儿,对萧谨行说道:“我打算开个纺织厂,招一批女工过来纺纱织布。”
现在不管是砖瓦窑、玻璃厂、煤炭厂、钢铁厂还是水泥厂,厂里的工人,大多都是男人,当然这也跟这些地方是需要下大力气有关,女性天生在这方面不占优。
女子一般就是留在家里干干杂活,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农活干不了多少,更多的就是照看家里家外。
萧谨行不明白云舒怎么突然想要开厂了,但是这个决定对于西州军来说,却是个好消息。
西州军的军属女眷很多都在西州,这些女眷自己没法独自耕种,于是很多人都只能留在家中,做些简单零碎的活,补贴家用。
现在西州百姓要么耕地种粮食,要么去西州府衙开的各个厂或是工事里打工,眼见着生活越过越好,手里攒的银钱也越来越多,萧谨行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军属们羡慕西州百姓了。
这会儿听到云舒要开纺织厂招女工,他立即说道:“西州军的军属女眷不少,可以到纺织厂当女工。”
云舒给工人的待遇一向不差,他得为兄弟们提前占名额。
云舒一愣,没料到萧谨行居然在给自己介绍女工,不过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好消息。厂还没开,人先招到了,也不怕人手不够。
虽然现在的纺织厂没有机械设备,但是改进一下现在的纺织机也还是够用的。至于纺织机的图纸,自然要靠萧谨行。
回到西州的云舒,当即找来了吕长史,说明自己要开纺织厂招女工。
吕长史现在是云舒说什么是什么,再也不会提意见反对了。
他当即起草了招工告示,并且将女工们每月的工钱一并写在了告示之上。
当百姓们看到纺织厂女工每月居然有一贯钱的时候,全都心动了。
男人们更是心里泛酸,虽然他们拿到手的工钱比女工多,但是女工们可是坐在屋里干活的,跟他们的苦力活完全不一样,日晒不到雨淋不着的。
更多人则是赶紧跑回家,去跟自家的女人们说这个好消息。
西州城家家户户都炸开了锅。
当即有妇人丢下煮饭的勺子,对着丈夫扬眉吐气道:“我和大丫头、二丫头一起去!我们三要是都应聘上,那每月家里就多得三两银子,这可比你挣得还要多!”
她家男人当即点头,“你说的对!”
女人得意,“老是说女人没用,现在我们女人也能挣钱了。大丫二丫,你们的工钱到时候交出一半来,剩下的你们自己存着,想要买东西或是存起来,都随你们。”
这年头大家都不分家,所以家里成员挣的钱,多是放在一起用。即便是那些已经成亲了的兄弟,要是没分家,也是钱都放在父母那,一起花用。
这家的妇人能给女儿们单独存钱的自由,已经算是难得了。
当然也有些人家,还没去纺织厂里上班呢,就已经要求女娃们挣的钱全部上交。
对于各家的情况,云舒也不可能强制干涉,要求大家都按照自己的要求来。毕竟即便是现代社会,子女们挣的工资还有要上交的。这种事情,他也没法说对错。
女子有了工作,自然在家里的地位就会得到提高,也能让家里人重视。
同时,对于西州学院招不到女学生的问题,云舒也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既然玄甲卫现在开了扫盲班,那么纺织厂也可以开扫盲班,强制这些女工学习,再每月考核。这样的话,对于女子学习,他们的家人就不会加以干涉,毕竟学得不好,赚钱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除了纺织厂外,府衙的其他各厂,也要组织扫盲班,每天半个时辰,主要是让大家识点字,慢慢让他们都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改变根深蒂固的思想。
当然了,考核不合格就要被辞退,只有女厂实行了。众人一开始还觉得云舒对女工过于苛刻了。
也有人表示,女人要跟男人们一样赚钱,自然要多付出一些努力。
对于外界的这些声音,云舒一概不听。
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些严厉,其实是为了她们好。她们想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提高自己的地位,最重要的还是靠她们自己。只有她们自愿奋发向上,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
若是她们自己都觉得自己只能依靠他人,那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无用的。
站在云舒的角度,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生产力。
纺织厂很快就开了起来,除了纺纱织布之外,还兼做成衣。
云舒做成衣的主意出来,虽然又多了不少的岗位,但是负责纺织厂的管事秋娘还是有些担忧。
秋娘是鲁大力的老婆,他们夫妻俩是一路跟着云舒从原州来到的西州,对云舒是十二分的忠诚。秋娘因为有一手好的织布技术,被云舒提拔成了纺织厂的技术员兼临时管事。
“殿下,咱们这么好的棉布做出来的成衣,要是没人买多可惜啊。”
自从石河村运来了棉花外,另外几个村听说后,也相继运了不少过来,所以最近纺织厂还是挺忙的,织出来的布也不少。
云舒此刻正在检查纺织厂的布料,闻言说道:“怎么会没人买呢?”
