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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傀儡皇帝被迫内卷 贺端阳 2572 2024-04-14 10:52:54

等许戎捧着一碟桂花糕在陈敬的惊呼中跑进殿内的时候,齐子元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半靠在椅背上,笑着跟在后面的陈敬摆了摆手:“不用担心,他捧着吃的才不舍得摔跤呢,是吧,阿咬!”

“是呀,韩应哥哥说我现在下盘特别稳,才不会摔跤呢,”许戎把装着桂花糕的碟子放在桌上,从里面精挑细选了一块喂到齐子元嘴边,“哥哥,这是我特意给你拿的桂花糕!”

“唔,谢谢,”齐子元张嘴接了桂花糕,一边吃,一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守着小碟自己吃得不亦乐乎的许戎,“你怎么不分给皇兄?”

“维桢哥哥说,小孩子才喜欢吃甜食,”许戎将口中的桂花糕咽下,认真答道,“太上皇已经是大人啦!”

齐子元咀嚼的动作微顿,抬起头正迎上一旁正喝茶的齐让带着笑意的目光,立时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也是大人了。”

许戎抬起头,看向齐子元的眼底带着分明的怀疑,良久,妥协一般点了点头:“好吧。”

“什么叫好吧?”齐子元吃完了口中的桂花糕,又喝了口茶,拉着许戎追问道,“我哪里不像大人了?”

“哥哥看起来是很像大人的,”许戎靠在他身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齐子元右臂上包扎伤口的布料,“可是哥哥怕吃药还怕疼,今早换药的时候还哭鼻子了呢。”

“我那是本能反应,”齐子元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并不是真的要哭!”

“没关系的哥哥,”许戎伸手轻轻摸了摸齐子元的脸,“你说过的,男孩子也可以哭的呀。”

“……你记性还真好,”发现自己居然说不过这个小家伙,齐子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捏了捏许戎的脸,“真不愧是皇兄教出来的。”

“我倒是觉得他像你的很,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争辩了半天,齐让终于开了口,“你小时候大概就是这副样子吧?”

“我小时候吗……这么说起来是有点像,”齐子元歪着头看了看许戎,带着些许感慨,“也不知道阿咬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

“若是能一直像你一样,那倒是件好事,”齐让安静地看着齐子元,目光温柔,“你这样的天真和通透可不好养。”

“那是因为皇兄懂我,才会觉得我好,”齐子元弯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许戎的脸,“阿咬以后要是能像我一样没心没肺,那是挺好的,不像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皇兄在,他总会很好地长大……我也会一直守着他的。”

“那就说定了,”齐让垂下眼眸,端起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再抬起头时,眼底带着少有的期待,“今后一起教养许戎,直至他长大。”

听起来是关于许戎的约定,其实又不止。

齐子元伸手去拿桂花糕的动作微顿,抬起眼眸迎上齐让的目光,眼睫轻轻颤了颤,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啊。”

他果然明白。

看着那双只瞧过来就胜过千言万语的眼睛,齐让弯了眼睛,唇畔漾起温柔的笑意。

“陛下,”殿门外适时响起了陈敬的声音,“午膳已经备好了,现在开膳吗?”

“好啊,”齐子元点头,“把江公子他们请回来就开吧。”

“是。”陈敬领了命,匆匆忙忙地退了下去。

“要开膳了,阿咬,桂花糕就先不要吃啦,”齐子元接过齐让递过来的锦帕替许戎擦了擦嘴,“我带你去洗手,等着开膳了。”

许戎将口中的桂花糕咽下,接过齐让倒好的水喝了一大口,而后低头整理了前襟沾染的碎屑后,才摇摇头:“我已经长大啦,可以自己去洗手的。哥哥不是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吗?”

齐子元自己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和他说过这话,笑着点了点头:“那要仔细洗干净哦。”

“知道啦!”

