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静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有回应:“鼻血。”
苏沅轻轻推了推门,着急询问:“止住了吗?我进去帮你吧。”
傅朔寒嗯了声。
得到允许,苏沅推开门,还没进去,先看到地上落着几滴鲜红刺目的血,傅朔寒正用纸巾捂着鼻子。
苏沅眼睁睁看着纸巾瞬间被血湿透,快速散成一片。
苏沅:“我的天!”
他这个出血量太猛,苏沅有点被吓到,急忙扯了几张新的纸巾递给他,样子比傅朔寒还急:“怎么这么严重,我去叫人。”
说完转身就要跑,手腕被拉住:“回来,你穿这么少出去着凉。”
“那去医院吧!你流了好多血。”眼见着新换的纸巾又被氤红,苏沅一时想不出止血的办法,急到手抖。
傅朔寒一只手正抓着他的手腕,能明显感觉到他在抖:“怕什么,流个鼻血而已,你没流过?”
苏沅还真没流鼻血流到止不住,两只手去拉傅朔寒:“别等了,快去医院。”他这出血量太吓人了。
傅朔寒眼神示意他去拿毛巾:“用凉水打湿了给我。”
“哦!好!”苏沅慌慌张张拿着毛巾放在水龙头下,为了能快点打湿毛巾,他把水流开到了最大。
水流太急,四处飞溅,他衣服下摆和大腿都被打湿。
初春的天气,即便室内开着暖气,冷水落在皮肤上还是冰凉一片,苏沅由于太着急,根本没觉得冷。
傅朔寒看着他被打湿的衣摆和大腿,伸手捞了他腰一把,让他离水池远些:“别慌,又不严重。”
苏沅手忙脚乱地拧毛巾:“怎么不严重,你流了那么多血,又止不住,急死人了。”
傅朔寒收回搭在他腰上的手,垂到身侧时指尖还带着他腰间的温度,不自觉地轻轻捻了下:“担心我?”
可不是担心吗,按照他这个出血量一直流下去,苏沅很担心他晕过去,人急得不得了,心里想什么都脱口而出:“当然担心啊,你晕过去怎么办?”
傅朔寒目光在他侧脸上停了一会儿,语气倒是很轻松:“沪城春天太干燥,流鼻血不奇怪。”
“你总流?”苏沅听着他还挺有经验的。
傅朔寒:“小时候流的比较多。”问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忘了,你在F国长的,沪城这气候不适合养病。”
听他提起以前的事,苏沅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把打湿的凉毛巾拧到半干:“怎么弄?我帮你。”
傅朔寒退坐在一边的矮凳上,为了防止鼻血回流呛到嘴里,他只能微微低着头:“帮我把毛巾敷在额头上。”
苏沅完全没注意,他说什么就听什么,毛巾贴在他额头,用手摁住。
他和傅朔寒面对面,傅朔寒的腿在他们之间隔出一段距离,他得弯腰才行。
傅朔寒视线无意间扫到对面镜子里苏沅的模样,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春光若隐若现,很是惹人遐想,目光被烫了似的从镜子上逃开。
将自己的腿挪到一侧,示意苏沅站得近些,别弯腰。
苏沅完全不知道镜子里的自己走.光了,自以为傅朔寒顾及他弯腰久了会累,顺着他的动作靠到他身侧:“这样真的管用吗?”
傅朔寒余光扫过近在咫尺,一双又白又长的腿,也不是很确定今天这鼻血还能不能止住:“大概……管用。”
门外传来赵辰的声音:“苏先生,衣服给您放在哪?”
傅朔寒被烫到的视线一直压着,没去看苏沅,只开口回应赵辰:“放外边。”
大概是没想到傅朔寒也在浴室里,赵辰应声时有点结巴:“啊……好的……我放椅子上,我去外边等。”
苏沅猛然想起赵辰是护理专业的,应该知道怎么止住鼻血,匆忙拦住:“赵辰,别走,你进来!”
刚刚镜子里的画面还在傅朔寒脑子里没散去,急忙制止:“不用进来,赵辰你去外边等就行了。”
苏沅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他进来帮一下,不然一直流血这么办?”
“都说了让你别怕,我能止住血。”
赵辰看不到里边的情况,但是两人的对话让他表情愈渐复杂,支支吾吾:“呃……苏先生,傅总,一直流血的话,我……要不我去拿瓶那个什么送过来?”
