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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片场巨星 紫矜 9156 2024-04-16 13:50:47

薛笑和常云配合得实在太好了!

两个人一句话接一句话, 把节奏拉到了最佳的状态,因而根本不需要什么恐怖音效,气氛推至了那个点, 自然而然就能惊吓到全场观众。

官若荧甚至被吓得猛地往后靠了下,眼神又呆又好奇, 已然彻底陷入到了剧情里。

丰纬瞥了身旁的沈亭言一眼——这眼神里包含了一个导演对另一个导演的审视与竞争意识。

沈亭言岿然不动, 神情淡淡。

苏诗锦瞅到丰纬这小动作, 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 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大荧幕上。

常云的演技比起上一场又提升了很多。

这个剧目的演绎模式很清晰,想必一直到结束,两位演员都离不开这餐桌了。

他们只能坐在那里, 靠对话、靠表情、靠情绪拉动剧情。

这对演员的要求极高,摄像师会时常给特写镜头, 演员稍有一刻没在状态, 就会被所有观众发现。

常云在上一轮比赛时的功力明显还撑不起这样的表演,但今天他却表现得非常好。

薛笑就更别说了, 他简直是进步神速,表演已然浑然天成。

该放时放,该收时收,细节给足。

更重要的是, 他今天给人的感觉特别松弛。

苏诗锦屈指抵唇,心想, 这样的实力派演员,是任何一个导演都会想要抢着合作的吧。

……

大荧幕上,剧情还在继续往下走。

郑年转头看了, 镜头却没跟着一起扫向他看的方向, 这种保留让观众们愈发紧张好奇。

郑年惊魂未定, 回过头后却狐疑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文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绝望:“是,没有任何人能看到,只有我。”

郑年的脸绷得很紧,他盯着赵文雷,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

赵文雷焦虑不安地讲述着他这一个月来的经历,观众们越听越惊悚,却也有敏锐的观众意识到……

赵文雷这是出现幻觉了吧?!

外星人?鬼?妖怪?这三者当中的任何一个拿到这段剧情里是不是都太神展开了点?

郑年的反应反倒更加微妙,耐人寻味。

他看起来像是知道赵文雷有幻觉,却又好像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脸上这么纠结,他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

他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嘟嘟哝哝的赵文雷突然一把抓住了郑年的手!

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充入了血丝,那双睁大的惊恐的眼睛神经质极了,他颤声道:“……关键是,阿年,我、我把那两个冒充我爸妈的‘我’给杀了!”

郑年错愕。

赵文雷的声音变得更低,他几乎是用气声说道:“我把它们藏进了我爸妈的衣柜里,藏进去之后我就没敢再打开过,但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个衣柜里竟然一点气味都没传出来。”

“就好像那两具尸体一点都没腐烂过一样,好像它们忽然就从衣柜里消失了。”

演播厅里,观众们的鸡皮疙瘩拼命地掉。

赵文雷用很疑惑的目光望着郑年:“这不可能啊,根本不合理!”

“我在那衣柜外面贴了封条,那个封条没有一丁点被动过的痕迹!”

郑年往后靠去,不动声色抽回了自己的手。

赵文雷充满希冀地问:“阿年,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帮我看看?”

郑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摇了摇头。

赵文雷一顿:“你不愿意帮我?”

郑年再睁开眼时,鼻头红了,他带着一丝哽咽道:“不是我不愿意帮你……雷子,对不起。”

这张餐桌上有一个很特殊的物件。

那是一个按铃。

按铃镶在了桌子右侧的中央,是一个直径三厘米的红色半球。

郑年的手突然抚上了这个按铃,赵文雷也跟着看了过去,茫遖鳯獨傢然道:“这是什么?”

郑年第二次说:“对不起,雷子。”

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而就在他用力按下去的那一瞬间,剧情忽然发生了转折——

他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一阵又一阵,同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郑年动作一停,下意识扫了眼,观众们看到那来电显示是“妈妈”。

紧接着……薛笑的表演让全场观众屏住了呼吸。

很诡异。

他的眼泪从脸颊滑落,眼神却突然一下子恍惚起来。

他深深皱起眉头,突然收回了按住按铃的手,用力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揉。

赵文雷担忧道:“你怎么了?”

