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只在山外围打猎邢南肯定一口就答应了赵宝根, 但这回他们要进深山,他没一口答应,“宝根这回我们要进深山打猎, 马上就入冬了,今年是最后一回进山了, 估计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在深山活动的大都是些凶狠的大型动物, 你要想去得跟赵三叔、三婶子好好商量, 。”
赵宝根怕邢南不带他急忙道:“东哥早上跟我说了,我跟阿爹阿娘还有月哥儿都已经说好了,他们同意我进山的, 南哥,你知道我, 我人虽是笨了些, 手脚功夫还算利索肯定不会拖累你们的。”
“嘿!你这小子说什么拖不拖累的话, 咱们从小一块长大,我是那样的人吗?”邢南强壮的胳膊勾过他的脖子, 勾的他脑袋贴在了自个儿的腹部上,“只是深山危险重重, 你真的想好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打闹, 赵三婶子都看笑了, 虽是笑着,眉间却带含带担忧之色, “三小子, 他既下了决心要跟着你们去, 就带着他去罢!我们俩口子没什么出息一辈子都靠着那几亩薄田过活,帮衬不了他几年了, 深山的危险我们都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跟着你们一块去,你放心,就算出了什么事我跟你叔绝不会怪你们,他这么大的人了,做什么都要自己担起这个责任。”
邢南松开赵宝根摸了摸鼻子,“三婶子,深山里也没那么玄乎,你放心我们一定都会平安回来的。”
要是别人说这话邢南决计是不会相信,也不会带人一块进山打猎的,但赵家不同,不说赵宝根从小跟他一块长大,就是他重伤那回,赵家二话不说能帮的都帮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全靠互相帮扶罢了,赵宝根手脚功夫不差,遇到寻常猎物也伤不了他。
能跟着他们一块进山赵宝根心里激动的很,一点都没注意到赵三婶子担忧的神色,原本老俩口是死活都不同意他跟着一块进深山的,想到邢南那回差点命都没了,老俩口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怕?怎么能不担忧?
赵宝根是铁了心要跟着进山,撒娇耍泼各种架势都用上了,老俩口只冷眼瞧着他闹腾就是不松口,纪净月心里也是不愿他去的,都知道打猎挣钱,但其中凶险又有几人真的能抵挡?
见夫郎阿爹阿娘没一点动容,赵宝根也正经了起来,不再闹腾了,认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阿爹、阿娘、月哥儿,我为人蠢笨,但手脚功夫却是不差的,村里除了东哥、南哥就没谁能打的过我,我只有这么一点优势,除了种地我也想不到别的出路,能跟着南哥他们进山学些打猎的本领也算的上是一条出路。”
“昨儿夜里我起夜听见阿爹咳嗽了许久,我、我是你们儿子,是月哥儿夫君,我得为咱们以后的日子做打算,阿爹阿娘年纪渐长,我跟月哥儿日后也会有孩子,单靠咱们那几亩薄田是能吃饱肚子,但我想要你们过上好日子,想要我跟月哥儿的孩子能上的起学堂,能识字明理,多条出路。”
赵宝根情真意切的说道:“只除了那一回南哥遇上大虫出了事,这一年来他们进山可是都平安回来了?南哥他们都是有主意的,咱们也不是单打独斗,四个汉子互相照应肯定不会有大事的,打猎辛苦劳累是必然的,但我们一定都会平安回来的,阿爹阿娘、月哥儿你们就同意我去吧!”
几人沉默了许久,赵三叔低叹一声朝他点了点头,“宝根啊!我跟阿娘不想你进山一是怕深山危险,二是,哎!二是邢家已经帮衬我们许多,你们几个汉子从小一块长大,其中情谊我自是不用多说,只是你要切记,这回我们同意你跟着进山,你自己心里也要有算计,若是你不是打猎那块料以后就不能再跟着他们进山了,平白拖累了他们,再好的情谊都会被消耗完的,咱们不能把别人的好当做应该的,可不能学邢家三房的人当那白眼狼。”
赵宝根神色郑重的应承了下来,村里许多年轻的汉子见邢家兄弟进山打猎赚了钱银都想跟着去,他们都没答应,邢南会开口带他进山全然是把他当亲兄弟看待,赵宝根只是算不上聪明,但也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蠢笨,自然都明白的。
两个汉子闹了一会儿就一块去砍柴了,周英在他们后脚就过来了,几人拾掇着要用的食材,周英得知了赵宝根明日跟着一块进山的事,又见赵三婶子眉眼之间的担忧,便多劝慰了她几句。
屋里的纪净月也正在跟裴玖说着这事,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泪珠子大颗大颗的滴落,裴玖赶紧拿了帕子给他擦拭眼泪。
“玖哥儿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心里害怕的紧。”纪净月由着他给自己擦眼泪,水汪汪的眼睛里布满了担忧害怕。
裴玖给他擦了眼泪,倒了碗水给他润润喉,宽慰道:“我能理解你,我跟南哥成亲时他正重伤昏睡不醒,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他又跟大哥要进山去打猎,那时我也害怕担忧,日日吃不下睡不好,生怕他们会受伤,但没有办法啊!哪会儿家里欠着那么多银子,他们不进山打猎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
“现在日子也慢慢好起来的,我也曾跟南哥说过不要再进山了,他当时回我的话跟宝根对你们说的一样,他们汉子总是比咱们主意大,但是南哥答应过我的,他一定回平安回来,我信他,月哥儿你也要信宝根,家里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归家,他们有牵挂不会鲁莽行事的。”
纪净月被他这么劝慰了一通,心里好受了许多,也不再蔫头巴脑的了,恢复了些往日的活泼,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下,眼珠子一转溜就八卦起邢南重伤的事来。
“南哥重伤的事我也曾有耳闻,其中细节倒是不怎么清楚,听说是为了以前那个订婚对象才进山的,这事是真的不?”
