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则浑身僵硬, 真的不想思考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他身后出现声音, 很显然有人在他身后, 且一直在盯着他,视线带着恐怖的压力。
顾云则寒冰的身躯结出绵密的冷汗,已经预感到了事情不妙。
那男人握住他的手腕,气息森冷, 缓缓逼近, 竟然平淡道:“还想要吗。”
顾云则再次听到了他三观裂开的声音。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堪比亲眼目睹宇宙寂灭, 顾云则有限的大脑承受不了过于超前的现实。
他在说什么,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仔细想想, 这句话的前提, 这句话不可能出现啊。
顾云则吓懵了, 这句话的冲击简直要比前几次加起来还要可怕。
他说的好像我们是两情相悦一样, 或者至少是同意的, 这怎么可能?
不过,身后随即出现的轻笑声打消了他的胡思乱想。
顾云则一愣。
对方在笑什么?
这兔崽子是在打趣他?说着玩的?
他都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空气弥漫着微妙的沉默。
不行, 不能继续这样。
顾云则锋芒在背, 正下意识润喉,想要豁出去搞到未来的情报。
然而喉间微妙的感觉也叫他瞠目结舌, 他真的要窒息了, 他真的不想知道这个身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可他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开口唤道:“渊儿。”
他声线十分沙哑,像是几年没有开过口一样, 字没咬准, 甚至都走音了。
话音落下。顾云则绷紧神经。
然而,对面沉默了。
那道偏执、冷戾的视线陡然一颤, 抓住他手腕的力度无意识地加强,几乎要将他的手骨抓碎。
顾云则还好这具身躯抗痛,强忍着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个问题至为关键,他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本来正常的师徒情变质到现在这一步。唯有知道这点,他才可能改变未来。
而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幽冷的声音反问道:“师尊还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不会任由李长渊发展到今天这样。
我们都曾非常珍惜我们的师徒关系不是吗?
为何你要选择破坏它呢。
顾云则心如刀割,面色难看。
然而,对方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叫他意识一瞬空白。
那男人竟然以低沉而暴戾的声线道:“师尊,我跟他,你更喜欢谁?”
啊?什么他?!
顾云则心跳骤停,神经都绷直了。
草,这是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原来的时间线,人在后殿的床榻上,后背冷汗直流。
他,什么他。
我在未来有人了?
顾云则一愣,他好像发现了成年儿子黑化的最关键原因。
是“他”!
可他是谁啊?
顾云则陡然站直,随即坐立难安,在寝室来回踱步。
未来的糟糕情况抛开不谈,现在看来,原来罪魁祸首竟是个不知道打哪横插进来的男人,破坏了他跟儿子的纯洁关系!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但“他”是谁?
为什么成年傲天说的好像我给他找了个野男人后爹一样?
我去,这确实是个很炸裂的事情啊。
是我我也受不了。
顾云则深吸了口气,反而没怎么气成年傲天了,原来是野男人的错,而且好像也是他的错,毕竟听上去好像是他自己找的野男人。相反成年傲天才是被气疯的那个,也是啊,你爹找男人不要你了,你难道不生气吗。
顾云则蓦然心软、心疼,哪怕成年傲天疯到口口他,他都觉得有点情有可原了。
搞半天原因在我自己身上啊。
他整整思考了三天三夜,反复收拾心情,从开始只是惊吓,到后来的反思,以及结合……他自身经历反复思考。
“我必须直面这件事。”
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我必须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回事!
