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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荒谬之敌 星坠 4987 2023-12-20 10:14:48

经过前阵子的磋商,矿头山最终决定开放斯特姆货港作为城邦贸易协会检查的第一站,谢敏的任务,又是担任傅闻安的保镖。

斯特姆货港位于卡尔赞城邦的洛特航道下游,离卡纽兰封控区只有二十几公里远,受到灰色地带的外溢波及,城内治安算不上好。

四日后,谢敏依旧率先到达城内,排除隐患。

叮铃——

这是一间藏身小巷的杂货店,无人贩卖机上贴着办假证的小广告,阴潮的霉味渗出墙壁。门上铃铛一响,一片黑色斗篷的衣角擦过门边,先迈进来的,是男人涂满泥土的鞋尖。

男人熟门熟路,绕过成人用品的红色货架,经过小门,来到另一间屋子。

叼着烟斗的老店主抬起惺忪的眼皮,油浸过的口袋满是铜臭,他吐出一口烟,在白雾里打量柜台前的男人。

“你好,一支alpha信息素抑制剂,一盒信天翁。”男人摸出几枚银币,随手扔在桌子上。

“客人,我只做正经生意。”老店主垂了垂头,眸子又阖上,宛如没睡饱。

“我知道,我只要银色的那盒。”男人又道。

老店主沉默片刻,磕了下手里的烟斗,步履蹒跚地起身,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客人,只给这些可不够。”老店主用满是厚茧的手指盘着硬币,他抬起眼,面前的男人打开盒子,取出一支注射用抑制剂。

他撩开袖子,宽大斗篷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针尖抵着皮肤擦过,到手肘内侧时,他熟练地扎了进去。

药液缓慢推入,直到一滴不剩,男人将针剂放回盒子,拿起里面另外一袋东西。

金属摩擦的闷响从袋子里传出,他揣进兜里,顿了顿,道:“不够的话,改天我让邮差给你送份新的报纸,送到有焦糖玛奇朵的店铺里,可以吗?”

“今天不行?我有急用,或者要您的妻子送来?”老店主微微皱眉。

“家中有上门拜访的贵客,我不敢怠慢客人。前些天和妻子闹了变扭,她已经回娘家了,所以,今天不行。”男人侧过身,一副不打算多聊的状态。

“好吧客人,欢迎下次光临。”老店主目送男人离开,在浑浊空气起伏的尘埃忽上忽下,二楼的日光从木质楼梯照下来,老店主抽完了烟,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号码接通了。

“银的最新报告:圆规死亡;执政官察觉了银的身份,正在前往斯特姆的路上,可能带有军队,这是银对我们行动的警告,不要轻易触怒执政官;上个任务中未接收的芯片于今天晚上十二点请求邮差前往接收。”

老店主用浑厚的嗓音道。

通讯器那头静默一瞬:“银从你手里拿走了什么?”

“一支alpha信息素抑制剂,一袋DESERTⅡ的子弹。”

“抑制剂?”对方诧异地扬了下声调。

“是的,子爵。”老店主接着道:“银打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看来银至今仍在忍受。”子爵似乎有些愉悦:“坚守你的岗位,随时向我汇报,我的兄弟。”

“是。”

老店主置身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他拿起烟斗想要抽烟,吸了一口,才发觉无烟可抽。

他讪讪地放下手,浑浊的眼珠一转,凝向银离开的方向。

谢敏把斗篷扔进巷口的垃圾桶,腺体处传来的剧烈刺痛感被药物压下,他在街边小摊买了一份烤饼,寻了个向阳的躺椅,坐着慢慢咀嚼。

焦糊的口感带给味蕾深重的灾难,谢敏面不改色地咽下,他翻转手臂,露出针孔扎过的血点。

由于腺体的伤势牵连信息素的释放紊乱,谢敏有预感,他的易感期要提前了。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尤其是即将与傅闻安共同执行任务的现在。

他必须在易感期到来前,掐死所有糟糕的苗头。

“还有三支,应该没问题。”