郑年低声道:“……头突然有点晕,没事,这是被我爸打出来的老毛病,经常会发作。”

赵文雷突然想起过去:“哦对,你高中时就这样……”

郑年揉了几下太阳穴,好像稍微缓和了点,他拿起手机,对赵文雷道:“不介意我接个电话吧?”

“没事,你接。”

这通电话,观众们听不到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能听到郑年单方面回应。

“嗯,我没事。”

“快了,很快就能办手续回家。”

“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

打电话的过程中,郑年缓缓往后靠去,双腿交叠。

头晕发作的时间很短暂,这会儿他好像已经舒服了很多,整个人又松弛了下来。

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块手表,那是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钢表。

他用肩膀和耳朵夹住手机,一边和他妈妈说话,一边将手表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戴完了,便欣赏般地抚摸了下。

赵文雷用一种很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郑年注意到了,朝他露出一抹很友善的笑意。

演播厅里,不少观众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薛笑的表演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的过渡被他演得很自然而然,观众们不会在第一时刻察觉到他这个角色的气质发生了变化,只会模模糊糊感觉到诡异感一阵接一阵。

——直到现在这个郑年对赵文雷露出这样一抹笑。

这根本不是郑年!

这是什么?!

导师席上,苏诗锦很快意识到——多重人格!

郑年的人格发生了转换!

《眩晕》这个剧目,讲的是两个精神病人的故事?

可好像不仅如此,这个故事里还有更多的隐藏线索。

比如桌上的那个按钮,餐厅墙边站着的那一圈人,那个古怪的价目表……

剧目里,郑年刚打完电话,赵文雷就傻傻地笑道:“这手表真好看。”

郑年微笑:“阿洋送我的。”

“阿洋?”

“一个朋友,”郑年用很惋惜的语气说,“可惜死了。”

钢表的表扣上贴着一张爱心小贴纸,郑年的手指抚过,道:“这是囡囡送的。”

“可惜她也死了。”

“只剩下了我……”

郑年的声音轻轻的,他有些出神。

赵文雷愣住。

郑年突然抬起眸,双手交握搁置在了餐桌上,道:“对了,你说你把你爸妈的尸体藏进了衣柜里?”

郑年突然转变的态度似乎让赵文雷有些反应不及,而听到这句话,赵文雷一僵,道:“它们不是我爸妈!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

郑年随意一笑:“嗯,这些都无所谓,雷子,既然它们都死了,你还管它们的尸体做什么呢?”

“没有气味,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在家里藏了尸体。”

“只要你不动那个衣柜,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也不会被打开的衣柜。”

郑年微笑着。

他就像是一名律师,在给自己的客户提出最利于他的建议。

那笑容优雅,令人心生信赖,可这种优雅又像是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恶魔,邪恶卷成了一个旋涡,将把注视这双眼的人全部吸进深渊底部。

赵文雷咽了咽口水。

郑年靠近他,轻声道:“如果尸体失踪了不是更好?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干了什么。”

赵文雷:“但、但是——”

郑年盯着他的双眼,赵文雷突然有点不敢于注视,开始躲避。

他嘴里不停地反复着“但是”,却迟迟说不出下文。

郑年打断了他:“觉得这样不行?还有其他事情会暴露你的所作所为,但你一下子又想不起来那些事是什么了?”

“雷子,”郑年叹了口气,“你的大脑被腐蚀太久了。”

“是啊,你爸妈死了,你爸公司里的人难道不会发现他们的老板突然失踪了?你爸妈死了,难道你们的邻居不会在某一天意识到他们再也没见过这两个人了?”

赵文雷骤然变得惶恐。

“但是你还忘了——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很安全。”

“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你曾干过什么,也没有人会揭发你,把你送去警察局。这里是‘桃源’,你根本没必要害怕。”

赵文雷愣愣的。

随着郑年的话语,他小心翼翼向四周看去。

窗外是阳光明媚的街道,路上有两三个行人。

咖啡厅里静悄悄的,即使墙边站着不少人,他们也没有发出喧哗的声音。

乍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赵文雷木讷地重复着郑年的话:“这里是……桃源……”

“是,”郑年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在这里,你可以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赵文雷喃喃道:“重新开始……”

“等到这里将你的灵魂洗刷干净,未来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离开这里,回到你的家,没有任何人会打扰你的生活。”

赵文雷:“……那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干净?”

