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肥任务在身, 何年君说什么都不肯吃了,还让燕岁辞把剩下的带回去。
燕岁辞看了眼手机,他才来了不到二十分钟。
“你的心得我看完了。”燕岁辞有备而来,又拿出一份写满批注的打印版, 沉声道, “你写的很认真。”
何年君拿来看了一下, 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批注, 字数都快赶上他的这一千六百字了。想到燕老师在桌前垂首给他写批注的模样, 何年君的心软成了一池春水。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 去他的程松去他的合同,他现在就要跟燕岁辞表白!
捏着纸张的大拇指和食指逐渐加力,何年君做了个深呼吸,忍住了这一冲动,他竭力保持平静,说:“谢谢燕老师, 我待会儿好好看看。”
话说出口似乎有点赶客的意思, 但何年君舍不得两人独处的时间这么快就结束,环顾四周后,他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电视:“燕老师,要看电影吗?”
燕岁辞漆黑的眸中泛出点点笑意:“好啊,就看你出道拍的那部吧。”
原本打算找部轻松喜剧的何年君:“……”
何年君:“那部是现实向的,有点沉重, 看了可能会心情不好。”
燕岁辞:“没关系,不会心情不好的, 听说你在里面表现得不错。”
他其实已经看过两遍了, 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和之后分别看过一次, 每次都只顾着去看何年君, 剧情倒是没记得多少。
现在正主就在眼前,他或许可以认真关注下剧情。燕岁辞心想。
两人坐在床边,何年君边搜索电影,边说:“我好像只拍过这一部现代片,后面都是古装戏了。”
说起来这件事和燕岁辞还有点渊源,程松觉得他这张脸适合穿古装,就把他送去演古装戏,没想到反响不错,后来来找他的也大都是古装剧,现在的《北宁歌》也是。
何年君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再挑战一下现代剧。”
燕岁辞侧目看向他,道:“会有机会的。”
电影正式开始后,为了更好的营造氛围,何年君把房间的灯都给关了,他把床头的枕头抱过来垫在两人身后,方便看得更舒服些。
他只在电影上映的时候去看过一次,这部电影的题材很沉重,整部片子也是偏暗的色调,拍的时候何年君就一直处于郁郁寡欢的状态,虽然拍出来的效果不错,但他也不敢再去看第二遍。
何年君第一次出场是在学校的栅栏外面,远远注视着他喜欢的女生,漆黑高耸的栅栏和何年君身上的白T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的眼中没有一丝笑意,如潭水般深沉。
与其说是喜欢,更多是占有和毁灭的欲望。
他演的就是这么个有点可怜又有点变态的家伙。
何年君的心思没在电影上,余光看向燕岁辞,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似乎看的很认真。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明显了,燕岁辞也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何年君脸上一热,摇摇头:“没事,燕老师你看的好认真。”
燕岁辞嗯了一声,笑问道:“我在想,为什么女主角能忍心拒绝你。”
电影里的何年君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总在暗处保护着女主和男主,望向女主的眼神中满是卑微的爱意,让人心疼得想把他揉进怀里。
但女主居然拒绝了,还是两次!
无法理解。
何年君哈哈大笑:“这都是剧本,是剧本。不是有句话说,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观众的。仔细深扒人设的话,其实男主才是最适合女主的,男二的性格有点偏执了。”
燕岁辞:“偏执?”
何年君:“对啊,你看这里他把女主关在家里,名义上是要保护女主,但其实从细节可以看出来他是想把女主囚。禁在家里的。导演拍得比较隐晦,但剧本里就是有这层意思。”
燕岁辞的身子稍稍坐直了些,“囚。禁是违法的。”
何年君赞同地点头:“虽说他最后没有这样做,但起过这种心思,他就是个小变态。”
燕岁辞的身子彻底绷直了,背挺得像棵松树,“只是起过心思而已,如果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会产生这种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何年君连连摇头:“谁家谈恋爱玩囚。禁啊!他就是心理不正常。二次元遇到这种人设可能觉得带感,但是现实里赶紧跑,我觉得女主做的很对。”
燕岁辞沉默片刻,说:“普通恋爱也不是没有囚。禁的。”
“啊?”何年君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燕岁辞的意思,顿时小脸通红,红中透黄,“燕老师,你都会开这种颜色笑话了。”
燕岁辞后知后觉地有些难为情,他撇过脸,道:“只是刚好看过一些文章。”
何年君来了兴趣:“北宁历史上还有囚。禁play?谁和谁啊?”
燕岁辞:“不是北宁……”
是同人文。
何年君一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暂停了电影:“燕老师,你给我讲讲吧,我有点好奇。”
“……”
骑虎难下,燕岁辞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何年君的额头,打算耍无赖:“你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东西?”