“大家平日里穿的最多的,就是粗麻布做的衣服,即便大家想要用我们这种细棉布做衣服,也只需要买好布料,回去自己做。能省不少工钱呢。成衣可比布料贵得多。”
秋娘的担忧确实有道理,毕竟这年头大家还是习惯自给自足。
云舒却笑着道:“以前大家都呆在家里,自然有大把的时间为一家老小,缝制一年四季的衣服,但是你想想你入了厂后,还有多少时间能为家人做衣服?”
秋娘一愣,这才想起来,她每日需要上工,还需要抽空学习。现在最多也就是抽出一点时间,为一岁多的孩子做几件小衣服,哪还有那个时间给自己和丈夫做衣服。
“这……”
云舒:“你有做衣服的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厂里干活呢,多拿的工钱,肯定够给你买衣服了,何必还要自己慢慢做呢。”
秋娘再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于是西州城里又多了布店和成衣店。
兰儿娘原先想去纺织厂干活,但后来被庞农提了醒,于是在西州城内租了块地,跟兰儿一起开了一间布店,货源就是云舒的纺织厂。
由于兰儿娘自己想着要改变,硬着头皮与人交流,正好又换了一个新环境,再没有人那样百般打击她,倒是让她的性格逐渐变得开朗,不再唯唯诺诺。
兰儿的性格虽不如她娘改变得明显,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
婚礼捣乱没成功,不仅一文钱没要到,还被灰头土脸地赶了出去的石老婆子,想来布店撒泼,却被兰儿娘再次赶了出去。
兰儿娘丢了一封和离书给石老婆子,宣布她与兰儿爹已经和离,以后不用再喊老太太一声娘。
石老婆子气得在门口大骂,但是现在西州城的百姓,可不觉的女娃都无用了。他们帮着兰儿娘,直接将石老婆子给骂得灰溜溜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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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农现在整个人神采飞扬,长相也算是焕然一新了,从头到脚干净得让云舒都有些不敢认。
当然他一开口,那副破锣嗓子,倒还是相当有辨识度。
“殿下,您可真的是老庞的恩人呀。我家娘子的布店现在生意可好了,我去店里帮忙,大家都说我们般配呢,嘿嘿。”
庞农哪能提醒自家岳母和娘子开布料店啊,不过是云舒顺嘴说了一句,纺织厂不直接卖布料,货会卖给布店和成衣店,如果庞农感兴趣的话,可以开个布店看看。
这才有了西州棉布店。
庞农早就已经在同僚中炫耀了一番,这会儿又跑到云舒面前继续现眼。“殿下,您不知道,我家娘子的手艺可好了,做的饭可好吃了,我每次都能吃两大碗……”
云舒嫌弃地看了一眼庞农,这人就差把春风得意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庞农自然看到了云舒嫌弃的眼神,于是揶揄道:“殿下若是羡慕我,不若也早点娶妻,嘿嘿。”
来找云舒的萧谨行,刚进门就听到了庞农的话,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是我给你的婚假太长了吗,让你这么闲?若是这么闲,不如去玄甲卫那边,学习学习人家是怎么训练的。你照着他们的训练量,提个双倍。”
庞农傻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触怒了自家将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叫苦,就已经被萧谨行踢出了云舒的书房。
“一天天不干正事,净往你这处跑。”
庞农那个碍眼包消失了,云舒也觉得舒坦了不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萧谨行沉默,庞农有事没事就能来找你,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把心里酸溜溜的滋味压下,他接着说道:
“乌思的使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