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试装结束后, 虽然从萩原研二略有些胃痛的表情来看，这次提前试衣服并不算特别成功，但勉强还算是友好的。安室透送枝川空绪回公寓, 听到枝川空绪的吩咐，安室透略有些惊讶地问道：“不去苏格兰那里吗？”

虽然这位对他说过信任，但从来没告知过他自己的住址，所以即便这件事在他这里并不是秘密, 安室透往日都是先和苏格兰约定一个地方，换人再将枝川空绪送回去的。

“没有他你不会做事吗？”枝川空绪皱起眉说道, 语气并不怎么好。尤其他此时还是黑发的造型，尤其地有压迫力。

安室透略微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枝川空绪发脾气。当然指的是真的能从他情绪中感觉到波动，而不是装模作样的调侃。

而且还是因为他提到了‘苏格兰’, 明明这应该是枝川空绪比较喜欢的话题之一。

一旦有所怀疑, 就很容易将细碎的线索联系起来。这段时间，他们好像确实没有像以前那样亲近了, 尤其是今天, 原本也是该由身为经纪人的苏格兰来陪伴的，空绪却以资源是他找的为借口, 换成了他。

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hiro看起来与往日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啊？

安室透心中存了观察的想法，脸上却不动声色, 露出了乖驯的笑容：“不，只是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您第一次允许我过去。”

“那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枝川空绪似乎也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有些后悔, 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笑着对安室透说，“我亲手做。”

“恭敬不如从命。”安室透微微颔首，没有推拒笑着答应下来, 枝川空绪现在明显想要将这一茬的事掩过去，他要是因为合不合规矩这件事和他争论，只会让空绪更烦躁。

回去的路上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安室透和他相处的机会不算多，说起能让大家聊的开心的就是那个他负责代肝的游戏了。

“前几天出了街机的联动卡，动画非常帅气呢，您有看过吗？”安室透如今活的像个死宅，用敬语说出了非常二次元的术语，“我已经抽到了。”

枝川空绪的表情明显空白了一秒，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没看。”

他近半年都在努力忙工作，加上上个月新发行的那首歌，还有购买了版权的翻唱曲，差不多能凑出一个小型演唱会了，这段时间正在申请这个。

而且他也已经很久没想起游戏了，刚交给安室透的时候，还有时候会登一下，现在彻底忘记了。

“不如现在上去看看？我已经练好了，打本虽然慢些，试试还是没问题的。”安室透主动提议道，还递出了自己的手机，“我这个不需要更新。”

枝川空绪接过了安室透已经解开锁屏的手机，盯着熟悉又陌生的游戏图标看了几秒钟，按下了锁屏键，变暗的手机屏幕上映照出他的脸，却是更加陌生的模样：“不用了，我已经不感兴趣了。你要是喜欢，这个号就送给你，嫌麻烦卖掉也可以。”

即便现在正在开车，安室透也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睛不要看枝川空绪。

少年的表情非常平淡，好像只是说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这游戏他玩了快八年都没断签，这么轻而易举地说放弃简直不可思议。

“看路。”枝川空绪说道。

安室透迅速转过脸，避开了前面差点撞到的车，这次他没有再盯着枝川空绪的脸了，问道：“就……这样算了？”

“还需要为它举行一个告别仪式吗？”枝川空绪很费解，反问道。

“不，我是觉得有些可惜，已经这么久了……”安室透惋惜地说道，这个账号他拿到的时候完成度已经非常高了，都是枝川空绪自己打出来的。

“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时间才是最不重要的事情。”枝川空绪说道，语气淡淡的，“时间不可能倒流，人死也不会复生，如果基础建筑就是错误的，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时间越久，说明在那之下隐藏的腐朽之物越多，就算立刻推倒重建，也有可能先一步被掩埋。”

这些话似乎别有深意，要是此时是面对面的交谈，说不定能从他的脸上读出什么……也未必，这可是位演员呢。

“这、这样吗。”安室透接了一句，找了个万能句式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呢。”枝川空绪呼出一口气，“逃跑吧。”

汽车停在了枝川空绪居住的公寓楼下，远远的就看到靠在一旁的戴着兜帽的男人。注意到他们的车，男人直起身来，同时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他挂着微笑的脸。

看到诸伏景光，安室透心下松了口气。枝川空绪说要他送的时候，他就给hiro发了消息，果然提前过来了。

他一个人可哄不好枝川空绪，hiro那几年独自与他相处，简直是神一般的自制力。

枝川空绪同样也看到了他，倒是没有像刚刚那样提起名字都会发脾气，笑容非常灿烂：“苏格兰，你也在啊。”

诸伏景光的动作停滞了半秒，没有任何延迟感地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说道：“演唱会申请下来了，下个月十三号，在东蛋。”

听到这话的枝川空绪和安室透都愣住了，还是卧底先生反应更快，立刻转身对枝川空绪说道：“恭喜。”

枝川空绪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过了半分钟之久才终于露出笑容：“真是太好了。”

他和诸伏景光非常礼貌地对视着，按照安室透的了解，这时候理应和hiro拥抱的才对……果然，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着气氛又要冷下来了，安室透击了一下掌，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笑眯眯的说道：“那既然如此，庆祝一下怎么样？刚刚空绪说要亲自下厨的，不如先放下，让我来露一手。”

“你要来吗？”枝川空绪看向诸伏景光。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今天先不了。”诸伏景光也很有礼貌地说道。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分手后硬要做朋友的情侣……有了这样的联想，安室透别过手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软肉，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哪怕不相信枝川空绪，总得相信hiro的人品吧？快住脑！