郑年盯着他:“那就得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正确地应对那些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妖魔鬼怪了。”

赵文雷屏住了呼吸。

郑年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连忙凑近过去,将耳朵凑到了郑年的唇边。

镜头放大。

这一刻,演播厅里的所有观众只能看到常云的耳朵,和薛笑的嘴。

那漂亮的双唇一开一合,青年勾着唇角,说出恶魔一般蛊惑的话语。

“你没必要将它们杀死。”

“杀死会为你带来太多的麻烦。”

“将它们抓起来,绑起来,关在你的领地里不好吗?”

整个演播厅静悄悄的。

他们呆呆地看着大荧幕,青年语气轻快地吐出一个个词,让他们寒毛直竖,心跳飞快。

“把它们绑起来,用布堵住它们的嘴。”

“踢它们的头,用皮带鞭打它们的身体。”

青年的呼吸开始急促,他自己也开始感受到兴奋。

“鞭出血了就淋酒,他过去最爱这一招了,不是吗?”

“扇他的巴掌,让他像条狗一样对你求饶。”

“当然了,千万别把他打死,还是那句话,他死掉的话你就麻烦了,更何况这个游戏要玩很久的。”

“他玩了多少年,你就也要玩多少年。他当初怎么对你,你要悉数奉还。”

一瞬间,镜头倏然拉远。

两人的脸出现在了画面中。

赵文雷呆愣地听着,郑年的面容冷静,笑容优雅残忍。

他那漂亮的双眸已经变成了浓重的墨色,那里头旋转着的黑暗有如实质般朝演播厅里的所有人扑面而去——

“要是有人找他,就让他接电话,把刀抵在他的左胸口,告诉他,如果他不按照你的要求回答,你就把刀刺穿他的心脏。”

“哦对了,这个地方没有刀,”郑年轻笑着往收银台的方向瞥了眼,“用筷子也是可以的,只要用力,就能刺进身体里。”

这一刻,不少观众捂住了胸口或者嘴。

不对!不对!

郑年说的根本已经不是对付赵文雷那些幻觉的方法了!

他口中的“ta们”变成了“ta”。

“他过去最爱这一招了”、“他玩了多少年,你就也要玩多少年”,这些话语分明充满了针对性。

——郑年在说的,全都是他曾亲手干过的事!

他报复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观众们很快想到——郑年的家暴狂父亲!

对了,郑年说他爸爸现在已经不打他了,可一个家暴狂真的会因为孩子长大了就停止暴力吗?

不,施行暴力是这些人的本能,是刻在这些人劣质基因里的东西。

一个家暴狂停止暴力,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实施暴力的对象变得让他再也不敢动手。

二是他失去了实施暴力的能力。

而看着此刻郑年副人格那冷静又疯狂的双瞳,所有观众都意识到,郑年的家暴狂父亲很可能两种情况都遇到了……

薛笑的演绎太吓人。

他就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屏幕,那股血腥气与扭曲朝他们整个罩了下来。

这个青年怎么就能用那样一张纯真的笑脸演出这么暗黑的气场?!

大荧幕里,郑年还在教唆赵文雷。

“对了,如果他要求喝水吃饭,千万不要放松警惕,一旦让他喊出声,一切就功亏于溃了。”

“也不要把他囚禁在你的房间里,‘你的领地’可以是任何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桃源里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你一定要好好探查过再做决定。”

“还有,记得每天都要对付他的这里,”郑年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只要受到足够多的刺激,他的大脑就会发生变化。”

“会头晕、头痛,再严重一点,当然也会直接失忆。只要他失忆,他就再也不会记得你。”

郑年用手掌撑住下巴,眨了眨眼睛,道:“记清楚了吗,雷子?”

赵文雷的脸已经白得跟鬼一样。

他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郑年笑得眯起了眼睛。

下一秒,赵文雷却道:“但是阿年……我已经杀人了。”

郑年开始有些不耐:“我说过你爸妈的事已经不用再管了。”

“不是……我总共杀了三个人。”

郑年一顿。

演播厅里的观众们亦狠狠一惊。

三个人?!