谢敏呢喃着。

吃过简陋的午饭,谢敏收到了陈石通过“零号”内线发来的消息。

【老大,昨天你吩咐的调查执政官在洛特航道的行动轨迹已经发送至存储箱,另外执政官的落脚点里,有一个非军方地点。】

谢敏打开存储箱,调取文件,发现几点问题。

执政官手里有独立的情报机构,这点毋庸置疑,但“零号”的秘密行动组同样只受谢敏调遣,私军的忠诚度在政治斗争中举足轻重。

执政官的人手频繁在卡尔赞城邦的洛特航道出现,有执行秘密任务的迹象。另外,曼德城最近展开的清淤整改,恐怕也是傅闻安的意思,至于这个落脚点……

谢敏打开地图,对照来看,发现是斯特姆城郊的一个小山坡。

山坡周围没有工业园区,居民尚少,多是农业用地,风景不错,山后是一片湖。

傅闻安当然不是去看风景的。

几年前,山坡处新建了一栋二层小楼,不动产隶属安斯图尔国立第一社会学院,交付给一位叫林蔚然的地质学终身荣誉教授使用。

【继续监视,别被他察觉。】

谢敏回完消息,准备动身。

大片大片的麦子沿平坦的乡路两侧散开,风拂麦浪,三轮车颠簸着往前走,戴着草帽的司机叼着草杆,时不时瞥一眼车后面坐在面粉上的男人。

这男人穿得板正,背个细长的包,一副没受过苦的样子,细皮嫩肉,瞧着麦子一脸兴奋。

听说是城里来的小年轻,出来写生的。

三轮车一颠一颠,磕着石子,卡蹦一声弹起,男人倒也不害怕,反倒扒着面粉袋子,朝司机搭话。

风吹过他拢起的半长发,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他指向山坡的某处。

“大哥,那边那栋小楼是什么?”

山坡坡度缓和,大片粉色的小花开在坡上,一条人工开垦出的土道蜿蜒曲折,山坡顶,有一双土灰色的二层小房,风格古典肃穆,门外有一架巨大的风力发电机,白色机叶正缓缓旋转。

“早几年前就建了,有时候有人出入,据说是个大学教授,来这做研究的。”司机操着地道的口音道。

“研究?大哥,知道是做什么研究的吗?”男人手撑着车围杆,探身子往山坡上瞧。

“就一文文弱弱的老师,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估计就是写写文章?”司机也不太清楚,随口道。

男人颔首,在岔路告别司机,背着他的包沿着小路向上走,粉色花朵的叶片摩挲他的裤腿,沙沙声响与风声混同,很快,他走到了门前。

门前有一口井,铁桶放在一边,摆放的朝向正对打水的井泵。门口有棵芙蓉树,没开花,枝繁叶茂,细碎树影罩在房间的窗户玻璃上,遮住屋内景象。

门旁有一个干净锃亮的邮箱,再里面,一双刚刷过的水鞋靠墙摆放,水从鞋跟处洇了一大片,院子角落,是没围好的栅栏,栏边有一圈焦土色。

男人走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屋内有人走了过来。

“谁?”对方的声音隔着门,听不太真切。

“你好,我是国立一社院的学生姜明宇,导师是雷冉,是迦尔纳航道地质测绘项目组的成员,来找林蔚然教授。”

男人扬着声音,在门口毕恭毕敬地站着。

门内的人似在踌躇,过了几秒,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黑眼圈极重,看起来几天没睡好,身体消瘦,目光却炯炯有神。

林蔚然上下打量面前乖巧无害的男大学生,门开了一个小缝,身体半掩,屋内极黑,看不清具体构造。

“雷冉的学生?”他问话时,表情仍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是的,老师最近在迦尔纳航道的项目有些疑难问题没有解决思路,派我来向您讨教,难道老师……没有给您打过招呼吗?”男人疑惑道。

“他告诉我了,不过是在三天前。”林蔚然的手揣在衣兜里,他的眼皮微微一垂,轻声道。

“教授,这是我的证件,还有老师的亲笔信。”男人拉开背包拉链,测绘用的笔和本叠摞在一起,包里空间不大但整洁,很快找出学生证和信件给林蔚然看。

林蔚然悄无声息地收回落在男人包内的视线,看了眼学生证,把门推开,让男人进屋。

“问题的材料都带齐了吗?”林蔚然在餐桌边给男人倒了杯咖啡,问道。

男人很快拿出了一袋文件递给他,在林蔚然速读文件时,他慢慢抬起眼睛。

普通到毫无破绽的教授办公室,向阳的书桌,两排靠墙大书柜,里面满是做过标记的古谱书籍。

角落里有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空气中除了咖啡的浓郁香味,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气味。

