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诺在地板上铺了一块崭新的毛毯，中间放上一个贴地矮桌，旁侧放上三个柔软的坐垫。
提纳里将赛诺带来的枣椰蜜糖装进瓷盘，顺便泡了一壶咖啡，用托盘端到矮桌上。
卡维和赛诺相对而坐着，前者明显陷入一种抓狂的状态，后者见他合上门，才开口问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卡维努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缓缓神，开口讲述道：“你们也知道，我和艾尔海森在一起养孩子。”
提纳里在空位坐下，点点头：“小业我们都见过了。”
赛诺疑惑的看着他：“你们没有交给那维莱特先生和莱欧斯利先生么？”
他之前和这两位先生提了一下，两个人都有着浓厚的收养兴趣，当天就启程来须弥了。
卡维和艾尔海森明显不是能养孩子的人，他以为这两人会直接把原悉业送走，没想到，居然把孩子留下来了？
提纳里看一眼赛诺，直接道：“是艾尔海森先拒绝的。”
上次，他和那维莱特他们见面时，就稍微打听了这件事。
结果，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么？”赛诺也是一脸疑惑，他不解的问卡维道：“艾尔海森怎么会接受一个孩子加入你们的生活？”
更不用说，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的身份证明是他提供的，绝对真实。
艾尔海森在经办相关手续时，一定会注意到这些。
他却拒绝了？
“等等，你们都觉得我们不该留下小业么？”卡维看着两个好友如出一辙疑惑神情，莫名感觉心中莫名有些小受伤。
“我只是想象不出你们带孩子的样子。”提纳里如实道。
“艾尔海森看起来不像是愿意被别人打扰私人生活的人。”赛诺总结道。
卡维：“……”
这两人说的没错。
他在下定决心养原悉业时，也没想象到……艾尔海森会接纳原悉业。
他原本还打算，只要艾尔海森放弃孩子，他就带着原悉业来投奔提纳里，在化城郭暂时落脚。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艾尔海森接受了。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他将房间腾给原悉业，和艾尔海森住在一间……然后，到了现在，已经在开始谈论结婚的事情了。
这个过程快的不可思议，偏偏，他觉得非常合理。
“我们……”卡维咬着唇瓣，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感受，认真道：“一直在努力的养小业。”
“毕竟，他是我们的孩子，交由别人照顾，无论过的如何，总是会让人牵挂着。”
卡维眼眸微垂，右手轻轻放在胸口的位置，里面传来一阵的柔意，像是温泉中的热腾腾蒸汽：“小业虽然一直活泼开朗，有些调皮，冒出的很多想法有些超乎现实，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
“但是，他热情善良，百折不挠，行动力极强，有着一往无前的尝试勇气，虽然，偶尔冒失了些，但，他是个很好很聪明的孩子。”
赛诺望着他这突如其来的秀孩子行为，眨了眨眼，转眸看向提纳里。
后者的耳朵微微垂下，单手撑着下巴，和他对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卡维谈及原悉业的模样，像极了跟别人炫耀孩子的普通家长。
或许，这件事，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适合？
至少，看得出来，卡维确实对原悉业很上心。
“小业确实很聪明，认字很快，记性也很好。”提纳里看着他，稍微点头，承认原悉业的一些特质。
当然，那个孩子非常的不安分，还需要一些纠正。
这些交给卡维是不太可能了，这家伙显然是会溺爱孩子的那一类家长。
提纳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开口将话题转回：“先说说，你们俩怎么突发奇想准备结婚的？”
“我想让艾尔海森、小业一起去须弥，见一下我母亲。”卡维简单的将起因说出来。