何年君说:“食、色,性也。而且我只是单纯的出于对知识的渴求,不信我你看我的眼睛。”
燕岁辞哪敢抬头和他对视,飞速运转着大脑想找个历史人物来给他挡挡木仓,但是想来想去脑子里只有同人文的内容,他索性直接装严肃,说:“我忘了。”
何年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问:“那你刚刚说有,肯定要事实来证明吧?所以燕老师你刚刚想到的是谁,就直接说吧。”
燕岁辞:“我真忘了。”
何年君:“燕老师……”
燕岁辞:“忘了。”
何年君把身子往前凑了凑,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凝视着燕岁辞,眼中写满了质疑。燕岁辞眼神稍有躲闪,背却挺得笔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欲盖弥彰地说:“我也会有记不清的时候,你要理解。”
何年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下去,只在心里偷笑,燕老师耍无赖的样子也很可爱,难得看到燕老师心虚的神色,真想得寸进尺再调戏几句。
电影继续往下播,来到了何年君扮演的男二想要趁女主睡觉偷亲他的剧情。
何年君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燕岁辞确实“害羞”地别过了脸。
何年君说:“没亲到,女主醒了。”
被剧透的燕岁辞并没有生气,只是在黑暗中默默红了耳朵。
屏幕中何年君扮演的男二罕见地露出了温柔的笑意,细细拂去女主额上的碎发,指腹在女主脸颊上掠过,眸中是浓浓的眷恋。
何年君又说:“这里本来是偷亲成功的,但我去找导演商量给改了。偷亲这种事如果是双向暗恋会很浪漫,但是女主对他无感,那他不就是耍流氓嘛!”
……一把刀插在了燕岁辞的心上。
他不禁在想:那时候何年君对他是什么感情,他算不算是耍流氓?
没得到回应,何年君看了眼燕岁辞,电视的光有些昏暗,但燕岁辞的耳朵已经红到在这种情况下都能看得出来,何年君惊道:“燕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空调开的太热了?”
燕岁辞躺倒在床上,将耍无赖进行到底,自暴自弃地说:“我困了。”
何年君:“那回去睡觉吧。我把电视关上。”
燕岁辞按住他拿遥控器的手,指尖勾着他的手腕,说:“放着吧,助眠。”
手腕上传来一丝痒意,何年君一个打了个激灵,问道:“那、那燕老师你要在我房里睡吗?”
燕岁辞声音慵懒又性感,像只午后窗台上的猫儿:“不可以吗?”
何年君的心好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他红着脸说:“可、可以。”
好兄弟一起熬夜看个电影,在一张床上睡觉没什么的对吧?
哈哈。
才怪。
放从前何年君可能觉得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对燕岁辞心怀不轨,睡一张床简直就是挑战他的忍耐力。
而且……燕岁辞居然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吗,不看不知道,何年君发现燕岁辞的体型好像比他稍微壮一些,肌肉也练得比他好。
难怪那天能轻松地公主抱他。
人鱼线好性感……呸,不是,皮肤好白,好粉……不是……
他真是个变态。何年君万念俱灰地想。
何年君缩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问:“燕老师,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燕岁辞套上睡衣,坦荡地问:“哪里不好?”
何年君有苦难言,燕老师喜欢男人还在他面前脱衣服,说明燕老师根本没把他当外人吧?
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逃也似的去浴室洗了个澡,冷静后才回去。
收拾好后,两人倚在靠枕上继续看刚才的电影,后面的剧情何年君不太想看,便拿起了手机,就在这几十分钟里程松给他发了三十多条信息,全在质问那个男人是谁。
何年君回他:【是剧组的朋友。】
程松秒回:【只是朋友?】
何年君:【嗯。】
程松:【只是朋友你为什么要挂我视频?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向他介绍我?我给你丢人了吗?】
没错,是的。
何年君:【你要我怎么说?这是想潜规则我的老板?[微笑]】
程松:【我没想潜规则你,我是想追你。】
何年君:【爪巴。】
程松:【我明天去见你。】
何年君:【你一天天没别的事情了吗?公司不要了?】
程松:【那男人是谁?】
何年君:【都说了是朋友,我要睡了。】
程松又发信息过来,何年君烦极了,直接把手机倒扣扔到了一边。
燕岁辞问:“是程松?”
