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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长本事了 寒川歌 5328 2023-12-17 17:29:24

山风像在唱一首永不停歇的, 嘹亮的歌。

阴了两天的肃南,在这一刻天光醒来。那些阴云仿佛是苍穹睡眼惺忪,微睁的眼, 第一眼看向雪山山顶的冰川,落下金灿灿的光。

如果没有猎户星座, 那梦一个日照金山。

真的看见了, 裴淞收回视线, 看向前路。

海拔上到4000米的时候, 控制台的工程师们都在询问车手的状况, 人会缺氧,车也会。今天还只是试跑,有车手出现了高原反应,赛会派了辆摩托车上去, 把车手接下来。

路城山在通话器里问裴淞怎么样, 裴淞说他目前良好。

观景台这边只有一个赛会的小伙子陪着工程师们,小伙守着个开水壶,时不时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喝热水。有几个工程师点上烟了,小伙也不敢出声。

有人给路城山递烟, 路城山婉拒了。

通话器那边的裴淞发出“嗯嗯”的声音表示你表现不错。

路城山说, “你试试调整电控悬挂。”

“调过了, 感觉没那么复杂, 以前在赛车场用过这个。”裴淞说,“路况挺好的, 基本都是公路。”

地面情况路城山是知道的, 赛会提前一天简单清扫了一下。路面几乎没有乱石, 就是普普通通的,上山的盘山公路。

只不过急弯和窄弯很多, 场地赛车手不可能一辈子都困在赛车场,一定要出来练一练公路,跑一跑山。

安全车带着所有人跑了两遍之后,已然是黄昏,一百多公里上山的路,两趟来回,足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返回县城的住处之后,路城山在饭馆的包间里简单开了个会,这时候还没上菜,大圆桌上的玻璃转盘上沾着陈年的油垢,裴淞盯着那些块状的,黄白色的污渍,一动不动。

路城山抬手在他眼前扫了一下:“醒醒。”

裴淞倏然回神,一激灵:“别说话,我在我DNA上刻线路。”

“……”路城山懂了,这是进入了铭刻模式,正在读条,不能被打断。

一顿晚饭裴淞吃得很机械,走路回旅馆的路上也是两眼发直,路城山不得不全程捞着他的胳膊。躺回床上就循环着颅内训练,在大脑里开车,反复烙进自己的脑海。

正赛当天,早晨八点。

新闻发布会在县城的演播厅里,两位赛事解说以及赛会的负责人在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一些关于高排量赛车会对肃南地区带来什么环境上的影响的问题,赛会负责人说:“我们对自然环境有着崇高的敬意,在过去的三年里,汽车联合会,以及各个地区的职业赛车委员会,都在通过控制赛用车的排量来……”

哒。

裴淞按掉车里的广播。

“哪这么多屁话。”裴淞喃喃道,“2000cc组压缩到每个车队只出一辆车,并且强制搭载电机,现在是强制执行的时候吗?汽联在温水煮青蛙。”

路城山开着当地租来的越野,叹了口气:“这种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得了。”

裴淞撕开赛服领口的魔术贴,拎着领子抖了两下,贴回去,看向车窗外:“我知道,我出去不会乱说。”

“没到强制执行,但也要响应号召。”路城山想宽慰他一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他,趴在窗沿:“我生不逢时,早生十年就好了。”

路城山笑了笑:“早十年,那我得管你叫哥了。”

“你在暗示我,我应该叫你哥?”裴淞胳膊搭在窗沿,扭头过来,笑眯眯的,“路哥。”

“……”路城山抿嘴。

他没这个意思,他打真心的并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他选择不说话。

“路哥?”裴淞见他沉默,继续逗他,“城哥?山哥?”

见他没反应,更过分了:“路城山哥哥?”

“……”路城山换了个姿态握方向盘,猛给一脚油门,后驱越野在发动机转速骤然提升的同时,轮胎驱动力在同步响应引擎,给到驾驶员相当强势的反馈。

裴淞当即抓住车上的拉手,震惊地看着路城山:“路工你冷静!”