“除了那两个谎称是我爸妈的怪物,我还杀了第三只怪物。”赵文雷讷讷道。

郑年的眸色冷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咖啡厅里出现了状况。

原本站在墙边的那些人中有人接到了电话,他们纷纷站直身体,收了说笑声,朝郑年和赵文雷的方向看了过来。

赵文雷木讷道:“……就在刚刚,我来这里之前。”

“我没忍住,我太害怕了,”赵文雷看着郑年,哭着说,“我真的太害怕了,阿年,我又犯错误了,对不对?”

郑年用力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阿年,你再帮帮我好不好?下次我一定按照你说的来,我再也不会杀它们了,但是现在怎么办?我在桃源里杀了人,我会被抓起来吗?阿年……”

郑年头疼地揉起了太阳穴。

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结果都是白费,他的脸上全是失望和无趣。

他瞥了瞥角落里那些紧盯着这里的人,道:“不行,我帮不了你了,他们应该已经发现,在来的路上了。”

说完,他低低骂了句脏话:“……早知道刚才还不如让他按了。”

赵文雷却没听清楚,惴惴不安道:“你说什么?”

郑年没理他,伸出手,第二次触上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赵文雷也第二次问:“阿年,这到底是什么?”

郑年的语气冷酷了起来:“放心,你在桃源里杀人不会被抓起来,只是如果人真的死了,你也一辈子别想离开这里了。”

按燙淉钮按下。

警报声突然响起!

这声音响彻整个室内室外,呜哇呜哇在整片“桃源”里回荡,让赵文雷变得愈加惊恐。

他猛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按了什么?!”

凌乱的脚步声从他身后靠近,有一群人闯入了这间咖啡厅。

赵文雷刚回过头,就被四个男人控制住。

那四个人全都穿着男式医护服,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快步走上前,看了眼赵文雷,又看向郑年。

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医生语气莫辨地说:“你这时间倒是掐得准,我们赶来了,你就按急救铃了。”

……郑年站了起来,他红着眼睛哑声道:“雷子他……又犯病了。”

薛笑的瞬间变脸让演播厅里的观众们又是一惊。

郑年转换回主人格了?!

这换得也太快了吧,还有,这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医务人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急救铃”又是什么意思?

太诡异了,这整个故事都太诡异了!

赵文雷就和观众一样茫然。

他疯狂挣扎着,喘着气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你们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抓我——”

戴眼镜的医生道:“赵文雷,你再仔细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赵文雷一僵。

这一刻,画面静止了。

他的呼吸有些乱,眼睛睁得很大。

他那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郑年的脸,后者望着他的眼神又一次变得那么悲伤。

某一瞬间,赵文雷像是突然回想起了什么,指尖颤了颤。

然后,他一点一点扭转脖子,僵硬地看向窗外。

镜头亦随着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窗户。

演播厅里,观众们傻了。

窗外那阳光明媚的室外街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铅灰色。

音乐在这时候响起。

低低的节奏紧凑的旋律压迫着所有人的神经,而镜头还在持续往这窗户拉近、拉近,直到观众们在放大的视野中看清楚——

这是一堵水泥墙。

这竟是一堵水泥墙!

镜头倏然一转,落到了赵文雷身上!

他被四个男护士架住,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镜头再一转,郑年吸着鼻子,伸手捋了把自己的头发,而他背后的“咖啡厅”也早已没了那阳光充足的模样,室内灯开着,是非常昏暗的光线。

靠站在墙边的那些人全都变成了穿着护工服的男护士,他们警惕地看着这里!

镜头第三次猛地一转,收银台边,女孩子不安地望着他们。

而她头顶上的价目表,又变回了那花底黑字的中餐价目表!

镜头第四次转动,重新回到了餐桌前。

赵文雷呆呆地看向郑年,似乎想要从自己的好友身上寻求到一个答案。

郑年哑声道:“雷子……这里是一家私立精神病院,你和我都是这里的病人。”

*

演播厅里,观众们瞬间哗然。

这个剧目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这里是精神病院,而刚才那些什么咖啡厅和室外的街道,全都是赵文雷的双眼看到的幻觉?!

除开剧目最开始那一个晃动的镜头,后来,他们观众一直是在以赵文雷的视角看这个故事里的世界!

怪不得——

这么想想,之前剧目里铺垫的那些矛盾之处就都得到解释了!

此时此刻,观众们更为惊叹的是这个剧目的信息量。

反转反转又反转,十几分钟的故事竟然塞了这么多剧情,看得人目瞪口呆!

