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室内静悄悄的。李温水抓住搭在腰上的手臂小心翼翼拿到一旁,他翻身坐起,睡不着。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在黑暗中突兀扎眼。他弯腰去拿手机,从腰部传来的刺痛一直蔓延到尾骨,李温水身体短暂僵硬片刻,一只手揉着酸麻的腰,一手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五个未接来电。
李温水回头看了眼睡着的梁瑾,艰难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衣裤,单薄的身体上满是情'欲痕迹,可见之前的激烈。他一件件穿起衣服,虽然入秋了,李温水还穿着单薄的长袖,圆领口不能完全遮住脖颈上的红痕。
走出房间,悠长的走廊中空无一人,李温水来到窗边,窗户开着,秋风徐徐吹来,楼下灯火通明。
他回拨电话,刚一接通大哥声音透出急切:“小李啊,Leo说你被别人带走了,我们都想报警了,他没对你怎样吧?”
李温水向后捋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尴尬地轻咳一声:“没事,那是我朋友,不好意思啊,我离开这么久老板有没有说什么?”
大哥松口气:“老板没说什么,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不成害了你吗?小李啊你现在在哪里呢?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忙的时候,你现在过来?反正按小时算钱。”
“太好了,我现在就过去!”
李温水身上药效还没全部消散,但一听到能继续赚钱,眼中疲惫一扫而空,身体也生出一股干劲,边揣起手机边往外走。
再一抬头,李温水与迎面走来的温玉书对上眼。
其实李温水对温玉书的印象不坏,当初竞赛时,他和温玉书配合的天衣无缝,成功拿下小组竞赛第一名,偶尔会在校友群里聊上两句。
温玉书是那种被家里保护的非常好的纯良小少爷,在他名声最差的时候,每次在学校碰面都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只是没想到,温玉书也喜欢梁瑾,世界太小了。
现如今李温水认清了自己的心,面对情敌他觉得别扭。
“那个……”温玉书主动开口,“你知道梁瑾在哪儿吗?”
这么晚了还要找梁瑾?
李温水微微皱眉:“305房。”
温玉书目光扫过李温水锁骨处的吻痕,眼神有些古怪。他再次叫住正要离去的李温水:“李同学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做什么啊?”
李温水瞄了一眼自己身上印有“xx滑雪场”几个大字的工作服,眼底不准痕迹地闪现一丝窘迫,他挺胸抬头争取在气质上让自己的谎言看起来有可信度一点:“给家里的公司做事呢,这不,闲着无聊帮朋友替个班,就当体验生活了。”
温玉书点点头:“我以为你会继续读研呢,我还想怎么没在学校看到你,原来是工作了,真可惜啊。”
可惜吗?
辅导员说他不深造可惜了,温玉书说他不读研可惜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惜。
可他从来不深想这些,他不像他们一样有选择,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把能做的事做好。
李温水转移话题:“你呢?在工作吗?”
“没有,我继续读研了,偶尔参与几个不用太费心思的生意。”
“那也挺好的。”
这天聊得干巴巴,李温水想走了。
温玉书思忖着又说:“你和梁瑾……?”
事实摆在眼前,温玉书却非要确定一下,李温水突然觉得他死心眼:“你觉得呢?”
温玉书叹息:“好吧,挺不可思议的。”
“为什么不可思议?”
本来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在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但李温水太敏感,觉得温玉书和裴致他们一样认为他配不上梁瑾,微圆的杏眼露出不悦。
“就是你和梁瑾以往那些男朋友都不一样。”
李温水问:“那他以往的都什么样?”
温玉书想了一会儿,形容道:“温柔、乖巧、大方得体。”
李温水眉尾一扬,自己还真是一条不占,温玉书倒是符合这些标签。
温玉书突然笑了一下:“所以我以为我有机会的。”
看着温玉书苦涩的表情,李温水鬼使神差的拍上他的肩膀:“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在梁瑾身上吊死,你看你有钱漂亮有头脑,最适合找个青涩的男大学生,喜欢梁瑾干什么,他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还不够你伤心的。”
“还是你想的清楚,你这样挺好的,不用受伤。”温玉书看李温水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羡慕。
李温水干笑两声,劝别人谁都拎得清,可凡事到了自己身上,就乱麻似的一塌糊涂了。
“好了不聊了,我要工作去了。”
李温水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发现温玉书跟了过来,似乎是打消了找梁瑾的念头。
“李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温玉书满脸好奇。
李温水心想怎么还甩不掉了,嘴上说道:“什么事?”