他眼眶还泛着红,眼神却亮晶晶的瞅着裴玖,充满的好奇之心。
裴玖被他瞅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事他都许久没想起过了,纪净月这么今儿提这么一句,裴玖只觉得胸闷的很,他抬手抚上胸口,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怪。
“玖哥儿你怎么了?要是不好说就不说了。”裴玖的脸上不是很好,纪净月以为他不愿意提及这些事。
“没什么不好说的,方圆几个村子都知道的事。”裴玖笑着答了他的话,语气却很生硬,“就是为了他以前那个未婚妻进的山,觉得人家家里日子过的不好,拼了命想多攒点聘礼钱好早日将人娶进门。”
说到后面裴玖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纪净月一瞧不对劲,感觉转移了话题,“都过去了,咱们不说这些事了,我怎么闻到臭臭的味道了,是哪个小家伙拉臭臭了?可真厉害,睡着了都能拉,咱们快瞅瞅是哪个小崽子。”
“我来看看。”裴玖注意力转移到孩子们身上去了,伸手去摸几个孩子的尿布,摸到小平安的尿布热乎乎的,“我一猜就是小平安,连睡着了都不老实。”
裴玖让纪净月看着孩子们他去打水来给小平安洗洗小屁股,看着裴玖离开的背影,纪净月现在只觉得头大的很,他怎么就这么憨啊?好生生的提南哥的未婚妻做什么?完了完了,玖哥儿刚刚说话时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这要跟南哥闹了脾气他就完了,还是让宝根去挡住南哥的火气吧!
赵宝根正激动的一身力气没处使,挥汗如雨的砍着柴,一点也不知道自个儿夫郎又给他招了顿打。
到夜里洗漱好,哄着孩子们都睡下了,明儿就要进山了,半个月见不到小夫郎,邢南正欲搂着小夫郎说说小话亲近亲近,却发现小夫郎已经侧身躺下,背对着他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还以为是昨晚把小夫郎折腾累了,心里有点失落,毕竟要大半个都见不到面,他吹熄了油灯躺进被窝伸手欲将小夫郎搂进怀里。
哪知小夫郎跟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他手才刚搭上小夫郎的腰,就被他躲开了,他再伸手,小夫郎继续躲,如此好几回,小夫郎都快缩到床脚去了。
嘿!这是怎么了?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这么大个汉子还治不了小夫郎了。
他掀开被子,一把将小夫郎搂进怀里,箍的紧紧的,再扯了被子给二人盖上。
裴玖知道自己挣脱不开这个呆子,索性就不挣扎了,闭上双眼不理他睡觉。
邢南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先前还以为小夫郎在逗他玩,这会儿被他紧紧箍着也不啃声,不对,是从他砍柴回来小夫郎就没理过他,难道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玖哥儿你还在生气?”
他低声问完许久小夫郎都没有理他,他凑到小夫郎耳边,“睡着了?”说完含着小夫郎的耳软骨轻轻咬着。
耳朵本就敏感的裴玖也不装睡了,转过身双手抵在他的胸膛推他,忿忿的小声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勒死了,松手我困了要睡觉。”
察觉到小夫郎的情绪不对,邢南更加不会松手了,“玖哥儿你在生气,咱们说过的有什么都要说出来,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生气?为了昨晚的事?”
从跟纪净月说起王宝儿的事开始裴玖胸口就闷的很,被邢南紧紧箍住这么一问,他不仅胸口更闷,火气还上来了,说话冲的很:“你管我气不气?我要睡觉了,你明日还要进山别闹了。”
这是小夫郎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邢南懵了一瞬,随即也恼怒了起来,知道他明日要进山俩人大半个月见不着面还这么闹脾气?
邢南双臂不由的使了点劲,“我是你夫君,我怎么就不能管你?你还知道我明日要进山啊?你跟我闹什么?一进山咱们就大半个月见不着面,你是存心不让我安生是不是?”
汉子紧紧勒住他,勒的他骨头的痛了,说出的话还带着怒气,裴玖鼻头一酸,眼泪霎间溢满了眼眶,泪水遍布了他的脸颊,从二人成亲到现在,邢南从来都没有凶过他,他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胸口又酸又痛,难过极了,比何红艳打骂他,比裴大伟的冷眼旁观,比村子里孩童的谩骂都要让他更加难过,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收回抵在汉子胸口的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不愿自己发出一点声响。