“谢谢您的咖啡。”男人接过林蔚然手中的咖啡,手指在杯壁摩挲,他垂着眼,微微朝林蔚然的手掌一瞥,而后盯着咖啡液面。

“没什么,平日都会煮,提神需要。”林蔚然低头道。

“老师常跟我说,教授您是航道地质领域首屈一指的天才,这次来,也想向您多学习。”男人露出恳切求知的目光。

“天才?没到这个地步。”林蔚然勾起唇,笑意却是平淡的,他低头看文件,逐渐向办公桌走去。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支笔,紧接着在文件上勾勾画画。

“教授,您这里的书简直比学校里还多,《水平测绘的多重用途》,《论航道通路与地质爆破的协同作用》,这两本书在校内都是绝版书!”

“还有这个《地质环境勘探之冻土荒原应用》,这本是您的新著作吗?自从上部《轨道下的地质轴承》获奖,您再就没出过专著了。”

“我们都很期待您的著作!”

男人仰头看着书架,一脸羡慕与惊叹。

“我平日喜欢收藏,至于写出的文章,也只是在前人的研究上卖弄点学识罢了。”林蔚然放下笔,拿起通讯器,播了个号码。

“这个问题的确棘手,我需要和老雷联系一下,你稍等一会。”

“好的,教授。”男人应声道。

无垢洁净的房间内,划过一声细小的摩擦声,窗外起了一阵风,树影一摇,阳光从南侧从窗户外照进来,正好落在林蔚然拿着通讯器的手上。

他的手指绷紧,骨骼凸起,苍白之色尽显。

他僵直脊背,学者的白褂衬得他更为瘦削,通讯的忙音响起,机械女声的回复令他的目光慢慢抬起。

【您好,您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唰———唰———

餐刀的破空声几不可闻。

“教授,老师怎么说?”

餐桌旁的男人有着最细长的手指,灵活漂亮,银色餐刀在他指尖飞速旋转。他倚在桌边,背包放在脚侧,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刀刃几乎在他手中划出一个个银色的弧光。

林蔚然放下通讯器,神色凝重,却仍算得上冷静。他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而是出声。

“阁下想要什么?”

“教授,别担心,你已经检查过我的背包,我没带什么杀伤性武器,所以,我只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男人仰起脸,手腕垂着,指尖捏着餐刀,在手中把玩。

“我可以相信一个特工的话吗?”林蔚然直直盯着男人,他的额角猛跳,冷汗染湿了他的鬓角。

“当然,教授。”男人接道。

“你想要什么?”林蔚然又道,说完这话,他看见男人的眉毛微微压下,露出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他连忙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给不给得了。”

“我想知道洛特航道发生了什么,教授,那边似乎总有一些有趣的事。”男人笑起来。

林蔚然沉默一阵,他试图去看通讯器,左上角的不在服务区信号却打消了他求救的念头——这个特工是什么时候屏蔽的信号?明明他从未遗漏对方的任何动作。

“教授,特工可不是按时计费的工种,你也不希望我动武吧?”

男人的话语带上了自然而然的威胁。

林蔚然咬了下唇,他勉强驱动已经开始发软的双腿,从书架上,拿了一份文件下来。“这就是你想要的……”

“教授,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随着男人悠然的语调,运动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咚咚声逐渐逼近,男人耍弄着餐刀,眸里含着内敛的凶光,像是走台的模特。

林蔚然放下文件,还没转头,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掐住脖子。

男人已经近在咫尺。

对方的半长发收拢在脑后,他的手指极为漂亮,收紧的样子像是捏住一朵花的花茎。

“教授,你时不时瞥向角落里的地质仪,请问那下面,有什么秘密吗?”