“听你的话,你应该不怎么喜欢梁瑾吧,那为什么还跟他一起?你今天应该也看到我和他……你不难受吗?”
李温水轻呼口气,就是喜欢,他才难受,现在一想起来心口还发闷。
他随口乱说:“长得帅,有钱,和帅哥睡觉不亏。”
温玉书:“……那分手了呢?”
这些问题有够尖锐的,李温水不禁加快脚步,故作轻松:“分呗,再找个新的。”
“好酷啊!”
能得到温玉书的称赞,李温水也不管现实具体什么样了,怎么也要继续装下去:“感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温同学你看开点。”
温玉书点头:“行,我向你学习。”
……
李温水回到酒吧时,酒吧里的人比白天时多了两倍,这次他长了个心眼,以感冒为由戴上了口罩。
酒吧里人多,戴上口罩后就没什么人注视他了,接下来李温水上了一个安稳的夜班。
半夜下了一场秋雨,三点以后人群散去,雨还没停,李温水站在门口看着瓢泼大雨,突然从忙碌中脱离出来的他变得极其安静。
他的一颗心也静了下来,望着大雨出神。
他有点想不明白,他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梁瑾的。
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对梁瑾心动,喜欢来的异常猛烈,从心头蔓延全身,几乎是当时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喜欢上了这个陌生帮助他的少年。
后来再也没见过梁瑾,那份喜欢也渐渐淡去。
李温水闭上眼睛,风声呼啸穿过耳膜——
雨夜,梁瑾抱着湿漉漉无助的他,对方怀抱温暖可靠。他被烟呛到咳嗽,梁瑾吐掉了烟。
他与梁瑾笑眸对视,心脏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
从少年时一眼就惦念但没有得到的初恋,在那一晚催生出了巨大的情感量变反应。
李温水睁开眼,突然很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和梁瑾在一起,然后等梁瑾厌倦了甩了他吗?
还是努力争取一下这段关系?
遇事从不纠结能够很快分析出利弊想到解决对策的李温水,第一次遇到了最纠结的难题。
他谈过的恋爱不多,都是别人追求他,没有思考这种事的机会。
李温水打开微信,破天荒的想要求助感情大师林语陌,点开对话框他看到了自己微信壁纸上鼓励十足的话——
【付出才有回报,争取才有机会。】
【搞钱搞钱,不惜一切代价搞钱!】
李温水盯着这两句话,豁然开朗。
他什么事都争,在这种事上退缩反而不是他李温水了。
他还要搞钱,拿下梁瑾,不就是在搞钱吗!
想清楚了,李温水也就不胡思乱想了,定下目标,朝目标奋进,少想多干不内耗才是他始终乐观的关键。
早上七点,李温水清了账拿了工资,大哥问他:“小李呀怎么回去?坐我摩托车我载你一程?”
李温水看向路边停着的豪车,谢绝大哥:“不了,我坐朋友的车回去。”
大哥顺着李温水的目光看到了那量夸张至极,一看就非常豪气的车,惊讶道:“小李你朋友蛮有钱的嘛。”
李温水告别大哥快步走到车前坐进副驾驶,梁瑾瞧到李温水发青的眼眶,开动轿车:“竟然半夜起来去打工,你是不是闲不住?不长记性不怕再被人下药?”
“不愁吃穿的梁大少爷,我要赚钱的好吗?”
梁瑾悠悠问:“那赚了多少?”
李温水拍拍口袋里,卖个关子:“你猜猜。”
“一千?”
李温水:“……”
“八百?”梁瑾这次往保守了猜。
李温水觉得梁大少爷多少有点不识人间疾苦:“五百。”
梁瑾:“……”
其实对于这种按时算的临时工来说,五百已经非常非常高了,他以前还做过一个小时十块钱的兼职,24小时也才240块。
何况这次他没做够24小时,中途消失了那么久,这老板真的非常大方了。
轿车开上土路,颠簸了好一阵,停在胡同口。
车门打开,李温水没像往常一样干脆利落的下车,他仍旧坐在副驾驶位上扭头看着梁瑾。
梁瑾悠闲的趴在方向盘上,指腹摩挲上李温水欲言又止的红润唇瓣:“有事?”