路城山丝滑地拉起手刹,不慌不忙地又续上一脚油,租来的车,不好烧胎,太磨轮胎了,路城山只一把方向原地侧转,不偏不倚停在车位。

围观的人发出“哇哦~”的声音,果然,驾驶座里出来的是ST车队总工程师,副驾驶是他的赛车手。

“我先上山了。”路城山说,“阿楠在停车区等你,你做完反兴奋剂检测之后给我微信发个‘1’,控制台的无线电覆盖有点问题,早点连通话器。”

裴淞比了个“OK”,说:“没问题。”

风越来越大了,做完反兴奋剂测试之后所有车手抽签发车顺序,然后坐进赛车里准备发车。

跑山依然每组两辆车,发车间隔三分钟。

前面裁判已经发了五组车,裴淞抽到了15号,赛会工作人员在他车后窗上贴了个“15”的标识之后,很快轮到他发车。

和他同组发车的是一辆改装版Lancer,想来这辆Lancer的工程师是觉得拉力血统的赛车在山路上会更适配。这很正常,就像一开始路城山也想用麦弗逊的悬挂一样。

轮到这组发车,裁判招手让两辆车停上发车线,重置倒数灯牌。

三分钟后,两辆赛车同时飞驰离开发车线。

发车区域向前500米的山路都比较平坦,大约在1000米的地方会进入公路,也就是柏油马路。外缘有高速公路上一样的护栏,另一边就是山体。

“路工。”裴淞唤了他一声。

路城山以为他紧张了,立刻给出回应:“请讲。”

裴淞说:“我同组的那辆Lancer怎么回事?”

路城山:“嗯?他怎么了?”

这边问着,路城山拿起iPad去点开三菱Lancer报备的赛车资料。结果裴淞说:“他刚刚在平地上推头了,我差点把车窗降下来问他‘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路城山多少有点无语,“开你的车,少管别人。”

开到上山14公里的地方,路开始窄到只能让一辆车通过,并且路边出现了第一个“小心落石”的警告标志,以及这附近停着赛会的吊车,随时准备救援滚下山的赛车。

裴淞稳着转向过弯,草原那边的雪山,宛如是有人用白颜料在天际涂抹了一笔。昨天的日照金山短暂地出现了那么一下,今天又是阴天,风大,气流紊乱。

裴淞的这辆保时捷卡雷拉维持着它血统上的优势,方向盘上多了两个滚轮,用来调整悬挂和后轴。其实到这个时候,裴淞发现自己确实有点顾不上调控这个东西。

只是有点儿顾不上,并不是完全。

在颠簸的石头路面拉高悬挂,电控系统介入之后,它有点像福特烈马的攀岩模式,但很快裴淞发现不太对。

“我胎压怎么样?”裴淞问。

路城山:“正常。”

裴淞:“不对劲。”

路城山蹙眉,他这边的控制台是遥测数据,很小概率会出问题:“轮胎怎么了?”

“轮胎没劲了,两个前轮,感觉没有任何抓地力,像娃娃机里那个肌无力的爪子。”

路城山:“也不必形容得这么到位,你告诉我没抓地力就行了,稍等。”

“这是我文学生的底蕴。”裴淞道。

很快路城山就从遥测数据上知道了问题所在,裴淞这辆赛车的原型车是保时捷卡雷拉4s,搭载了赛用配件以及机械增压,轮胎的驱动力来自发动机转矩传输到传动系统。胎压是正常的,说明没有爆胎,那么只能说驱动力出现问题。

“撞过东西吗?”路城山问。

裴淞:“没有,但遭受了攻击。”

路城山不解:“来自哪里的攻击?”

裴淞:“来自大自然的攻击,风太大了,我过石头路面的时候把悬挂调高,导致底板空间变大,有一堆石头被风刮进来,疯狂砸我底板。”

听这话,路城山大约猜到了。他以拳抵唇,凝视面板数据上的轮胎倾角,果然,随着裴淞持续高速漂移过弯,他发现轮胎倾角在慢慢变大。

“裴淞。”路城山说,“我们可能要退赛了。”

裴淞:“为什么?我还能开!”

路城山:“应该是有石头砸掉了底板的扰流板,扰流板碎片飞到轮毂,被甩到阻尼器上了。”

“那我有能力修它吗?”裴淞问。

路城山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幕里是赛事直播。

这时候裴淞还在跑,但明显的速度降了下来,并且在持续慢慢减速。他是真的想停车修车。

路城山看了下他附近的地形:“你停到最左边,我教你。”

“好。”

裴淞立刻靠左停车,熄火,解开安全带下车。

头盔没有摘,内置通话器还和路城山保持通话。他按照路城山的指示,先从后座拿出千斤顶,把车顶起来。

“垂直扰流板还在吗?”路城山问。

裴淞趴去车底:“不在了,碎掉了。”

果然如此,路城山猜的没错。他“嗯”了声,继续说:“底板靠近后轮的地方有两个卡扣,可以掰开,你把这个底板卸下来之后能看见后轴的情况,你清理一下碎片,然后告诉我那根阻尼器有没有变形。”

要不怎么说习武之人要学医,裴淞顺利拆下后半截底板之后,看着底板上面的构造,吞咽了一下:“呃,外面一圈圈弹簧的那根东西就是阻尼吧?”

“是的。”路城山说。

裴淞:“它本该是什么形状?”