诚然,现实中的精神病院肯定不是这样,这个故事的背景经过了一定的架空,但这并不影响这个故事本身给观众们带去的刺激和痛快!

大荧幕里,医生说道:“赵文雷,三年前你突然发病,伤到了你的父母。所幸抢救及时,他们没有大碍。后面你就被送到了我们这里进行治疗,一直住院到现在。”

郑年道:“雷子,已经三年了,之前你已经好了不少,本来都快要出院了……”

赵文雷听着这些话语,彻底呆住。

有人走过来,蹙眉问:“被赵文雷伤到的那个护士怎么样了?”

戴眼镜的医生道:“没事,脖子上被咬了一口,出了血,人晕了过去,但问题不大。倒是你们,刚才在这里守着就没发现他又发病了?”

“……他们两个一直在很正常的聊天。”

医生便看向郑年。

郑年别过头,带着鼻音说:“……我一开始没想叫你们过来。雷子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当年被送进这里之前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他差点杀了人,我就想着……本来他都能出院了。”

另一名医生接话道:“所以你就想替他隐瞒?郑年,你这样会害死他,害死别人的。”

郑年不说话了。

赵文雷被带走了,离开之前,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郑年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他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手背上青筋凸显,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戴眼镜的医生留了下来,他问郑年:“你自己感觉怎么样?”

郑年低着头,闷闷道:“不好。”

医生目光一垂。

观众们这才发现……餐桌上的“咖啡”道具也被换了!换成了两包豆奶!

怪不得赵文雷之前能从底下掏出来这玩意儿……

医生拿起郑年那被剩下半袋的豆奶,问:“你不是最喜欢甜的东西了?”

郑年低低道:“没心情喝了。”

医生又瞥了眼他的手表:“你最近戴这块手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郑年感觉到不对劲,抬起头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医生看着他,道:“最近还有眩晕的症状吗?”

郑年:“……有,但我以前就有这毛病,你也说过就算我被治好了,我的头晕症还是会发作。”

“是,但到底是普通的头晕症发作还是出现了副人格,你自己应该分得清楚。”

郑年一滞。

医生缓缓说道:“你没有副人格的记忆,副人格替换主人格的那段时间对你来说就是短暂的失忆。”

郑年的脸开始绷紧:“你怀疑我还没被治好?我的两个副人格早就已经消失了!”

“郑年,你们家的事我不想评判,但你的副人格当初对你爸做过的那些事注定了我们必须要严格审视过你的情况才能让你出院。”

“所以,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你最近情况到底怎么样?”

餐桌边静默下来。

郑年没说话,医生道:“你知道,我们肯定会去问赵文雷,刚才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郑年闭了闭眼。

只要他们问了,他的副人格就会暴露。

这一刻,郑年深深埋下了头,他的姿态已经代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一直不敢相信,‘囡囡’和‘阿洋’早就消失了不是吗?你们测试过的!可我还是会偶尔出现失忆的情况,而且最近越来越频繁。”

“我不知道他们当中哪一个被留下来了,我只想出院回家……”郑年手撑着额头,道,“而且‘ta’好像变得比以前更加警惕了,你们很难把‘ta’叫出来,可叫不出来你们就很难展开治疗……”

医生审视着郑年。

观众们也开始动脑子想,刚才那个副人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对了,是郑年的妈妈来电话的时候。

不同的影视剧会有不同的设定,有的讲多重人格的电影里,主角的人格转换是毫无预警,也没有任何原因的。

但在这个故事里,“必须把副人格叫出来才能展开治疗”似乎喻示着郑年的人格转换存在一定的契机。

可惜的是,郑年明显是逃避型人格,根本不愿意去深究这些问题。

他明知道自己的病还在,却试图掩饰,就和他最开始犹豫不决,试图掩饰赵文雷的精神病复发一样——

他恳求道:“邓医生,这个副人格在我身体里存在了一年多,他也没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吧,难道就不能——”

“不能,”医生断了他,“副人格是否危险需要进行判定,在这之前我们不能随便让你出院。”

“话又说回来,虽然院长认定你的副人格只有两个,但我一直不这么认为。”

郑年一顿。

医生在刚才赵文雷的位置坐下。

“我最近又去了解了些你以前的事,有了点新的发现。你高中时的对门邻居有一个比你大三岁的儿子,名字叫郝鹏宇,很暴力的一个男孩子,你很怕他吧?”