何年君愁眉苦脸:“嗯。”
“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
“……没什么。”
何年君攥紧被子,低着头不看燕岁辞。程松现在这个情况,和从前追燕岁辞时候差不多,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仅仅是这几次他都有些厌烦,燕岁辞被他骚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摆脱,他不能再把燕岁辞扯进来。
他轻声说:“我会解决的。”
燕岁辞张了张嘴,话已经到了舌尖又被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是摸了下何年君的头,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好。”一股暖流在何年君心中流过,他抬眸看到燕岁辞流畅的下颌,心跳如擂。
燕老师的嘴唇好像很软。如果他稍微仰头,就能亲到。
不知道燕老师会是什么表情。
何年君的脑子里在演小电影,燕岁辞忽然低头看了过来,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没有。”何年君心虚地看向屏幕,发现电影快放完了。
这也就说明他要和燕老师一起睡觉了。
何年君绷直脚尖,两手交叠放在胸前,默默祈祷:希望小兄弟可以争气点,别让燕老师误会。
电影结束,关灯睡觉。
何年君心猿意马,脖颈上不时吹来一阵阵气息,是燕岁辞的呼吸。
他翻了个身,努力不去注意身旁的燕岁辞。
清心若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
默背了几遍清心咒,何年君成功睡着了,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他翻了个身,睡梦中寻找最舒服的姿势,把胳膊搭在了燕岁辞的肩上。
燕岁辞:“年君?”
无人应答。
居然睡着了。燕岁辞哑然失笑,抬手把何年君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看来睡不着的只有他一个。
他本来只想和何年君多待一会儿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地住了下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燕岁辞用目光一寸寸描摹何年君的脸庞,眸中爱意与欲。望交织,今夜注定难眠。
何年君的脚冰凉,下意识地去寻找热源,脚背蹬到了燕岁辞的睡裤上,隔着衣料轻轻摩擦。
“年君?”燕岁辞声音喑哑,想翻身却又舍不得。
寂静的夜色中,一声隐忍而长促的喟叹响起,燕岁辞伸手把何年君楼进怀中,心脏位置紧紧相贴。
是你先招惹我的。燕岁辞无声地说。
他现在就像一块火上炙烤的木头,何年君稍微添点火就噼里啪啦地炸开,理智也被欲。望一点点拖入深渊炙烤。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但身体却忍不住贴得更近。
似乎感受到了身上的禁锢,何年君低吟一声,想要翻身,奈何根本挣脱不了,他扭动几下,在燕岁辞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拱了进去。
欲。望一旦开了个口子便是无穷无尽的,怀里温暖的何年君让人根本舍不得放开,燕岁辞贪心地想,他以后想每天都和何年君抱在一起睡觉。
要尽快找时间表白,有了名分才能光明正大地把人抱在怀里。
唇瓣蹭着何年君柔顺的头发,燕岁辞的目光落到床头的手机上,眼眸一沉。
还有程松那个家伙。
燕岁辞隐隐觉得他和何年君之间不仅是老板和员工那么简单,向来对他坦诚的何年君也只有在程松的事情上会有所隐瞒。
在他表白之前,得先解决程松。
燕岁辞一手揽着何年君,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找到了程松父亲的联系方式。斟酌几分钟,燕岁辞发了一长段信息过去,密密麻麻的文字覆盖了整个屏幕。
这些够程松喝一壶的了。
放下手机,燕岁辞露出自嘲的笑容: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干出告家长这种事情。
他在何年君的右手手心吻了一下,又把人紧紧抱在怀中,心道,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要对我负责。
*
程松看着手机,越想越气,气得睡不着。
何年君不仅在外面有人,还学会骗他了!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能在大半夜随便进他的房间?
只是朋友他会那么紧张地挂掉自己电话?
程松在阳台抽了两根烟,决定进组去住一段时间,把何年君的这个相好的给抓出来。
刚下定决心,程松的电话响了。
谁这么晚打电话?有病啊。
程松看到来电显示是他爸,顿时吓成了鹌鹑,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接听键:“喂?爸爸?”
“爸爸爸爸什么爸!你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好事?!我给你钱让你开公司是让你去玩的吗!你能干就干不干就给我滚回家!”程爸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把程松给骂懵了。
他又茫然又慌张,他爸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难道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程松:“怎么了爸?我最近干得挺好的啊。”
程爸:“好什么好?你多少天没去公司了?你当我查不到是不是?你一个当老板的天天在外面晃悠给我丢人现眼,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咱家和燕家那么多年的交情,你大张旗鼓地去追岁辞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追人可以,但是闹大了我绝对不帮你,可你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机场搞那些东西!你自己丢脸就算了,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面对燕家人!”
原来是机场那件事。程松不以为意,说:“那都几个月之前的的事情了,爸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程爸顿时恼怒:“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我现在才知道?你个小兔崽子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丢人的事情?你明天到老家来,早上八点之前到,晚一分钟我都不会放过你。”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一股无名怒火涌上程松的心头:他爸从来不关注这些事情,是谁把这件事捅到他爸面前的?
程松最怕他爸,平时再怎么闹腾也只敢在小圈子里,不敢秀到他爸面前。
现在被他爸抓住了,肯定得掉一层皮。
去找何年君的事情是行不通了,他得赶快去买几箱烟酒讨他爸欢心,这样才能少挨几顿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