苏沅:“拿瓶什么?能止住血吗?快去拿。”
赵辰:“我……苏先生您再坚持一下,我快去快回。”
苏沅急到发昏,一门心思全在帮傅朔寒止血上,根本没注意到赵辰说的是让他坚持一下。
听到赵辰离开,傅朔寒接过毛巾自己摁着:“我自己来,你去把衣服穿好。”
苏沅这会看了看他捂在鼻子上的纸,没有再被氤成红色,血好像慢慢止住了:“等你好了我再去。”
“没事了,去穿衣服,我还要冲澡。”
“如果又流血了,你就叫我。”苏沅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淋浴间。
刚刚因为紧张,没感觉到冷,这会他才发现身上的衬衫又湿又凉地贴在腿上。
他才刚刚出院半个月,不想再进医院,急忙把湿衬衫脱下,换上赵辰送来的干衣服。
衣服都穿好了,身子暖和起来,听到淋浴间传来水声,猜傅朔寒的鼻血应该是止住了。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打算缓缓神儿,赵辰却急匆匆地提着一个小袋子跑进来,见到苏沅好模好样地坐在那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苏先生……血止住了?”
折腾赵辰白跑了一趟,苏沅有些过意不去:“嗯,刚刚止住了。”
赵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袋子:“那……那这个……”
“给我留着吧,多少钱我转给你。”止血的药这次不用,以后留着也有用。
“不用,我去找张管家报账就行。”赵辰把小袋子递给:“那给您。”
苏沅接过袋子放在一旁,赵辰别别扭扭地指了指门外:“苏先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赵辰刚走,里边的水声也停了,傅朔寒围着浴巾走出来,他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任何不妥。
苏沅指指一旁的衣服:“赵辰也送了你的过来。”
“嗯。”傅朔寒伸手去拿衣服,瞟见放在一旁的小袋子:“这是什么?”
“赵辰送来的止血药。”
傅朔寒穿好衣服:“走吧。”
苏沅随手拿起小袋子跟上:“这个放在你房间吧,你流鼻血的时候用。”
傅朔寒接过袋子看了看,什么字样都没有,顺手从里边拿出一瓶透明液体:“这个是止血的?”
苏沅瞄了眼,瓶子上包装也很简单,一排排小字看不大清楚:“像是凝胶,止血凝胶?”
傅朔寒没出声,在看瓶子上印着的透明小字。
苏沅还想着他流鼻血的事:“你用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傅朔寒看字看得很认真,表情愈渐古怪。
苏沅没等到回答,又见到他看字的那么认真,也凑了上去:“写了什么,你看得这么认真。”
他刚一凑过去,傅朔寒却突然抬起头,把小瓶子飞快丢回袋子里:“没什么,你别看了。”
见他把瓶子放回去,苏沅就没再追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题:“你真的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不用,空气太干的原因,过段时间就好了。”傅朔寒活得很糙,神经也粗,这些小事他都不会在意,也懒得多想。
边走边聊,路过门厅时,傅朔寒的手机响了,是褚昱:“老傅,忙吗?”
“不忙。”
褚昱那边贱贱一笑:“那你的宝宝呢?他忙吗?”
傅朔寒黑着脸,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苏沅没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只看到他脸色很难看,有意放慢脚步和他拉开距离,以防被无辜连累。
毕竟他最近火气大到流鼻血,还是止都止不了那种。
褚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还是笑嘻嘻的,根本不在乎刚刚被挂了电话:“都不忙出来玩儿几天呗,最近沪城天气太差了,又干又燥,上火得都快流鼻血了,我在临海包了个小岛,机票我出,吃住我管,你带着你的宝宝来就行。”
傅朔寒默了默:“钱我出,换你把嘴闭严了。”
褚昱:“别别别,钱还是我出,嘴我也闭上!”
挂了电话,傅朔寒想和苏沅说话,却发现他躲得老远:“我能吃了你?”
苏沅笑笑:“我怕打扰你打电话。”
“还有几天回学校?”
苏沅伸出一只手比了比:“五天。”
“那时间来得及,带你去个暖和的地方玩。”
听到要出去玩,苏沅眼里闪烁着小期待,但又很克制地小声问:“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声音小心翼翼,软乎乎的乖得不得了。
“一个小时后的飞机,去换衣服。”
“好!”苏沅兴冲冲地回房间,为了节省时间,他换衣服,行李是赵辰帮忙收拾的。因为去玩的地方暖和,带的基本都是夏装,不占地方,赵辰把他和傅朔寒的衣服收在了一起。
苏沅换好衣服下楼,行李已经放到车上,傅朔寒在车里等他,一路畅通无阻到达机场。
褚昱先到一步,身边还围着几名男男女女,其中有好几个人苏沅看着都眼熟。
他们见了苏沅都显得很兴奋,尤其是褚昱的助理闻杰,兴奋到张着胳膊向他扑来:“苏先生,我超想你!”
