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亚姆从他的手上接过喷雾瓶, 摇晃了两下,将喷雾喷口对着手掌按了一下。
“是胡椒水参杂了一些别的...广藿香?”
利亚姆仔细嗅了嗅,别在耳后的金色发丝滑落,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还有肉桂。”
“铛铛——调香大师诞生了。也许他是想给自己开辟一种新职业的同时,把我送走。”
奥斯蒙德从他手上拿走喷雾, 将它随手摆放至玄关的柜台上:“说不定伊莱娜需要这东西。洛杉矶不怎么太平。”
包裹里的除了喷雾,只剩下一张卡片。
瑞凡并没有详细介绍他的发明“防男喷雾”的正确用法或者用意,只在贺卡上写了一句简短的“上帝保佑他”,然后画了一个笑脸。
奥斯蒙德困惑地将手指搁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拍《小鬼当家》的时候你也在片场, 我做了什么惹恼他但我没察觉的事吗?还是说这份礼物弄错了,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
利亚姆摇了摇瑞凡给自己寄送的礼物,圆形塑料包装纸沙沙地响,里面大概率放着一份非常常见的圣诞礼物,槲寄生花环:“应该就是给你的...我猜, 说不定他是对之前你和基努的绯闻耿耿于怀。”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 但是依旧夹杂着一些很容易被察觉的烦闷。
不是针对瑞凡,也不是针对基努。他只是有点反感奥斯蒙德的名字和别人联系在一起。
澄透的眼眸还没来得及收敛下垂, 便被奥斯蒙德捏住了脸颊:“你知不知道你是特别爱吃醋的笨蛋小狗?”
奥斯蒙德的手指带着些暖不热的冷意, 漆黑的发圈箍在手腕上,好笑地揉掐着利亚姆的脸颊, 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浅红的印子:“都过去多久了?你猜猜,某个人得在荒诞绯闻里承担多少责任,三分之一?”
“我不爱吃醋。”
利亚姆偏过头, 声音被手指捏的支离破碎, 但和奥斯蒙德的语义不同。他的意思是, 虽然有时候他很容易吃醋,但他不喜欢吃醋。
奥斯蒙德好笑地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腰, 抬头去吻他的唇角。
他尽可能去做一个英国人口中的绅士,一个温柔的情人,但是面对利亚姆,他总是无法压抑自己与纯粹的爱意完全相反的欲望,他忍不住将尖锐的牙齿抵上他的下唇摩挲,跃跃欲试地想要咬一口。
利亚姆大多数时候会顺从他的意愿。
偶尔却会不甘示弱地与他交锋,探出舌撬开他的牙关,舔舐他的上颚与舌尖。
奥斯蒙德的上颚是一个很私人的敏感点,他紧搂着利亚姆窄腰的手臂上移,托着他的肩膀支撑自己因为大脑皮层和脊髓灰质骤起的微弱电流而酸软的身体。
“唔...”
一声狗吠突然响起,利亚姆几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快要窒息的他,手臂的肌肉鼓起,撑住了奥斯蒙德的身体。浅淡的蓝色眼眸满含着不悦,看向不远处从门缝探头的比格犬。
[呃,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但是到午饭时间了。]
奥斯蒙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将下巴抵在利亚姆的肩窝平复着喘息:“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会不会连它的醋都要吃?”
利亚姆收回视线,垂眸亲了亲他的发顶,承认得坦荡。
“会的。”
[...我自己去拿狗粮吧。]
奥斯蒙德笑得更大声了,他的鼻尖蹭了蹭利亚姆的颈侧,闻到他身上与自己一致的香波,很浅的橙花,甜腻之中又带着一丝酸涩。
他忍不住伸出舌舔了舔,像是想要在利亚姆身上的各处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
奥斯蒙德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出格的占有欲和强烈的控制欲望:“其实我很喜欢你吃醋。”
他吃醋的模样会让奥斯蒙德察觉到一种另类的快感,毕竟妒忌本就是十二分的在乎。
利亚姆依旧搂着他,眸光看着他发红的耳尖:“我知道。”
“你知道?”
奥斯蒙德有些诧异地反问,他抬头看他,但利亚姆只是轻声“嗯”了一声,没有解释。
他冰蓝的眼眸与他对视,突然说道:“你不继续拆礼物了吗?”
晚上才是平安夜,虽然他不遵守规矩不在乎什么时候拆礼物。
奥斯蒙德闻言有些沮丧:“也许晚上再拆吧,最好的礼物已经被斯皮尔伯格抢走了。”
“斯皮尔伯格?”
利亚姆一愣,显然是有些意外:“他抢走了什么?”
