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就问, 杜楠当天下午就去问石壁散人了。
“什么？要怎么把两个孩子带出去？”听完他的问题，石壁散人原本眯缝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对上杜楠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想问问你们打算怎么离开，你们能用的法子, 这两个孩子大概也能用，还是因为他们不够完整，所以你们能用的法子他们不能用？”忽然想起这个可能，杜楠面容一肃。
“不、不、不是……”结巴了两声, 石壁散人从躺椅上跳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想把我们也带出去不成？”
杜楠就更迷惑了：“难道我们出去的时候你们不一起出去吗？”
石壁散人这边还没做反应, 不远处, 同样听到他这句话的老杨，手里的筛子一下子落到地上了。
而旁边正在择白花的老韩手一抖，草茎扔进了放白花的盆儿, 白花儿倒是扔进了放垃圾的口袋。
而石壁散人则已经反应过来了，一把握住杜楠的手，他激动道：“要的, 我们也想一起出去的，再好的地方待了这么久也待烦了，何况这空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不知什么人得了，朝夕不保的，人家心里一直很怕怕的！”
手都快被抖断掉的杜楠：……
他才知道石壁散人等人居然没想着和他们一起出去的。
“可是你们帮了我们很多，又提供灵脉又提供材料，难道竟是无所求的？”杜楠一愣。
石壁散人便脸一红：
“这个……不是无所求, 我们想请你们带阿孟出去。
这家伙是活人，不能一直和我们这群死人在一起, 何况外头说不得还有她的家人在, 我们就想请你们带她出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 孟婆就在旁边择白花，听到他这么讲，老太太当时就把手里的白花一甩：
“出什么出？我家里人早就死了，我虽然没有修仙天赋，可也在这里被你们用各种法子蕴养身体，如今已经活了一千多岁，我家里人可都是普通人，哪儿能活的和我一般长？”
“万一呢？万一他们也一直等你呢？还记得吗？你们那儿的小河边还有很多白花草的。”看着一脸皱纹的老婆婆，石壁散人仿佛就在看着一个小女孩，他温声对孟婆道。
嘴角的皱纹便更深，孟婆重新捡起白花，半晌低声道：“反正我不走，我哪儿也不去。”
“别听她的，那丫头就是这么个性子，刚刚那叫……近乡情怯？我们就这一个要求，想让你们把她带出去。”纵容地看着孟婆的背影，石壁散人转过头，再次看向杜楠的时候，眼里却是满满的恳求和拜托。
“那你们呢？”杜楠问他。
“我们……就不走了，这儿对活人来说太寂寞了，没盼头，对我们这些死人却还好，毕竟有这么多凝神草呢！”石壁散人一开始说得洒脱，然而在杜楠持续的凝视下，他到底压低了声音说出了真实想法：“请你们带她出去就已经抵得上我们帮你们的那些小忙，再提把我们都带出去……就太过了。”
“为何太过？很难么？”杜楠问他。
石壁散人便点了点头：“很难。”
“带阿孟出去简单，只要你们离开的时候把她带上就好了，带我们出去却没那么简单，毕竟我们是灵，离开这里到外面的话，我们不能就这么光溜溜的走。”
眉毛一挑，杜楠问道：“那怎么办？”
不能光溜溜的……难不成还得多穿几层衣裳？他有点想象不出来。
还是老杨直接插话了：“得提前炼好容器，让咱们附身在容器之上，作为器灵带走。”
“器灵？！”杜楠还真的完全没想到离开的法子会是这个。
也是他孤陋寡闻，倘若是上辈子博览群文的朱子轩在这里，怕是从一开始就想到这个法子了。
倒是石壁散人他们觉得杜楠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他修为尚浅嘛！
于是，石壁散人当即便耐心为他解释起来：“没错，就是作为器灵。”
“法宝法器里头孕育出一抹神识，这神识再发育发育，待到他有了和人类一般无二意识的时候，就可以称为器灵了，有了器灵的法宝法器便是灵宝灵器，堪称最厉害的法宝法器。”
“器灵一般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真的器灵，是法宝法器自身孕育出来的，这种灵宝灵器堪称天宝天器，乃是最厉害的一种法宝法器；第二种情况便是后天人工附着的，咱们想走的也是这条路子，将人的灵附着在没有器灵的法宝法器之上，令其成为有器灵的灵宝灵器，这种法子造出来的宝器又称人宝人器了。”
“按一般情况，自然是天宝天器更厉害一些，可是倘若有大能的灵附着上去而成的人宝人器，也不见得比他们差呢！”