可他连苏沅的边儿都没挨到,手里就被塞了个行李箱,傅朔寒冷着脸跟他说谢谢。
闻杰被他吓得不敢乱动,委委屈屈地接过行李箱,老实问好:“傅总好。”
同闻杰这个愣头青比起来,摄影师米乐就聪明得多,很客气地向他们俩伸出手问好:“傅总您好,苏先生好久不见。”
这些人里好多苏沅都认识,忙着打招呼聊天。
看出些许端倪的傅朔寒把褚昱挟持到一旁:“你这是什么意思?”
褚昱跟傅朔寒交朋友,主打的就是没有感情全是技巧,厚着脸皮狡辩:“出来玩儿,不得拍照片嘛,我带专业摄影师给你们拍,化妆师、造型师、甚至连服装都带了。”
褚昱见傅朔寒脸色越来越难看,对他双手合十作了个揖:“放心吧,不会累到你宝宝的,苏沅换上我们的衣服以后,你们俩该玩玩,我们溜边拍几张,绝对不影响你们。”
傅朔寒依旧没答应,跟人群里的苏沅招了招手。
苏沅小跑到他跟前,见他脸色不太好:“傅先生怎么了?是有工作要忙吗?”
傅朔寒揪着褚昱领子把人推到他跟前:“你和他解释。”
有傅朔寒在旁边看着,褚昱把去临海的真实目的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还从随身包里拿出份合同:“我真不是白.嫖,合同我都带了。”
苏沅的反应倒是没傅朔寒那么大,很平静地接过合同:“我还有五天以后得回沪城,不然会耽误上课。”
褚昱竖起一根手指:“两天,两天时间就够了。”
苏沅看了看合同的内容,要拍摄的衣服的确不多,两天的确够了。
但他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傅朔寒:“我和傅先生商量一下。”
褚昱心知和傅朔寒商量这事就没戏了,伸出一巴掌:“五十万,酬劳五十万,拍完现场打款。”
一组拍摄,五十万的酬劳,换作以前是苏沅想都不敢想的事。
虽然他现在不缺钱,但也没多到把钱往外推的地步,傅朔寒那么有钱了,还每天早出晚归地赚钱呢。而且马上就要开学了,赚点钱也不错。
苏沅看向傅朔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答应又觉得可惜:“傅先生……”
傅朔寒看出他的意思:“一百万。”
褚昱向被割了一刀,疼得差点跳起来:“什么一百万?老傅,你要我命得了。”
傅朔寒懒得看褚昱装模作样,借着他和苏沅订婚的机会发布了品牌秋季新款,苏沅给他带来的热度远远超过他上次付得拍摄酬劳。
他也是尝到甜头才会又来找苏沅合作。
“你不同意?那就二百万。”傅朔寒牵着苏沅的手,作势要走:“我们去玩,酬劳待会儿我补给你。”
褚昱一拍脑门:“行行行,一百,我答应一百万。”
商人在利益面前都是没有感情的,傅朔寒当然也不例外:“我刚刚说了,是二百万。”
褚昱都快被他给逼哭了:“老傅,你不能往死里整我,二百万我……”
“二百万你不同意,那就改成三……”
“同意!同意同意同意!”褚昱吃到教训,立马拍板:“二百万就二百万,登机!”
苏沅在一旁看着傅朔寒的讲价方式都看傻了,牵起傅朔寒的手,避开褚昱:“傅先生,你可真厉害。”
傅朔寒一脸平静,细看之下藏着点小得意:“是你对他来说有更大的价值,所以才能有恃无恐地加价。”
苏沅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可是你和他这么多年朋友,收他二百万真的合适吗?会不会因为我影响你们的关系?”
傅朔寒不屑:“我看在朋友的面子上已经给他打折了。”
“打折?”苏沅觉得他在驴自己,从五十万升到两百万,这是打得哪门子的折。
“四十折。”傅氏打折法,真折上折。
***
经过将近五个小时的飞行,傍晚六点钟到达临海市。
一下飞机,扑面的热浪让苏沅倍感亲切,这里的环境和他之前生活的城市更像,沪城得冬天太冷,最近好不容易暖和些,又开始刮大风沙尘暴,苏沅很不适应。
由于到得比较晚,一行人决定明天再出发去褚昱说的小岛,今天他们先在临海城区暂住一晚。
临海的气候虽然好,但由于地处边界,经济发展程度远远不比上沪城。
主要发展旅游业,为了凸现地方景致特色,即便是主城区也很难见到繁华林立的建筑,多数都是具有当地特点的民族建筑,而且都有一定的年代感。
他们一行人来到临海城中心,先确定今晚的住处。
由于当地游客较多,他们来的时间又是住店高峰期,房间并不是很充裕。
毫无意外,苏沅和傅朔寒被安排在一间,还是大床房,褚昱和他助理的是两张床的标准房。
苏沅想跟褚昱换房间:“昱哥,我睡相不好,我们能不能换房?”