他顿了顿，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补充道：“我母亲远嫁枫丹很久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愿意见我们。”
“你上次去枫丹，是为了见她么？”提纳里询问道。
卡维摇摇头：“那倒不是，是一位曾经在教令院进修过的明论派朋友。他已经准备定居枫丹，新家想邀请我帮他设计，写信邀请我去实地看看情况。”
“盛情难却，我就抽空前往了。本来也是想着，去看看母亲，但是，很不巧的，她外出了，没能见成。”
“你母亲还在世？”赛诺若有所思道。
提纳里伸手给他肩膀来了一巴掌：“你别乱说话。”
他们只知道卡维父亲离开人世很久了，关于母亲的话题，卡维也一直有意避开。
准确来说，他们四个人里，除了提纳里，一个父母早逝；一个自小无父无母，跟随养父长大；一个父亲已逝，母亲从未出面。
三人跟孤儿没差。
再加上，卡维欠了那么一大笔债，只有他一个人在承担，家人从没出面过，也不免赛诺误会这件事。
“抱歉。”赛诺认真的道歉。
他的问话并没有含其他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惊讶。
“没事，我很少提及母亲。”卡维微微侧头，神情稍微有些落寞。
他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坦然道：“她远嫁枫丹很久了，我们只有过年过节时，还有书信来往，平日里，我也不知道能给她写些什么。”
“没什么重要事情，就贸然前去拜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之前旅行者跟他一起解开母亲的日记本密码时，他就想过去拜访母亲。
但是，一直有事耽搁下来，连拜访信的开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写。
艾尔海森的提议，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理由，不知道，提前写信问问母亲，她会同意么？
卡维有些小小的忧虑。
“她会想见你们的。”提纳里看着他，倒是非常笃定的开口道：“你想想，有一天小业在外成家，想要带新家人孩子来见你，你会同意么？”
“那当然。”卡维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肯定要见一见。”
“嗯，你母亲也会这么想。”提纳里点点头。
卡维眨眨眼，跟他道谢着：“谢谢。”
提纳里摇摇头，开口道：“我只是推测了艾尔海森会给你的回复。”
卡维微微一顿，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他清清嗓，将话题收回正题：“咳，总而言之，我和艾尔海森步入婚姻前，一定要有个求婚仪式！你们有什么好主意么？”
赛诺抓到了重点，认真问道：“所以，你和艾尔海森决定结婚后，再去拜访你母亲么？”
提纳里开口道：“毕竟小业现在五岁多了，如果他们还没结婚，那卡维母亲会晕过去的。”
不管哪个家长，知道自己孩子未婚先孕，怕都是会两眼一黑吧？
特别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孙子都五岁了，孩子还没结婚，一点保障都没有。
不过，有些时候，婚姻不一定是好的，这种时候就应该坚定的离开，不要为任何人的阻拦而停留。
卡维和艾尔海森两个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提纳里目前来说，还是看好他们的婚姻。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下，有一点，是卡维需要知道的。
“卡维，你确定要和艾尔海森步入婚姻么？”提纳里非常认真的问道。
“以艾尔海森的性子，你们后续离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赛诺补充道。
“他说，如果我想离，他会尊重的意见。”卡维眨眨眼，回应道。
赛诺和提纳里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卡维没感觉到，艾尔海森对他的强烈占有欲么？
