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慕川柏是这样说了, 但也只是看不过去儿子搔首弄姿,小情侣的事他没想过多掺合, 毕竟他也年轻过, 警告了一下就关上小门和老婆视频去了。
鹿祈抿嘴偷笑,慕南乔伸手怼了怼他的酒窝。
航空餐偏西式,鹿祈不常吃西餐, 也就吃不出正不正宗,反正他吃的很开心, 菜吃完一道撤一道,然后再上下一道菜,空乘小姐姐每来一次他都笑眯眯的, 像是期待投喂的小动物。
头等舱的客人大多数自矜自傲的很,大概还是头一次碰见这样长得帅又爱笑的年轻男生,上菜期间换了三个小姐姐, 还来了个小哥哥, 大家轮流来看。
慕南乔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很想当着别人的面吻他一下宣示主权,但这样做实在奇怪又油腻,中间桌子上还有玉米奶油汤,撒一身可不太好看。
忍了好久, 晚饭后鹿祈兴奋的看空乘小姐姐们铺床,还在她们的指挥下自己动手试了试,这个时候大家已经意识到这两个男人的关系了,笑容含蓄了许多,渐渐转为吃瓜的慈祥。
慕川柏那边已经熄灯了, 但隐隐的还是有说话的声音,在用俄语低声的交谈。
鹿祈达成在天上洗澡的成就, 头发湿漉漉的回来,穿着自带的柠檬黄睡衣扑上床,可惜再豪华的机舱空间也是有限,双人床躺两个人并不算宽裕,他这一扑,直接鹿入狐口似的撞进慕南乔怀里。
“刷拉——”
慕南乔把帘子拉上,小空间彻底和外界隔绝,鹿祈哼都没哼出来,就被他压在枕头上亲了两下。
“你干嘛……”鹿祈用嗓子眼哼出声音,紧张的揪着慕南乔的衣服,“别胡闹,小心叔叔过来给你重温童年哄睡……”
慕南乔又亲他几下,耿直而骄傲的一挑眉,“我不要脸,不怕他看。”
但鹿祈要脸啊,只好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小心又温顺的仰着头给他亲,唇舌纠缠时有暧昧的水声,他的睫毛就不安的颤动起来,像受到惊吓的小蝴蝶。
结束时啾的一声,鹿祈捂着嘴,瞪着眉眼含笑嗯慕南乔。
“好了好了……”他低头吻在他额头上,又安抚的亲了亲他的眼睫,“不欺负你了,赶飞机也很累了,睡吧。”
鹿祈气得去揪他头发,小小声说:“你又装什么好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揪掉几根头发,心满意足的哼了一声,嘴巴有点肿的背过身去准备睡了。
只留下慕南乔摸了摸有点疼的头皮,庆幸自己头发浓密。
……
到酒店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演出安排在傍晚开始。
虽说头等舱已经把环境安排到最好了,但毕竟还是在飞机上,下了飞机还是会觉得累,鹿祈到了酒店又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慕南乔正在用俄语和别人在门口交谈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关门进来,手臂里挂着两套衣服。
鹿祈抓着头发坐起来,迷迷糊糊的问:“衣服送来了?”
毕竟是去看芭蕾舞剧,鹿祈自己早就准备了一套正装,但临出发前慕南乔说塔利娅女士给他们三个人准备了礼服,希望他们能穿她准备的衣服。
她都这样说了,鹿祈只能答应下来,从慕南乔手里接过套着烫金logo的黑色袋子,入手沉甸甸的一套。
他提着袋子准备去试一下,慕南乔又叫住他,给他一个长条的小袋子,并解释了一句:“衬衫夹,知道怎么用吗?”
他看起来倒是很期待鹿祈说不会用,想到那一圈带子勒着的位置,鹿祈耳朵一热,接过小袋子答:“会用!”
慕南乔遗憾的摸摸鼻子。
订的酒店是套房,慕南乔拎着自己那套衣服回房间,他也要换礼服,这种三件套他经常穿,稍正式些的场合总是这种装扮,自己穿完了对着镜子整理领口和袖口,不出错就是了,也没什么新鲜的。
推门正看见鹿祈出来,不出他所料,塔利娅女士果然给鹿祈选了白色,出乎意料的是,鹿祈穿礼服竟然这么好看。
剪裁得当的礼服,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挺拔颀长的身形和窄瘦的腰,胸口配的酒红色丝巾他没叠好,但形状竟然也很好看,像一支盛开的玫瑰,他手里拿着个领结,走到慕南乔面前,伸手道:“帮我一下,没扣上……”
慕南乔低头给他戴上,又帮他简单整理了一下丝巾。
不常穿这种衣服的话,是会觉得有一点紧的,更何况鹿祈穿惯了宽松的休闲服,总觉得举手投足间有点不自在,但镜子里的男生确实褪去了几分少年气,变得矜贵而优雅。
鹿祈拍拍腰,庆幸的叹了口气:“幸好还没胖到穿不下去衣服……”
他这才转身看慕南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等一下。”慕南乔走过来。
同款的黑色暗纹三件套,他肩宽腿长,这几步走的赏心悦目,鹿祈暗戳戳欣赏了一下,歪着脑袋问:“还等什么?”
