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星期六,阴。
“我承认我是真的伤心了,但是没关系,即便真的没有商柏青,我一个人的人生照样精彩。”
------------------------------
最后还是郭高朗抱住商柏青:“别打了,再打要出事了,施景铄,快认错!”
施景铄像条死狗躺在地上,口水、鼻涕、汗和其他不明液体湿满地,商柏青喘着气松着领口,摘下眼镜擦了擦,居高临下看着施景铄:“去跟孟逐然道歉。”
郭高朗催促施景铄:“你说啊,你去跟孟逐然道歉。”
施景铄哭得喘不上气:“我……我他妈……我他妈明天就去跟他道歉。”
商柏青冷静地戴上手表整理好衣服,走的时候叮嘱郭高朗:“你看着他,死不了。”
郭高朗跟到电梯口,斟酌着开口:“柏青,需要我去跟孟逐然解释吗?”
“解释什么?”
“采访的事。”
“不用,话是我说出来的,是我对他们没有戒心,是我反应过慢,那段稿子上的话不能说出口,怪我。”
电梯门打开,商柏青进去,对着郭高朗道:“我会去跟他解释,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少联系。”
郭高朗再次按开电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知道宋卓……”
话脱出口,又生生压制住,商柏青皱眉:“宋卓怎么?”
“没什么,我想说的是不知道他伤的怎么样。”
“你可以自己问他,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郭高朗拍着额头直叹气,这帮朋友,都叫什么事啊!
他回屋,扶起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施景铄:“怎么样?”
施景铄痛得嗷嗷叫,商柏青这是下死手啊。
“你也是,早劝过你,不要插手柏青跟孟逐然的事,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你喜欢宋卓吧?”
施景铄鼻涕眼泪糊一脸,龇牙咧嘴:“孟逐然告诉你的?”
“他怎么会告诉我,孟逐然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在背后说别人隐私,尤其我们还是柏青的朋友,他比你我、比宋卓都要聪明,是我猜的,你从小总被你爷爷罚站,你家人都不管你,宋卓总是偷偷给你送吃的,帮你写作业让你早点回家睡觉,你喜欢宋卓,但宋卓说过,他喜欢柏青。”
“不要告诉宋卓,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他妈哪敢喜欢他啊,我他妈……我只是想,既然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我帮宋卓,帮他达成心愿,总要有个人能得到他想要的,不是我,那就是宋卓。”
“你错了,商柏青不是‘物品’,还有,他是真的很在乎孟逐然。”
商柏青驱车赶到孟逐然家楼下,给孟逐然发信息:“我在你家楼下,阿然,我想跟你解释关于采访的事。”
孟逐然正睡着,挑起眼皮看了眼,手机一扔,翻个身继续睡。
眼看天已黑,商柏青只知道孟逐然住这个小区这栋楼,并不知道他住几层几室,打给景辉,景辉告诉他只知道孟逐然住的橙园小区七栋,并不知道他住几楼。
孟逐然这一觉睡到半夜十点半,胃发出抗议,不得不起床找吃的,一看手机,又多了几条信息,全是商柏青发过来的:“我在你楼下等你,采访剪辑过的。”
孟逐然先去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面才去阳台往下看,太黑,看不清,打开阳台灯,人站到灯光下,果不其然,商柏青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换了一个新号码:“阿然,对不起,你可以生气,但请允许我解释。”
“行啊,解释吧。”
商柏青把拍摄那天的细节一一告之,孟逐然听得心无波澜,既然你不是那样想的,为什么念稿子的时候会念出来,不过孟逐然争的并不是这个,这是事实,商柏青确实跟宋卓经历过他和商柏青没有经历过的事,改变不了。
孟逐然声音懒懒的,无所谓道:“这样啊,好,不纠结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商柏青,你经历过的最难忘的事是什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
孟逐然自嘲一笑:“跟我在一起七年,没有一件能让你记住的事吗?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一起睡同一张床,我第一次为你下厨烫伤手臂,这些都不值得被记住是吗?”
“不是,”商柏青气语加重,“你说的我都记得。”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答?”
“我以为这些只是很平常的事。”
孟逐然长叹一声:“好,我知道,你的解释我也听到了,你可以走了。”
“阿然,你要怎样才能消气?”
孟逐然突然很想发火:“我的商教授,你连我为什么会生气都不知道,如果生气按占比算,你说你最难忘的事是跟宋卓经历生死占30%,我气的是你在外人面前对我的态度,他们对我怎么样,取决于你在他们面前怎么对我,你的朋友才会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商柏青的眼里浮起一抹愧疚,似乎还夹杂着迷茫,从前他的眼睛像镜子,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孟逐然倚在栏杆上,夜里的风有点冷,他紧了紧衣服,“你给他们的错觉是我不够重要,他们才敢在我面前开玩笑,也不能全怪你,怪我那些年装的太卑微,施景铄一直笑我是你的舔狗,我倒是在想,有人想舔却不敢舔。”
“你不是。”
“不是什么?”