“我现在才知道,那个男孩子的小名叫‘阿洋’。”

“你楼上的一户人家则生了个女儿,比你小十岁,长得很可爱,全家人都把她当宝贝,她爸妈都叫她‘囡囡’。”

“你以前嘴里总是说着三个人的名字。其中,你害怕阿洋,喜欢囡囡。”

“但实际上,你很羡慕囡囡能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也很希望自己能像阿洋一样充满力量,能够反击所有欺负你的人吧?于是你的副人格‘阿洋’和‘囡囡’出现了,‘阿洋’囚禁了你的父亲,替你报复他。”

郑年的面容缓缓沉静下来。

那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医生。

而演播厅里的观众们全都再次感到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郑年他……

“可你以前副人格出现时发生的行为,还有一些是解释不通的。比如,‘阿洋’和‘囡囡’都和你一样,嗜甜,但你妈妈说你偶尔会极其厌恶甜食。”

医生将那一袋豆奶扔在了桌上。

“比如这块手表,这是‘阿洋’送给郑年的礼物,用来弥补郑年童年时没能实现的愿望,‘阿洋’自己是不会碰这块手表的。‘囡囡’是女孩子,她根本不会去戴男式表。而郑年,他喜欢这块手表,但又恐惧于自己副人格的存在,所以他很偶尔才会戴上去一次,戴了就会很快摘下来。”

医生扫了眼“郑年”手腕上那块戴到现在的钢表。

“郑年”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他的眼神甚至有些阴冷。

“那么,这些行为到底是谁做出来的?不是‘阿洋’,不是‘囡囡’,不是‘郑年’,”医生顿了顿,道,“郑年以前嘴里总是说着三个人的名字,除了郝鹏宇和楼上那个小姑娘,还有一个,就是住在他们家楼下的单身汉。”

“那是一名律师,聪明,冷静,擅长应对各种情况,他的名字叫蒋英。”

“郑年”靠到了椅背上。

他看着医生,玩味地笑了起来。

观众们深吸一口气——

郑年的主人格根本没回来!

刚才一直是这个副人格在演戏!!

大荧幕里,故事似乎已经走到了结局。

医生直视着面前这个青年,道:“蒋英,你从五年前郑年发病起就存在在他的身体里了,是吗?你一直隐藏得很好,是临近出院让你过于兴奋了?”

——过于兴奋,才让这个男人彻底露出破绽。

“郑年”轻笑一声。

他没有再否认,而是说:“郑年需要我,你们没法杀死我的。”

“囡囡可以死,阿洋可以死,但只要郑年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他还需要去面对他那当初目睹了‘阿洋’所作所为却不吭声,成为了共犯的妈妈,还需要去面对他那段痛苦扭曲黑暗的过去,他就永远需要我出来替他伪装成‘被治愈了’的样子。”

蒋英勾唇道:“没有人能把我和郑年分开。”

“是吗。”

镜头记录的画面里,这两人相对而坐,目光互不相让。

气氛一触即发。

医生最后推了推眼镜,道:“……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大荧幕升起时,观众们全都在恍惚……

然后——齐、齐、哀、嚎!

——故事竟然结束在了这个地方?!

他们也很拭目以待啊,问题是后续呢,后续呢,那么大一个悬念的后续呢!

怎么这综艺节目比赛短剧还搞出了连续剧的感觉!

他们要去哪里才能看到后续啊?!

官若荧深吸一口气:“沈老师啊,虽然我知道这个故事断在这里是最好的,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会把后续拍出来的对不对……”

沈亭言轻描淡写:“再拍下去就俗了。”

观众集体抱头尖叫。

这个魔鬼般的男人钓足了他们的胃口还干出此等冷血之事太过分了啊啊啊啊!

薛笑和常云从后台走了出来,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下站定。

两人刚演完,薛笑还有点沉浸在刚才的状态里,常云则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今天演得到底咋样。

他是真的用尽全力了……

导师席上,沈亭言鼓着掌。

他看着他们两人,淡淡笑道:“演得很好。”

瞬间,常云双眼发亮,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而薛笑被唤回了神。

他扬起唇角,在全场的欢呼声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

《眩晕》和《千面之家》这两个剧目绝对是今天所有表演当中风格最为独特的。

两个剧目均是节奏快,信息量大,反转多,看得观众直呼过瘾。

《千面之家》更奇诡,而《眩晕》则阴沉黑暗。

官若荧最先点评,她道:“常云,这场表演你流了不少汗吧?”