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情不自禁挺了挺单薄的胸膛，道：“说句不谦虚的话，咱们里头这些人，放到外面，可是修仙者们梦寐以求的器灵呢！”
骄傲完，石壁散人又缩起来，一副渴望的神色看向杜楠，又看了看杜楠，直看的杜楠浑身发毛。
“我听懂了，可是我不明白，这样带你们走的难度会很大吗？”杜楠继续问他。
点点头，石壁散人道：“就很难。”
“法宝法器强大不一定有器灵，而有器灵的话，那一定会是厉害的法宝法器，尤其我们……”石壁散人看了看周围一圈老伙伴：“我是出窍修为，老唐是灵虚，老杨是分神，至于大乘……他就是大乘……”
“修为的强度某种程度正说明灵的强度，当然我这样儿的除外，别看我修为只是出窍，可我的神识强着呢，而越强，则代表出去的难度越高。”
听到这里杜楠还是没听出来他们出去的难度在哪里，好在他是个有耐心的人，也不打断石壁散人，他继续听。
然后，石壁散人终于公布答案了：“因为会遭雷劈。”
“和人类修士会渡劫时会有天雷降下一般，这法宝法器附灵之时亦会降下天雷，虽然我们的修为所限，降下的天雷远远比不上人类修士渡劫时的天雷，可是对于那个时候才元婴的你们来说，怕也是不好受。
我们这边有一十八人，怕是要有十八重天雷，加上八角他们两个小不点的话，那就是二十道。”
“这样的话……你还想带上我们吗……”说到这儿，石壁散人的话声越来越小，头也低了下去，末了才偷偷抬起眼皮，看了杜楠一眼。
但见杜楠一副沉思的表情，就在他以为杜楠接下来八成会婉拒之时，却听杜楠再次开口了——
“那得有个够结实的瓮才行。”
石壁散人：？！
“我是说……为了承受住这么多天雷，咱们得准备一个足够结实的瓮才行。”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抗天雷，杜楠脑中就出现了一个瓮的形象。
他虽然说的看似和话题十万八千里，然而石壁散人等人心中却是又惊又喜：都想到准备瓮了，毫无疑问，杜楠这是答应要带他们所有人走了！
不过光杜楠答应，石壁散人心里还是有点没谱，他不由得问：“当归道友那边……”
杜楠便点点头：“你们且放心，他一准会同意的。”
当归这个人，也就是对他们家里人还自在些，对外头的人，他格外信奉他奶的一句话——
杜婴婴的原话：天上没有免钱的肉饼，但凡吃了人家的饼，就得帮人家做事，有吃有给才是正道，光吃不给钱的话，小心对方的业报轮到你身上！
对于外人，当归是不肯让对方的“业报”沾一点点在自己身上的，也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杜楠才笃定当归一定会同意。
兴许只有这样才安心也说不定。
知道他们兄弟感情好，石壁散人这才放了心，换上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他拍胸脯道：“你放心，你们答应了就好，我们绝对好好设计，且把器身炼的结结实实的，到时候保证一道天雷都落不到你们身上，你们只管全力跨界就行！”
说到这儿，他还朝杜楠挤了挤眼睛：“我们也不白让你们带我走，既然如此，我们且送一桩天大的机缘予你。”
所谓“天大的机缘”，杜楠隔日上午便知道是什么了——石壁散人要他全程参与炼器。
他这才发现石壁散人等人大概是早就动了离开的心思，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一直没有成功，每个人都早有了精心设计好的器身设计图，还不止一个，厚厚一沓设计稿呢！
这种程度的设计图可是一般炼器大师轻易不会拿出来与人看的，只有亲传弟子才看得，如今杜楠却是一下子看到了十八份如此详尽且如此高等级的器身设计图。
也是刚好合了杜楠的胃口，对于这份“机缘”，杜楠满意的紧，当下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倒是石壁散人看到杜楠满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杜楠他们可是他们这么多年唯二见到的两个外头来的活人，且朱玑天赋异禀，极有可能在十五年内成功成婴，说不定就是他们离开的希望。
他原本还打算以倾囊教授杜楠炼器为由说动朱玑同意带他们离开，不想他们还没说，倒是杜楠主动提出要带他们走，一时之间，石壁散人不由得心生羞愧，只是这份羞愧他说不出，只能表现在行动上，具体就是给当归那边提供的丹丸材料更多了，外加对杜楠的教授也格外用心。
就连孟婆，得知杜楠决定将石壁散人等人也带走之后，不由分说，从那天开始，每天都摘一大筐凝神草过来，倒是默默替了杜楠这份工，留给他更多炼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