“梁瑾,你还没吃饭吧?”李温水面颊微红,他犹豫着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去我家,我给你做?”
他眼眸亮晶晶的,唇瓣不自觉洋溢着微笑。
梁瑾送李温水回家很多次,明明只有几步之遥他却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一片地方,也没想过要去李温水家看看。
“要来吗?”李温水又问了一遍。
梁瑾想到李温水每次露出这种期待的目光都是在等他的礼物,这还是第一次除了礼物之外,他在李温水眼里看到这份情绪。
李温水脑袋前倾,盯着他时而眨两下眼睛,颇有耐心的等他回答,黑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仿佛是等摸的猫儿。
两边车门自动打开,梁瑾一尘不染的鞋子踏在泥泞的土地上。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胡同里满当当清亮亮的水。
李温水站在胡同口,瞄了眼梁瑾的大牌运动鞋,一时也犯了难。
紧靠墙根的地方有一条狭窄还算水少的路,窄路上被胡同里的邻居垫了那么几个零零散散的红砖头。
“你等一下啊。”
李温水从最近的一处破烂墙壁里扒出几块松动的砖头,他边走边往水里扔砖头,有些砖头不稳当,一不小心就踩空踏进了水里,这种事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年年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昨天打工也没穿贵鞋子,也就不当回事了。
他来往两次搬运砖头,没一会儿就铺出一条砖头路出来。
李温水对梁瑾招手:“过来吧。”
梁瑾第一次踏足平民区,见惯了纸醉金迷,这样的环境还是头一次来。
胡同狭窄,一辆车的宽度也无法接纳,经历风吹雨打痕迹斑驳的墙壁上肆意生长着绿油油的爬山虎,两只脏兮兮的土狗在水中追逐,水面上飘着不明的塑料袋。
白发老大爷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到路过的李温水和他打招呼:“温水啊,带朋友来了啊?”延陕汀
“是啊。”李温水大方应道。
“还是第一次见你往家里带朋友呢,看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是不错!”
李温水停在锈迹斑斑的大门前,推开门时大门发出“嘎吱——”刺耳的声响。
梁瑾眼前是一个打理得干净,井井有条的小院子。院子左侧种着各样蔬菜,右侧搭建着一个简易棚子。
路过棚子时梁瑾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廉价的糕点器具。
走进屋内,里面的空间更小,阴冷潮湿破旧。
李温水说:“你坐床上,房子漏雨,沙发湿了不能坐人。”
梁瑾坐在床上,一个在外光鲜亮丽一身名牌的人,居住环境竟然这么差。
“你住这里多久了?”
“快五年了,”李温水注意到梁瑾的鞋子沾上了淤泥,挽起袖子说道,“你把鞋脱下来我给你刷刷。”
梁瑾脱下鞋,李温水拿走鞋子放入盆中,倒上凉水,蹲下来背对着梁瑾刷鞋。
梁瑾继续打量四周:“只有一张床,你和你妹妹一起住?”
“没,她回家的话我睡沙发。”李温水往鞋上倒洗衣粉。
沙发长度最多一米五。
怪不得小骗子总是蜷缩身体睡觉。
随后梁瑾看到了角落里挤着一个有些念头的小冰箱,冰箱很眼熟,上面印有“安康福利院”的字样。
李温水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梁瑾盯着冰箱看,思考着怎么解释,虽然被梁瑾看到了他的贫瘠,梁瑾也知道他借衣服穿这种有点丢人的习气,但他不想承认冰箱是他捡来的。
捡破烂这种事,他说不出口,他说道:“那个冰箱啊,是孤儿院院长送我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就收下了,反正也没坏,别浪费。”
“嗯,”梁瑾顺着他的话夸赞,“宝宝真勤俭持家,往后谁娶了你谁就享福了。”
“那……”李温水刷鞋速度放缓,思索着试探问了一句,“你要享这个福吗?”