顾云则垂下眸,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认真地、十分严肃地认真思考。
那个男人的说法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曾经的家庭。
在他初高中时,原本关系就不好的父母接连出轨,最后等他成年,即选择离异,各自组成家庭,留下他成为无所适从的碍事者。
而他拒绝了两方象征性的施舍,选择自己打工挣钱考师范。他成绩也就一般,那一年考教师的人太多,他拼命努力却也是充人头。毕业后兼职机构老师,努力了一年才考上正常的合同编。好日子好像终于要来了,然而知道这件事后,父母忽然找了过来,问他能不能关照他们的孩子、他的弟弟妹妹。
这是他不想提起也不想回忆的人生。他的过去困在那里太久,心力交瘁。现在只想做个表面的人,工作认真负责,日常就玩玩段子,跟随大流玩玩梗,说说垃圾话,抢当便宜朋友的爹,这日子也就过去了,何必想什么复杂又不能解决的事情。
但过去的阴影却还是缠着他,无论是工作上,还是日常上,甚至是他的思想之中。
他对自己的外貌有一定自觉,说实话小时候经常被人表白,可他没有一次跟人进一步发展,因为恐惧,恐惧跟人亲近,牵手都会迟疑,更别说后面的。
也就是——无法跟人发展亲密关系。
他知道,他的亲密关系障碍源自原生家庭,源自父母永远停不下来的争吵,还有他们层出不穷的欺骗,导致他打从心底怀疑亲密关系,所以他一跟人相处,想要更进一步,就控制不住内心的不安、怀疑甚至焦虑。
后来他也认了,不想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毕竟人就算单身一辈子也不会怎么样。
他将精力抽出现实后,得到了很大的自由,于是逐渐地将时间倾注到了网文。
很难说他是怎么喜欢上看网文的,看着看着,回过神就发现,书架堆满了上千本书,评论超上万条,每天除了工作睡觉吃饭,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看书,年终汇报的时候满满的成就感。
这或许是一种移情,又或是转移注意力。
他喜欢看各种主角,开着调侃的玩笑,叫他们外号傲天,在评论区开着各种无厘头的玩笑。
他看书喜欢代入主角,一旦主角符合胃口了,他就会一直追下去。某种意义上,他把虚构角色看得跟真人同等重要甚至在此之上,这或许是因为他在他们身上投入的时间远超现实。
他在现实中无法跟人推心置腹,发展亲密关系,但却可以认真关心书里面的主角。
作为读者,他享有一个独一无二的视角,可以了解主角的所有思想、所有经历,因此他可以安全地认识对方、喜欢对方,不用关心有没有反馈或回响,因为主角就在那里,主角的一切就摆在那里。
你见证了他们的开始、过程和结局。
你了解他们,就像了解自己的骨肉。
因为彻底地知根知底,所以可以尽情地信任。
当然也有一些文烂尾或者中途崩了,那就没办法,只能说下次小心吧。
正是在此基础上,他读到了主角李长渊的原著。他从开始不喜欢、抱怨,到代入、投入,最后喜欢上了这个过分压抑的虐主点文男主。
说来也不可思议。刚刚穿书那会他比较激动,多少有点冲动或者鲁莽,因为还没有太多真实感,后来才逐渐沉淀下来。
由着来自读者对于主角的绝对信任,他第一次成功地跟人发展了亲密关系,一跃从读者与主角,到师徒与徒弟。
李长渊是他第一个如此亲密无间的人。
他对未来反应那么大,其实不全是因为未来那个男人干.他,而是因为他害怕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第一次得到的亲密关系在未来不复存在。
虽然,他尽量不想去思考这件事。
这是鸵鸟一样的逃避心态。
不想面对现实,所以任由关注点停留在表面,不去思考事件背后的更深意味。
但是这一次。他觉得他必须直面。
如果未来真是他找了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抛弃李长渊,导致李长渊变成了那样子,那他真的太该死了。
“但我又不喜欢男人,那野男人是那颗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顾云则只觉头皮发麻。
他极度讨厌背叛、出轨,童年在这上面受了很大创伤,曾经差点跟父母的出轨对象打起来,对那种行为深恶痛绝,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会犯,可要是未来万一他脑抽,真的犯了呢,那他可真想跳去未来揍自己一顿,痛骂你活该被.草!