慕南乔说:“想吻你一下。”
于是毫不意外,出门时嘴巴又有些肿了。
……
塔利娅给他们留的位置在第一排,观看视角绝佳,演出开始前观众陆续进场,鹿祈发现有些人明显神色惆怅,甚至有几位着装优雅的女士微红了眼眶。
慕南乔压低声音同鹿祈解释,“今天来的有不少人是我妈妈的忠实观众。”
告别总是让人难过,鹿祈坐直了一些,有点遗憾自己才认识这位优秀的芭蕾舞舞者。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坐在一旁慕川柏说:“小鹿,不用难过,她只是告别了舞台,这也是新的开始,以后她就有更多的时间,跳舞给她爱的人看。”
也是,退下来以后塔利娅还要从事编舞和教学工作,那将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主持人上来进行简单的报幕后,恢宏的音乐声里响起,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交响乐戛然而止后,静默几秒钟,幕布缓缓打开。
芭蕾舞剧《仙女》正式开始。
舞台上,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坐在高背椅子上沉睡着,随着音乐欢快俏皮起来,一道身影从椅子后跃出,旋转着,跳跃着,每一步都那么轻盈。
鹿祈惊喜的瞪大眼睛,不肯错过每个细节。
塔利娅是仙女的角色,穿着白色的丝质长裙,上臂处也有轻盈的飞边,纤细有力的腰肢两侧还有两个可可爱爱的小翅膀,象征她仙女的身份,翅膀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着。
她如梦似幻,在聚光灯下完成了一段独舞,紧接着,昏睡在椅子上的男人醒了,原来仙女是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一场下来,仙女出场的场景并不多,慕南乔低声解释,“我想她选这部剧,是因为她第一次登台表演的就是这部。”
那是她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如今岁月翩跹而过,她已经是个一个母亲了,但只要还在舞台上,她就是属于芭蕾舞的精灵,那里没有时间流逝,她仍如少女般欢快的起舞。
鹿祈甚至没留意到时间变化,就已经到了最后一幕。
男人最终把巫婆给的纱巾套在了仙女身上,企图用这私欲束缚住她,而被束缚住的仙女痛苦的挣扎着,翅膀掉落下来,最后死去。
表演结束后掌声雷动,演员谢幕退场,留下仍对着所有人深深鞠躬的塔利娅。
她接过话筒,最后对舞台告别。
慕南乔低声的把她的话翻译给鹿祈听。
“我希望你们为我感到高兴,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尽情的品尝过去半生中不曾吃过的食物,我曾为了你们而舞,今日之后,我将为自己起舞……”
“塔利娅女士好美啊……”鹿祈小声说:“她好像在发光。”
在塔利娅讲话结束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中,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慕川柏从轮椅上挣扎着站起来,穿着那身塔利娅为他选的银灰色礼服,怀抱着一捧盛开到极致的玫瑰花,一步一步,蹒跚的走上舞台,走向他的爱人。
这才是他送给塔利娅的礼物,他走的努力,额角都沁出了汗,风度翩翩的男人难得有些狼狈,塔利娅却始终耐心的站在原地等着他,渐渐眼角含泪。
当两人终于拥抱在一起,鹿祈也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他在一片欢呼声和掌声里,悄悄伸手,勾住慕南乔的小指。
手被反握住,慕南乔垂眸看他,狭长的狐狸眼中只映出鹿祈的影子,他挑了下眉,无声的询问鹿祈为什么突然牵手,眉眼间满是专注和温柔。
“我们出去走走吧。”鹿祈踮脚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把礼物给阿姨留在后台了,一会儿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慕南乔点头,招呼慕川柏的保镖过来,低声交代了两句,然后牵着鹿祈的手,悄悄的退出了气氛热烈的剧院。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渐次亮起,高大的剧院建筑在夜色笼罩下显出几分肃穆,庄严的像一座教堂,鹿祈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
肩上一重,慕南乔把大衣给他披上,垂眸轻笑:“想什么呢?”
鹿祈摇头,拉着慕南乔沿着街道往前走。
“我就是觉得,有这样相爱的父母,你其实一直拥有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他想到什么,又忍不住笑起来,“只不过你把这份能力藏起来了,幸好我把它找了出来。”
他晃了晃慕南乔的手,轻声说:“突然觉得我运气特别好。”
慕南乔嗯了一声,脸都不红一下的笑着说:“确实运气不错。”
他这样毫不自谦,倒是让鹿祈哽住了,小鹿似的眼睛微微睁大,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慕南乔失笑,停下脚步,抬手拥抱住他。
“我是说,我运气不错。”
也许他毕生的运气都用在了两件事上,一件是相爱并且爱他的父母,他们给了他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像种下了一颗玫瑰的种子。
一件是遇到了鹿祈。
阳光找到了泥土的缝隙,种子生根发芽,迎着凛冽的风雪,终于开出摇曳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