“你是我男朋友,我们正常交往,平等交往,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卑微。”
“可你给他们的错觉就是啊商教授。”
在商柏青的感情认知里,这些话属于超纲范围,他的感情内敛,在他的认知里,两个人的感情只属于两个人,不需要在外人面前展露,沉默良久,商柏青走到孟逐然所站的阳台下,抬头望,在电话里问:“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差?”
“没有,不差,你像我的家人,像导师,是良师,是益友。”
“作为你男朋友我是不是不合格,阿然,我可以改,你要告诉我。”
“我以前告诉过你的,好了,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我要休息了。”
孟逐然关了阳台灯,转身进屋时看到商柏青还站在下面,孟逐然没再理,进卧室睡觉。
商柏青在下面站到腿发麻,刚在一起那阵,孟逐然的行为在商柏青看来算幼稚,看到大街上情侣相互喂食他会羡慕,商柏青告诉他:“不要边走路边吃东西。”
看到别人在广场接吻,他勾着商柏青手指,问他:“你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旁若无人的接吻,过路的人见证他们的幸福。”
商柏青说:“为什么要让别人见证,幸福只有自己能体会。”
“可我觉得很浪漫,我羡慕。”
商柏青示意孟逐然看路人的手机:“那边有人在偷拍,信息时代,现在在这里接吻,很快会被发到网上,他们能保证他们一辈子在一起吗?如果分开,他们的下一任看到他们跟前任的亲密行为,会怎么想?”
孟逐然当时用着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商柏青,问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应该只想当下吗?还考虑到分开后下一任的事?”
“这是可能会发生的事,并不代表一定会发生,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商柏青胸口一阵闷窒,一语成谶,他们分开了。
他会说考虑分开后下一任的事,担心的是孟逐然会离开,他的性格他自己知道,小姨总说他闷葫芦,总是开玩笑的说:“以后谁能受得了你啊,像个木头似的,柏青啊,你得改改,要学会哄人开心,不然以后找不到媳妇儿。”
老教授也曾打趣:“你啊,适合找座山,在山上修座庙,带着木鱼去修行。”
孟逐然跟他截然相反,商柏青没有想过改变自己,想的只有哪天阿然不想待在无趣的自己身边,那便放他走,真的到这一天,商柏青才发现放不下的是自己。
邱誉陪着宋卓去医院处理伤口,好在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从医院出来,宋卓才真正的正视邱誉,第一句是:“你跟柏青其实不像。”
“啊?”
“没什么,你可以走了,我没事。”
邱誉拉着他,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那不行,你头上的伤是我砸的,我得负责。”
宋卓觉得好笑:“你要怎么负责?”
“去你家照顾你啊,流了这么多血,得补补,我超会做饭的,我爸妈忙,一直是我做饭,给你煲汤吧,补一补。”
“你个小屁孩还会做饭啊,你表哥就不会。”
邱誉傻傻地:“你怎么知道我表哥不会,你又没经常跟着他,他可会做饭了,他跟然哥在一起都是他做饭,我听然哥说了,你出国好几年,最近才回来。”
宋卓心情极差,郁闷地坐上车,邱誉一屁股跟着挤上去:“师傅,去他家。”
司机师傅像看傻子似的从后视镜往后看,“说地址。”
宋卓报出小区名,没赶邱誉下车,他手机响了,没顾得上邱誉,电话是郭高朗打过来的,在电话里说施景铄被商柏青打了一顿,打的很惨,躺着不能动,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
郭高朗叹着气:“柏青的意思是让我们以后别再打扰他,他在怪我们掺和他们的事。”
他们,宋卓明白,“他们”指的是商柏青和孟逐然。
宋卓听着郭高朗委婉的细数着商柏青对孟逐然的重视,笑着说:“我在车上,旁边有个小朋友,先不聊了。”
“对了,你伤怎么样,伤到哪里?”
“小事,不用担心。”
“不行,我还是过来看看你,我现在往你家那边开。”
邱誉顶着一张跟商柏青相似的脸,瞪着宋卓:“说谁小朋友?”
宋卓靠在车上,闭上眼,摆摆手:“我错了,没有小朋友,乖啊,别吵。”
到家,在小区大门口碰到郭高朗,郭高朗看到邱誉,问道:“这不是柏青表弟吗?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陪我去医院。”
邱誉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他的头是我砸伤的,我不是故意的啊,不小心砸到的。”
宋卓看起来很累,“上去坐会儿吗?”
一行人上楼,邱誉当然也是跟着一起,一进门,宋卓打发邱誉去烧水:“不是说要负责吗?”
“啊,对。”
“帮忙烧点热水吧,家里没热水。”
邱誉赶紧放下药往厨房跑:“好,马上去,你坐着别乱动。”
郭高朗拿起药翻看,“伤的不重吧,柏青有没有打电话问过你?”
“他知道我受伤了是吗?”
郭高朗叹气:“那就是没有了,他应该是在忙,晚点可能会……”
“算了,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