路城山较为匮乏的词汇量没法在第一时间给他形容出阻尼器的正常形状,两个人的通话僵了那么两三秒。

然而就是这两三秒的时间,后面的车上来了。

这很正常,间隔发车,前车停下来修,后车肯定会追上来。

但问题是这后车犯病了,裴淞很标准地停在应急区域,几乎紧靠着山体,他车身和山体的距离堪堪够他打开车门。

就这样,人还在车底,后车“嘭”地撞了上来。裴淞直接被随车带着,后背磨着地面,被拖行着滑向前三四米。

“我草?!”

撞上来的车是一辆别克威朗,赛用改装,像那个饿狗看见火腿肠,撒着蹄子就朝裴淞的车尾奔腾过来。

恰好同时,裴淞手刚刚伸进底板,手腕搭在伸向阻尼器的隔断里,直接被惯性带出去。

“裴淞?”路城山看见了这起事故,他知道是小事故,“你怎么样?”

裴淞怒骂了声我草之后,从车底爬出来:“我没事。”

然后把护目镜推上去,一身沙土地走到别克旁边,想问问这哥们怎么回事,驾照哪儿偷的去哪儿还。

结果,好了,热闹了。

别克里下来的人,是尼克·菲斯。

这下新仇旧怨一块儿清算,裴淞非常随意地掸掉赛服上的砂砾,将手套手腕处的魔术贴撕开,继而重新贴得更紧。

导播不嫌事儿大地一直拍着这个弯道,近点的裁判已经骑上了摩托车朝这儿赶,左右这么一折腾是必然退赛,路城山跟赛会那小伙要了辆摩托,自己也骑下去。

事故地点在距离发车线16公里左右,观景台在上方,路城山扣上头盔后,从应急车道下山骑过去。

事故地,尼克·菲斯下车之后,软着嗓子跟他道歉:“对不起,我车失控了,我……”

“停停停。”裴淞抬手做了个打住的动作,然后指了一下自己的车屁股,“我就想问问你,是有什么视觉障碍吗?是我保时捷的尾翼不够显眼吗?”

菲斯摘掉头盔和头套,一头乱糟糟的金毛在风里委屈得不行,根本不像他撞了别人,倒像裴淞欺负他了。

“我、我有点儿……”菲斯踉跄着朝裴淞多走两步,“有点晕。”

裴淞冷笑,叉腰:“少来这套,我装了反诈APP。”

结果这东欧小金毛越来越不对劲,不仅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连嘴唇都有些发青,并且在颤抖。

裴淞略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还是演的,于是秉承着被碰瓷时的自保原则,先退后一步,说:“你别靠近我啊,我可没碰过你!”

咣!菲斯的头盔没拎住,砸在地上。

这下裴淞真慌了,他犹豫着上前半步,观察他:“……你,你没装啊?”

菲斯本就是白种人,这会儿白得更吓人,像曝尸荒野足足三天才被人发现。裴淞眯缝了一下眼睛,他仔细观察菲斯的情况,然后,连着后退两步!

果然!这家伙哇地吐了!

“还好我敏捷点得高。”裴淞暗暗心道。

接着“嗖”一辆赛车甩着尘土路过,里面的人降下窗户,正是陈宪,喊着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裴淞见状赶紧挥手:“跑你的!别管!还让这小子一拖二了?!不能让他们这么玩儿!”

陈宪哦了声,蓄着油门继续开。

裴淞看出来菲斯是出现高反了,叹了口气,摇摇头:“等会儿吧,赛会救援已经过来了。”

菲斯蹲在地上喘得像是随时会过去,裴淞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走回自己车边,菲斯从他右后方撞上来,直接把他车头撞上山岩,车头整个变形,搞不好发动机都后移了。

他又叹了口气,隔着头盔挠头。

接着一阵摩托车引擎响,飞沙走石,即便头盔护目镜都扣上了,裴淞还是闭了闭眼。

越野摩托横停在他面前,车上的人摘下头盔,一条长腿支地,黑色连帽卫衣,短密的眼睫下,是墨黑色的瞳仁。

有一种,“家里大人来了”的感觉。

裴淞掀开护目镜,看着路城山,眼睛里憋了一万句委屈。路城山踢下边撑,帅气地扫腿下车,头盔挂在后视镜上。

“看看你手。”路城山说。

裴淞两只手同时抬起来,抬到肩膀高度。

路城山一笑:“我又不是要逮捕你。”

说完,路城山把他两只赛车手套摘下来,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由于撞击时,他在车底,手伸进底板。两个手腕与手掌根部相接的地方,各一道拇指宽的,通红的磨痕。

“没伤到筋骨。”裴淞说,“就纯磨的,那小子忽然高反了,估计头晕眼花,撞上我。”