总之……他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心道:“起码弄明白了未来BE的触发点,这是至今为止最大的进步,然后初步结论是要小心野男人么。”
顾云则思考片刻,望着外面的风景,银眸闪过多个想法,最后想到——我必须跟渊儿推心置腹地聊一次。
-
彼时李长渊在翻看古籍,见一抹雪白出现在走廊尽头,人未出现,衣袖却已经从墙边漏出来了。
他直说:“师尊,有事吗。”
顾云则身形一颤,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严肃道:“为师有件事跟你说。”
李长渊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顾云则的眼神过于凌厉,仿佛洞察了一切。
难道,师尊发现了吗。
他眉头紧拧,屏住了呼吸。
顾云则白袍飘动,走到李长渊面前,道:“我们好久没外出了,一起去永乐境看看如何。”
李长渊眸光微变,内心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好。”
“明日为师接你。”
话音落下。
李长渊看着消失的银光,垂眸不语。
他摇摆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心。
“说了,会让师尊难过。”
“而不说,何尝不是对师尊的隐瞒。”
然而以弱小的徒弟身份,他没有多少选择。
“至少,先要到元婴期。”
-
当日晚。
顾云则打开了玄清峰对外的神念龛。他极少跟外界沟通,但留着一个供外人放置神念的龛子,到一定时间他就会打开一看。
考虑到明天出门,顾云则索性看一遍神念龛再走,结果一打开,里面居然飘出了上千道神念。
它们表现为发光的飞鹤、飞鸟、乌龟等等动物或者先天生灵,这些形状背后则是各个修真界势力,里面包括三宗七大家等大中小势力,甚至还有禁区、魔界的势力。
顾云则有些惊讶,禁区、魔界势力他平时都没怎么接触,他们怎么会想找自己。
“为了剑尊传承吗。”
顾云则很快想到了答案,毕竟他一个众所周知的将死之人,不再背后捅刀就已经算不错了,怎么看也没有拉拢的必要。
他拆开神念一看,里面不少修真界鼎鼎大名的大前辈,甚至还有几个不世出的当代巨佬。纵览神念,总结而言,他们明里暗里,都指向了李长渊,或是想收李长渊为关门弟子,或是想招李长渊联姻,甚至都不带装的,有些人稍微客气一点,先跟他打了几声招呼,送什么滋养灵根的灵株,但说到最后还是回到了李长渊身上。
“我都还没死,他们就敢这样了?”
顾云则内心愤怒。原书中,李长渊得到剑尊传承无人庇护,被这些人到处追杀,举世皆敌,现在嘴脸一换,心思如出一辙,只能说修真界就是这种环境,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而他就是要从这些人手中保护好李长渊。
顾云则面色阴晴不定,他从中看到了玄天宗掌权一系的神念,直接没拆就销毁了。他在玄天宗交善的人其实并不少,那些人大多是真修士,不掌权力,经常不在宗门,所以虽然他看起来孤立无援,但并不是混得没有朋友。走得近的有符浩,其他还有几个,就是还没到亲密吧。
某种意义上,他不离开玄天宗,是因为有那么一点感情的。他已经托付给了某个朋友,若他不幸突遭化神大劫而亡,希望那个朋友可以在不影响他自己的情况下,给李长渊一处保身之地。
“也罢。”
顾云则内视灵脉,感觉自己至少还可以苟一年左右。
“走一步算一步吧。”
“渊儿半步元婴期,万事俱备,随时可能突破,接下来就等心性到位,我正好他散散心。”
-
第二天。
他们伪装自身,前往了修真界最大的商业交流之地——永乐境。
顾云则以前带李长渊来过几次,有时候是散步,有时候买东西,特别是参加拍卖会。李长渊修补灵根需要的灵材大多是他在拍卖会上收集到的,这里可谓物资丰盛,应有尽有,走到街上,能看见修真界各个地域的人,甚至还有奇形怪状的禁区生灵,以及气息阴冷的魔修。
白天的时候,顾云则去买卖灵株,李长渊跟以前一样帮手。他们的伪装身份平平无奇,即使走在街上也没有人注意他们,更别说认出他们。
看到久违的人山人海、车水马龙,顾云则绷紧的神经逐渐松弛,跟李长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一直到晚上。他们灵力化舟,投入河川,在舟上休憩。
这是一条灵河,河水清澈见底,到了夜晚,河床会散发出不可思议的荧光,水面倒映星河,天地合一,至玄至美。
他们在舟上恢复了真实容貌,各坐一边,衣袍一白一黑,形成了一种对称的构图。
顾云则从虚空中拿出酒,不时余光看了看李长渊。今天他儿子似有心事,不咋说话,眉宇间有些沉郁。顾云则知道,李长渊在思考元婴期的事,但修炼讲究循序渐进,太急躁反而不行。
他打破沉默道:“渊儿,慢慢来,只差一步,你就能跟师尊同一境界了。”
李长渊转过眸子,视线定在顾云则泛着水光的银眸上,点头:“我明白。”
境界与境界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极难跨越,多少人卡在某个境界,几百年都无法突破。李长渊天赋回归,但再有天赋也要讲基本法,元婴境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逆袭修仙》的修炼速度快于大多数同类型小说,有的小说至少一千岁才能元婴期,有的小说几十岁就可能元婴期,这是设定不同导致的。
良久,顾云则为自我鼓励,饮了杯酒,由着体温升高,凝视着李长渊,终于说到了正题。
“渊儿,你如何看待为师?”