许戎应完,转身就向外跑去,直惊得殿外候着的内侍不住惊叫。

听着外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齐子元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他抬起眼眸顺着敞开的殿门向外看了一眼,再看向齐让的时候,声音低了几分:“先前当着江公子,我一直都没问,许励是咎由自取,但江姑娘那里……”

“她现在是江淇,许家的种种都与她再无关系,”齐让缓缓道,“而且她久在北关,多年来见多了北奚人侵扰边镇、欺凌百姓,早已对他们恨之入骨,许励为一己私欲,竟私通外族,即使是生身父亲,做下这样的错事,依着阿瞳的脾性,也是不会包容的,更别提早在许励为了权势利益将独女送进皇城时,她们的父女情意便已经断了。”

“道理是都明白的,但总也会是难过的吧,到底也曾是自己的骨肉至亲,”齐子元沉默了一瞬,而后又开了口,“借着周济桓案,我让人改了连坐之法,所以等此事料理完,应该也不会牵扯太多许家人进来,至于真的参与其中的,不管是依据大梁律法,还是我自己的本意,都不会再姑息。”

“人活在世,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阿瞳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你秉公处置,便已是对她的尊重,”齐让说完,思绪微转,沉吟着开口,“许励既已入彀,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齐子元沉默了一瞬,抬头看向齐让:“我打算用完午膳后便启程回皇城。”

“午膳后?”齐让难得讶异了一瞬,目光不自觉地就看向齐子元右臂,“你还伤着,怎么这么匆忙?”

“许励前脚离开,我后脚就回皇城,这样不就更显得我是被他说动的吗?”齐子元缓缓道,“越匆忙,就越显得我想对江家动手的迫不及待,这饵料便越逼真。”

“倒也好,”齐让想了想,便明白了齐子元的意思,“那便你独自回去,我在行宫再休养几日,等得了江家的消息再回。”

“我也是这么想的,果然皇兄懂我,”齐子元笑了一声,看着身边的齐让,又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点惆怅,“做戏要做全套,要‘整顿’江家,就不好再和皇兄像以前那样了。”

“只是表面上不一样,实际上不会有任何变化,”齐让说着话,声音轻了几分,忍不住嘱咐道,“回去要小心手臂,按时换药,不紧要的朝务不用急着处理。”

“知道啦,”齐子元应了一声,明明是他自己提议要做的局,此刻却怎么想都觉得委屈,眼巴巴地看了齐让一会,撇了撇嘴,“皇兄也要照顾好身体,不要成日里坐在书案前,既劳神又伤眼睛……我会让阿咬和江公子替我看着你的。”

齐让点了点头,满眼的笑意里却藏着难以言明的失落。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既已开了局,也没有再停下的道理,所以一起用过午膳后,齐子元便真的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来的时候是和齐让一起,回程却只剩下自己,又想起回到都城要处理和面对的种种事端,和难以忍受的酷热,对着车窗外和来时一样的风景,再没了欣赏的兴致,被午后温热的风吹到脸上的时候,齐子元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马车角落里坐着已经随着颠簸不自觉打起呵欠的陈敬,听见这声叹息立时清醒过来,抬眼上下地打量齐子元,语气紧张:“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奴婢让人吩咐太医在仁明殿候着吧?”

“伤口没事,江公子的药好用的很,用不着折腾太医的,”齐子元趴在车窗上,语气低落,“就是好不容易离开皇城,还没待上几天就要回去了,说好了要去围场也没来得及。”

“陛下伤了手臂,现在也不方便去围场,过几日就是太后生辰了,本也要回去,”陈敬劝慰道,“等给太后过了生辰,料理完当下的事,陛下的手伤也该好了,到时候再回行宫好生住上一段时间也更安心。”

“到时候……”齐子元垂下眼帘,看着马车碾过路面留下的车辙印,声音飘忽,“到时候这朝局变成什么样,朕人在哪里,谁又说得准呢。”

“陛下怎么突然悲观起来了?”陈敬微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齐子元的神情,“陛下运筹帷幄,又有太上皇相助,自然是能化解当下的事端,保朝局稳定,江山稳固。”

“当下的事端自是能够解决的,朕倒不是忧心这个,至于其他的……”齐子元托着下颌自己思考了一会,再回过头的时候,方才面上那屡忧虑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语气也更坚定起来,“找人替朕去京兆府传个话,让孙朝天黑前来一趟仁明殿,朕有要事与他相商。”

“天黑前?”陈敬顺着向车外看了一眼,本想说按着现在的速度,回到皇城也差不多要天黑了,不如好好歇息一日的好,但瞧见齐子元的样子,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应了声,“奴婢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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