“所以，你确定，你想清楚了？”提纳里继续问道。
他并没有拆散情侣的爱好，更不用说，这两人都是他的朋友。
在他眼里，卡维和艾尔海森确实适合互相消化，两个人的性格非常互补。
“嗯，我想清楚了。”卡维点点头，眼眸认真，语气坚定。
他确实是做好了完整的准备，才在考虑着求婚的事情。
提纳里很直白的问道：“你现在没有多少可支配资金，想好了怎么做求婚场景么？”
“我不建议你为了仪式感，再多负担一些新的债务。”
赛诺点点头：“艾尔海森应该也不会很在意花里胡巧的仪式。”
卡维听着两个好友的劝诫，微微点头：“我知道，我有一定预算，场地准备在安排在须弥城旁边，长满月莲的水旁边。”
“我们可以说去那里野营，艾尔海森和原悉业他们一定会跟着去。求婚主场地，我准备租一条小渔船，上面我们可以提前摆好鲜花。”
“鲜花拱门有点太费事，暂时做不了。所以，我准备购置一些璃月那边的水中花灯，放在水中作为氛围灯，音乐可以直接借小业的广播机器。”
“然后，提前在花灯下连根透明鱼线，等我把船划到岸边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你们帮我将花灯一盏盏亮起，放到水中，我再用线将它们拉到船旁边。”
“接着，我再跟他求婚！艾尔海森绝对想不到我会有这么完美的求婚计划！！”
他快速的将自己的一个水上求婚设想，告知两个好友。
卡维脸上明显洋溢着喜悦，对于自己这个临时方案非常的满意。
“成本确实不高。”赛诺和提纳里听完后，微微点头。
野外的场地不需要租金，而租渔船和鲜花也花不了多少钱，稍微贵一些的就是璃月的花灯。
“我记得，旅行者之前做过花灯，你要不问问他？”提纳里开口问道：“准备时间有多久？”
“我跟艾尔海森说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卡维点点头。
“那来得及，比起直接购买，我觉得，如果是你自己做的，应该会更好一些。”提纳里继续道：“璃月曾经有一个风俗，在特定的宴席上，一方会在花灯上，写上对心上人想说的话，再将灯放入河中，随水波飘荡。”
“如果，其心上人收到，就说明两人缘分既定，是天偶佳成。”
“没收到，便是无缘无份，及时收心止损。”
卡维眨眨眼，没想到花灯还有这说法：“真是神奇啊。”
“那我给旅行者写封信问问他有没有空。”
赛诺稍微思考片刻，问道：“需要多一些人见证么？我可以让当天留守的风纪官过去，为你们做目击证人。”
提纳里耳朵微微抬起，眼神复杂的看着赛诺：“目击证人是这么用的？”
“爱情证明人？”赛诺认真的纠正道：“求婚不是越热闹，越不会被拒绝么？”
“别了，给其他风纪官留条活路吧。”提纳里想了想那个场面，微微阖眼，决绝道。
那些风纪官，要是围观了，这位须弥的大书记官艾尔海森被求婚的场景……
嗯，很好，接下来一辈子，这些风纪官们都得惴惴不安了。
他们加上旅行者、派蒙，都算是艾尔海森的老熟人，属于是特邀嘉宾，大概率不会进入暗鲨名单。
赛诺被拒绝了提议也不丧气，他继续道：“为什么不让艾尔海森自己划船到指定地点呢？这样惊喜度更高吧？”
“我们用花灯圈一片指定区域，跟他说划船比赛。然后，卡维在水里潜伏，等他到的时候，在从花灯下的水里冒出……”
提纳里听着这个极为不靠谱的建议，两只大耳朵一左一右的塌着：“这种女鬼出场的经典画面，一定要用在这方面么？”
“我怕艾尔海森，一刀过去，喜事变丧事。”
卡维点点头，附和提纳里：“是的，这还是算了吧。”
赛诺沉思片刻，继续提议：“或者……”
“停，卡维自己设计好了，我们就协助他完成场景布置就行了。”提纳里抬手，制止了赛诺剩下的想法。
他看向卡维问道：“你准备定在几号？我把那几天的时间腾出来。”
“下个月有什么节日么？”卡维侧着头开始思索着：“节日当天，聚在一起野营，似乎更加正常点？”
“没有，不过，柯莱和原悉业这期的识字课程快结束了，可以用这个理由。”提纳里想了想，回应道。
“好！”卡维立即点点头，开始和提纳里认真探讨着。
赛诺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感觉到些许不满——
“我的主意明明更好！”
提纳里嘴角抽了抽，没准备击毁他的自信，叹一口气道：“这世界上，总会有欣赏你想法的人。”
“卡维已经有具体想法，我们还是顺着他的想法来准备，不要喧宾夺主了。”他继续道。
“麻烦你们了。”卡维认真的向两人道：“等完事后，我请你们吃大餐！”