按照梁瑾一贯的作风,这种看似调情的话,他都会回应,还会哄着对方说,但这次梁瑾没有回应。
房间里突然陷入安静,李温水试探无果,换了一只鞋子刷。
“怎么不穿我给你的鞋?”梁瑾自然而然的换了话题。
“打工穿那么贵的鞋干什么。”
李温水现在脚上的是一双二十块市场买的匡威山寨鞋,由于刚才踩进了泥水里,鞋面灰蒙蒙的。而梁瑾送他的贵鞋他一直宝贝的收在柜子里,现在能穿它的场合屈指可数。
梁瑾不再开口,此刻他视线里只有李温水。
李温水穿了一条短腰裤子,蹲着时裹得小屁股又圆又翘,雪白的腰露出一大片,股沟羞涩的露出一小截。
李温水马上就要刷完鞋子了,思考着一会儿做什么饭。
突然猝不及防被人勾起腰按在了桌子上,李温水有点懵,直到裤子被扒下来,他才反应过来。
明明昨晚刚做过,怎么又来?
李温水一只手向后推拒梁瑾:“梁大少爷,我在刷鞋!”
“我知道,我看得见。”梁瑾扭过李温水的脸,强势地吻住他的唇瓣。
李温水睁大眼睛,他在梁瑾眼眸里看到了一点,很浅很浅,转瞬即逝的名为欲'望的东西。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做这种事眼里有欲'望是正常的,人之常情。可他从没在梁瑾眼里见过欲'望,虽然他们经常做,梁瑾床'上也会说好听的话哄他,有时候也会很多次,但梁瑾的眼神始终都是温温淡淡游刃有余,懒洋洋的掌控着一切。
就好像——
梁瑾生理欲'望与心里欲'望是分开的,身体有需求,思想上无所谓。
李温水与梁瑾完全相反,他是心理欲'望很强的人,他想要钱,房子,车,大牌,世俗上金钱可以买来的所有的昂贵物品,梁瑾这样的人李温水没法理解。
冗长的深吻结束,李温水被亲的泪眼汪汪,手里抓鞋鞋刷子被迫摇摆,两条长腿无法抑制,可怜的颤抖着。
“呜……”李温水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这人的精力怎么回事啊!
……
结果就是,李温水不想做饭了,他瘫在床上摆烂了。
但指望梁大少爷做饭更是指望不来,梁瑾叫了外卖。
为了犒劳自己流失的体力,他对梁瑾说:“我要很宰你一顿。”
梁瑾把手机塞给李温水,毫不在意笑道:“随便点。”
李温水点了他平日里想吃却舍不得吃的,随后手机还给梁瑾:“这些。”
他嗓子还有点哑,眼皮红肿,刚才哭的。
梁瑾接过手机结账——
算上配送费,八十九块钱。
“这就是你说的狠宰一顿?”梁瑾怀疑李温水对“狠宰”两个字有误解。
“啊,”李温水抬眼看梁瑾,“一盒饭60块钱还不贵吗?那么小一盒。”
梁瑾瞧着李温水真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觉得少怎么不多点?”
“一盒不够吃,两盒吃不了。”
李温水总是有自己的一套说法。
半个小时后,外卖小哥艰难的找到了这里,捧着一个饭箱子交到梁瑾手中。
“我没点这么多啊?”李温水趴在探头探脑的看箱子里的东西,梁瑾弹了一下李温水摇摇晃晃的脑袋瓜,“我不吃吗?”
李温水:“你胃口有这么大吗?吃这么多?”
梁瑾当然不吃,他挑剔的很,从不吃外卖,他是给李温水买的。
猜测李温水应该没吃过这些。
除了饭菜还有非应季水果以及甜点,李温水嘴上说这么多也太浪费了,吃的时候胃口大好,吃了一半不止。
水果他没怎么吃,洗了几颗车厘子尝了尝味道,觉得和菜市场买的小樱桃没什么不一样,竟然这么金贵。
剩下的都包装好放冰箱想着明天骑车给妹妹送去。
梁瑾始终看着他,眼眸里笑意浅浅。
“你不饿吗?”李温水注意到梁瑾一口也没吃后,一边惊讶于梁瑾的自控力,早上没吃饭又运动了那么久肯定会饿的,怎么做到忍着饿不吃东西的。
一方面觉得梁瑾太事多,偶尔吃一口外卖又吃不死人!