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空气一瞬凝固了。
李长渊抬起一双沉郁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
如何看待。
他也想知道。
刚出传承之地的那场梦后,他想至死隐藏他的真心,只为不让师尊难过。
可李家来犯后,他又克制不住地想打破彼此的关系,不想被师尊保护,更想保护师尊。
他的心思在两个极端之中左右横跳,几乎要把他逼疯,或者他难道不是已经疯了吗?
他心情沉落,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起初,他只是感谢捡起自己的师尊。
十五年前的入门试炼,他如蝼蚁般挣扎,李光源是炽烈的光,而他是不堪的阴影,任何人都会注目于李光源,唯有师尊越过李光源看到了他。
那天,他的心脏好像第一次学会跳动。
师尊看他的眼神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真的把他当成了人,哪怕他再不堪、再卑微,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不会,师尊也耐心守候着。
后来,他慢慢了解师尊的为人,知道了师尊对自己的看重。
他犹记得那天,他已挥剑三个月,从开始的踌躇不安,到内心如若木石,看不见希望,只有绝望不断蔓延。他已经放弃了自己,而师尊却关心地走来,因为看不下他的自我折磨。
当时,他盯着那双银色的眸子。
——我第一次如此不甘,想让你知道我有价值,你选择我并没有错,是这世上最对的事情。
或许,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执着地渴望改变,而不是被动地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他想抓住那些……很多人认为他不配抓到的东西。
后来,还发生了很多事。
如极凶秘境冒险引动兽潮,增大历练难度,以得到更多奖励,以为师尊会开心,却出来反被训不爱惜自己。
又如午夜,他梦见自己回到了被李光源等人百般欺凌的童年,天赋被毁、满是污秽……倒在臭水沟的自己何其丑陋肮脏。而每次噩梦惊醒,他总是能看见师尊握着他的手,用神识抚慰着他的神魂。
他的父母只尊修为,一开始因他的天赋而自豪,后来“意外”天赋被毁,他们变了嘴脸,对李光源等人敢怒不敢言,转头骂他一身废体只配当奴仆,专心培养他的弟弟。
他看着李光源等人万般宠爱加身,自己却连父爱母爱都不配拥有,内心只有艳羡。
他很多次梦到自己天赋还在,父母仍重视自己,像关爱弟弟一样关爱他,可醒来身边一片冰冷,他一无所有。
他的童年从此落入了难以自拔的噩梦,有无数次他想一死了之,甚至付诸于了行动,但“鬼使神差”地产生了求生欲。
他不明其原理,但还好他活下来了,不然如何遇见师尊呢?