路城山这才扭头,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尼克·菲斯。高海拔地区跑山,忽然出现高反现象是难免的,高反也是高原跑山的不确定因素之一。

路城山点点头:“手套太脏,别戴了,免得伤口进沙土,我没带氧气过来,不过赛会……哦,赛会的来了。”

又一阵引擎声音,是赛会近点的救援队,骑了三辆摩托过来。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带来了一次性氧气瓶,给菲斯先吸氧。

路城山见他们有医药箱,走过去要了点碘伏和纱布。折回来的时候,见裴淞有点消沉,他以为是怕疼。

然,裴淞却说:“这点小伤别管了,你看看车吧。”

路城山抬眸,赫然明白了裴淞眼睛里的一万句委屈,再看看旁边整个车头撞得只剩原来一半长的保时捷。

原来一万句委屈,没有一句是说自己。

“没事。”路城山拖着他手背,拉到自己面前来,用棉签一点点蘸在他伤口上,“我能修。”

背后赛车一辆辆飞驰过去,简单的包扎之后,裴淞坐上路城山摩托的后座。

路城山不用回去观景台,裴淞已经因事故退赛,摩托车直接骑向山脚。全程裴淞抱着路城山的腰,一言不发,路城山能感觉硬邦邦的头盔抵在自己后背上。

退赛固然不好受,因为这种倒霉的事儿退赛,更不好受。

晚间的赛后会议上,所有事故都要复盘,裴淞的事故也是。由于条件有限,路城山只简单做了一下说明。

还是那个小饭馆的包间。

“归根结底,是保时捷卡雷拉搭载的电机动力不足以支撑电控悬挂这么高功率的套件,是我组装的时候失误了。”路城山跳到下一件事,“下一场依然在祁连山脉上,陈宪车上的机械增压可以直接从保时捷上拆,向海宁和裴淞,明天和我一起修车,明天其他维修工休息一天。”

向海宁:“好!”

裴淞抬头,眨眨眼:“WK车队会赔我们修车钱吗?”

路城山在他头顶按了一下:“会赔。”

裴淞点头:“那就好。”

比赛结束后裴淞的情绪一直很低,机械故障是不可抗力之一。尤其电控设备,不同于机械设备,机械设备有一种“卯足了劲儿还能再挺一阵子”的魄力,但电控设备不是这样,电控设备没劲了就是没劲了。

回去旅馆的路上,裴淞走着踢着人行道上的小石头。

三个人跑山,只有陈宪有成绩,P4完赛。对于车队来讲,成绩平平,可以接受。一群人三三两两,散着步,在安静的县城里走着。

偶尔有摩托车突突突地过去,谁家窗户一明一暗,那灯闪了几下才能恒亮。

裴淞走得最慢,路城山走在他旁边。他当然知道小孩儿难受,但实在也没什么话好安慰。竞技体育的残酷程度就是这样,因“倒霉”而没有成绩的竞技体育运动员可太多了,多到一个足球场都站不下。

当每个竞技项目走到最高一层的时候,“天才”也就仅仅是块敲门砖。

竞技体育没有借口,也没有任何场外因素,输赢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所以“冠军”二字才那么耀眼。

裴淞何尝不懂,他低头,被自己踢了一路的小石头,咣啷啷,掉进下水沟了。

他站那儿,无声叹了口气。叹完发现旁边人不见了,回头,路城山落后了四五步远,正抬头。

裴淞:“路工?”

路城山看向他,抬脚走过来,掌心扶在他后背,轻声说:“抬头。”

裴淞便抬头。

祖国西北夜空清澈且透净,大西北的风刮干净了高空的空气,远离城市和人口密集地区,光污染很低,干燥的气候又致使云层少又稀薄。所以夜空是清晰的。

裴淞顺着路城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无垠夜空,甚是晴朗。

裴淞喃喃道:“猎户星座。”

“嗯。”路城山点头,“猎户星座。”

两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停了下来,陈宪刚想回头找裴淞说话,被姜蝶按着脑袋掰了回来,说,走你的路。

裴淞能感受到路城山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后脊,前面同僚们慢慢地走远,裴淞回头:“今天太难受了,抱一下。”

然后他伸胳膊。

路城山以一个安全感十足的姿态抱住他,环住腰、搂过肩,侧脸贴在他头发:“我们这行,输赢退赛都是寻常事。”

裴淞“嗯”了声,像小狗一样嗅了两下路城山身上的味道,说:“变回以前的沉香味道了,手表上的香水味散掉了。”

路城山无奈,想叹气,没叹,吸了口气,胸腔微震:“我身上一直有你母亲的香水味的话,是不是有点怪。”

“哈哈哈哈哈……”裴淞抬头,“也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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