奥斯蒙德蹭了蹭他的侧脸:“《公民凯恩》里的那只雪橇,我完全把它忘了,奥逊·威尔斯这混蛋,竟然就那么干脆地把它卖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还是斯皮尔伯格是为了纪念《E.T.》的票房超越了《星球大战》,花了六万美元买下了那支雪橇奖励自己...我真的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凯恩的“玫瑰花蕾”雪橇。
影史的白月光,朱砂痣。
斯莱德独立电影公司的名称由来。
没有比“玫瑰花蕾”更好的圣诞礼物了,斯皮尔伯格可以抱着雪橇偷乐了,而奥斯蒙德唯一的“玫瑰花蕾”,得不到的美好之物,可能要变成忘记参与竞拍的“玫瑰花蕾”了。
利亚姆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该用什么办法让奥斯蒙德摆脱沮丧。
他抿了抿唇,突然松开了搂着奥斯蒙德的手,弯下腰,在圣诞树下的礼物堆中挑拣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牵起奥斯蒙德的手:“我们去浴室。”
“浴室?等一下。”
奥斯蒙德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讶异地睁大双眸:“你准备了圣诞礼物?可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是什么?”
他让他继续拆礼物,原来是想让他拆到自己的那一份。
“我不是那个意思,利亚姆,雪橇虽然很好,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
奥斯蒙德下意识出声反驳半分钟以前的自己。礼物没有什么好坏之分,重点在于送礼的人是谁,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利亚姆却自顾自地牵着他走进浴室。
他将礼盒递给奥斯蒙德,然后毫无征兆地抬腿跨进浴缸。他仰躺在浴缸之中,修长的手指旁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自上而下,像是拆礼物那样拆开衬衫的扣子,锁骨、白皙的沟壑、胸肌,腹肌...
奥斯蒙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下意识地想起了地毯、燥热的天气,和他始终拆不开的扣子。
利亚姆想干什么?
难不成他自己是礼物?
盒子里的是什么?
玩具?
奥斯蒙德移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泛着粉色的指尖搭上手中礼盒的蝴蝶结:“我把它拆开?”
“嗯。”
利亚姆说着,打开了淋浴的蓬头,半温的水自喷头中喷涌而出,将他全身上下浇得湿透,仅仅拆开扣子的白色衬衫透着肉色,黏在他的身上。
蓬松的金发被水打湿,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落水滴。
奥斯蒙德的脸颊发烫,握着蝴蝶结的手指用力,将绸带拆开,他突然觉得有些渴,但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利...”
属于另一个人的名字藏在口齿之间,奥斯蒙德垂眸看着黑色天鹅绒中属于自己的礼物——那并非是符合眼前场景的玩具或者项圈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马达纹身机。
奥斯蒙德哑然,困惑地抬起头,对上利亚姆的视线:“纹身机?”
利亚姆望着他点了点头,所谓的“湿身”似乎也只是为了清洗一下自己的皮肤,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纤长的脖颈:“这里...”
指尖向下滑动,贴在他残留着伤痕的锁骨下方:“或者这里...”
指尖像是一只水彩笔,在它摸索过的地方填涂上薄红。利亚姆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表情有些局促不安,剔透得像是折射着光线的冰一样的眼睛,好似一只丛林里受惊的小鹿,干净、纯粹,难得的忐忑:“你的名字,或者别的什么,你想留下什么都可以。”
...是因为他被妒火和占有欲冲昏头以后用签字笔在他锁骨的伤痕上写了名字,他才想出了这么一份“礼物”吗?
奥斯蒙德的身体有些僵硬,一时之间腿像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份非常符合他心意的礼物。
在每一项有可能被夺走的东西上留下他的名字,他的记号,他属于他,期限是墨水消逝的时间。一百年,两百年,直至肉.体腐烂。
没有人被允许触碰他的东西。
奥斯蒙德捧着礼盒,缓慢地移动至浴缸前,他下意识伸出手,带有细小薄茧的指尖缓缓捻按了两下利亚姆锁骨下方,略有些粗糙的伤痕。
他可以把这些丑陋的伤疤盖住了。
抹去利亚姆过去的痛苦,刻上他自己的名字。
奥斯蒙德捕捉到了他不自觉发出的轻微鼻音,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不由自主收回手,也没有错过利亚姆眸中一闪而逝的失落。
“别...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奥斯蒙德弯下腰,亲了亲他沾着水汽的额头,注视着他睫毛上颤动的细小水珠:“真的,这比雪橇还要好一些。”
温热的水汽将他的声音熏得含糊不清。
奥斯蒙德垂着眼眸,几乎是低声哄着他:“但是会很疼。所以没有必要,我不想这样。”
利亚姆却抬头亲吻他的眼睛,声音沙哑低沉:“我想要,想要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