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再接再厉果然拿了一个三元及第, 景元帝在琼林宴上对他大加赞赏,称他家学渊博。
秦青灼跟在景元帝谦虚道:“都是小鱼自己的功劳。”
景元帝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秦青灼留在这里看向秦小鱼穿着状元服, 他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
“你爹曾经也穿过。”他说道。
秦小鱼带着笑走过去, 向秦青灼郑重的行礼:“多谢爹。”
秦小鱼突然正经起来了, 秦青灼还有些惊讶, 他神色怔然,笑着伸出手摸了摸秦小鱼的头, 穿着红袍的状元郎悄悄的弯了弯膝盖。
状元郎骑马游街时,文瑄在酒楼上面看见了秦小鱼, 他的唇角带着笑,收获了不尽的鲜花和瓜果。
他仰着头望他。
秦小鱼骑马走了, 文瑄低下头说道:“回去吧。”
“这里真挤,今天过后怕是秦大人府上要被媒婆踏破了。”侍从嘀咕道。
文瑄回到家里就没有再出门了。
秦小鱼考上状元后, 次日一早秦府就迎来了很多媒婆,把路都堵住了。明南知昨夜也高兴, 今日打开门面对这些媒婆就有些头疼了。
“秦夫郎, 我们是来给秦公子说亲的, 国公府的哥儿,金尊玉贵,贤惠善良,长相漂亮, 身姿修长。我还带了他的画像呢, 您看看有没有合心意?”媒婆叽叽喳喳的说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挤过来。
她们拿了很多的金子, 都是铆足了劲要把这事办好, 要是真促成了新科状元的这桩婚事,那他们收到的好处多多, 还能把自己的口碑打得更响亮。
“秦夫郎,你看看这位小姐,这是谭大人府上的千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您看看她的画像!”
“秦夫郎……”
“秦夫郎……”
秦青灼上值去了,秦青灼出门时众人没有拦他,明南知出门就被拦住了。
“我们夫郎知道了,你们把画像给我,夫郎仔细看看会给你们回复。”段言手上顿时被塞了很多画像。
明南知终于出门了,到了医馆也是被卫师兄和杨师兄恭喜了,明南知笑着道谢。
秦青灼更是脸都要笑裂开了。
许青阳:“……”
王生水唉声叹气,他家王然还是个混子,想去边境混功劳。南蛮和西戎都打没了,当武将没什么仕途。
他这个儿子真让他操心。
“你们家门口要踏破了吧?”王生水说道。
秦青灼应付不来这些媒婆:“我出门时还没有媒婆。”
“我觉得我家小鱼还小,大概十八岁再成亲吧。”
文无尘以前用话试探过秦青灼对秦小鱼成亲的态度,秦青灼觉得秦小鱼要十八岁才成亲,文无尘就放弃和秦家做亲家了。
王生水下巴都压惊掉了。
“这么晚才成亲?”
秦青灼觉得不晚:“这个年纪最好。”
王生水摸着下巴:“那小鱼有得好等了。”
秦小鱼现在是高中生,他还是等得起。
孙越冒头说道:“小鱼在翰林院,年川去了工部,这都是极好的仕途。”
孙越的孩子已经去远行了,秦青灼很羡慕他。这完全就是躺平状态,有钱有颜,爹和阿爹思想开朗,竟让他一个人出去游历大楚去了。
其实小孙是想要了解大楚的山川人文地理,然后进行整理记录。
秦青灼知道后肃然起敬。
大楚的路慢慢的修着,百姓的日子好过很多,秦青灼看见户部交上来的折子税收又翻了二分之一,税收一直在稳步增长。
秦青灼现在已经数不到户部的钱了,他有些遗憾。
财政大权已经不归他管了。
秦青灼批了奏折,官吏就把奏折抱到文首辅的房间里。文首辅对秦青灼极为倚重,对他的奏折都很放心。
他把奏折批完了又在办公处摸鱼,他走出门看见太子软糯糯的站在树下,有几个宫人和太监跟在他身后,他往哪走,宫人和太监就跟着往哪走。
太子仰头看了看树,又低下了头。
秦青灼觉得有趣,他看树上有什么,原来是一个鸟窝。
太子现在有四五岁了,眼睛大大的亮亮的。他瞧见了秦青灼,鼓着脸威严的喊道:“谁在窥探孤?”
秦青灼没想到被这个小屁孩发现了,他大方的走出来向太子拱手:“臣秦青灼拜见殿下。臣一时路过这里,没发现殿下在这里。”
太子听过秦青灼的名,他点点头,矜持道:“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秦青灼点头应是。
他没有回到内阁,反而去了皇宫找担园林方面的宫人。
那宫人诚惶诚恐:“不知秦大人找我何事?”