助理闻杰听到苏沅要和褚昱换房,他都快乐得开花了:“苏先生,我睡相好,你不跟我们老大换也行,你和我睡,咱俩睡一张床,我喜欢和你贴贴。”
闻杰的危险发言听得褚昱惊恐万分,一把捂住这个败家助理的嘴:“不换,我们先上去了。”
苏沅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已经感受到来自傅朔寒死亡凝视,不禁打了个寒颤,笑着转身:“傅先生。”
傅朔寒提着行李箱上楼,理都没理他。
苏沅一路小跑追上去:“傅先生,你听我解释,我想换房间真的是因为我睡相不好,我不是不想和你一间房。”
傅朔寒:“……”
无论苏沅怎么解释,傅朔寒就是不理他。
回到房间,傅朔寒把行李箱一放,推开拉门,去阳台吸烟。
苏沅觉得自己刚刚确实欠考虑,即便要换房也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面直接提出来,毕竟在外人眼里和他傅朔寒是订了婚,已经同居在一起的情侣,即便要换房,也应该趁没人时偷偷和褚昱说才对。
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看了看在阳台抽闷烟的人,苏沅头疼。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天已经黑了,傅朔寒还站在阳台,苏沅靠过去,扒着门边叫他:“傅先生,我错了。”
傅朔寒终于有了点反应,回头看看他,苏沅趁热打铁:“我知道错了,我刚刚不应该当那么多人面提换房,差点暴露了我们协议的事,我应该趁没人的时候再跟昱哥提。”
傅朔寒眼睛眯了下,转身朝他走过来:“没人的时候提?还昱哥?”
他越逼越近,苏沅一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咚!撞墙了。傅朔寒还在向前,苏沅只能伸手抵住他胸口,好心提醒:“傅先生,别再往前了,咱俩就要贴上了。”
傅朔寒低头看了看他抵在胸口的手,一把抓住举上头顶。
苏沅被他压得一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不是小说中提到的“抵墙,掐腰、红眼、给命”桥段吗?
果然是他龙傲天,这种绝活他都会。
不过这些桥段土归土,真的摆出来,还怪让人脸红心跳,挺害羞的。
苏沅红着耳尖儿,不太敢和傅朔寒对视,说话有点小结巴:“傅……先生,我们坐……坐下聊好不好。”
傅朔寒:“叫我是傅先生,叫褚昱那货昱哥?”
苏沅抿了抿唇,被逼无奈:“我也可以叫你的,傅哥、朔哥、寒哥,我都行,你选吧。”
傅朔寒显然都不满意:“我是你雇回来修水管的?”
苏沅体力有限,手被他举得有点酸,苦着脸:“那叫哥?”
傅朔寒这个冷酷的龙傲天不为所动:“……”
苏沅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阵,突然灵光一现,小声小调地问:“哥哥?叫哥哥行吗?”
按道理来讲这个称呼对于龙傲天来讲是有致命吸引力的,多数时候,被抵墙的人一叫哥哥,龙傲天就该给命了。
果不其然,傅朔寒刚刚还阴云密布的脸瞬间开晴了:“还换房间吗?”
苏沅只想快点把手放下来,胳膊酸得快抽筋了,句句顺着他:“不换不换。”
傅朔寒这会反倒拿起了乔:“真不换了?不是说睡相不好吗?”
苏沅是个诚实的人,觉得很有必要说明一下:“我确实睡相不好,满床乱滚。”
傅朔寒别有深意笑了:“满床乱滚?”
苏沅小鸡啄米。
“还能滚到我身上吗?”
“我也不太能确定。”
刚刚还心平气和说话的人转眼又变得阴森森:“所以你在说谎,就是不想和我睡一间。”
苏沅胳膊开始抖,实在受不住了:“哥哥,我睡着真的到处滚,今晚我就滚你怀里给你看看。”
傅朔寒眉头扬了下:“你自己说的,今晚睡觉要是滚不到我怀里的话,我就……”他越说离得越近,最后停在苏沅耳畔:“要你命。”
苏沅被他吹得耳根发痒,眼中却全是疑惑。
别的龙傲天是给命,他为什么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