所以最后,李温水还是给梁瑾做了一碗面,面是自己擀的面条,配菜是院子里绿色健康的蔬菜,又打了一颗邻居家老母鸡下的荷包蛋,梁瑾这才动了筷子。
之后梁瑾也没走,而是留在这里,和李温水挤在一张小床上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李温水睡得很沉,白天晚上都干活,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梁瑾抱着李温水,觉得李温水好像比之前瘦了。
再次睡醒时已经是傍晚了,房间处于背阴坡,光线进来的少,昏暗暗的。
李温水睁开眼,身边空荡荡的,梁瑾不在。
他想梁瑾应该是回家了,这种地方养尊处优的少爷怎么可能睡得惯。
但不说一声就走,李温水神情失落。
他穿鞋下床走出房间,室外比室内亮多了。
李温水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沿着梯子爬上了房顶。
梁瑾回来时正看到这一幕,李温水被'操的时候总是受不了,手脚笨拙到现在也不会换姿势和自己动,登墙上高倒挺灵活,和猫儿差不多,两三下就窜上了房顶。
“干什么呢?”梁瑾仰头瞧他。
李温水视线落下来,疑惑里又透出几分惊喜:“梁瑾,你没走呀?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没什么事,就是上来看看风景,你要不要也上来,我家房顶的风景真的不错。”
梁瑾有点好奇了,他爬上来,房顶上放着两个小板凳,看样子李温水和妹妹经常上来看风景。
李温水一拍旁边的小凳子:“坐。”
梁瑾走过去:“我算是知道你家房子为什么漏雨了。”
言下之意,李温水和李温晴踩漏雨的。
“我们不踩房顶也太久老化了。”李温水规矩的坐着,双手抱着膝盖往远处看。
梁瑾顺着李温水的目光看过去,远处蔚蓝的海洋冲刷着海岸线,天际一片片火烧云蔓延从天空蔓延到海里,更远处衔接着一片翠绿的旷野,在昏黄的落日余晖下,大地洋洋洒洒覆盖一层金光,天地广阔,风光无限。
梁瑾注视着眼前美景,比之前露营的山林里风景多了人间烟火气。
“怎么样,不错吧?”
李温水虽然受够了破烂的房子,一下雨就泥泞积水的胡同,满地乱飘的垃圾,可他也喜欢这里的风景,每次看到都能让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让他偶尔也会生出这个小破地方住着也不赖的想法。
梁瑾转过头目光落在李温水脸上,秋风吹过,卷起李温水微乱的头发,雪白的衣角,余晖里他恬静眼里映出一大片金灿灿的海岸。
梁瑾注视着他,一向安静的胸膛鼓动着,心脏砰砰直跳。
他转回头,目视前方:“换个新住处吧。”
李温水不解:“为什么?”
“这里要拆迁了。”
李温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懵懵的,好半天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什么拆迁。”
“拆迁建景区。”梁瑾说。
“不行啊,”李温水急了,他一把捉住梁瑾的手,“拆迁了我和妹妹住哪儿啊!”
握着他的手微凉,梁瑾问:“拆迁了不好吗?你们会有一大笔补偿款,足够让你和妹妹衣食无忧了。”
“拆迁是好啊,但是,”李温水又急又气,忍不住骂道,“妈的!这个房子不是我的啊!是我租的!拆迁了给钱也给不了我啊!”
“梁瑾,你有没有办法不拆迁啊,”李温水用力攥着梁瑾的手,指尖泛白,“我再也找不到比这个再便宜的房子住了!”
梁瑾把李温水搂到怀里,手掌顺着他的后背:“我没办法。”
虽然项目落在了他的手里,但这一块儿地方是上面落下来的招标项目,他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拆迁无法避免。
“那怎么办啊。”李温水茫然无措。
“平层的钥匙不是在你那里吗?”梁瑾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捏捏他腰上的软肉,“你搬去那里住吧,只是别再卖里面的东西了。”
后一句话多少有点揶揄的成分在。
但此刻的李温水无心梁瑾是什么语气了,他满心都是房子的事。
搬到梁瑾的大平层,里面明亮宽敞,什么都有,还有保姆定期来打扫卫生,听起来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但是——
那不是他的家。
那是梁瑾的房子,他只是一个暂时的住客,甚至连租客都不如,不安稳也不安心。
万一哪天梁瑾对他没兴趣了,他就会被赶出去,然后房子里住进去新的人。
李温水想要的不是这些,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安稳的,能够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可是他没有。
别人都有家,唯独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