“也好。”枝川空绪说道，他们就这样与诸伏景光告了别，然后一起上了楼。

最后还是枝川空绪做的料理，说是之前已经说好了，硬是没让安室透动手。好在他家里的厨房是开放式，安室透坐在餐桌那里和他聊天也挺方便的。

不然这种领导干活我坐着的氛围，实在是让人坐不住。

安室透的位置看不见他正在做什么，但是从上半身的动作来看，枝川空绪使用厨具还是非常娴熟的。应该不至于会下毒，安室透暗自打算，就算是放了半袋盐，他也会全部吃下去的。

枝川空绪的这间公寓非常的普通，没什么独特的装修，似乎是交房的精装修直接住进来了，比安室透想象的要普通太多。

在尬聊了几句话之后，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默，只听到水煮沸的声音。

枝川空绪抬头看了安室透一眼，说道：“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欸？”安室透眨了眨眼。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就不要说了。”枝川空绪说道。

“其实……”安室透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就是等枝川空绪先开口的，“您和苏格兰，是吵架了吗？”

听到他的问题后，枝川空绪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

的表情：“算是吧。”

这下安室透真的震惊了，从小到大，他认识诸伏景光快二十年了，就没见他和谁吵过架。枝川空绪真是个天才。

“我单方面的。”枝川空绪补充了一句，又垂下眼继续制作着料理。

“为什么？”安室透忍不住追问道。

“我任性，无理取闹，都可以。”枝川空绪头也没抬地说道，“我想当好人。”

从那天苏格兰刻意避开了他的那一次开始，枝川空绪也非常配合地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虽然说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得到苏格兰，但是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反正他已经习惯于自己一个人，将来也没有任何的余裕分给其他人。那个剧情也很快就可以结束，一切也都可以结束了。

“没有法律规定我一定要和他关系好吧？”

安室透哑然，这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那边听到了一声关闭燃气的声音，枝川空绪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了微笑：“可以开饭了。”

……

“……他这么说的吗？”诸伏景光沉默了几秒钟，说道。

从枝川空绪家里出来后，一脸菜色的安室透去见了幼驯染。

枝川空绪的料理无毒无公害，连添加都没有。整整四个菜，水煮青菜，水煮西蓝花，还有水煮胡萝卜，仅仅切好的番茄，主食是水煮意面。

[家里的盐过期了。]枝川空绪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到底什么家庭才能让盐过期啊！

安室透觉得枝川空绪在整他，因为自己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但是两人吃的是同一个盘子里的水煮菜，枝川空绪吃的面不改色，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么说，好像hiro确实有说过，空绪对吃的方面不怎么挑剔来着。

他活了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苦（这种苦）。

现在的偶像已经自律到这种地步了吗？太可怕了，他不红谁红。

最后还是就着枝川空绪的脸，吃一口看一眼，强行将这一餐吃下去的。

听到诸伏景光的话，安室透将自己从水煮菜地狱中捞起来，问道：“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那句话……”

“一点小事，我能处理好。”诸伏景光轻描淡写地说道，看到幼驯染撇了撇嘴，眼睛弯了起来，“zero，可以送我个东西吗？”

虽然心里都要好奇死了，但好友表现出不想说，安室透还是不打算继续问下去。听到诸伏景光的话，愣了一下：“什么？”

诸伏景光探过身，从他衣领里勾出挂着素银戒指的项链，笑着说道：“这个。”

*

第二日一大早，枝川空绪就到警视厅待命了。

在萩原研二不忍直视的目光下换好了那身制服，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警察制服穿得这么危险。按常理来说，哪怕凶神恶煞脸上还有刀疤的壮汉，穿上警服后都会显得非常可靠，枝川空绪这种精致秀气的长相，却让警察制服产生了的debuff的效果。

非常离谱。

推开门后，萩原研二与站在门口等待的青年互相点头致意，就像两人并不怎么熟悉的样子。今天陪同而来的就是正经的经纪人了，看到穿着制服的美少年，诸伏景光也略微愣了一下。

已经有更殷勤的警员引着枝川空绪往前走了，萩原研二认出那家伙是空绪的粉丝，无语了一瞬，趁着现在没人小声和诸伏景光聊了几句：“对吧，我感觉警视看到他会心梗。”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前一天买好的药：“所以我提前准备了这个，高血压，心脏病，还有以防万一有人摔倒的跌打损伤的药膏。”

没想到同期居然非

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诶？”萩原研二眨眨眼，“什么为什么？”

“不是……挺好的吗？”诸伏景光的表情有些费解，像是真的不知道萩原研二为什么准备这些药，看着走远的枝川空绪的背影，有些感慨地说道，“果然，穿上制服就会显得乖一点。”

“？”萩原研二想起昨天安室透的反应，觉得应该不是自己有问题。

“不想给别人看呢，要是能关起来就好了。”

他听到身边的同期说出了非常危险的发言，甚至比那位很像黑警的枝川君的气场更可怕。

“景、景……”他有些结巴起来。

“我开玩笑的。”诸伏景光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可能是近墨者黑，他最近不讲这样的笑话了，我有些不习惯。”

萩原研二沉默了两秒钟，诸伏景光的确是那种略有些腹黑的性格，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现在心情不错。

不过他还有另外的非常重要的问题想问：“你说实话，你觉得他那副样子……”

“非常可爱。”诸伏景光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