“我发现有些地方的树木有鸟窝,这些鸟窝有些乱,你们可以给它们修一修鸟窝,比如就像一个小房子一样。”秦青灼把图画在上面,虽说图有些抽象,但宫人还是看出来了。
“秦大人说得对。”宫人低头应是,但觉得这位秦大人有些多管闲事了。
秦青灼:“要是鸟窝掉下来冲撞了贵人,怕是你连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宫人一听这话,心里真的怕了,他连忙应道:“秦大人真是有大智慧的人,小的立马派人去办。”
次日一早,太子上完课后又在树下转悠,他抬头看树楞了愣,他发现小鸟已经换了新房子,看着很可爱。
太子的眼睛亮晶晶的,高高兴兴的。
“这是何人修的鸟窝?”
宫人忐忑的回了太子的话,怕太子迁怒他还把秦青灼供出来了。太子点头:“你做得很好,赏。”
“多谢殿下!”宫人欣喜若狂给太子重重的拜了一下。
太子记住了秦青灼,对他有些好感。
秦青灼还不知道被惦记上了,他奏折批完了拿着泡着枸杞和红枣的杯子狠狠的灌了一口养生。
年纪大了要多养生,他还有一头茂盛的头发,秦青灼很珍惜。
老了也要做一个老帅哥。
秦青灼下值后今天要去看陆夫子,他还是照例带了下酒菜和酒水,陆夫子的双鬓发白,看见秦青灼还是乐呵呵的。
“青灼小子来了。”
“夫子。”
陆夫子有些馋酒,但才喝了几杯秦青灼就阻止了他:“夫子,高兴喝几杯酒,喝酒喝多了伤身体,剩下的酒我帮你喝了吧。”
陆夫子:“?”
秦青灼买的酒不怎么醉人,他跟着陆夫子聊了一些事,陆夫子也知道秦小鱼考上了状元,他唇角带着笑。
“这孩子教得好。”
秦青灼叹气:“我还想他不那么忙,想带他去大楚多看看。”
陆夫子:“……”竖子!
秦青灼想到年假有半个月,虽说冬日是冷了一些,但还是可以带着家人到大楚到处走一走,自己有马车,也不必担心其他。
大楚境内四海升平,走官道没什么意外发生。
“你这心态真好。”陆夫子感叹。
秦青灼笑道:“能吃就吃,能玩就玩,再不去以后就老了。”
“要是夫子不想教书了,想到处去看看,我给夫子拿钱。”秦青灼早就把陆夫子看作是自己的亲人了。
像是陆夫子这样的人一定也想去各地转一转。
“等我想好了再给你说。”陆夫子心中一暖,两个人吃着下酒菜,淡淡的温馨萦绕在他们周围。
秦青灼把最后一块肉夹走了。
陆夫子冷哼一声没说话。
秦青灼总有些行为能让陆夫子一哽,但秦青灼一直都是充满活力,待人接物都带着一股清新、洒脱之感。
他喝了酒就离开了回到把酒气洗了去看秦小鱼。秦小鱼第一天去翰林院整个人还是有些兴奋,秦青灼看见自家这个小崽子应该也算是在工作了。
十七岁,童工啊。
秦青灼痛心疾首。
“爹,我有些地方不懂,想你给我说说。”秦小鱼积极提问,薅着秦阁老就问。
“你说吧,当年我也是在翰林院当过值。”秦青灼骄傲一笑。
半晌,秦青灼终于解答了秦小鱼的问题,年轻人的问题真多,他差点就跟不上节奏了。
“对了,小鱼今天有没有媒婆找上门?”
秦小鱼语气顿了顿:“阿爹说,他手上有很多画像,他正在相看。”
可以定个亲。
“你有喜欢的人吗?”秦青灼还是以孩子的感官为主。
秦小鱼摇摇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要是嫁给他,那么他会好好对夫郎的。
“我喜欢哥儿。”
秦青灼进一步问道:“你喜欢什么性子的哥儿?”