师尊给他的爱,弥合了他童年的缺憾,他仿佛借助师尊稳定了自身,奠基了自我,心中依赖、依恋。
后来他意识到,那是令他承受不起的爱,所以拼命地修炼,只想要师尊高兴,回报师尊的爱。
不知不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满心都是师尊,无论想什么、做什么,都会想到师尊、想到师尊是否喜欢、想到师尊会露出什么表情。
那些年,他只想对师尊好,真挚而纯洁,毫无他念。
一直到成人礼那天,心情突然变质了。
-
那天。
顾云则一切如常,还正常地跟李长渊谈道法。
到晚上,顾云则在兴头上,忍不住喝过头了,殿内全是灵酒的气味。
李长渊一回来就看见了倒在榻上的白衣修士,道袍半敞,银发披散。
“师尊。”
李长渊叫唤一声,银发修士没有反应,便主动走了过去。他知道对方是元婴修士不怕严寒,但还是不想对方这样衣衫不整地倒在榻上。
那不太好。
具体为什么不太好,他也不知道。明明玄天宗许多长老醉酒都有这般姿态,但他就是无法放任对方如此。
让别人看到,很不好。
李长渊走近床榻,正欲俯身帮对方整理道袍,视线意外扫过对方的身体。
顾云则身形清瘦,脖颈纤细,细腻的肌肤上常年凝结着漂亮的冰纹,若再敢窥看,还能看见繁复道袍下掩藏的精致锁骨、曲线清晰的腰身、雪白修长的大腿。
李长渊本欲帮对方穿好衣服,视线却看直了,心跳不由加速,抓着对方的衣襟竟还想脱掉更多。
他知道师尊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人,但他从来没有如此“欣赏”过师尊的身体。意识到这点后,他忽然一愣,感觉内心烧了一把火。
他想起顾云则白天说的:成年就意味着可以做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情了。他问是什么,顾云则清冷的脸不变,却趁着酒兴说了一些令李长渊瞪大眼睛的事情,诸如鱼水之欢等情人亲密之事。
但李长渊还是压下想法,至少要把师尊的衣襟收好。
可银眸修士却歪了歪脑袋,鹤羽般的长睫轻颤,异常温柔地看着他,薄唇轻启道:“渊儿,睡觉?”
李长渊顿时一愣,不由想起了对方白天说的情人亲密之事,面色不自然地发红,同时动作一滞,视线有些不知道往哪放。
他也忽然意识到,觊觎师尊的那些人心里就是这些想法,他们想把师尊压在身下为所欲为,而师尊却丝毫没发现,跟那些人亲近来往。
李长渊愣了神。
而顾云则见他没回答,直接抓过李长渊的手,将人按在了身边,双手环抱,大腿都缠上来了。
李长渊反应过来已经晚了,睁开眼睛即是对方恬静的睡颜,被迫闻着对方道体散发出来的幽冷香味。他心跳疯狂加快,想下床而不能,因为对方力量太大,几乎将他禁锢在了怀里,他动作一大就会碰到对方柔.软的身躯。
顾云则仿佛注意到异动,唇间呢喃道:“渊儿,睡觉了。”
这道柔软的声线,让李长渊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脏悸.动不已。
只能任由对方抱着,不敢轻易乱动。
直到那天,他才知道被拥抱会是这么煎熬的事情,甚至都无法平静呼吸。
“只要忍一忍就好,听师尊的,先睡一觉吧。明天师尊就会清醒。”
李长渊对自己这么说,于是用着各种方法,甚至切断神识强迫自己睡着。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居然跟觊觎师尊的人一样,将师尊按在床.上为所欲为。
第二天醒来,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头脑刚醒,只觉身体很不对劲,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而低头一看,他不觉顿住了。
这是……什么?李长渊愣了一愣。
正在这时,抱着他的人酒劲未醒,还蹭了过来,将他搂得更紧了。
他于是肉眼可见地看到了它的变化。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竟有些迷茫,忍不住唤道:“师尊,我……”
“嗯……?”
顾云则还是一脸醉态,而听到李长渊仿若求助的声音,他好似反应过来了,抱着对方的手松开,移开距离往下看,银眸显出几分迷茫。
那一瞬,李长渊心悸了,头脑混乱不已。
可接下来,令他更头脑混乱的事情正在眼前。
顾云则面容清冷,眼角却弯了弯,平淡道:“啊,确实该到这个时候了。”
李长渊愣住了,不禁问:“什么?”