男人的手指抵住林蔚然的喉管,慢慢的,划了一下。

被扼住的恐惧感侵袭着林蔚然的大脑,他的眼底这时才露出赫然恐惧,眼睛瞪大,手指颤抖。

漫长的几秒后,男人放开了手。

哗啦——

林蔚然猛地扶住桌子,扫落一片文件和笔,零散地摔在他脚边。男人好整以暇,朝地质仪的方向努了努嘴。

林蔚然咬着牙,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地走向地质仪,他从地质仪下拿出一个文件夹,他狼狈地走回来,近乎瘫倒在地上。

男人阅读的速度几近恐怖,他一目十行,脸色毫无波动,很快看完了所有的内容。

末了,他将文件重新装回袋子里,扣好锁扣,礼貌地塞到林蔚然怀里。

“谢谢合作,你让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教授。”

男人的手指抬起,离林蔚然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看着教授眼中再次流出不敢抵抗的顺从和畏惧,瘦弱的学者宛如乖巧的绵羊,令人心生戏耍的欲望。

男人的手指触到林蔚然的下巴,掠过下颌线,继而向上,碰了下教授的耳垂。

“你的样子比照片里好看很多,教授。”男人愉悦地开口,只是他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打开了。

“你所谓的自由任务,就是来调戏我的合伙人吗,谢敏?”

或者说,门是被大力踹开的,破木门吱嘎一声,令人同感它的痛苦。

气势汹汹的执政官踩着地板,比平时更冲的话语毫不掩饰他的愤怒与责难。

“从我们共事开始,你很少直呼我的名字,傅闻安。”谢敏啧了一声,他像是被坏了好事,眉眼压下,转而换上一副愚弄的表情。

他的注意力从林蔚然身上移开,移到身后更棘手的执政官身上,笑意也锐利许多:“你该不会是嫉妒我摸了你的合伙人吧?”

傅闻安阴沉着脸,没回答,他气势凛然地走向谢敏,一拽他的手腕,把人拖出房子。

谢敏没有挣扎,他在考虑如何应对傅闻安接下来的盘问——于情于理,他确实不应该出现在杨蔚然的房子里。

又或者,不摸那omega一下,能不能有足够时间确保自己脱离,不与傅闻安碰上?

谢敏思绪一转,觉得不可能。

排除傅闻安来见这个omega教授的可能性,恐怕一早就监视着他的举动,所以才能在他后脚就到达。

谢敏知道,邮标项链里的定位机制果然有傅闻安单独的一套算法,先前在装甲仓库也是,明明谢敏已经做过屏蔽措施,仍旧能被发觉。

他完全可以摘下来,但没必要,他要堂堂正正地打傅闻安的脸。

虽说现在陷入窘境的似乎是他自己。

“上校,我需要解释,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傅闻安踹上门,抱臂,冷冷盯着谢敏。

“你是在紧张我对你的omega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放心,我对他没兴趣。至于解释,我只是发现执政官去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心里好奇,来看看罢了。”谢敏挑眉

“他不是我的omega。”傅闻安道。

他回应的太快了,以至于谢敏愣了一秒:“你的回答真有趣,我以为你会继续质问我来这里的原因。”

“我们有的是时间谈论这个问题,这不是回合制游戏,上校。”傅闻安微微皱眉。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否认的太快了。”谢敏着实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又摆出调侃的神态:“你浪费了一个宝贵的质问机会,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回答任何关于我来这里的动机的问题了。”

“你在胡搅蛮缠。”傅闻安有些生气。

“是你错失良机。”谢敏耸耸肩。

“是吗?”傅闻安突然靠近,他几乎是迅速捉住谢敏的手,对方还击,但没用两个回合,傅闻安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把谢敏的手铐在葡萄架的铁栏杆上。

“你干什么?”谢敏瞪大眼睛。

这是个反破解手铐,专门为精通开锁技能的特工们设计的,而且还是加强版,就算有工具,找不到规律,谢敏也得费一阵功夫。

“你说呢?”傅闻安拍了拍手,“在我出来前,你不能离开。”

“你在开玩笑?”谢敏晃了晃手腕。

“我没有在开玩笑,上校。”傅闻安逼近,他站在谢敏面前,幽深的眸子如深渊般黑沉,压迫感十足,又难以捉摸。

他的手抚上谢敏的下巴,凌迟一般摩挲着他的下颌。

暧昧而暗藏杀机,不甘屈服的特工抬起眼睛,狂妄锋锐,与执政官恐怖的支配欲对撞在一处。

“我容许你对我说谎,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但如果你不听话了,你在我手里,与废纸别无二致。”

“上校,聪明人都会给彼此台阶,对么?”

傅闻安抬手,像哄小狗一样,拍了拍谢敏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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