舞台上的常云登时挠起脑袋,憨憨地笑。

此时他已经没了刚才表演过程中那副脸色苍白的样子,但那额头还是汗津津的。

——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汗啊!

好的演员能在这种现场舞台上说哭就哭,但是能做到说流汗就流汗吗?

很难!

这需要彻彻底底融入到剧目里,需要足够的专注力,是非常困难的。

常云不仅做到了,而且后半程他始终让观众保持着焦灼、不安的状态。

官若荧感叹道:“我刚才甚至觉得你不像是演的,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得病了!”

全场笑了起来。

苏诗锦打趣道:“想替他叫120了是吧?”

官若荧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就算真是演的,我也有点担心他演完后的精神状态诶!”

“就算真是演的”几个字让观众彻底捧腹大笑。

常云接话道:“我们排练的那几天,每天沈老师都会跟我还有笑笑谈话,就是怕我们心理状态出问题。不过我们俩真挺好的,大家不用担心哈!”

苏诗锦看向身旁那个一脸淡定的男人,打趣道:“看不出来啊,沈老师竟然这么细心?”

官若荧:“粗心哪还拍得了好电影啊!”

苏诗锦:“倒也是。”

粗心的导演别提关注演员的心理健康了,连最起码的不穿帮都做不到,上了这种舞台也只有害死演员的份。

沈亭言这个男人看似冷漠,然而冷漠和细心并不冲突,如果他不细心,那么他也爬不到今天这样的高度,成为不了“沈亭言”。

官若荧又点评薛笑,她先是好奇地问了个问题:“笑笑,郑年一开始是不是真的想替赵文雷隐瞒病情啊?”

薛笑立刻回道:“是真的,他最开始就察觉到赵文雷病情复发了,后面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按那个铃,把医务人员叫过来。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赵文雷从没跟他提起过自己进精神病院以前发生的事。”

节目里能展现的故事篇幅实在太有限,而这样一个设定复杂的剧目势必会有着更复杂的故事前提。

说到这里,薛笑用询问的眼神瞅了瞅沈亭言,不知道这部分内容沈亭言作为导演要不要自己来讲。

后者却懒洋洋地坐着,完全没打算插嘴的样子,把场子彻底交给了他。

薛笑便乖乖地继续往下道:“他们两人确实是从高中后就没见过面了。赵文雷不知道郑年的副人格囚禁过自己的父亲,施以虐待;郑年也不知道赵文雷出现幻觉,差点杀死了自己的父母。”

“两人在精神病院重遇后,郑年只知道赵文雷得了精神分裂,直到赵文雷真正在他面前出现幻觉,郑年才开始感到害怕,决定按铃。”

但就在那一瞬间,郑年母亲的电话来了,而郑年的副人格瞬间代替了主人格。

副人格蒋英显然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格。

他擅长伪装,喜欢刺激的游戏,因此他怂恿煽动赵文雷,教唆他犯罪。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赵文雷“犯下了错误”,并且这个错误绝对会被人发现,赵文雷已经没救了——于是他也选择了去按那个铃,至少可以假装下自己很守规矩。

当然,这终究是无用功。

若不是即将出院的兴奋冲昏了蒋英的头脑,想必他会为了郑年伪装得再好一些。

官若荧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真的太好看了。说实话,这个节目录到现在,大部分剧目我都是在用评审的眼光看待,但刚才这个剧目,我真的就和一个普通观众一样陷入到了剧情里。”

“笑笑,我甚至都觉得我已经没资格评价你了,也就现在咱们还在节目里,你还没档期去拍一部正儿八经的电影,但凡你真的去拍了,拿奖也不过是早是晚的问题吧!”

观众们哗然。

这评价真的太太太高了。

每一轮比赛,官若荧对薛笑的评价都是在拼命往天上窜啊!

然而对于官若荧的评价,丰纬、苏诗锦却完全没有不赞同的意思,沈亭言则更加。

他们全都认同官若荧的说法,这亦已经是他们对薛笑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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