“那得让艾尔海森请客。”提纳里笑着道。
——他还真没想到，这两人间主动的是卡维。
看平时的情况，明明是艾尔海森主动的次数更多一些呢。
卡维将自己构思的一些小细节和两人商讨后，确定了当天的求婚方案后，整个人精神抖擞许多：“那就，这么定了？”
“嗯。”提纳里点点头：“到时候，我会让柯莱一起前往。”
“谢了！”卡维心情极佳的感谢道。
提纳里看一眼已经是深夜的时间，干脆的开始收拾桌子，开口道：“你们今晚都在这里暂住，安排房间是来不及了。我给你们一人一床被子，你们就先在地板上打地铺，挤一挤。”
“好的。”两个临时来客非常自觉的接受了提纳里的安排。
提纳里将厚实的地垫取出铺好，又给他们一人取来一床被子，点燃屋子角落的安神熏香，随后，干脆的熄灯睡觉。
解决完心里的事情，卡维这一觉睡的非常的舒服。
第二天，他醒来时，耳侧传来非常熟悉的声音：“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自己在这里睡的倒是很香。”
卡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目光涣散的看向遮住自己视线的家伙——
“艾尔海森，让我再睡一会儿。”
发觉是熟人后，卡维再次趴下，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艾尔海森看着他安然无恙的模样，微微起身，离开提纳里的房子，去找到一旁的赛诺。
“他昨晚跟你们说什么了？”艾尔海森直白的询问着。
赛诺干脆道：“说你们要去见他母亲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么？”艾尔海森继续问道。
“没有。”赛诺面不改色的回应道。
两个人都是经过打磨的高层，对于各种试探都有着一定的警觉性。
更不用说，赛诺这家伙形式作风一向干脆果决，审讯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强，想要隐瞒一些事情，他能瞒的比谁都严实。
艾尔海森眯起眼，干脆的问道：“你知道怎么跟人求婚么？”
赛诺摇摇头：“不知道。”
“你怎么和提纳里求婚的？”艾尔海森追问道。
赛诺：“……”
“我没求过。”他诚恳回道。
“哦。”艾尔海森点点头。
两个人的气氛瞬间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你准备跟卡维求婚？”赛诺有些疑惑的问道。
艾尔海森点点头：“嗯。”
赛诺看着他，思索片刻，问道：“就为了见家长，走个必须的程序流程？”
“那倒不是。”艾尔海森摇摇头。“结婚，是为了给我们的关系一份被认可的官方证明。”
“你应该知道，官方证明文件的用处有多大吧？”
赛诺沉默片刻，点点头：“确实。”
当各种谣言四散时，官方给出的绝对证明，将会对言语风向起绝对性的作用。
“所以，你要拿这份证明给卡维的追随者，告诉他们，他有主了，是么？”赛诺询问道。
艾尔海森微微阖眸，反问道：“我会做这种事？”
赛诺看着他一脸淡定的模样，心里确定——
这家伙一定会这么干。
“我去问问提纳里。”艾尔海森干脆的转身，走向一旁安排完所有巡林员，在一旁单独休息的提纳里。
赛诺干脆的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停在提纳里面前，一同看着他。
提纳里被这两人的目光盯着有些无语，将口中的水咽下去后，问道：“有什么事？”
“我/他想跟卡维求婚。”
两人异口同声道。
提纳里：“……”
这么坚定的双向奔赴真让人感动。
但，全都找他和赛诺商量，这两人是真的没有其他朋友了吧？
提纳里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艾尔海森：“说罢，你准备怎么搞？我和赛诺要怎么配合你？时间地点定在什么时候？”
“我没想好。”艾尔海森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地点的话，你们觉得净善宫树顶如何？”
“怎么，卡维不答应，你就把他推下去？”提纳里看一眼他，不解的反问。
“或者，我当着他的面，跳下去？”艾尔海森一脸认真的思考着。
提纳里：“……”
倒也不必爱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