顾云则银眸如水,摇了摇头,道:“为师来教你吧。”
——“它是要这么做的。”
成年礼第二天早上的事情,李长渊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天之后,他有一段时间无法直视顾云则,特别是对方白皙如玉的手、清冷的唇。
也是自那之后,他单纯的孺慕之情才不断变质,回过神时,就发现已然不再纯净,掺进了太多浑浊的情.欲。
以至于发展到了今天。
恶化到无法挽救。
李长渊沉默了良久,视线一直定在桌上。
他沉思的表情让对面的顾云则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重复了刚刚的问题:“渊儿,答案呢?”
顾云则显然有些紧张,而越紧张,他就越忍不住喝酒。
李长渊看着顾云则,视线定在对方喝酒时仰起的脖颈。
酒滴不慎滑落,由着对方的唇角滑过线条优越的下颔,再一瞬滑过脖颈,落入锁骨,然后结冰、破碎。
他终于开口:“师尊。”
顾云则动作一滞,放下了杯盏,银眸紧盯着李长渊。
李长渊抬眸,两人视线对撞。
李长渊抿了抿唇,黑瞳幽深,道:“师尊,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直想好好报答师尊。”
抱歉,我现在无法跟你坦白心意,不想破坏你我之间都珍惜的关系。
但是,我是不是可以保留一线希望,等到将来合适的时候,向你表明自己的心意呢。
李长渊定睛注视顾云则,眼底压着太多情绪。
而最终,他选择了克制。
不想粗鲁地打破现状,而是慢慢地准备、铺垫,等候时机成熟。
或者,至少等到他可以跟师尊比肩而立的时候,如此,师尊也不得不正视他,不单是作为徒弟,也是作为男人。
顾云则愣了半响,眼神渐暖。
“报答为师吗?你好好修炼,走上大道之巅,登临不死不灭,就是对为师最好的报答了。”
李长渊眉宇间的阴郁好似已经散开,他微微一笑,丰神俊朗,道:“师尊说的,我都记住了。届时,还望师尊见证到最后。”
顾云则一听,自然非常开心。
他觉得他们就该多这样聊聊,经常推心置腹地交流,如此一来,不就可以避免那个未来了吗?
而他自己只要注意不找什么野男人就好了。
他于是抬眸,郑重道:“为师也希望能见证到最后,那是为师最期待的事情。”
李长渊笑容不变,温顺地点了点头:“徒儿一定会做到的。”
-
是夜。
顾云则过于高兴,忍不住贪杯,多喝了几口,果然把自己醉倒了。
河面寂静,只有微弱的流水声、风声。
月光倾泻下来,透过窗户照在顾云则身上,好像他全身升起了一层光幕,如梦似幻,亦如镜花水月,仿佛触手可及,实则高不可攀。
李长渊注视着顾云则,等了一会才起身到对方身边,准备将人抱到床榻上。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如果要喝,要让我在身边,好吗。”
他将顾云则打横抱起,而顾云则已经完全醉晕了,眸子半阖,眼神迷茫。
李长渊又道:“我不想你在别人面前展露如此姿态。”
顾云则没有反应,像是彻底睡着了。
李长渊叹了口气,将人抱到了床榻,一手托着对方的后颈,一手刚从膝窝抽出来。
他心神平静,自觉控制好了自己的所有念想。
然而,接下来,顾云则一句呢喃的话令他理智一瞬崩塌。
顾云则紧皱着眉,仿佛做着噩梦,面色有点难看。
李长渊低头,正欲放下对方。
顾云则呢喃着,仿佛在跟梦中的人求饶,竟道:“别、别口口里面,会怀孕……”
空气陡然凝固了。
李长渊瞳孔骤缩,额头青筋暴起,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仅此一瞬间而已,他的元婴境轰然突破,灵力直接爆发,语气极尽暴怒:“谁…里面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