“不知道。”秦小鱼低头想了想:“要是遇见了,他是什么性子都没关系。”
秦青灼直呼好家伙。
他跟秦小鱼聊了一会儿就回到房间里,明南知还在看画像,秦青灼一看桌子上全是画像,长相都很好看。
“小鱼喜欢哥儿。”
明南知看中了一个哥儿,他在宴会上见过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他的印象还不错。
“只是这人是国公府的嫡哥儿。”
“媒婆送到他手上,那决计他也是愿意的。”秦阁老说道:“我儿又不差,长得英俊潇洒,人品端正,这两点就很好了。”
更何况还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明南知点点头,决定找个时间试探一下小鱼的口风。
……
这边明南知在为秦小鱼的婚事担心,秦青灼想得很开。另一边周哥儿和文无尘也在为文瑄准备嫁妆了。
他们家捐了田亩,但毕竟是百年世家,还是有很厚的家底。给文瑄准备的嫁妆足足有一百抬,周哥儿见着都有些发懵。
他的父亲是隐世大儒,对吃穿不在意,周哥儿从小也是这样,还是过了一段快活日子。他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百抬嫁妆啊,这要是抬出来不仅可以彰显文家对文瑄的重视,这也是极大的向对方表示文氏的实力。
“相公,这会不会太多了?”周哥儿眼睛亮着说。
“不会,我作为文氏的嫡系主脉,我们文氏出嫁的哥儿就是这个规格。”文无尘轻描淡写的说。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世家百年的积淀,不是一朝一夕都能改变的。
文瑄没什么兴趣,他拜了拜身就回屋了。
他在屋子里拿着一个香囊,这是秦小鱼游街那日,文瑄站在人群中想给他香囊结果也没有给,一直带在身边。
他的内心有些煎熬。
临近成亲的日子越来越快了,文瑄在家绣嫁衣。
秦小鱼还是喜欢踢蹴鞠,他踢完蹴鞠,没瞧见文瑄的身影还有些失落,王然去边疆去了,许年川和秦飞哥一直都很忙,文瑄也嫁人了。
大家好像都变成了大人。
他抱着蹴鞠回家。
“阿爹,爹我回来了。”秦小鱼照例喊了一声然后去洗漱。
……
齐郡王知道文家出了一百抬嫁妆后,颇有些心虚,等文家的人走后,他心里翻江倒海。
“这可怎么办,通房都已经怀孕了,这……”
齐夫郎不慌不忙道:“正室始终是文瑄,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抱给文瑄,不然你让你儿子别护着那狐媚子通房?”
齐世子是有本事,他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个通房,都是因为他对这个通房爱得深,这通房也是拿捏着齐世子。
正儿八经的高门望族都不会让子弟在成亲之前闹出一个庶长子,这太不体面了。
“先瞒着,等文瑄嫁进来就由不得他了。”
齐郡王想了想也是,跟文家结为亲家后,他难不成还要撕破脸皮,这太不讲究了。
夫夫两个人开始心安理得。
文瑄傍晚用了少许晚膳,他悄悄的溜出府邸,来到了这片踢蹴鞠的空地。空地是已经没什么人了,这地方太偏僻了,傍晚就更少人来了。
他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晚风轻轻吹动他的发丝,他的表情娴静,面容漂亮。
晚风徐徐,还是觉察到一些冷意,他正打算要回去听见背后传来一个脚步声,秦小鱼拿着一个蹴鞠正愣愣的看着他。
“不是,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连一个仆从也不带?这黑灯瞎火的,灯笼也不拿?”秦小鱼劈头盖脸就说了过来。
文瑄的鼻尖泛红。
他这段日子太难熬了,他怕辜负了家中长辈的期待,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他知道爹和阿爹都很满意这门亲事,包括爷爷奶奶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可是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小鱼手上还拿了一个灯笼,他把灯笼塞给文瑄:“照亮。”
秦小鱼没头没脑的给文瑄炫了一把踢蹴鞠的脚法,“我是想踢踢蹴鞠才来这的,你是怎么来的?”
秦小鱼看了看周围连一个鬼影也没有,这鬼地方只有他这种喜欢踢蹴鞠的人才在傍晚的时候来瞎逛。
文瑄脸上有些发红:“我想来看看。”
“专门挑这个时辰来看?”秦小鱼无话可说:“等会我送你回去吧。”
晚风吹过空旷的地方传来呜咽声,树叶沙沙的响着。文瑄提着灯笼,脚步稳稳的踩在上面,秦小鱼拿着蹴鞠沉默的跟在他身边。
文瑄心里憋了一股气,攒了一股劲。他是长辈中乖巧的孩子,贤惠腼腆,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他想着顺从爹和阿爹心思找一个男子就好了,爹和阿爹不会害他,他也不必跳出这个樊笼。
就这样过一辈子挺好的。他依然是长辈和众人眼中乖巧懂事的哥儿。
可……文瑄想到日夜的念想,可他是他自己啊。
秦小鱼的侧脸在灯笼的微光下显出柔和的轮廓。
文瑄停下了脚步,秦小鱼跟着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疑惑,似乎在说为什么不走了。
月亮出来了,周围树木和脚下的路都像是披着清冷的薄纱。
借着灯笼的光,秦小鱼注意到文瑄的脸上很红,眼睛里冒着雾气,鼻尖红红的,似乎下一瞬间就要哭出来了。
“文瑄,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
“我喜欢你。”
这次他想为自己做一次主,他声音带着颤。
风停止了,心还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